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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褚盈小心地開著車, 雨水沖刷得幾乎看不清前路,只能慢騰騰地速行駛。

“什麼鬼天氣!”

忍不住咒罵了一句,視線卻無意瞥到路沿一個更加狼狽的人, 不由瞪大了眼睛。

陸白正躲在商店的雨棚下躲避, 渾凍得發抖。緒早已恢復冷靜, 只是方才一通走,竟到了完全不認識的地方。

沒有手機,沒有傘, 還得等雨停了再回去。

沒錯,事到如今依然要回榕璽公館, 回到季扶邊。但也只有這樣, 才能在將來的某一天真正離開這個男人。

陸白決意試一試。試試如何利用這個男人心中所謂的“”,來換取心心念念想要的夢想,還有自由。

既然他卑鄙, 就干脆跟著一起無恥。

正有些恍神時, 一輛艷紅的寶馬停在了路邊。車窗搖下, 駕駛座的褚盈沖焦急地喊道:“季太太, 你怎麼一個人在這?”

不等陸白回答,又熱地招了招手:“快, 快上車。”

車上的空調極低,一坐進副駕就打了一個寒。褚盈忙調高溫度,又地從后座娶了自己的外套給披上。

“謝謝。”

陸白環顧四周,看到自己擺與頭發上的水漬都滴到座椅和腳墊上,又忙道歉,“對不起啊, 把你車子弄臟了,你這是新車呢。”

褚盈其實也有些心疼, 但更多的是心虛,忙隨意道:“沒事,就好了。”

這輛車子的確是今天下午剛提的。

因為昨夜那場彩的豪門訂婚宴上,錯地釣到了一個金主。

對方是南城的世家子弟,長相斯文態度紳士,一見就眼眸發亮,說是看過演的那部校園劇。

兩人一起喝了酒,趁著醉意曖昧叢生,又去酒店春宵一夜。

也許是聽褚盈說了許多娛樂圈的心酸事,心生憐之意,第二天醒來,那人竟主提了要養著的意思。

甚至為表誠意,下午就帶去車行選了臺豪車。

這一系列故事發生得猝不及防又順理章,等褚盈反應過來,自己已經滋滋地在路上試駕豪車了。

瞧瞧,有錢人的快樂就是這麼簡單,捷徑又是這樣好走。

雨一直沒停,褚盈好心開車送了陸白回公館。途中言又止了數次,最終還是忍不住,開口詢問:“季太太,你今晚遇到什麼事了嗎?怎麼會弄得這樣狼狽?”

陸白拽著擺,笑了笑:“沒有,就是出來忘帶傘了。”

“噢……”

褚盈覺得在撒謊,但既然人家不想說,便沒再問了。反倒是陸白想起了什麼,突兀地問了一個問題:“褚小姐,昨夜你是什麼時候離開訂婚宴的?”

褚盈握著方向盤的手一頓,下意識地轉頭瞥向。兩人視線相,陸白的表很沉靜,雙眸卻像能察一切般徹。

躲閃了一下,隨口撒謊:“呃,因為沒什麼認識的人,當時和你打完招呼就走了。”

可實際上,當晚林意與陸白發生激烈沖突時,褚盈全程都在遠遠圍觀,心中是難以言喻的快意。

畢竟,這場好戲都源于隨口挑撥的一句話。

而林意的愚蠢,簡直超出了的意料之外。

至于為什麼要設計惹怒林意,褚盈自己都沒想明白,當下就這麼隨心意去做了。現在回憶,大概是不爽當晚數次對自己不尊重,想給一個教訓罷了。

至于對陸白……

頓了頓,頗有些心虛地問道:“季太太問這個做什麼?”

陸白沒說什麼,只是淡淡一笑:“隨口問問。”

暴雨又持續了一陣,待夜間十點左右,天際黑的烏云漸漸散去,雨勢零星。

寶馬緩緩開進榕璽公館。被園丁心養護的花園一片雨后清新,生機盎然,褚盈第一次進這軒城著名的豪宅區,滿眼艷羨地四

陸白卻面如死灰,眼中無一生機。

陳嬸花園門外焦急地等著,見陸白從副駕下來,慌忙打了把傘小步跑過來接:“太太您急死我了!您這是去哪了呀!”

“沒什麼,出去散散心。”

“下了這麼大雨,您腳又沒好,傘也沒帶,散哪門子的心吶!”

陳嬸心疼地漉漉的長發,又握住冰涼的手暖著:“您不知道,先生急壞了,我從未見過他那麼可怕的模樣!”

陸白神微滯,淡淡瞥了一眼:“他現在人在哪?”

“帶著葉助和一班人出去找您了。”陳嬸這才反應過來,拿出手機,“我得給他報個信,說您回來了……”

陸白沒管下了上的外套對褚盈道:“褚小姐,今天謝謝你。咱們加個聯系方式吧,外套等我洗好了給你送回去。”

褚盈方才將們二人的對話聽得一清二楚,莞爾一笑:“好的呀。”

有趣……這是和季扶吵架了?

說實話,真是不太理解陸白。明明走了條一步登天的路,不好好把握邊這個男人,居然還鬧小脾氣出走?

兩人正隔著副駕的窗說話,一輛黑車如鬼魅般悄無聲息地停在寶馬后。季扶沉著臉坐在后座,惹得車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如履薄冰戰戰兢兢,不敢開口一言。因為巡邏的保鏢失職,竟沒人發現陸白何時冒雨出走,他們已經沒頭沒腦地查監控找了大半個晚上。

季扶視線瞥向窗外,看到家門外那纖瘦又悉的影,眸猛然一變。車子剛穩,他便全然不顧還在下著的雨,大步朝著陸白走去。

葉敘打開黑傘急急忙忙地追在他后。

說實話,看到陸白的那刻,所有人都忍不住松了口氣。今夜季扶那愈發駭人的眼神與額上暴起的青筋,看得人簡直心驚膽

陸白毫無知覺,正欠著子在寶馬車旁說話,突然覺得手腕驟然一不由自主地被一巨大的力量帶走。

甚至來不及向褚盈道別,就踉踉蹌蹌地被季扶拉進別墅。

褚盈存好了陸白的電話,收回手機。視線著兩人遠去的背影,臉上的笑容漸漸冷清了下來。

都忘了這是第幾次了。

無論遇到多次,季扶永遠不會正眼看,哪怕短短是幾秒鐘。反倒是葉敘覺得,隔了車窗意味深長地多看了幾眼。

陸白很快被霸道地拉進公館,眼中的惶恐只略過一瞬,就迅速冷靜了下來。沒有任何掙扎,一直進到了客廳,才糯聲抱怨:“你慢點好不好……”

見男人置若罔聞,聲音又多了一委屈:“扶,我腳還著傷呢。”

季扶終于停住腳步,扭回頭冷漠地看著。陸白與他對視,雙眸沉靜無波,仿佛今夜什麼事都沒發生。

依舊穿著那件淡藍的碎花長,被雨水打,玲瓏婀娜的曲線畢。烏黑茂的長發漉漉的,雙眸如墨一般清亮,宛若一只勾人的水鬼。

又純又得驚人。

季扶頭滾了一瞬,臉卻始終異常沉難看。

他找了整整一個晚上,緒依舊翻涌在腔中。除了怒意,更多的是背脊發涼的后怕。

陸白深夜出走,想做什麼,要去哪里,他一無所知。倘若洪家還派人盯著,倘若遭遇了什麼別的不測,又或者,自己一時沖想不開?

任何一種結果,于他而言,都是滅頂的災禍。

可現在自己回來了,就這樣安靜地站在眼前,波瀾不驚,面帶笑意。季扶猜不的心緒,甚至,他都猜不自己的真實想法。

兩人就這樣靜靜對峙了數秒,季扶驟然轉,扔下一人上了二樓。

陸白仰頭,著他的背影消失在拐角,沉片刻后,突然嘲弄地勾了勾角。

真難得啊,這個高高在上的男人,居然也會有如此不冷靜的模樣。

攏了攏的長發,扶著欄桿慢騰騰上了樓。擺與長發滴滴答答落下雨水,在昂貴的地毯上留下一連串水漬。

二樓臥室空空,書房中也暗著燈,不見季扶的蹤影。陸白也無心顧他去了哪,走到床頭拿起手機,發覺屏幕上有數十個未接來電。

除去兩個陳嬸的號碼,剩下都是季扶打來的。

默了數秒,重新放下了手機。

明日還要去學校找老師,為了避免淋雨后生病誤事,陸白準備迅速泡一個熱水澡。但推開帽間的門,著眼前的一地狼藉時,還是下意識地怔愣住了。

地堆在一起的首飾盒,滾得到都是的項鏈戒指,還有那把無比珍的小提琴,也被隨意扔在一邊。

明明都是一些不可多得的寶貝,竟落得如此被怠慢的下場。

仿佛……就如他們這場啼笑皆非的婚姻。

是那般深沉地仰慕了季扶許多年,可如今,他親口告訴他也時,聽起來卻像是一個天大的笑話。

是相互尊重,而不是其中一方一味的掠奪和控制。

可是季扶并不懂。

陸白抿了抿,眼中略過一漣漪,終究還是將它們一一收好,放進角落的保險柜里,鎖了起來。

取了睡,很快就洗了澡,等冰涼的皮被蒸出了淡淡的紅,才終于覺得渾都輕松了不

正對著鏡子吹干及腰的長發時,季扶影終于如鬼魅般出現在了浴室門口。

他半倚著門框,似乎也在次臥沐浴過了,額發垂下,還帶著微潤的水汽。上穿著一件白綢緞的睡,領口松松垮垮地了一大半,約可見結實壯碩的

即便未發一言,這個男人給人的幾乎是與生俱來的。

陸白的視線在鏡中與他相撞,卻沒出半點波瀾。很快收回目,專心致志地繼續吹著半干的長發。

這一頭烏黑順的長發是季扶極喜歡的,他時常捻著一縷把玩,發質很好,濃潤。此刻額發也被陸白吹得蓬松,襯得白皙的臉頰只有掌般大。

他默然凝視了許久,才淡淡地開口:“今晚去哪了?”

陸白攏著發作不停:“就是隨便散了散心。”

“散心?”

“嗯,家里太悶,待不住。”

電吹風嘈雜的聲響惹得男人心煩,他微微擰眉,徑直過去關了墻上的座開關。偌大的浴室頓時沒了靜,靜得只能聽到彼此的呼吸聲。

陸白怔了片刻,有些無奈地放下電風吹:“怎麼,我現在連出去走走的自由都沒有了嗎?”

季扶冷笑了一聲,過去抵著,雙手撐在潔白的大理石臺面上,將這不聽話的錮在了自己懷中。

他欺而下,熱氣吹進的耳廓:“……離家出走,你鬧脾氣的方式是不是太稚了?”

陸白只覺得后背與他實的合,眉頭立刻蹙了起來,涼涼道:“我沒這個閑心。”

季扶冷了些許,用冰涼的指節抬起的臉,迫使看著自己鏡中的模樣:“落落,別用這種態度和我說話。”

低啞的音質,危險的語氣,眼中深藏的寒意,都能讓人脊背發涼。

不想陸白只是勾笑了笑,目中難掩譏諷:“怎麼,嫌我不夠恭敬麼?”

靈活地轉過,揚起俏甜的面容,狡黠道:“是不是以后回答你的問題,都得低眉順眼地加一句‘是,季先生’?”

“……”

季扶還是頭一次見陸白這副模樣,撕掉了往常恭順的偽裝,帶笑的眼底是無法掩飾的輕蔑。

這不是第一次伶牙俐齒地揶揄他,可過去的目的是哄他開心,今次,顯然是刻意要惹他生氣。

他微微咬著牙:“怎麼,如今和我撕破臉,就不打算再裝腔作勢了?”

“季先生想看戲?”陸白笑容盈盈,甚至微微咬了咬艷紅水潤的,慢悠悠道,“行啊,只要您在離婚協議上簽字,您想看我什麼模樣,我都裝給您看。”

簡直大膽大包天,張口閉口都是“離婚”兩個字。季扶僵得發青,忽而住了的后頸,俯堵住了的紅

仿佛這樣,就能堵住所有他不想聽到的話。

如他所料,陸白很不愿,在他懷中不安分地扭掙扎著。可那點小力氣本不值一提,反而更像拒還迎態橫生的趣。

季扶輕而易舉地遏制住的掙扎,攬住那細得勾人的纖腰,將陸白輕巧地抱上了臺面。

陸白原還息著推拒他平直的肩,兩條雪白的小掛在他腰側拼命踢打,可等男人的毫不留地吮上雪白脖頸時,終于忍不住抖索了起來。

仿佛放棄了掙扎,睡肩帶被挑落之后,卻忽然輕笑出聲。

這笑聲太過突兀,季扶仰頭,如墨的眼瞳盯著:“笑什麼。”

陸白的臉頰還帶著紅,口小幅度地起伏著,神卻很平靜,漆黑的瞳仁甚至著無所謂的麻木。

“扶,現在除了強迫我,你還能做什麼呢。”

這聲音很,很,寥寥數語卻是一把最殘忍的利劍。季扶心口一痛,渾也跟著涼的徹,僵著不再

他的小太太,不再如從前那般乖巧聽話,予取予求,而是學會了乘人不備,狠狠踐踏他的尊嚴。

數秒之后,季扶.翻滾的眼瞳漸漸恢復了慣常的冷漠:“陸落落,違約的人是你。”

“我早就說過了,我娶了你,就沒想離婚。”

說罷,他松開了,頭也不回地轉離開了浴室。

直到臥室的門被“砰”地一聲大力關上,陸白力一般,艱難地從洗手臺下來。

這麼短短一瞬,就幾乎可以斷定終有一天會功讓季扶放掉自己。只要籌謀得當,甚至可以還完這一千多萬的債務,徹底得到自由。

……屆時,想做什麼做什麼,想去哪兒去哪兒,想和誰朋友,也不會再有任何限制。

可是。這曾經珍藏在心中無比深邃的,最終竟了一場博弈的游戲。

陸白默然地著鏡中的自己,抬手抹去了臉頰冰涼的。仿佛一夜之間,終于從那個充滿希冀的十四歲小姑娘,長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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