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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知道,主可是將“阿齊勒”這個稱號都給了他——那就是承認他是主的人了!

若按照他們西蠻的傳統,不聽話的帳中奴,這時候就該拖進帳子里先干一頓!

還能容你這樣放肆?

杜玉章卻不知道自己正被西蠻人打量著。

他輕聲回答蘇汝,“可是現在,事并沒有完全功。

若我一走了之,徐家功勞獨攬,必定一家獨大。

他們的基就是邊關局,不會容許和談功的。”

“他不容許?”

蘇汝眼神一冷,“他敢來,那就打!

我西蠻何曾怕過徐家狗?”

“可那樣一來,這麼多人嘔心瀝,才走到合談桌上,又為的是什麼?”

蘇汝一頓。

他眉擰起,“我自然也希與大燕保持太平,我西蠻能全力向西邊發展,建造自己的城池,子民不再逐水草而居。

可你們的皇帝,會信你的話麼?”

“他信不信無所謂。

我先回去斬了徐家一臂,打下他平定叛逆,功勞獨攬的囂張氣焰。

這件事,旁人做不到。”

“你走了,大燕就沒有新的宰相了?”

蘇汝鼻子里一聲哼哼,“阿齊勒,你可不要騙我。”

“宰相代代有。

可是手握丹書鐵卷,能夠先斬后奏的宰相,大燕數百年,也只出過兩個。”

杜玉章眼睫低垂,眼中閃過一冷意。

那徐驍秋縱容兒子欺凌貧民兒,先后害死十幾條人命,真以為出力平了一次叛,他杜玉章就會這麼算了?

做夢!

“阿齊勒!

你要做什麼,我找你替你去,行不行?”

蘇汝神態懇切,用的也是商量的語氣。

可杜玉章知道,若是蘇汝當真攔著不讓他走,他是寸步難行。

“這件事,只能我自己去。

蘇壯士,希你不要攔著我。”

杜玉章帶著幾分祈求,看著蘇汝

蘇汝結上下,最終重重嘆口氣。

“阿齊勒,你別這樣看我……去去去!

爺讓你去就是了!

別看了,趕去!”

“謝謝你。”

“謝什麼!

走!

早去早回!”

蘇汝煩躁地抓了抓頭發。

周圍西蠻人彼此換了眼——他們的主,怎麼被個帳中奴給吃得死死的?

不過方才那大燕人的樣子,當真是我見猶憐……所以說,誤國啊!

“阿齊勒!”

杜玉章已經快走出營帳,蘇汝卻騎著快馬從后面趕了上來。

杜玉章停住腳步,駿馬就在他邊停下。

一只手掌托起他下顎,蘇汝從馬背上俯下,在他額頭印下一個吻。

“阿齊勒,我就在這里等你——你一定要回來找我!”

“……我盡量。”

“不是盡量,是一定!”

杜玉章已經走出好遠,還能聽到后傳來的喊聲,“你答應過我的!

要守信啊!

我在這里等你!”

杜玉章腳步微微一頓,卻沒有停下,更沒有回頭。

——也許他注定,是要言而無信了。

……“陛下,城大火已經撲滅,燒毀民居一百四十二間,牽連到太和廟,知府衙門和史大夫府!”

“陛下!

叛軍已經盡數殲滅,斬殺反賊二十三人,擒獲五十八人!

叛軍為首的木朗趁……”“陛下!

已經扣押了太后!

苑中查抄出兵數百件,皇袍一件!

七皇子謀逆證據確鑿,已經押天牢!”

京城短兵相接,喊殺震天。

叛軍從聲勢浩大,到被徐將軍倒戈一擊,又迅速潰退,也不過一日一夜。

李廣寧通紅著雙眼,一戎裝坐鎮皇宮。

若是形勢不好,他隨時準備自己出馬,激勵將士鼓舞士氣。

可形勢終究沒有到那樣危急的地步。

到了五月二日深夜,都城通天火已經撲滅大半,往來通報的消息,也是捷報頻頻。

繼位三年后,李廣寧終于徹底打滅了七皇子的勢力,爭取到了徐氏效忠。

從此,門閥武將也不會再與他為難,他可以大刀闊斧地按照自己心意,再造一個盛世大燕!

可是,他心中卻連一喜悅,都找不到。

“陛下,叛已經徹底平定了!

吾皇萬歲,天佑大燕!”

最終捷報傳來,地上烏跪了一片將士。

其中不上帶著硝煙,劍上還有殘滴落。

李廣寧站起,抖了抖皇袍。

“傳朕旨意——犒賞三軍!

所有平定有功者,進一階,賞三年俸祿!”

“遵旨!”

將士們跪地謝恩,接著水般退了出去。

偌大的中宮,又只有李廣寧自己了。

他等了許久,卻再沒有別的消息傳來。

連叛都平定了。

可他派去尋找杜玉章的人,卻還沒有回來。

“叛軍都在這里了,卻沒有你的消息。

你究竟去了哪里呢?”

李廣寧對著空無一人的宮殿,輕聲說著。

他又沉默片刻,突然喊道,“給朕拿酒來!”

很快,一壇好酒端了上來,散發著濃郁的烈酒芬芳。

李廣寧將整壇烈酒抱在懷中。

他自顧自坐在宮殿臺階上,仰頭看著天上那一黯淡的月亮。

“杜玉章……朕再給你一次機會……若朕將這酒喝完,你還不面,朕就真的不饒你了!”

……不知過了多久,宮外的混與喧囂都漸漸平息了。

但今夜注定無人眠。

明天,有些人會人頭落地,有些人會平步青云,有些人會墮深淵,有些人卻會一步登天。

還有些人,會選在這一天,為自己此生最大的緣與劫,做一個了斷。

可此刻,似乎這些都與大燕天子李廣寧無關。

李廣寧抱著一壇酒坐在地上。

地上已經橫七豎八地躺了好幾個空酒壇。

他的頭垂了下來,高大的子突然顯得矮了許多。

若不是用一壇酒撐起了神,他似乎連脊梁都會垮塌。

若是走近了,會聽到他在喃喃低語。

可四周分明空無一人——他是在說給誰聽?

“朕說過,赦你無罪啊。

你不是心儀朕麼?

不是為了朕,才捱了那一刀?

……你連命都不要,不就是為了得到朕的垂青?

……朕給你……朕給你了啊!

你還要什麼?”

“你是不是怕?

怕朕怪罪你?

可朕都說了一筆勾銷!

你還在等什麼?

朕都說了恕你無罪……你怎麼還不現呢?”

“杜玉章!

你當真不怕死?

你說過心儀朕啊……你若是再敢欺君……”李廣寧抱著那酒壇,全發著抖。

“你要是再敢欺君……你若敢逃走……不,不會!

不可能的!

……杜玉章……你究竟跑去了哪里!”

若是杜玉章沒有逃走,那就只有一種可能——他在昨夜遭了不測,已經死在了哪個角落!

李廣寧捂住了自己的頭。

他不能接杜玉章棄他而走,可他更不能接杜玉章已經死了!

“杜玉章……朕再給你最后一次機會!

朕還沒喝完這杯酒……你趕給朕滾回來……朕就不怪罪你……朕……朕放過你……”——你快些出現……放過朕吧!

李廣寧心如麻。

就算將他放在火上烤,他都不會這樣焦灼!

大口大口灌下的酒,也不能他麻痹半點——可若是停下,那恐慌就要將他吞噬得干干凈凈,連點殘渣都剩不下了!

仰頭將殘酒喝得一干二凈,李廣寧將酒壇一拋。

他高喊道,“王禮呢!

繼續給朕拿酒!”

“陛下,您不能再喝了!”

王禮跪在地上懇求,“為了大燕,您要保重龍啊!

杜大人吉人天相,一定是被事耽誤了!

陛下,您去歇息吧,等您明日起來,杜大人一定就來了!”

“為什麼不喝?

杜卿不在,朕如何能安眠?

去拿酒來!”

“陛下,您背負著大燕的江山社稷啊!”

“江山社稷……哈哈哈……杜玉章也是這樣,滿口江山社稷!

杜玉章!

你若不回來,朕就做個昏君!

你信不信!

你不是最心?

你快來勸諫朕啊——朕一定聽你的!”

“陛下……”“快去!

杜玉章不聽我的話,連你也不聽我的話了嗎?”

見李廣寧狀若瘋癲,王禮本沒法再勸。

他含著淚站起來,去傳人送酒來。

“杜卿,朕方才親口說過……若朕喝完這酒,你還不來,朕就要罰你了!”

李廣寧慘笑一聲,“可朕不想罰你……朕答應過,會待你好的……朕是皇帝,一言九鼎……朕,再給你一次機會!

你只要面……朕這酒還沒喝完,朕都饒了你!

朕會對你好……朕都想好了明日東宮該做些什麼……”“陛下!

若杜相不來,難道您要一直喝下去不?”

“他怎麼會不來!

他答應了朕啊!”

“可杜相要是遭遇了不測……”“住口!”

砰地一聲,酒壇在王禮邊摔得碎。

李廣寧搖搖晃晃站起來,指著王禮,“你這奴才,給朕住口!

杜卿答應過朕,他怎麼會不來!

明天就是五月初三,他還要與朕一同去東宮!”

“陛下……”“你住口!

去給朕拿酒去!

杜卿一定就在路上,馬上就來了!

他不會有不測,更不可能舍了朕——他親口說過,心儀朕的!

他怎麼會走!”

李廣寧嗓音嘶啞,咆哮聲回在宮殿之中。

可突然,他住了口。

杜玉章一,就站在宮殿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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