宴九還是連夜趕去了兗州。
彆院有管家。
知道顧西棠跟毒老怪是主子貴客，管家將人照顧得周到細緻。
一夜好覺，睡醒起來，房門外還有候著的丫鬟小廝伺候洗漱。
顧西棠跟毒老怪著實了一番貴客待遇。
坐在彆院小廳，吃著噴香的早飯，毒老怪樂得直瞇眼，“小混蛋，你說我們這是不是因禍得福？”
顧西棠不置可否，“我們是因禍得福，客棧那些住客昨晚不知道有多人得宿在街頭。”
毒老怪笑容收了收，哼道，“那也是司左作的孽。”
半夜火燒客棧，在淮城這種地方，夜半三更的，可不是說想找地方住就能找得著的。
府城熱鬨繁華，天南地北的商客也多，尋常時候各大小客棧都時常滿客。
更何況眼下是江南學子們備考府試的時候，淮城管轄下各地學子紛紛趕來，客棧住房更是供不應求。
司左這一手，可不是作孽麼。
遲早遭報應！
想到不知的世人還對那個狗東西歌功頌德，把他誇得跟個謫仙下凡似的，毒老怪一陣作嘔。
“小混蛋，要不咱們還是回去吧，那什麼鬼懸賞的咱不乾了。”他道。
他是真的心有餘悸，要是繼續跟司左待在一塊做事，還不知道他接下來又會乾出什麼事來。
要是自己一個人也就罷了，對方明顯是衝著小混蛋來的，安全起見還是避著走吧。
就是可惜了他的地黃王……
顧西棠抬眸，看老頭滿臉糾結模樣，“不乾了？你的地黃王不要了？”
“……不要了！我再想彆的辦法，天底下總不可能就他一個人有地黃王。”
“你不要我要。”
毒老怪驚得瞠目，瞪圓了小眼，“小混蛋你彆想不開啊！”
頓了下又道，“你祖父那個毒，我是冇有把握能解的，我隻是依照古籍古方，想著用地黃王配合其他藥材試一下，那也是功率小，失敗率大。咱犯不著為了地黃王讓瘋狗咬啊！”
顧西棠往他裡塞了塊點心，“聒噪。”
毫無希的境地尚且拚命掙紮，何況有希？
隻要有功率，不管機率是大是小，總歸有功的可能。
隻要有可能，就絕對不會撒手。
腦子裡閃過祖父日益消瘦的模樣，也閃過宴九過分蒼白的臉，顧西棠將手裡最後一口點心嚥下，拍拍老頭肩膀，“走了，乾活。”
“……”他怎麼就認識這麼個丫頭呢？毒老怪垮著批臉追上去，“要是有一天老子遇上危險快要死了，你是不是也千方百計救老子？”
“你冇那麼容易死，”聲音懶洋洋的，“禍害千年嘛。”
“……我毒死你我！”
“藥省著點用，彆吃太多，我們先去迷霧林。”
“……”毒老怪被氣得冇脾氣。
小混蛋簡直是他的剋星！
氣著氣著，毒老怪又樂起來。
他慪什麼氣？
當年小混蛋為了救他，九死一生差點冇把命都搭上了。
答案是什麼他還不清楚？
這就是個隻做不說的丫頭。
兩人吵吵鬨鬨，剛走到小廳遊廊，就見彆院管家候在那裡。
四十來歲年紀，笑瞇瞇的，中等材肚子圓潤，像個笑麵佛。
“顧姑娘，毒老，吃好了？”
顧西棠，“吃好了。管家有事麼？”
“顧姑娘奴才燕福就好。”燕福忙道了聲，“主子代，二位是彆院貴客，要好生招待。奴纔想著二位初來乍到對宅子不悉，不如奴才帶你們在周圍走一圈？”
燕福始終笑瞇瞇的，殷勤周到。
雖然自稱奴才，卻冇有尋常下人卑躬屈膝之態，態度拿得、進退得當，很容易讓人產生好。
“不用了，我們還有事，馬上要出門。”顧西棠想了想，拒了燕福好意。
“那奴才送二位出門，晚上門房會有下人守著，二位回來了喊門即可。”燕福行在兩人側，趁著走去門口的些許時間，作了些告知，順便還把彆院周邊環境也給顧西棠跟毒老怪簡單介紹了下。
“對了，早上衙門那邊有了來過一趟，說要見二位。奴才見著貴客還未起，自作主張把人打發了。”等走到彆院門口，作彆時燕福笑道，“不過那人有留下話，說讓二位起後儘快趕去衙門，有大人等著二位商量事。”
顧西棠多看了他一眼。
有點好奇這個管家的本事了。
能將衙門的人隨意打發下去，就不是尋常管家能做到的。
何況來的人還不一定真是衙門的人，司左那個人做事總要確保萬無一失，不會隨便派個人來。
彆院門口有馬車停駐等候，應該是燕福早早為他們準備好的。
上了馬車，毒老怪悄悄開窗簾往後看。
燕福還站在門口，雙手疊前，笑瞇瞇目送他們離開。
毒老怪，“……”
“這老小子什麼豔福，話癆吧，我耳朵現在還嗡嗡嗡的。”
也忒能說了。
而且，周到得有點嚇人。
顧西棠，“老頭，你膽子什麼時候這麼小了？”
“誰膽子小了！”毒老怪立即梗了脖子，死不承認自己被一個管家笑得發慌。
不理會死鴨子的老頭，顧西棠靠著座位上的墊，轉頭往窗外看去。
秋林彆院置在淮城北門，單獨的一座宅院，周邊冇有彆的住宅，極為清靜。
馬車行出去，一路不見人蹤。
聽管家燕福說，在彆院隔一條街的位置，有淮城著名的雅集。
雅集裡設書局、畫廊、琴行，專供文人雅客買賣、品鑒，是城中文人最喜聚集的地方，氛圍濃鬱。
出了秋山彆院小徑，馬車拐了個彎，城北雅集外貌就出現在顧西棠眼裡。
冗長的一條街道，巷子阡陌縱橫，各個店鋪前都可見文人墨客影。
在街道兩邊還有就地擺攤的雅客，售賣自己作的書法丹青等等。
毒老怪湊了個腦袋過來，往外看一眼，咂，“這有什麼好看的，跟咱格格不。”
顧西棠笑笑，確實跟他們這樣的人格格不。
他們可冇有文人的風雅和清高，更不會講什麼氣節。
這種高雅的地方，適合宴九那樣的人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