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玉章被滾燙茶水潑了一。
前一塊漉漉在皮上,燙得灼心地疼。
額發也被打了,黏在腮邊,狼狽不堪。
“當真以為你生病了,朕就對你沒有半點辦法——是不是?
你這是恃寵而驕!”
李廣寧常說他是恃寵而驕。
可杜玉章卻從來不知道,眼前的男人何曾對自己“寵”過半分,自己又哪里膽敢“驕”過一次。
但他知道,只要這句話吐出來,背后跟著的就是人膽寒的酷刑了。
若是平時,杜玉章早就跪地請罪——三年來,請罪幾乎了他的本能。
有時候杜玉章自己也想,若不是他謝罪謝得快,說不定早就被活活磋磨死在李廣寧手上了吧。
可此刻,他卻本吐不出“臣有罪”三個字。
他呼吸越來越急,像是被到了死地的,死死盯住李廣寧。
“陛下心中鐘意之人,究竟是誰?
一定要將臣這樣一腳踢出去,連一日也等不得?”
就連李廣寧,也被這目看得不自在起來。
“別用這種眼神看著朕!
杜玉章,你是下定決心忤逆朕了?”
“臣不敢忤逆陛下。”
“那還不跪下請罪!”
杜玉章又深深看了李廣寧一眼。
他最終還是沒有謝罪。
“還敢不馴順?
你果然是欠收拾了!”
李廣寧大發雷霆,用力將桌上文書都推落下來!
那些沉重的公文錦冊噼里啪啦落下,都砸在杜玉章上。
杜玉章只要一胳膊,就能護住頭臉。
他卻跪在原地,一不。
一本錦冊堅的邊角從他眼邊劃過,劃出了一道深深痕。
杜玉章眼中一酸,登時涌出淚滴,混著那水從眼角淌下來。
就算這樣,他都不愿求饒。
他死死盯著李廣寧,眼看面前的君主面容都猙獰了,是大肝火!
“好啊,真是不知誰才是你的主子了!
不知你是個什麼東西,什麼份了!
朕現在就將你帶回后宮,好好教訓你這不懂規矩的下賤東西!”
說完這句,李廣寧上千揪住杜玉章的發髻,就想將他拎出去!
卻不想,恰在此刻,門外傳來一聲通報,“稟報陛下,白皎然大人到了!”
聽到“白皎然”幾個字,杜玉章一下子不了。
他睜大眼睛看向李廣寧。
“原來……”“……”“陛下這樣急切,是為了將宰相職位賜給白大人!
是不是?”
“是又如何!”
李廣寧咆哮道,“朕就是要將這宰相位置賜給白皎然,又待如何?”
杜玉章凄然一笑,他心里突然平靜了許多。
“……并不如何。
只是……臣聽聞……原來陛下這樣急切將臣趕出去,是給白大人騰位置……不知為何,臣心中竟然不覺焦灼了……既然是他,臣認了。”
杜玉章態度大變,李廣寧也吃了一驚。
他不相信地問,“杜玉章,你當真愿意?”
“陛下,臣是真的認了。
臣在意之人,在意之,都不過是暫且替他一時,終究要還回去……臣早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