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一章有劍從云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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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大風抬頭看了眼老龍城上空的那座云海,突然說道:“怎麼不是穿子呢。”

那尊來自小廟的神在院中緩緩浮現,哭笑不得。

鄭大風收回視線,笑問道:“老趙,是不是我問什麼,你都不會說?”

神搖頭道:“關于范峻茂此人,我并不比你知道更多。不過當初在小廟,聽一位隕落的外鄉劍仙,說起過一個未必屬實的小道傳聞。”

鄭大風來了興致,“說說看,反正咱哥倆整天游手好閑……”

神冷笑道:“是你無所事事,我忙得很,穿針引線的活,不比打打殺殺。也不對,你每天其實也忙,忙著跟著一幫市井子說葷話,君子手,你其實該去觀湖書院的。”

鄭大風笑道:“老趙啊,傷的話一定要說,咱倆能夠共事一場,多大的緣分。”

神頂回去一句,“孽緣罷了。”

鄭大風搖搖頭,手指了指云海,“跟我才是孽緣,咱哥倆是善緣。”

之前范峻茂進灰塵藥鋪后,神就自退散,這既是禮數,也是規矩。所以并未聽到兩人之間的對話,但是看得出來,有點不歡而散。而且那位范家嫡長的突飛猛進,從范鄭二人第一次見面的府境,到一趟大驪往返,重回老龍城,站在小巷藥鋪門口的時候,就已經是金丹境,這種境界攀升的速度,已經不可以用什麼不世出的修道天才來解釋,太過駭人聽聞,趙姓神難免想到了驪珠長大的某位,山上修行,所有惹人艷羨驚嘆的天賦,可能都敵不過輕飄飄的四個字“生而知之”。

驚為天人?

這尊神心中微微嘆息。

好在這種人,放眼五湖四海九大洲,也是屈指可數。

鄭大風提醒道:“喂喂,老趙,醒醒,別發呆了,繼續說那凄凄慘慘死在驪珠天里的外鄉劍仙,關于苻家這件半仙兵的云海,到底講了啥幕?”

神說道:“不想說了,我還有事要忙。”

就此消逝。

鄭大風一臉呆滯,然后怒道:“你大爺啊!”

枉費我那麼看好跟你同姓的趙繇。

竹簾掀起,出一張稚漂亮的,正是那位喜歡坐在鄭大風邊嗑瓜子的小丫頭,笑瞇瞇道:“掌柜的,你是要認我做長輩呀?”

鄭大風收起老煙桿,起手,屁顛屁顛跑向,“做啥長輩,顯得多生分。”

眨眨眼,“做了親戚還生分,那得做啥才不生分?”

鄭大風作勢要摟過的肩頭,一彎腰,后退兩步,巧笑盼兮,“咋的,要娶我啊?”

鄭大風悻悻然回手,“做兄妹,做兄妹。夫妻之間,要相敬如賓,也生分的。”

漢子去趴在柜臺上,看著一鋪子的婀娜多姿,“春滿園關得住啊。”

漢子突然笑道:“賜子千金,不如教子一藝。教子一藝,不如賜子好名。這句老話,姐姐妹妹們,你們聽過嗎?”

只有那位被鄭大風走那本書的,認得字能看書,可是搭理鄭大風。那本書之后又被掌柜死皮賴臉地借走,借走之后竟然就不打算還了,一個藥鋪掌柜的,坑店伙計這幾十文錢,也不害臊,后來漢子干脆就說丟了,氣得拿起掃帚就一頓打,漢子只好說那本書的錢,回頭一起算在下個月薪水當中,按照一百文錢算。這才罷休,反正書也看過了,在家里放著也是放著,若是給從小就偏心弟弟的爹娘發現,指不定還要罵敗家呢。

漢子見沒人響應,只好祭出殺手锏,“那個經常來咱們藥鋪的范家小子,你們想不想知道啥名?”

所有子都向漢子。

鄭大風幸災樂禍道:“范二,一二三的二。這個好名字,是不是跟年的模樣很搭?”

沒一個人愿意相信,只當是掌柜漢子在那里故意捉弄們。

鄭大風不再多說范二,自言自語道:“范小子學武,以后還要以庶子份繼承家業。至于他姐姐,這個小娘們的名字取得不錯,柢盤深,枝葉峻茂。范家……有點講究啊。”

鄭大風把一側臉頰在桌面上,向藥鋪外邊的小巷,風雨將至啊。

云林姜氏嫡老龍城苻家。

嫁妝之大,絕對會超乎想象。

就是不知道,苻家會以什麼名頭掀起這場腥風雨,最終一家獨霸老龍城,也有可能是兩家。

鄭大風笑了笑,這些烏煙瘴氣,關老子屁事。

他瞄了眼一位婦人,想著不然自己掏腰包花點錢,購買一些既昂貴又?送給們穿上?大夏天的,稍稍出點汗什麼的,就會愈發曲線畢,玲瓏有致。鄭大風呵呵笑了起來,抹了把口水。

這才是神仙日子嘛。

什麼被一劍釘死在柱子上的天門神將,什麼寶熠熠的霜雪甲胄,什麼看破天機的范峻茂……事到臨頭再說不遲。

————

金丹境劍修蘊含劍道真意的一縷劍氣,在對方毫無征兆的前提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攻伐一位四境武夫的魂魄。

馬致哪怕知道陳平安的三境底子打得極好,仍是覺得匪夷所思。

也該有個踉蹌作吧?

陳平安誤以為這位將近三百歲高齡的老神仙,此次“襲”,太過手下留,便笑道:“馬先生,沒事,我之前在三境淬煉神魂,吃過不苦頭,還算熬得住痛,只要劍氣不會傷及武道本,馬先生只管出手。”

“小心了。”馬致點點頭,略作思量,出一手,雙指從本命飛劍涼蔭中捻出三縷劍氣,先后三粒珍珠大小的小圓球,泛起幽綠寒,果真如同采擷清涼樹蔭而,老劍修彎曲手指,飛快輕彈三下,三粒劍氣凝聚而的涼蔭劍氣珠子,在掠陳平安軀的時候,發出細微的叮咚之聲,分別針對胎、爽靈和幽三魂。

陳平安這次早有準備,擺出一個劍爐立樁站定,心扉門外,如同有訪客三次敲門聲,以尖銳利刺向心扉門戶,冰涼刺骨,釘神魂,讓人不由自主就想要打寒,陳平安臉仍是不變,自有應付之法,那條氣若火龍的武夫純粹真氣,從別迅猛游而來,瞬間平三寒冷劍意凝聚的坑洼。

陳平安說道:“馬先生,再來便是。”

老劍修神自若,心中已是犯起了嘀咕,沒有說話,雙指并攏,在本命飛劍上輕輕一抹,這次不再是劍氣凝珠的神仙手筆,而是從涼蔭上直接剝落了一整條劍氣,它沒有急于掠向陳平安,而是微微飄,寒意流溢,讓本就涼爽的圭脈小院一下子從盛夏,倒轉回到春寒時節。

那條劍氣在兩人之間蓄勢待發。

馬致緩緩道:“胎為人之本命元神孕育而出,世間劍修的本命飛劍,多以此作為一座先天劍爐,劍之后,便將此作為劍鞘,也是養劍之所。三魂在人飄忽不定,蛇有蛇路鼠有鼠道,三魂也不例外,各有一條大致魂路。先前我以劍氣珠粒叩響你的心扉,不過是三小碟開胃小菜,現在才是正餐,會稍微加重力道,其中蘊含的劍意分量,要重上不,陳平安,接好了!”

陳平安下意識點了點頭。

就在陳平安做出這個細微作的瞬間,老人角一扯,劍氣化虛,已經勢如破竹,竄陳平安魄,微笑道:“將來與一名劍修對峙,生死之戰,可莫要如此一心兩用……”

純粹武夫,本就是天地間最走極端的一撥人,先后三煉總計九境,煉練氣煉神,由外而,層層遞進,而且能夠不斷反哺,故而魄之強健,自然比起練氣士要更加出眾。歸結底,在山上修士眼中,追的不是大道,而是自,事實上武夫壽命之短,三百歲,就可謂登峰造極,遠遠比不得練氣士。

相比練氣士的外兼修,純粹武夫的“氣量太重”,反而會為一種累贅,而武學的道太低,武夫又太過執拗,對于魂魄的打熬,竟然就是以一己之力,用那一口純粹真氣,自食其力。

其名曰,不向天地借力。

不像練氣士,是架起一座長生橋,如同外兩座天,以天地大天的充沛靈氣,澆灌磨煉人天的神魂,天地同力,自然更容易長壽不朽。

此時此刻,陳平安神魂之中出現一陣筋之痛,自己手的那種。

只可惜陳平安還是劍爐依舊,不如山。

馬致一挑眉

他雖然出手留力極多,可是金丹境的眼擺在那里,四境武夫的頂點瑕疵,落在馬致眼中,便會大如簸箕,四水,皆是。所以陳平安的那一次點頭,就是機會。但是馬致已經高估眼前背劍年的魄底子,可還不夠,遠遠不夠,陳平安在落魄山竹樓遭的捶打,一副皮囊軀,“”的是十境武夫崔姓老人的神人擂鼓式,三魂七魄,遭的是云蒸大澤式和鐵騎鑿陣式,俱是老人畢生所學的武道髓,是他走到十境巔峰后仍要引以為傲的招式。

陳平安當時為了承更多的神人擂鼓式,每一次呼吸吐納,以及十八停劍氣,早已渾然天,之后又有筋剝皮之苦,無數次刺眼錐心之痛,雖然還遠遠算不得武夫第七境巔峰的無,可是馬致的那條細微劍氣,還真無法抓住陳平安的破綻,除非是一力降十會,強行破開。

天下最強三境,含金量之重。

只是傳授拳法的腳老人不屑說而已。

馬致生出一點爭勝之心,再從本命飛劍上撥出三縷劍氣,化虛,這一次三劍齊下,他就不信陳平安的三魂路線,當真無懈可擊。

陳平安只是巋然不言又止,這一次他不敢再主要求馬老劍仙增加力道,總覺得會讓老人臉上會掛不住,不太妥當。但是那三縷劍氣雖然凌厲沉,好像犁牛翻田,在那虛無縹緲的三條驛路上,以劍氣強行犁出三條壑,就像心坎上流淌著三條冬日溪澗,心涼,可是這種苦頭遭罪,陳平安當初在竹樓還是屬于“開胃小菜”。

馬致也察覺到不對勁,不得不再次拔高陳平安的四境高度,瞥了眼在前微微的飛劍涼蔭,深呼吸一口氣,“陳平安,我接下來要以涼蔭強行化虛,你神魂之中,這份剖心之痛,你要有心理準備,若是堅持不住,一定要主開口。因為涼蔭雖是我的本命飛劍,與我心意相通,但畢竟就像是闖別家的天福地,被你的神魂遮蔽,很大程度上會影響我與涼蔭的聯系,尋常殺敵,大可以不管不顧,只要它翻天覆地就行,但是你我之間,另當別論。所以你千萬別逞強。”

陳平安撤掉劍爐立樁,一步后撤,擺出一個古老拳架,一手握拳在心口,一拳高過頭頂,

若是再抬起一,其實有點類似佛教寺廟的一尊天王相,只不過形似而已,真意大不相同,此拳,正是在孫氏祖宅兩次打退金云海蛟龍的云蒸大澤式。

當陳平安由撼山拳劍爐變為這一拳架后,氣勢渾然一變。

再不是馬致眼中,那個與年范二有說有笑的年,不再是走樁立樁時神氣斂的沉穩年。

而像是一位已經站在群山之巔的武道宗師。

這一拳將出未出。

拳架而已。

真是好大的氣魄!若是老龍城的那幾位七境武道宗師,或是那位世多年的八境大宗師,有此驚人架勢,數十年乃至百年的千錘百煉,經歷過一次次我活敵死的巔峰之戰,也就罷了,可眼前年才多大?

馬致都不知道今天第幾次到震驚了。

陳平安的心神已經完全沉浸其中,眼前不再有什麼飛劍蔭涼,不再有金丹境劍修。

只有腳老人在竹樓的暴大笑,豪氣縱橫,一次次打得他生不如死,一句句罵他是個孬種小娘們,其中夾雜著一些老人本不是對他陳平安,而是在對整座天地放聲的肺腑之言。

此拳一出,要將降下天威的神人打回天庭!

要打得天地有別,由我這一拳來頂天立地!

陳平安口而出道:“請出劍!”

聽到一個晚輩年如此略帶挑釁嫌疑的言語,老劍修沒有毫不悅神,心意一,飛劍涼蔭由實化虛,如鐵騎沖殺,為君主開拓疆土。

陳平安臉微白,雙拳握,拳架微,只是重重一跺腳。

小院地面微微震,一巍峨的山岳拳意如山向地底下蔓延開去。

馬致微微皺眉,對著眼前年,老人雙指往下一劃,如同武夫以長劍要將敵人開膛破肚。

陳平安瞪大眼睛,使勁咬牙,腮幫鼓起,拳架再變,還是云蒸大澤,卻開始收,雙拳距離拉近些許。

與此同時,所有流瀉在外的拳意迅速歸攏,如雙掌猛然合十,拍打一只的蒼蠅。

“如此托大,可不明智。”

馬致冷笑一聲,并攏雙指再向上一提,暗中增加了本命飛劍的劍意重量。

陳平安肩頭微晃,一拳驟然遞出,拳意洶涌,直沖天空,打得那道遮蔽小院氣象的祖宗桂樹蔭,在這一刻出了真相,它原來如同水簾覆蓋在圭脈上空,被一拳罡氣轟然砸中,漣漪陣陣,以至于小院外方的景象都開始模糊起來。

老人在心中憤憤道:“我就不信了,堂堂金丹境劍修,教不了一個小小的四境武夫!”

老人鄭重其事地后撤一步,一手負后,一手掐劍訣,厲道:“陳平安,真正的試劍,正式開始!飛劍蔭涼,將會虛實相間,對你的魄神魂,一并錘煉,用心對敵!”

年眼神堅毅,本不說話,只是收起那古老拳架,向后緩緩寸步倒出去,真是行云流水,賞心悅目。

世間劍修,劍意萬千,大不相同。

金丹劍修馬致悟出的劍道真意,是本命涼蔭一劍出世,愿人間再無炎炎酷暑,飛劍過即是清涼勝地。

————

距離圭脈小院不遠的那座尋常院子,桂花小娘金粟正在吃著一片甜瓜,島上有一口天然泉水,冰鎮瓜果最是味,金粟的傳道恩師,婦人桂姨,對于人間食早已沒有興趣,在一旁看著得意弟子的冷艷容,便是這一刻,尋常的吃東西,也流出一份天然的清麗氣度,心想難怪當年孫嘉樹和苻南華,兩位老龍城最出類拔萃的年輕俊彥,都要對同一位子心不已。

孫嘉樹是否喜歡金粟,當然是喜歡的,只是婦人不愿道破天機,因為并不覺得金粟和孫嘉樹,能夠為一對神仙眷,作為金粟的夫君人選,在婦人心中,才華橫溢、已經走到臺前的孫嘉樹最次,苻南華稍好,最好還是范二。

只可惜世間男,從來不以男子好壞、雙方合不合適而論。

這要怪誰呢?

桂姨有些自嘲,還真知道最早應該怪誰,只是如今,就不好說了。

微微訝異出聲,忍不住轉頭向圭脈小院那邊。

金粟疑道:“師父,怎麼了?”

桂姨笑道:“你好像看低了那位姓陳的年郎。”

金粟又拿起一片甘冽去暑的甜瓜,無所謂道:“就算他比天還高,跟我也沒關系。”

桂姨好似聽到了一些心聲,點了點頭,然后對金粟說道:“你有事做了,先去山腳鋪子拿回藥材,你馬爺爺留了口信在那邊的,應該是早就準備妥當了。你回來后,等到馬爺爺開口,再給圭脈小院準備一只大水桶。”

金粟茫然道:“怎麼,那個年客人要浸泡藥水、打熬魄?這不是煉境武夫才需要經常做的事嗎?”

子有些不愿,“給一個年做這些事,師父,我有些別扭。這可真不是我是什麼小姐子丫環命,平時給客人煮茶琴、清掃院落,與他們對弈、詩詞唱和,我也勤快的,但是給人準備洗浴之事,我……”

婦人笑道:“那麼師父親自去做?”

金粟嘆了口氣,仔細拭手指之后,“我去還不行嘛。”

在金粟離開小院沒多久,很快就返回,帶了一撥氣勢驚人的別洲客人,原本還有些忐忑,不知為何這些人執意要拜訪“桂姨”,但是當看到師父已經站在小院門口,便有些定下心來,在金粟心深,師父無所不能,絕非尋常的范家客卿。雖然師父對于自師承、以及修道歷程,從來諱莫如深,但是金粟可以確定一件事,以師父的眼和口氣,哪怕不是一位元嬰地仙,最也該是一位金丹境練氣士。

不單是桂花島這艘洲渡船,六艘渡船每次往返老龍城和倒懸山,都必須最有一位金丹境修士坐鎮,桂姨對外示人只是桂花島管事之一,觀海境練氣士而已,如今再加上馬爺爺,其實桂花島現在擁有三位金丹境。

金粟還真不信天能塌下來。

那一行人,總計六人,老小男皆有,全部來自東南桐葉洲,是此次范家桂花島航程最大的合作伙伴,桂花島將近半數庫地窖,都給他們大包大攬拿下,至于那些貨是桐葉洲哪些獨有產,金粟一個桂花小娘,當然無法知道,只聽說是桐葉洲一個宗字頭仙家的大人

不管如何,既然師父親自出面了,金粟也就安心去往桂花島山腳取藥材。

離開之后,忍不住回一眼,一位材極其高瘦的老人,比起老龍城男子要高出大半個頭,鶴發,最為矚目,一襲濃黑如墨的長袍,纖塵不染,必然是一件上乘法袍。

老人護衛著一位年輕男子,相貌普通,眉很淡,但是有一雙極為狹長的眼眸,瞇起眼看人的時候,哪怕是府境的金粟,都要泛起一陣皮疙瘩,不敢與其對視。

桂姨微笑問道:“不知諸位點名找我,是有何事?”

年輕男人瞇起眼眸,凝視著眼前婦人,言語不算客氣,“你就是桂夫人?”

桂姨神淡然,“正是。”

男人眼神炙熱起來,“自我介紹一下,我姜北海,來自玉圭宗,如今我們宗門剛好欠缺一艘洲渡船,不知道桂夫人有沒有興趣,加玉圭宗?”

桂姨默不作聲。

男人哈哈笑道:“范家一切損失,桂花島所有收,以百年計算,我自會一顆銅錢不,全部補償給范家!相信范家不敢、不愿也不會拒絕我的提議,桂夫人,你覺得呢?”

東寶瓶洲是九大洲中最小的一個,相鄰東南方的桐葉洲,卻是不小,比起那座扶搖洲都要大上不,而且桐葉洲的天福地,在九大洲當中數量算是多的,尤其是其中有兩座福地的品秩,極高。好到許多婆娑洲、俱蘆洲的修士,都會萬里迢迢趕往桐葉洲,各有所求,最終這些以“謫仙人”份降落福地的修士,收益之高,要遠遠超過許多福地。

而桐葉洲版圖上,桐葉宗和玉圭宗,一北一南,雙峰并峙。

幫助丁家逃過一劫的那位桐葉洲年輕人,正是出自桐葉宗,一座宗門,能夠一洲稱號命名,屹立數千年不倒,本就是一種實力的最佳展。這一點,與東北方的俱蘆洲,卻敢從皚皚洲搶走那個北字,以北俱蘆洲自居,有異曲同工之妙。

一位宮裝婦人笑道:“姜爺,你在宗門一向深居簡出,咱們玉圭宗又不像那喜歡顯擺的桐葉宗,一向與人為善,想必是桂夫人聽說得了。”

桂姨搖頭道:“玉圭宗,我如雷貫耳,玉圭宗掌握云窟福地的姜家,以及姜氏最近十數代,皆是一脈單傳,我都有所耳聞。”

姜氏男子笑了笑,“既然桂夫人都知道,還是這般不冷不熱的態度,想必是覺得玉圭宗與老龍城范家,不在一洲,又隔著一個桐葉宗,所以鞭長莫及?”

說到最后,姜氏男子此地無銀三百兩,彎腰賠罪,臉上卻是笑容冷,道:“失禮了失禮了,措辭不當,桂夫人莫要怪罪。”

桂姨還是云淡風輕的模樣氣度,輕聲道:“有關大道誓約,涉及修道本心,不可輕易違背。姜公子的意,我心領了。”

男子直起,“哦?”

桂姨突然笑道:“那樁誓約,還有甲子期限,姜公子如果真有誠意,不妨等等?”

年輕男子驀然大笑,“邀請桂夫人加玉圭宗,算不得我姜北海的誠意,只要桂夫人愿意,嫁都可以。”

然后他自顧自擺擺手,哈哈笑道:“玩笑話,當不得真。桂夫人且放心,咱們玉圭宗宗主和我姜氏家主,都對夫人仰慕已久,由不得我姜北海隨心所,冒犯夫人。”

桂姨還是笑臉以對,挑不出半點病。

子姿的高低,面容是否長得傾國傾城,未必決定一切。

那位瘦高老者目激賞之意,只是天生語氣淡然,緩緩道:“桂夫人好氣度,如我家公子所言,玉圭宗確實極有誠意相邀,懇請夫人認真考慮,希六十年后,能夠在玉圭宗山門,喝上一杯桂夫人親手釀造的桂子酒。”

桂姨輕輕點頭。

雙方就此別過。

緩緩走回小院,抬頭看了眼老龍城方向,有些無奈,不知是否錯覺,這位婦人似乎還有一點小小的委屈。

老龍城云海之上,一位綠袍子向后倒去,躺在云海之中,打了個哈欠,懶洋洋道:“找死之人,何其多也。無趣無趣,喝酒喝酒……”

拿起那只普通的酒壺,抬臂舉起,結果發現滴酒不剩了,這讓子沒來由想起那條地下河走龍道,自己取笑那個手握養劍葫仰頭喝酒的小酒鬼,怎的,這麼快就遭了報應?子一想到這個,便有憤懣,一個鯉魚打站起,隨手從云海拈起一把蘊含雨水真意的小云朵,丟進里,將就著當作酒水咽下,狠狠嚼著寡淡無味的“云酒”,糟糕至極。

眼神冷地向大海上的桂花島,倒退著蹦蹦跳跳,從最南端的云海,就這麼好似市井巷弄的稚,跳著方格子,一直跳到了云海最北段,站定后,然后開始迅猛前沖,高高揚起腦袋,擺出一個手持槍矛即將丟擲而出的姿勢,驟然停下形,暴喝道:“去!”

云海翻涌如沸水。

隨著子做出這個拋擲作后,一道被從云海中撕扯而出的雪白長劍,長達十數丈,在老龍城上空一閃而逝。

大海上,距離老龍城已經十分遙遠的桂花島渡船。

那名玉圭宗的高瘦老人,突然一掌拍飛邊的姜氏嫡子。

代替姜北海站在原地后,雙臂格擋在頭頂,那件法袍劇烈鼓,雙袖之中有電閃雷鳴。

整座桃花島轟然劇震,晃不已,濺起巨大海浪。

姜北海轉頭怔怔去,元嬰老人那件法袍已經銷毀大半,幸好還有修復的可能,但是雙臂皆無,白骨

老人嘔出一口鮮,死死盯住老龍城上空,出一只慘不忍睹的手臂,沉聲道:“爺,待在原地別,不要靠近我,但也不要隨意走。”

陳平安懸掛腰間的養劍葫,飛劍初一嗡嗡作響,如遇故友,雀躍不已。

那個原本已經打算收手的子,看到老人那個出一臂的作后,“呦呵,這是再討要一劍的意思嘍?”

這位名范峻茂的綠袍子,后仰,腳尖一點,向后暴掠而去,然后再重復了先前的作一遍,丟出一劍之前,大笑道:“走你!”

然后雙臂環,笑向桂花島,嘖嘖道:“哪怕再過一千年,我還是最喜歡這種氣的英雄好漢,好像長脖子嚷嚷著來砍死我啊來砍死我啊……”

桂花島上,陳平安悄然按住養劍葫,先前那次本來不及,這次總算抬頭及時,抓到了一點點蛛馬跡。

在一位金丹境老劍修都只有心神搖曳的時候。

陳平安已經閉上眼睛,用心那一劍的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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