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戰過后,滿目蒼夷。
空氣中還殘留著大火焚燒過后刺鼻的氣味。
糧倉里的糧草被毀了一半。
糧倉周圍,滿地的尸,滿地的跡。
大將軍的帳篷里,氣低沉。
大老遠的就能聽到大將軍的咆哮聲,負責糧倉的守備、負責軍營巡防的參將全部被責罰,行杖刑。
發泄過一怒火之后,大將軍南江坐在那里吭哧吭哧著氣,滿目怒痛。
這次敵襲,讓軍營損失了過半糧草,失去上百士兵,還折了他一名副將!
縱是將前來襲的敵人全部斬殺在此,也難平息他心中怒火!
聽著大將軍把帳諸將領一個個罵得狗噴頭,君不離眼觀鼻鼻觀心,站在一側安靜得像個形人。
“大將軍,末將覺得這次事頗有些蹊蹺!”有人站出來,說話間視線掠過景離,“昨夜上半夜,君副將剛剛私出營地,下半夜,就有人過來襲我們的糧倉,事未免太過巧合。”
立即有人附和,“說的沒錯!此前程副將就對此提出了質疑,只是后來因為君副將一力將那些人殺盡,事才不了了之,而程副將那麼巧就在下半夜犧牲!現在回頭想想,像是心設計的報復!或許通敵的猜測,未必就是空來風!”
“末將不認同。兩軍廝殺本來就有來有往各出奇招,這種襲對方陣營的事不是沒有過,只是事有巧。不管是上半夜的埋伏,還是下半夜的襲,能讓對方兩次有來無回,君副將都功不可沒!我們已經損失了一個副將,不能因為憑空猜測,再折上一位!說不定對方出這種招數,就是想讓我們在回朝之前起訌!”
兩方意見,爭吵激烈。
君不離始終沒有發言,任由雙方各持己見,表現得像個局外人一般。
直到南江厲喝一聲夠了,幾乎吵翻天的帳篷之,才安靜下來。
“這件事,本將軍會調查清楚,事沒查明之前,誰敢到外面說話擾軍心,本將軍定斬不饒!”
眾人面面相覷,視線皆若有似無的落在君不離上。
君不離抬起眸子,迎著南江犀利的視線,淡淡道,“大將軍,末將有辦法證明清白。”
“什麼辦法?”南江問,虎目瞇起。
“既然諸位將領懷疑末將私傳消息通敵,那麼末將只要證明自己絕無通敵可能,即可。”
云初一直等在大將軍帳篷附近,看到里面人散,自家公子率先走出來,立即迎了上去。
跟在后面,一路無話。
直到回到君不離的帳篷,放下簾子,云初才擔憂道,“公子?”
雖然只是等在外面,然憑著耳力,也將帳的對話聽了個大概。
對于這次敵軍潛,大將軍面上公正,實際上心里已經在懷疑公子。
尤其是前一刻程安還小人告狀,下一刻就變了一尸,那幾個有份落井下石的守備、參將也因這次的事一并被責罰。
好像得罪了公子的人,全都沒有好下場,加之公子出營的時間太敏,就更加讓人懷疑。
將染了漬臟污的外袍下隨手丟在一旁,坐下來給自己倒了杯水,君不離面淡然,“無需多慮,我自有分寸。”
“公子真有辦法證明清白?”
“我何時信口雌黃過。”眉眼低垂,看茶杯中搖晃出的淺淺波紋,君不離瓣有若有似無的弧度。
“云初可能幫上忙?”
“無需。”
“三日后返京回朝,時日無多。”
“我沒忘記,”修長食指輕輕挲杯口邊沿,君不離眸冰冷,怎麼會忘,做那麼多,就是為了這一日,“此次事,籌碼足夠。”
見公子似乎不再多說,云初退了下去。
心頭卻浮起昨夜睡前,公子特地代的話。聽到靜不用理會,現在想想,渾有種不寒而栗的覺。
提前代,敵軍潛,糧草被毀,程安殞命……最后公子看似被無奈需要力證清白。
他約有種覺,之前所有的事,似乎都是在為了最后的結果鋪路。而今,開門引已經握在公子手中,只要事功,那麼重返京城,必然是公子一飛沖天之日!
閉眼,再睜開,云初眼神清明。他是公子的護衛,只要對公子忠誠即可。
其他的,確實無需多想,多慮。
一切,自有公子在。
是夜,夜涼如水。
月夜下,是冰雪初融的痕跡。
這一夜,整座軍營流著一種不安的暗涌。
抑、沉悶,讓人焦躁、張。
大將軍南江的帳篷里燭火昏黃,軍中諸將領齊聚在此,各自坐在座位上,卻無一人開口說話。
安靜得掉落一針,都能聽見響聲。
每個人的臉都極為沉肅,搭在膝上的手時而握拳,時而互捻。
南江背著雙手,在帳中唯一的矮幾前走來走去轉圈,眼睛不時看向簾子,濃眉擰。
人人都似乎在等待著什麼。
而等待的過程總是特別漫長,漫長到讓人覺得難熬。
時間一點一點流逝,由月上中梢,至殘月西沉,天際泛出魚肚白。
南江緩緩閉上疲憊得染滿紅的眼,背在后的手用力握,啟,“別等了,都下去歇著吧。”
話音剛落,外面陡然傳來喧嘩。
南江豁地睜開眼睛,眼眸發亮,大踏步往外走去,掀開簾子,便看到在滿營士兵的擁簇中,緩步走來的男子。
一黑勁裝,為男子添了滿冷肅殺,姿頎長,步履穩健,于行走間,散發著沙場男兒特有的戾氣,清狂邪魅,氣勢迫人!他每走一步,那氣勢便迫近一分,得人呼吸都覺困難無比!
君不離,驚艷絕倫的面容,勾魂攝魄的眼,得雌雄莫辨的一個人,在此刻,卻以強大的氣場,震懾了所有人!
在他手上,拎著一個黑布包裹,包裹的下方,有紅不斷滴落,在染著霜白的地面,暈染開一朵朵紅梅。
穩步走到南江對面,君不離將手中包裹往地上一扔,黑布料散落開投,出里面包裹著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