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文華發誓,他活了十四年,從未如此努力過。
——通宵達旦,徹夜苦讀。
這八個字有朝一日居然還能用在他的上,他都要被自己的刻苦給了。
清晨,天拂曉。
終于勉強把《千字文》背誦完,山文華一刻也等不住,拎著書本噔噔噔跑去余督學的住。
站在門口遲疑片刻,用他已經有些混沌的腦子思考——
把督學從夢鄉中吵醒,這算不算是違反了“尊師重道”的規矩?
好吧,不管了。他要快點把這篇文章背完,拿到話本后就倒在床上睡覺!
敲響院門,稍等片刻,一個披著外套的清瘦影走出來把院門打開。
余督學看到立于門口的山文華時,下意識抬頭看了眼天——
沒錯啊,天是剛剛拂曉沒有錯,這個點山文華怎麼過來了,難道是學子那邊出了什麼事?
余督學的心一下就提了起來,殘存的困意也消了大半。
“余督學,我背完《千字文》了,我是過來背給你聽的。”
聽到山文華的話,余督學微愣。
他的視線落在山文華臉上,果然,這個孩子眼瞼下方帶著淡淡的黑,明顯是昨晚沒有休息好。
他心頭了些許,連忙把山文華請進去,聽他背《千字文》。
山文華背誦的時候頗有些磕磕絆絆。
他背得不算很,一晚上沒睡腦子也不夠靈,余督學沒強求,在一些關鍵地方稍稍提醒一點,山文華也能順著背下去了。
把裝著話本的小木箱取來給山文華,余督學溫聲道:“好了,你快些去睡吧。我就當你完了第一個任務,只是睡醒后你得再多讀幾遍《千字文》,爭取能把文章背得更流利,順便把文章默寫下來,這樣才能開始第二個任務。”
抱著小箱子,山文華兩只眼睛都紅了。
——這個箱子是普通的箱子嗎?里面的話本是普通的話本嗎?
這是他付出努力后得來的獎勵!
這是他熬了一晚上的象征!
回去時,山文華的腳步有些虛浮。
他像是踩在云端上一般,搖搖晃晃走回自己的房間。
往床上一躺,正準備閉上眼睛,想了想那擺在枕頭邊的木箱,又覺得有幾分不甘心。
好歹是他花了那麼多心思才贏來的獎勵,看一眼再睡也是可以的吧。
山文華一把從床上坐起來,將箱子打開,從里面出一小沓紙張。
和趙侃的話本一樣,山文華這沓紙張第一頁上也畫著一副畫。但兩幅畫的意境截然不同。
他這一幅畫,是一個材微胖的年背影。是的,只有一個普普通通的背影,畫得相當敷衍,除了必要的一些筆墨外,再無其他的細節。
如果沒見過趙侃那幅畫,山文華不會覺得有什麼問題。
但他見過,他知道趙侃那幅畫的細節十分到位,雖然用筆也不是很多,但駿馬的英姿、年將領的威懾,全部都躍然紙上。
“怎麼回事?難道給錯了?”山文華臉微白。
他來回嘀咕幾句,突然想起來——趙侃拿到的是小金筒,他拿到的是小竹筒。
兩個的等級明顯不一樣,所以拿到的獎勵等級自然存在不同。
山文華睡意全消,他白著一張小胖臉,開始翻看自己的話本。
——
衡玉一大清早就過來館藏閣。
到的時候,書院所有督學已經在一樓等著了。
他們是過來向衡玉匯報進度的。
白云書院有四十二個學子,因游戲有兩條主線,延出來有兩種結局,因此一個學子有兩本話本。
這段時間,為了備齊這麼多話本,衡玉往里面砸了不錢,來很多專業寫話本的人才。
所有督學一一匯報進度。
截至現在,四十一名紈绔子弟都完了第一個任務,拿到了話本的一部分。
余督學說:“有三十二人拿到的是竹筒,僅有九人拿到金筒。”
表現好的,拿到的就是金筒;表現差的,拿到的就是竹筒。
金筒里的話本是標準爽文,紈绔年在做了一場噩夢/偶遇一個高僧/被一個道士批命等等原因后,突然決定一點點改變自己。背負著大多數人的質疑,也背負著極數人的期許,踏上科舉/武舉之路,最后為國家棟梁之材,收獲所有人的尊重。
竹筒里的話本自然是爽文的對照組。
紈绔年依舊是紈绔年,沒有家之前有長輩庇護,因此可以鮮怒馬,可以肆意張揚,但等家后,會面對著諸如分家/庇護自己的長輩仙逝等問題。到那時候,他們會會到世道之艱辛,會發現自己可以肆意張揚,自己的孩子卻要承擔自己肆意張揚的后果。
當然,在寫這個話本時,紈绔年的面板始終是模糊化的。
這很好解釋,衡玉是想通過話本傳達一個消息——他們不過是年,已經可以從年模樣窺見自己的暮年模樣。
沒有特,沒有任何值得記憶的點。從出生到死亡都是如此。
聽完余督學的反饋,衡玉道:“他們拿到話本后有什麼反應嗎?”
“昨晚和今早我們都有仔細觀察過,拿到金筒的學子們被吊住了胃口,拿到竹筒的學子們也通過各種途徑,知道金筒里的話本更有意思,現在在卯著勁想要拿到金筒。”
余督學總結,“形勢不出夫子你所料。不過有一事……”
他把山文華通宵背誦的事告訴衡玉。
衡玉想了想,“山文華的基礎是不是比較差?”
“對。”
“他做游戲時,如果主向你們求助,你們可以適當提供一些幫助。”
都是紈绔子弟,但紈绔子弟之間的水平也是有差別的。
山文華就是屬于比較差的一批,一開始估計還得督學開小灶,他才能不掉隊。
解決完這件事,衡玉笑道:“現在可以讓他們接第二個任務了。”
督學們離開后,衡玉也離開館藏閣,前去陸欽的院子尋他。
自從帶著諸位大人參觀完白云書院第二天,陸欽就搬到了書院里住著。
他在書院里越住越舒服愜意,現在每天清晨都會沿著附近的石子路散散步,心來就采集枝葉上的水,給自己沖泡茶水喝。
衡玉到的時候,陸欽正好在沏茶。
衡玉笑,“老師今天好雅興。”
“總要給自己尋些樂子。”陸欽取過一只新的茶杯,給倒了杯溫熱的茶水。
他的作不疾不徐,富有一獨特的韻律。看著他倒茶,就是一種十分愜意的。
衡玉坐下,等茶水放涼一些,才細品起來。
——
趙侃只睡了兩個時辰,醒來后先去食堂用了早膳,就快步走回宿舍,打算去找余督學接新的任務。
結果——督學住的院子那里沒人。
趙侃在門口等了好一會兒,就見到一眾走回來的督學們。
瞧見這個陣勢,他眉梢下意識微挑——他總覺得,這些督學們剛剛肯定是湊在一塊兒,討論怎麼折騰學子們了。
余督學正在和其他督學聊天,余瞥見趙侃,他微微一愣,含笑上前,“怎麼過來了?”
推開院門,領著趙侃進到院子里,“你是過來領第二個任務對吧?”
趙侃點頭。
“那我先默《大學》。默無誤后我才能把東西給你。”
這兩天把《大學》看到吐也不是沒收獲的,余督學默的容,有幾條比較偏門的句子。
但趙侃在沉一番后,還是一字不差默寫了下來。
余督學:“默寫過關了。不過你的字還需要再練練。”
字想要寫得好,必須要經過反復練習。
所以可想而知,字跡好這件事和白云書院絕大多數學子都是絕緣的。
余督學將屬于趙侃的小金筒拿來。
趙侃當場將金筒解開,出里面的字條——簡單理解《大學》。
最下邊底下還有個附加任務:帶同住一院的同窗學子繞著蹴鞠場跑五圈,可獲得額外獎勵。
趙侃角微,“督學,這附加任務是何意?”
余督學溫聲解釋道:“你們為書院同窗,當互幫互助。山文華不善運,而你出神威侯府,繞著蹴鞠場跑五圈難為不了你。”
“當然,這是個附加任務,不會影響到你的主線任務。你可以選擇做,也可以選擇不做。但不做的話,額外獎勵就沒有了。”
額外獎勵……
趙侃第一次發現,自己居然有些強迫癥。
明明看山文華那家伙不順眼,明明知道那家伙到底有多不喜歡運,可是……
可是附加任務擺在那里,不試一試直接放棄這也太可惜了!而且還有額外獎勵在前面吊著他。
趙侃冷著一張臉回到院子里。
他站在山文華的房間前,敲了幾下門,沒人應答。
趙侃微微蹙起眉,站在原地想了想,決定先去館藏閣找幾本注解《大學》的書籍來看,下午再過來找山文華。
他到館藏閣時,正好上甘語拉著管理館藏閣的兩個督學在聊天。
氣質和的甘語問:“督學,我想知道你們擅長什麼?”
趙侃腳步微頓——甘語這家伙有些深藏不啊,他這是盯上了第二個游戲,想要獲得督學們的認可,從督學的手中贏得勛章。
姓蕭的督學笑道:“我的速記能力極佳,雖然沒到過目不忘的程度,但多看兩三遍,還是能把大概容都記下來。”
另一個姓陳的督學言簡意賅,“我擅數。”
趙侃和甘語:“……”
白云書院到底是從哪里網羅來的這些督學,每個人好像都不簡單啊!
以他們的能力,覺隨便找一家書院當夫子都夠了,怎麼偏偏來了一所書院當這什麼督學?
對于這個問題,衡玉可以給出令人無法反駁的答案。
別問,問就是資本家壕無人。
趙侃聽完自己想聽的話,就往館藏閣深走去,按照標識去尋找擺放四書五經的書架。
很快,他就搜尋到批注《大學》的書籍。
大概有幾十本,全部堆放在一塊兒。
趙侃隨便出一本,翻開書籍。
看到上面麻麻的字,趙侃覺自己到了一萬點暴擊——在學習面前,話本它好像,不是那麼香了啊。
“再往旁邊一點,有院長批注的書籍,你拿那本來看吧。”旁邊突然有人說話。
語調偏,是個子的聲音。
趙侃不用抬頭去看,就能猜到來人是誰了。
他把手上的書籍重新塞回原位,往旁邊找了找,很快就找到陸欽批注過的《大學》。
這本書籍的排版就讓人覺得十分舒適,里面時不時還會有些畫。
反正趙侃翻開看了兩眼,覺得自己的腦子沒那麼疼了——在學習面前,話本它好像又重新香起來了。
原本想直接拿了書走人,但趙侃離開前,掃了眼衡玉臉上的表,心頭一個咯噔,下意識回道:“剛剛多謝了。”
衡玉勾笑,“客套了,都是同窗,應該互幫互助的。以后有什麼問題除了問督學,還可以過來問我。”
說出口的話十分友好,實際上衡玉正在心里覺得可惜。
如果趙侃剛剛忘了和道謝,那就能往他頭上扣個“違背尊師重道規矩”的帽子,趁機給趙侃多布置一些學習量了。
可沒忘了自己現在扮演的角是惡劣反派。
再說了,這神威侯世子的才智,在一眾同窗中都是拔尖的,多加一點點任務量似乎也不會造拔苗助長的后果。
系統:【呵,我發現了,你在同窗和夫子這兩個份的切換上,十分嫻啊】
衡玉從書架上出一本《春秋》注解,瞧了瞧作者的名字,確定自己沒拿錯后,衡玉就往館藏閣外面走。
聽到系統的指責,衡玉抿,笑得和氣又無辜,“表現也就一般般,你看,在最后關頭不還是讓趙侃察覺到危險了嗎?”
系統:【……我可沒在夸你】
它分明是在為小紈绔們打抱不平。
“不夸我那你廢什麼話?”衡玉干脆利落將系統拉黑。
——
山文華這一覺睡得十分不踏實。
他一直在做夢,夢里面,學習就像個吃人的怪一樣,把他榨了個。
就在他準備摔下懸崖時,山文華終于清醒。
他一把從床上坐起來,抬手了腦門,全是冷汗。
這時候才是正午,他這一覺沒睡多久,但山文華困意全消。
他起,給自己倒了杯冷卻的茶水,慢悠悠喝完一杯,最后決定直面自己心的恐懼!
——打開《千字文》記上面的字,搞定默寫,然后去領取新的任務!
憑什麼他拿到的就是小竹筒,不行,他一定得拿到小金筒,拿到那漂漂亮亮的畫!
折騰了好久,山文華去找余督學,開門見山問道:“督學,我想要領取小金筒,做小金筒里面的任務,需要付出些什麼?”
需要付出些什麼?
余督學決定幫趙侃一把,他溫聲道:“去蹴鞠場跑四圈,跑完之后,過來我這里默寫《千字文》,準確無誤后我會把小金筒給你。”
當然,在幫忙的時候也要給學子們設一個坑,比如趙侃的附加任務是跑五圈,他只讓山文華在蹴鞠場跑四圈。
這輩子,山文華最討厭的事里,學習排第一,運排第二。
一聽到余督學的要求,他臉都綠了。
但是轉念想想,不對啊,他現在就在進行第一討厭的事,那麼第二討厭的事又有什麼不能接的呢?(攤手)
“好,督學您等著!我現在就去!”山文華心里憋著氣,打算趁現在一鼓作氣跑完,免得等會兒自己退卻。
山文華雄赳赳氣昂昂,打算先回宿舍換黑勁裝——這套服方便運,然后再去蹴鞠場跑步。
他換完服出來時,正好到從館藏閣回來的趙侃。
一瞧見山文華,趙侃的眼睛頓時亮了,“你這是要去哪里?”
他這副表,生生嚇得山文華往后倒退兩步,寬厚的肩膀抵在木門上,“你干嘛呢?別這麼看著我?”
“看你這打扮,是要去運?正好我也要去,等我一會兒吧。”一句解釋也不給,趙侃直接風風火火走進他的房間,再風風火火換好黑勁裝,很快來到山文華邊。
一副哥兩好的模樣,勾住山文華肩膀,“我們走吧。”
“不是,走去哪啊!我和你又不順路!”山文華嚇得連忙喊道。
這趙侃怎麼突然像是中了邪一樣啊!
他想要找回之前那個拽上天,看誰都像是在看傻子一樣的趙侃!
“你去哪啊?是不是做任務?要做什麼任務?”趙侃隨口問道。
山文華拍掉趙侃搭在他肩膀上的手,把自己的事告訴趙侃。
趙侃:“……”
余督學這到底是在幫他還是在害他?太險了,真不愧是白云書院聘請的督學啊。
趙侃試圖忽悠山文華多跑一圈,“如果你多跑一圈,余督學肯定會更滿意你的表現。”
山文華狠狠搖頭,這時候他特別機靈,“完全沒有必要。余督學既然說了會給我金筒,必然不會反悔。不然就是他站不住腳跟,我可以辯贏他讓他到書院的懲罰。”
趙侃:“……”
呸,這貨平常傻乎乎的,關鍵時刻倒是機靈得讓人討厭啊。
山文華小眼睛一瞇,“你想讓我多跑一圈,是不是有什麼事要求我?”
在心里尋思一圈,趙侃說:“吧,我直接和你攤牌。”
他也沒瞞,把附加任務告訴山文華,“據我了解,還沒人做出了附加任務,難道你不想知道附加任務的獎勵是什麼嗎?我覺得你以后也會遇到附加任務,這次你幫我,下回你需要時只要說一句,我能幫的絕對會幫你。”
山文華認真考慮了一下,點頭,“。”
一聽到“”二字,趙侃刷的一下蹦離山文華邊,再也不復剛剛哥倆好的模樣。
山文華:“???呵。”
現實,真是太現實了。
——
白云書院在設計游戲環節時相當講究。
第一個任務都是考核背誦,第二個任務除了學習外,還加了一定的運量。
這時候正好是傍晚,夕西下,晚風輕。
很多學子都過來蹴鞠場跑步,完督學的考核。
衡玉在旁邊的靶場練箭。
了解箭的技巧,但有時候箭的準頭會和素質、反應能力有關系,因此衡玉現在箭,也沒能達到百發百中的程度。
練了半個時辰,衡玉離開靶場,過去蹴鞠場看學子們跑步。
場上大概有十名學子在跑步,每個人都穿著黑勁裝,看起來像模像樣的,但一跑起步來場面就有些慘烈了。
作不協調,跑步的姿勢不對。
唯一能看的,就只有趙侃。
而且他們在跑步時,還發生推和斗,場面不僅慘烈,還熱鬧得過分。
監督他們跑圈的督學走到衡玉邊,有些遲疑道:“夫子,他們這……”
他是從軍中退下的,實在有些看不慣這些學子的散漫。
衡玉無所謂揮手,“沒關系,先讓他們隨便玩玩吧,還沒正式上課。”
等到正式上課,有得折騰他們。
現在就先讓這些小白菜們開開心心多蹦噠一會兒吧。
正說著話,衡玉余掃見蹴鞠場口,走進來一道悉的影。
迎上前,行禮道:“老師怎麼過來了?”
陸欽道:“我在書房整理好接下來幾天的課程資料后,就打算出來隨便走走。聽其他人說蹴鞠場這里很熱鬧,就過來看看了。沒想到你也在。”
“他們都湊在這里做任務。”
陸欽走到臺階上,他從上方遠眺,瞧著山文華他們氣吁吁跑步,還不忘打鬧推攘的模樣,不由失笑。
“老師在笑什麼?”
“看著他們,好像看到了我年之時的求學時。”
一旁的督學有些驚訝,“院長仁人君子,也有過和同窗打鬧的過往嗎?”
陸欽笑,“我又不是圣賢,尋常打鬧當然會有。”
督學抬手蹭了蹭鼻尖。好吧,他的話的確說得不太對,但陸院長給人的覺,就是君子如玉為人端方,和嬉鬧二字存在一個天大的壁。
“年氣盛時,我還和同窗打過一架。當然,那時的我從來沒接過斗狠之事,被同窗打得毫無還手之力時,還在心底懊惱過自己為何不學些打架斗狠的手段。”
衡玉微愣。
腦補了一下年陸欽和同窗打架,然后因為自己沒打贏,在心里盤算著自己要去學些打架手段的畫面,衡玉不由抬手抵在邊,住邊彌漫開的笑容。
陸欽食指微屈,敲了敲的額頭,“想笑就笑吧。”
衡玉這才把拳頭從邊挪開,樂道:“老師,我只是覺得有些詫異。”
連忙轉移話題,“那后續呢?老師可去學了拳腳功夫?”
“學了,還是和我打架的那個同窗教我的。不過在那之后,我再沒與人過拳腳。”他在拳腳方面沒有任何天賦,還是比較適合以理服人。被人揍一頓,其實還是疼的。
陸欽頓了頓,補充道:“那個同窗是山余。”
衡玉輕輕眨了眨眼。
這麼說來,山余和陸欽的關系,的確算是復雜了。
陸欽看向那些還在蹴鞠場跑步的年們。
當日后,這些年才步場,又會有多昔日同窗變為政敵,刀劍相向呢?
陸欽輕輕嘆息,沒有再往下深想。
——
陸欽他們在旁邊觀談的事,并沒有引起任何學子的注意。
山文華跑到第二圈時,就覺得整個人都不好了,口好像是著了一團火一樣,讓他時刻覺得自己會不上氣,一頭栽倒在草地上。
趙侃輕松自在跟在山文華邊跑。
他瞧著山文華那副快要死了的模樣,角輕蔑一撇——
這些文家的,就是病怏怏,連跑個步都像是要隨時斷氣的樣子。
為了自己的附加任務,趙侃一開始還以鼓勵為主,試圖調山文華跑步的積極。
后面發現不行了,他一句冷嘲,再一句熱諷,借此激勵山文華。
山文華氣得險些想撲過去死趙侃,越想越氣越想越氣,跑到第三圈時,他徹底跑不了,連邁個都難。
山文華咬著牙,恨聲道:“想不想完附加任務,想的話你就扶我跑吧。”
“……”這下臉黑的人到趙侃了。
山文華這混賬的型可是一個半他,扶著山文華跑,他覺得自己可能會被死。
可是附加任務都進行到一半了,放棄似乎又太可惜了。
足足折騰了半個時辰,才把五圈蹴鞠場跑(走)完。
完的那一刻,趙侃和山文華兩個人紛紛倒在草坪上,深覺人生無前途黯淡。
——簡而言之,他們想退學,話本也不香了。
“這是在干嘛呢?”負責蹴鞠場的督學走過來,微微彎下子瞧著躺倒的兩人,笑著道,“你們今天的表現不錯,快去食堂吃飯吧,食堂專門給你們準備了糕點。”
“今天獲得這個待遇的,只有五個學子。”
這就是赤的特殊待遇啊!
一瞬間,趙侃和山文華覺得他們活過來了。
——退什麼學,是專門準備的糕點它不香,還是話本它不香?
兩個難兄難弟彼此對視。
趙侃角微,“你還能走嗎?我真扶不你了。”
剛剛跑步時,山文華幾乎是被他拖著跑完最后兩圈的。
山文華的一重量全部在趙侃上,趙侃覺得那簡直是他生命不能承之重啊!
山文華低聲咳了咳,“勉強可以。”
不過最后,兩個難兄難弟還是彼此攙扶著對方往食堂走去。
督學目送著兩人遠去的背影,嘖嘖搖頭嘆氣——
這兩個學子,剛學時好像還是互相看不順眼的狀態,現在就過了不到兩天吧,就為難兄難弟了。
果然,一塊兒吃苦是非常能增進彼此的。
他覺得可以給傅小夫子提個建議,多加一些彼此合作的游戲環節,讓學子們湊在一塊兒互相拖后,互相當難兄難弟,多好啊!
這相當有利于白云書院的團結。
——
吃完綿可口的糕點,趙侃和山文華總算是活了過來。
他們一個繼續去背《大學》批注,一個去找余督學,從余督學那里要來了小金筒。
打開小金筒,山文華發現他的任務也是背誦《大學》。
山文華勤快了腦,很快想通其中的緣由。
《大學》作為四書之一,是科舉必考察的篇目,肯定會要求學子們讀背誦,并且理解它的其中含義。
握著小金筒好一會兒,山文華不是很相信他的記憶力了。他悄悄抬眼看向余督學,有些不好意思的開口問道:“督學,你有沒有什麼好的記憶方法?”
余督學建議他邊看批注邊背書。
結合意思來背誦,進度會快一些,反正《大學》的相關批注他也是遲早都要看的。
夜幕降臨,再到夜已深。
余督學和昨晚一樣,提著燈籠巡視學子宿舍。
這一回,所有學子的書房燈都還在亮著。
——
學第三天下午,趙侃和甘語兩人順利完第二個任務,而且趙侃還完了一個附加任務,拿到附加獎勵——是刻有白云書院標識的折扇。
這其實就是現代的“衍生周邊”。
但這時候還沒有形什麼“周邊”概念。
折扇的扇面上繪著一幅畫,是書院的山門。
扇的背面則是書院訓言,這句話是陸欽親筆所書。
余督學是當著大多數學子的面把折扇給趙侃的。
他還特意道:“每個附加任務的獎勵都是獨一無二的。”
趙侃正在把玩折扇,聞言越發來了興致。
他眉梢微挑,“也就是說,折扇只此一把,再無其他?”
“對。”余督學笑。
還是那句話,為紈绔子弟,特權階層。他們最喜歡什麼呢?
最喜歡特殊啊。
原本附加任務是可完可不完,毫不影響主線任務的推進。
但現在,大家都被徹底吊住胃口,恨不得自己也能遇到個附加任務,然后得到個世間獨一無二的獎勵。
“明日巳時,諸位要上第一堂課,大家不要遲到。遲到的人,下一回只能拿到竹筒,無法拿到金筒。”余督學離開前,給眾人發布上課通知。
等余督學離開沒多久,趙侃也抱著自己的木箱和折扇離開了。
他回到書房,將木箱打開,取出里面的一小沓紙張起來。
前面的話本講到向云在和同窗斗狠時,沒像以前一樣下狠手揍人,結果到了所有同窗異樣目的洗禮。
向云深覺憋屈與憤懣,可一時之間,他又無法扭轉自己在他人心中的刻板形象。
好不容易捱到能從書院回家,向云在飯桌上一直埋頭吃飯,沒有說話。
兄長向念覺察出他的異樣,特意找向云進行一場談話。
向云終究只是個十三四歲的年,這幾天他一直被噩夢所困擾,一聽到兄長的溫聲語,所有的堅強都崩潰了。
向云把噩夢的事說了,也說了自己試圖做出改變卻不得要領。
向念年長他七歲,也是從他這個階段走過來的,給了向云很多中肯的建議。
讀到話本里的那些建議,趙侃心中微微一。
這些建議,其實也適合當下的他。
借話本中的人說理,而不是直接在他耳邊念叨一通理。
這白云書院的人,思慮得當真周全,令人驚嘆!
把這些建議來回讀了兩遍,趙侃下心頭的慨,繼續往下讀話本。
很快,他就看到后面,向念溫的著向云的頭頂,溫聲告訴他,
“只要你想變好,家人都會陪著你的。”
“阿云,我們一直在期待著你能懂事。”
從話本到現實,好像在這一瞬間貫通起來了一樣。
趙侃他為侯府世子,日后要繼承爵位,他的父親和娘親在幾年前,也是時常著他的頭,期待他長一個翩翩年郎,日后能支撐起侯府門楣。
家人一直都對他寄予厚,哪怕他了帝都有名的紈绔。
若不是仍然希他改好,一向好面子的父親怎麼會徹底不顧惜面子,登門拜訪陸欽,想把他送進白云書院學習。
趙侃輕輕合上眼,半晌,他才再次睜開眼睛,繼續起話本。
最后,話本在寫到向念背誦出《大學》,興致跑去找他的家人,打算分這件喜事時戛然而止。
趙侃撇,“太過分了,又卡在這種關鍵時刻。”
抱怨一句,趙侃微微蜷。
他靠著墻,發現自己來到白云書院才三天時間,日子卻充實得過分,他也突然很想家。
了個懶腰,趙侃把話本重新放好,取來《大學》復習一遍,就下床熄滅燭火。
反正現在還不知道第三個任務是什麼,他打算先好好休息一晚上,養蓄銳應付明天的上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