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園小路的盡頭, 褚盈舉著電話怔怔著演奏廳前的兩人,表尷尬中帶了點錯愕。
以為季扶和陸白先前就離開了,沒想到在這撞上了們。
真有閑逸致啊……居然來學校里談。
久久沒出聲, 直到電話那頭的人不耐煩地催促:“喂, 褚盈, 怎麼突然不說話?”
褚盈回神,忙掛斷電話,匆匆離開了花園。
從喬教授家離開后, 按奈不住心中的好奇,一邊在校園里閑逛, 一邊給圈的小姐妹打電話。
“你問星帆集團的董事長夫人?我也不太了解呢, 季總好像不太帶出去應酬,沒見過真人……”
“但聽傳聞,不是什麼名門族的大小姐, 就是個普通的學生。”
真沒看出來, 真厲害啊。
這個季太太。
相起來那般平易近人, 連眉眼中都是不諳世事的真誠……居然是個隨手將命運翻盤的人, 把季扶那樣的男人哄得死死的。
整整半天,他連一個眼神都沒落到自己上。
褚盈咬了咬, 將烏黑的長發撥到一側,著當年青蔥校園里的一磚一瓦,眼中緒籠罩。
從小順遂,可偏偏在關鍵時候,跌了一跤。
畢業那年,褚盈在接商演時被現在的經紀公司相中, 簽約去演了一部青春網劇。
可糊里糊涂了圈,的資源與運氣都不太好, 人也不伶俐,撲騰了幾年還是毫無水花。心灰意冷想退圈,但合約一共八年,家不過小康,本負擔不起高額的違約金。
那日華和苑,聽說都是年輕富二代的局,確實是想去勾搭一位金主的。
不管是包養,還是水分,只要能幫解約……或者給砸些錢,給資源。
在浮麗影中待久了,褚盈已經過夠了默默無聞,又渾渾噩噩虛度年華的日子。
但那晚見季扶如驚鴻一瞥,他說的每一句話,每個字,甚至每個眼神,都深深印在了心里,揮之不去。
即便后來被毫不留地請出包廂,即便他字字句句,幾乎都是嘲諷。
冒牌貨。
……與陸白相比,究竟又是差在哪兒?
從軒音的后門出來,上了車,季扶才想起過問陸白方才與褚盈在喬教授家聊了些什麼。
“合約糾紛?”
“是啊,的經濟約還有近六年,而且分很不合理,這三年都只能拿到收的兩。”
陸白神微恍,聲音也有些唏噓:“……褚小姐說沒工作的時候,甚至要向公司借錢,才能生存得下去。”
倒也奇怪,才初次見面,褚盈就不設防地將過往遭遇盡數告知了。
說到最后,連眼眶都微微發紅了。
“季太太,我真的羨慕你……倘若是你陷囹圄,季總大概只用勾勾手指便能救你出來,何苦像我如今這般苦苦掙扎呢。”
“家里培養我拉琴前前后后花了很多錢,我現在想回來當個老師,都沒機會了。”
也許人生在世,都各有各的苦楚。
季扶聽說完,只是略略思考了一陣,視線又落回了手機上:“的話,你大可只信一半。”
“為什麼?”陸白有些驚訝,“我與并無關系,沒必要騙我啊。”
“人都會飾自己的貪念和錯誤。”
季扶一邊回著工作信息,一邊漫不經心道,“學音樂都要家里燒錢,還是喬蕓笙的弟子,擅自放棄了十幾年努力投名利場,就算真的是被騙,也不無辜。”
頓了頓,又掀起眼皮:“落落,你好好待在學校,別和有來往。”
他用的是提醒的語氣。
陸白稍稍被噎住,沒有爭辯,乖乖點了點頭。
……像季扶這樣居高位,理又冷漠的男人,實在很難有多余的同憐憫,分給他人。
工作行程繁重,從軒音回來僅隔了半日,季扶又飛去了南城。
陸白猶豫再三,還是去卓家推掉了家教。
當天俏俏抱著哭著不撒手,周琴又執著地刨問底,差點沒能招架住,最后幾乎是奪門而逃。
卓揚也沒有再聯系過。
陸白的生活照常繼續,每天充實又簡單,練琴,上課,籌備作品集,準備英文考試。
一周后的晚上,從圖書館自習回來時,在公寓外被人喊住了。
是卓揚。
他神有些憔悴,攔住了陸白后,又低著頭躊躇許久,不肯說話。
最后還是陸白無奈,主開了口:“卓揚,你想說什麼,就直說吧。”
“俏俏舍不得你,怎麼都不肯上新老師的課。”
年的聲音悶悶的,又抬眸看了一眼,憋了許久才繼續道:“……學姐,我既然知道了你是誰,就不會再糾纏你了。你不必這樣避嫌的。”
生公寓門口人來來回回,有人頻頻回頭看他們,以為是鬧矛盾的小。
陸白向四周看了看,沉思了片刻:“卓揚,這兒說話不方便。之前我欠過你人,明天請你吃頓飯吧。”
有些話,的確需要一些解釋清楚比較好。
那是剛拒絕了卓揚,就被季扶從他面前帶上了車。年眼中的驚詫與難堪,還記得。
卓揚眼中有什麼波了一瞬,又被緒拼命了下去:“……好。”
第二天傍晚,陸白將卓揚約到了軒大邊上學生街的小飯館里。
本想去正式一些的場所,可擔心出校園太遠,季扶安排的人會跟著,鬧出一些不必要的誤會。
這次約卓揚,想解決問題,而不是挑戰季扶的底線。
夜幕降臨,此刻正是學生街最熱鬧的時候。空氣中彌漫著煙火氣,各個餐館,服飾店,格子鋪燈火通明,還有花樣百出的夜市小攤。
陸白來晚了一些,一上飯館二樓,就看到卓揚遠遠地沖招手。
“不知道你喜歡吃什麼。”才坐下,他便將菜單遞過來,又心地倒了常溫的檸檬水,“我點了兩個招牌菜,剩下的你來。”
這個年紀的男生還在長,陸白看著菜單,又替他追加了幾個菜。
等重新抬眼時,才發現卓揚一掃昨夜的頹廢,換了個干凈利落的新發型。
不由笑了笑。
卓揚一對上那雙溫清淺的黑眸,心跳還是控制不住地狂跳,一口喝完了桌上的冰水。
等菜一一上了,陸白從隨行背來的布包里取出一疊樂譜和筆記。卓揚接過翻了翻,上面的五線譜看得他有些頭暈。
“俏俏的事,我也只能這樣補償了。”
陸白垂眸,一本一本翻給他看,慢條斯理地說道,“這些曲子是適合這個階段練習的。這本是教學筆記,是我據之前上課的經驗,給列了一些問題和要點。”
“……如果不怕麻煩,你可以讓周阿姨給我發俏俏的練習視頻。我也可以幫忙看看。”
卓揚怔了怔,將曲譜和筆記一一收好,放到邊上,又微微攥了手指。
“學姐,你明明對俏俏這麼用心,為什麼不肯繼續教了呢?”
“……”
“是不是……季先生發覺我喜歡你,不讓你再來了?”
陸白垂著眸,纖長的手指無意識地轉著飲料杯子,將上面沁出的水汽都干了。
“卓揚,今天請你吃這頓飯,一是因為對俏俏有些抱歉,二是上次倉促離開,對你不太禮貌,也想當面與你解釋清楚。”
沉片刻,一字一句,把話說得溫又直接:“你當時問我,為什麼連追求我的權利都沒有,因為我已經結婚了。”
卓揚垂著頭,抓了抓短短的頭發,自嘲道:“……也是啊。遇到像季先生這樣的男人,若是我,我也不會看別的男人一眼的。”
“不是。”陸白搖了搖頭,糾正他,“無論是誰,只要還在婚姻中,就要忠誠。”
即便這段婚姻,從一開始便與的意志無關。
卓揚稍稍怔愣,又乖乖地點了點頭。
兩個人面對面坐著,都沒再說話,與周圍的喧囂與熱鬧有些格格不。
過了半晌,卓揚才重新抬起眼眸,神有些復雜:“學姐,你放心,我不會再打擾你的。可不管怎樣,我還是想逾距問一問……”
他猶豫片刻,才小心翼翼地說出口:“你是不是很害怕季先生?”
那天,季扶突然出現在他們面前,像宣誓主權一般將陸白帶走時,幾乎是面如土,睫個不停。
學姐又沒有做錯事,為什麼要這樣張呢。
正常的婚姻關系,妻子會這樣畏懼丈夫嗎?
陸白安靜了片刻,淡淡笑了,卻沒有回答他的問題:“卓揚,他是我這輩子,唯一過的男人。”
晚餐結束后,兩人下到一樓,在飯館前道了別。
“那,再見了。”陸白背著包,禮貌地向他揮揮手,便干脆利落地轉走進了人群中。
卓揚站在原地,晚風吹過剛理過發的頭皮上,總覺得涼颼颼的。
再見……以學姐的個,以后不可能再見了吧。
喜歡上季扶的人,這段酸的單,也是輸得夠徹底了。
卓揚心里發酸,低著頭微微嘆了口氣,還是忍不住目送著那一抹遠去的倩影。
猛然間,他眉宇擰,雙眸突然變得凌厲了起來。
陸白剛走到學校后門,正準備抄近路去圖書館,突然覺包里震,看到卓揚的來電。
微微猶豫,終究還是接起:“喂?”
“學姐,你不要說話,立刻往人多的地方走。”
年著聲音,但不住語氣中的焦急,陸白只覺一涼氣從后背沖上了頭頂:“剛才從飯館出來后,有兩個男人一直跟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