涼落把水杯放下，慢步走到窗戶邊，把窗簾開，果然看見窗戶打開了一點，風一直嗖嗖的往里面灌。
出手去，準備去關窗戶。
涼落很快就合上窗戶的隙，抬頭不經意的往外看去，頓時表微微一變。
別墅的鐵門外，席靳南站在那里，背對著這邊，不知道在干什麼。
席靳南的不遠站著別墅里的保安，一個個一不的。
涼落不解的看著，手指微微抓了窗簾。
這個位置有點擋住視線，涼落往旁邊挪了挪，這下子看得清清楚楚了。
原來……席靳南在和人說話，而且是一男一。
涼落有些看不清，微微瞇起眼睛，席靳南如果是在見客人的話，為什麼不請進來，要站在門外？
涼落細細的看了好一會兒，終于看清了是誰。
席父，是席父。
以前在席家，有見過席父，有一面之緣。
席父來了，那麼他旁邊的那個人……
涼落忽然猜出來了。
應該就是席父的妻子，席錦北的母親。
涼落放下了窗簾，視線一下子被阻斷。
轉過，渾渾噩噩的走了幾步，若有所思的模樣。
忽然涼落一個激靈，睡意全無，腦袋也清明了不，不管不顧的就跑出了房間。
守在門外的傭人驚愕的道：“太太……您要去哪里？”
“去見席靳南。”
涼落匆匆的應了一句，人已經跑下樓了。
跑得很快也很急，頭發在后散，跑了出去。
迎面而來的冷風拍打在臉上，吹得生疼，卻更加清醒。
席靳南和席父還在僵持不下。
席父很激，爭得面紅耳赤：“席靳南！你當真這麼絕！撒手不管了嗎！”
“法院判決……我一定會去的。”
“你！”
席父邊的人已經哭得泣不聲了，毫無儀態。
席老爺子表示無能為力，幫不了多，席靳南現在袖手旁觀，那麼……錦北，就一點希都沒有了。
“他不能死啊，不能……席靳南，我給你跪下了，你想怎麼泄恨都好，不能讓錦北就這麼沒了啊……”
席靳南漠然說道：“他不會判死刑，無期徒刑……是逃不了的。”
死？那太便宜席錦北了。
席父又急又氣，還想說什麼，突然表一變，看向席靳南后，不出聲了。
席靳南眉頭一皺，還沒來得及轉過去，就聽見涼落輕輕的聲音，在后響起：“席靳南，還有席伯父……你們，都在啊。”
涼落站在原地，靜靜的看著這一幕。
席靳南一聽見的聲音，快速的轉過去，有些驚訝的看著：“你怎麼來了？”
涼落紅微，正想抬腳往他邊走去，席靳南已經大步的走到面前了。
席靳南面責怪，眉眼低垂：“怎麼就這樣跑出來了？”
涼落順著他的視線，低頭看著自己，這才發現，穿著拖鞋就跑了出來，而且也沒有來得及穿外套，頭發蓬松而凌，完全就是家居時候的樣子。
“我……一下子給忘記了。”
席靳南也沒再說話，只是掉了自己的大，披在的上，仔仔細細的給攏好。
“這里沒你什麼事，”席靳南收回手，“進屋去待著，外面冷，你的燒還沒退。”
“我沒事。”
席靳南的語氣里有些不容置疑：“聽話，進去，你要是冒加重了，怎麼辦？”
涼落回答道：“席伯父來了，我這個做兒媳婦的，再怎麼樣也該出來見一下。席靳南，不是嗎？”
他皺了皺眉，低頭看著。
他不明白涼落想干什麼，但是他知道，這樣突然匆匆跑出來，一定是有事。
不然，才從醫院回來，吃了冒藥，現在應該在臥室里睡覺，而不是出現在這里。
涼落卻不看他，徑直越過他，站在席父面前，淺淺的笑了笑：“您好，伯父。這位是……阿姨嗎？”
席父點了點頭。
阿姨卻背過去，悄悄的著眼淚，不愿意被其他的人看到自己的狼狽模樣。
涼落也不在意，依舊是笑著。
席靳南走了過來，站在的邊，目有些復雜的看著。
涼落一來，席父也不好再多說什麼了，氣氛一下子就變得沉默而且尷尬。
的還能聽見阿姨低聲泣的聲音。
涼落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也不想去知道。
是有事而來。
涼落忽然笑得更加明：“伯父，我是涼落。涼城的涼，落花的落。您應該還沒忘記我吧？”
席父眼睛一轉，倒是先看了席靳南一眼。
涼落看在眼里，卻什麼都沒說，只當做沒有看見一樣。
刻意這樣詳細的介紹了自己，就是想看看席父的反應。
“記得。”席父點點頭，“靳南的妻子，老爺子也很喜歡你。”
涼落點點頭：“既然伯父記得我，那就好。來都來了，在外面站著干什麼？進來吧，大冬天的，很冷。”
席父有些尷尬的擺擺手：“不用了，我們……很快就要走了。”
涼落還要說什麼，席靳南已經打斷了的話，把聲音放得很低：“涼落，你想干什麼？”
沒有理他，而是更加熱的看著席父：“伯父您這麼急著走啊？我還有點事，想要問問您呢。”
席靳南眉頭皺得更了，下意識出手去，攬住的肩膀。
只有將這樣抱在懷里，抓在手心，他才覺得有一點點的安全。
席父把席靳南的作看在眼里，想了想說道：“那你問吧，涼落。只要我知道，我……會回答你的。”
涼落笑了：“伯父，您當然知道。”
席靳南的手卻驀然收。
他直覺，他似乎知道了涼落想要問什麼。
涼落和席父的接得可憐，可以說本就沒有任何的集，能有什麼問題，值得涼落這樣不顧頭暈不顧寒冷，就這麼急匆匆的跑出來？
不等席靳南對這件事做出反應，涼落已經出聲了。
雖然站在席靳南邊，眼睛卻一直盯著面前的席父，仔仔細細的看著，不放過席父臉上任何一個細微的表。
“伯父，我剛剛介紹了自己。我姓涼，涼城的涼，難道……您就沒有什麼要和我說的嗎？我記得，老爺子第一次見到我，聽到我姓涼之后，可比你要驚訝得多了。”
席父一開始的確是比較淡然的，但是涼落這句話說出來之后，他再也無法從容淡定了。
包括席靳南。
涼落問完之后，忽然抬頭看向席靳南：“你弄疼我了。”
席靳南的薄的抿著，一言不發的看著涼落，攬著肩膀的力道卻松了不。
涼落和他對視了一眼，移開了目，重新看著席父。
有一件事，從涼落正式住涼城別墅，從和席靳南近距離接開始，從去見席老爺子開始，就一直困著。
是誰。
很可笑吧，涼落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誰。
真的就只是一名簡簡單單的孤兒嗎？的份……沒有任何特別的地方？
涼落只知道，自己八歲以前，一直寄居在孤兒院，直到被席靳南領養。八歲以前的生活，一點印象都沒有。
真的是這樣簡單嗎？
涼落不相信，不傻，有眼睛有腦子，也有判斷能力。
孤兒院那麼多孩子，有男生有生，比五致好看的有，比聰明活潑的有，比會說話做事討人喜歡的有，總之，比優秀比突出的孩子，大有人在。
為什麼席靳南獨獨在那麼多孤兒里面，挑中了？
不，甚至可以說，本不是挑。
涼落印象深刻，那一天，是孤兒院的院長突然告訴，被一位稱為“席先生”的人收養了。
然后就有人來了，把臟兮兮的手洗干凈，把破舊的服換掉，把的頭發扎利落的馬尾，最后把帶去席靳南面前。
雖然那個時候，從頭到尾都沒有看清過席靳南的正面，但是的的確確是被席靳南收養了，因為他的一句話，從一名毫不起眼的孤兒，為了席家大小姐。
如今，再變席家太太。
涼落疑心的，就是這里。
席靳南當時本就不是來孤兒院挑孩子收養的，而是專門為而來的，指名道姓的要收養。
為什麼？
那個時候本不認識席靳南！一個八歲的小孩，能知道什麼？！
從八歲起，的人生的方向全部由席靳南一手掌控，最可笑的是，竟然連自己是誰，為什麼席靳南會收養都不知道。
別墅門口，沒有一個人說話，只有寒風不停的吹著，涼落的鼻尖微微凍得有些通紅。
涼落頓了一下，再次開口，聲音清脆得如同冬天寒風里的天籟：“伯父，您能回答我，這個姓，有什麼值得老爺子驚訝的地方？又或者說，為什麼席靳南當年，會在孤兒院里收養了我，而不是收養其他人？”
這個問題，涼落必須要弄明白。
不是為了自己或者是圖什麼，只是想知道，自己是誰，的爸爸媽媽，是什麼樣的人，長什麼樣子，從事什麼工作，是……怎麼樣離開這個世界的。
不管別人，至也要對自己知知底。
以這段時間以來的觀察和思考，席家人……是最清楚的世來歷的。
席老爺子狡詐，席靳南這里更不可能問出什麼，只有席父這里，或許還有那麼一點點希。
一點點也好，也要搏一搏。不試一下，怎麼知道會不會功呢？
就算今天沒有問出什麼來，至也在席靳南面前，表了自己的心的想法。
雖然現在一無所知，但不會永遠一無所知。
“涼落。”席靳南的聲音在耳邊響起，聽不出緒，“你這個時候……”
打斷他的話：“我怎麼了？有什麼問題嗎？伯父正好在這里，我順便問一下，有什麼不妥嗎？”
涼落說話的時候，看得很清楚，席父和席靳南有過視線流，雖然短暫，卻也能說明什麼。
如果真的什麼都沒有，席父為什麼遲遲不回答，為什麼要去看席靳南，兩個人有眼神流和暗示？
席靳南盯著，一時半會兒竟然也沒有再出聲。
他如果這個時候刻意而強制的打斷涼落的話，只怕會激起涼落更加強烈的好奇心。
反而會弄巧拙。
席父也明白，所以從神到作都顯得有些躊躇：“這件事……我不是很清楚。”
涼落反問：“那誰清楚？”
席父又沉默了下來，過了好一會兒，才回答道：“涼落，過去這麼多年了，有些事……我也忘得差不多了。”
涼落笑了笑：“是嗎？”
“是，涼落。其實，不管以前怎麼樣，現在的你過得很好不是嗎？你有家庭，有人，以后還會有孩子，未來的生活都是可以預見的幸福滿。所以，為什麼要刨究底呢？”
席父說得有點語重心長，偶爾看看涼落，偶爾移開目。
涼落輕聲回答道：“因為，我不想活在瞞里，也不想活得一無所知，被人玩弄于鼓掌之中，像一顆棋子一樣隨時可以丟棄，也隨時可以撿起。”
“也許你知道后，一點也不會現在過得好呢？”
“那我心甘愿，我愿意選擇知道，而不是懵懂的過完這輩子。而且……”涼落笑了笑，沒再說下去。
而且，現在也不見得有多幸福。
檢查報告快出來了，如果真的懷了，那就好好養胎休息。如果沒有，那就再努力的懷上。
等孩子生下，和席靳南離婚，出走席家之后，想去給自己的父母……掃掃墓。
如果沒有，那也想去家人以前去過的地方。
是有家人的，不是孤一人，只不過是留在這紛的世界里，再多驗酸甜苦辣罷了。
席靳南的臉已經沉得比天還暗了，但是他垂著眼，掩去眼底的緒。
涼落對自己的世，開始上心了。
這并不算是一件好事。
席父也明白。
頓了頓，在涼落清亮的目的注視下，席父說道：“珍惜當下吧，涼落，以前和以后，都不如當下重要。”
“伯父您的意思，是不會告訴我了？”
“我無法告訴你什麼，我也不知道可以告訴你什麼。不過……你要知道一點，你不是一個不幸的人。”
涼落的笑容僵了一下。
就知道，不會有人告訴的，這是意料之中的事。
席父已經不再看，側過去，在安阿姨了。
涼落也抬頭看著席靳南，看著他棱角分明的廓，輕聲問道：“席靳南，伯父無法回答我，那……你呢？你可以回答我什麼嗎？”
席靳南的神看上去沒有什麼異樣，卻也刻意避開了這個話題：“你怎麼突然問這個。”
“因為現在正好有機會。”涼落回答，“我也不是突然問，我想了很久了，只是現在才問出口而已。”
席靳南回答得很干脆，半點也不愿意再提起：“既然當時不問，現在也不必再問了。”
“當時我問，你會告訴我嗎？當然，”涼落笑了笑，有些自嘲，“現在我問了，你依然也不會回答我。”
“涼落。”他的語氣微微有些燥，“你究竟要什麼時候才能不這麼鉆牛角尖。”
他將的子翻轉過來，讓面對著自己，雙手握住的肩頭，眉頭皺。
他看著，眼睛里似乎別有深意。
“這是鉆牛角尖嗎？”涼落對上他的目，眼睛里一片清亮，沒有憤怒也沒有失，“我想知道當年你為什麼收養我，你和席伯父，還有老爺子，都無可奉告，是嗎？”
席靳南的抿著，沒有再說話。
涼落輕輕的掙他的手，咳了咳，拉了拉上的外套。
他的大很大，也很暖，帶著他上淺淺淡淡的味道。
可是心很冷啊。
就知道，的世，一定沒有這麼簡單。
“伯父，”涼落清脆的聲音響起，“您的答案，就是僅僅是這樣嗎？”
席父輕輕的拍了拍邊人的肩膀，安著哭得眼睛紅腫的席錦北母親。
席靳南看著這一切，冷冷的哼了一聲，目一沉。
“僅僅只是這樣。”席父轉過來，“我真的無法回答你，涼落。你……應該和靳南好好的在一起，比什麼都重要。”
“您覺得活在瞞和謊言下，這一輩子會過得開心嗎？”
涼落是比較伶牙俐齒的。
不管是在席靳南面前，還是在唐雨蕓面前，很過下風。
常常，簡簡單單的一句話，就能把別人噎死，無言以對。
而且在這件事上，席家對于，的確是理虧，所以席父更加的啞口無言。
席父沒有再回答涼落。
阿姨的緒已經慢慢的鎮定下來了，低著頭，著眼角，不經意的抬頭，和涼落的視線對上，頓了頓，又低下頭去。
涼落臉上一直帶著一抹淡淡的笑容。
席錦北的母親雖然已經年過四十，依然保養得當，雖然只看見這麼一眼，涼落想，果然長得……足夠漂亮。
只有這麼漂亮的人，才會讓席伯父，當年不顧一切的和席靳南的母親離婚，從席家離開，選擇和在一起生活。
可惜啊，卻教出席錦北這樣的兒子。
席靳南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帶著風聲：“我帶你進去。”
涼落沒有理他，只是抬手挽了挽耳邊被吹落的碎發。
雖然今天沒有從席父這里問出什麼，但是涼落已經比較滿意了。
原本也沒有期，能從席父這里，聽到對的世多麼有價值的消息。
但是，在席靳南面前表明立場了。
表示并不一無所知，任憑他玩弄于掌之間，心里都有數。
雖然沒有直接問席靳南，但是席靳南也在場。
該知道的，都要知道。
想必……席靳南比更清楚，畢竟他這麼聰明的人。
-本章完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