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廣寧子坐直,抿了一道橫線。
他那雙鷹眼斜睨徐驍秋良久,才沉聲道,“徐家自然是忠心耿耿。
可朕不相信,滿大燕除了徐卿你,就找不到第二個肯為朕出馬和談的人了!
這件事朕自有主張,徐卿你先退下!
王禮,送徐將軍出宮!”
王禮遵了一聲旨,就來為徐驍秋帶路。
已經犯龍威,徐驍秋卻分毫看不到張。
出門前,他突然大聲道,“莫非臣說了這麼多,陛下還想讓那個杜玉章去?
臣以為,這可是萬萬不妥!
杜玉章本來就是個逆賊子嗣,我大燕與西蠻邊境接近百里,西蠻出了事,大燕可就危險了!”
“等等!”
李廣寧卻突然發話,住了徐驍秋。
他臉上已經掛上寒霜。
“杜玉章是我大燕宰相,僅聽朕一人調遣!
徐驍秋,你為重臣,竟然對當朝宰相指手畫腳?”
“果然如傳聞所言,陛下十分寵信杜玉章。
這種賣主賣父,不忠不孝的東西,有什麼資格恬列高位置?
莫非陛下心中,我們這些真正為了大燕出生死的將士,也比不上他這種以主的小人?”
一時間,書房氣氛凝重。
李廣寧盯著徐驍秋,眼神凌厲。
太后本來坐在一邊。
此刻用手帕抹了抹,假意勸道,“徐將軍是咱們大燕的忠良砥柱,陛下可不能輕慢了他。
那位杜玉章,別的不論,聽說子倒是弱的?
之前,陛下不還因為這個,他休了許多天的假?
要是這樣,也確實管不得宰相府邸這麼大一攤子事了。”
“原來如此。”
李廣寧站起,眼神在太后與徐驍秋之間巡梭。
“看來今日,母后與徐卿,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今日的正題,看來是要將杜玉章徹底從朝堂上趕出去?”
“陛下,怎麼能這麼說?
本宮是看陛下也很寵杜玉章。
那就將他凈了,他在宮中陪著陛下,也沒什麼不好啊。”
“確實沒什麼不好。”
李廣寧臉上浮上一抹輕蔑的笑容,“杜玉章這賤東西,朕本來也不是非要用他不可。
只不過他還算稱職,也就一直用下去了。
最近鬧了些風波,他不就病了、傷了的,朕也有些煩了。
若是他進宮,也省了許多麻煩。”
“這就是了!”
太后聞言大喜,笑得滿臉褶子。
“本宮本來還擔憂陛下邊沒個得力的人兒,照顧陛下起居。
杜玉章進了宮,可不就有了麼?
若是他不懂事,母后也會幫陛下好好教他規矩的。
陛下大可不必擔心。”
“規矩?”
李廣寧眼神瞥過去,笑容中輕蔑更深,“像是教徐燕秋那樣教他規矩麼?”
此言一出,太后臉上立刻尷尬起來。
斜眼瞥了徐驍秋一眼,強笑道,“徐妃系出名門,很有后妃德行,與本宮自然話題多些。
本宮也會多與他談談宮中瑣事。
倒說不上什麼教。”
“是麼?
后妃德行第一條,就是不得干政。
可他翻奏章被朕逮到時,代說是自己好奇——他一向不知政事,卻突然對朕的政務好奇?
這等不懂事的妃子,朕要來何用?
后來他再犯事,朕就代下人給了個了斷,免得敗壞皇家名聲。
看來,母后和徐將軍,是都不知道這事嘍?”
這話說出來,太后和徐驍秋神都彩起來。
徐燕秋本就頭腦簡單,偏還自以為是。
徐驍秋從沒將這個弟弟當骨至親,送他進宮前,早就代過要為徐家盡力;太后更是看中他容易教唆,他刺探李廣寧的想法。
兩邊都在利用徐燕秋,彼此心知肚明。
只是因為七皇子圖謀東山再起,雙方有巨大的共同利益,也因此都裝作不知。
可現在李廣寧卻將這事近乎直白地捅出來了!
更要命的是——這奏章容,他們可沒看到啊?
一時間,太后和徐驍秋都以為徐燕秋私下早就徹底倒向了對方,不說奏章,說不定還泄了多自家的。
臉不僅微妙,也越來越難看了。
李廣寧看了二人神態,心里也明白了。
什麼看奏章,純屬子虛烏有,他這麼講本來就是在打二人的囂張氣焰。
目的也達到了,他冷笑一聲,“既然徐家養出的‘名門之后’,母后看好的‘后妃德行’,也不過如此——那麼這杜玉章要不要宮,何時宮,還是朕自己說了算——就不勞母后和徐卿心了!”
方才李廣寧一番話,已經徹底住了徐將軍的氣焰。
他不不愿地行了個君臣之禮,就地走了。
太后也只得隨其后,回了棲宮。
……“杜玉章這狗東西,不聽本宮的話!
本宮不能將他留在宰相位置上,壞了我兒的好事!”
棲宮里,太后橫眉立目,大聲叱罵。
“那老東西生的孽種,果然也跟本宮作對!
不肯將杜玉章弄進宮里來……”太后越想越心焦,唯恐杜玉章日后會幫著李廣寧對付與夫所生的七皇子。
終于,下了決心,“不行,我要給我兒說一聲——他不是找了人拉攏杜玉章,他乖乖將杜家剩下那點勢力出來嗎?
事之后,不能留他的命!
一定要弄死他,以絕后患!”
……“徐驍秋這個王八蛋!
自以為手握重兵,就可以將朕都不放在眼里了!
若不將他囂張氣焰打下來,他當真不知道這大燕的江山,是姓李還是姓徐了!”
太后和徐驍秋走后,李廣寧忍的怒火終于發作。
他著氣,用力錘在書案上。
“給朕擬一道旨,賜韓淵監察使份——他不是會辦案子?
去給我查!
我就不信徐家跋扈多年,就沒有把柄可抓!
送信給白皎然,讓他在宰相邸里給我挨個排查,究竟哪些人收到了徐驍秋的威脅,竟然就這麼從了他的威?
這種弱無行之人,今后決不可重用!
給我擬出一份名單來,送吏部備案!
還有杜玉章……”李廣寧攜雷霆之怒,前面一串話是一氣吼出,王禮幾乎來不及記錄。
可說出“杜玉章”三個字,他卻突然卡住了。
“杜玉章……這賤東西……究竟如何跟母后扯上了瓜葛?
到底是母后脅迫他,還是他主投誠?”
李廣寧目游移,“朕得去問問他……若是他肯坦白,朕就當他是被迫……就放過他了……”王禮在一邊,卻是想起了今日前廊那一幕。
只是他還沒能查證背后究竟有何蹊蹺,若是貿然稟報出了差錯,那就是死路一條。
思來想去,他還是決定先暗中排查,再稟告李廣寧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