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白拿著藥盒的手不斷抖索著, 不知過了多久,才從極度的憤怒與恐慌中回過神。
走廊突然傳來腳步聲,下意識把藥盒與驗孕棒都藏到了后。沒一會, 陳嬸擔憂地敲了敲門:“太太, 您還好嗎?”
陸白平靜地回眸:“怎麼了?”
“喔……”陳嬸有些遲疑, “剛剛看您臉不太好,是不是不舒服?要我給您煮點什麼嗎?”
笑了笑:“沒事,你忙吧。”
等臥室的門重新關上后, 陸白已經恢復了冷靜。將那盒冒牌的避孕藥重新放回屜,又把驗孕棒與沒拆開包裝的那幾只都藏到了穩妥的地方。
即便恨得咬牙, 恨不得立刻與季扶撕得魚死網破, 但陸白知道,不能。
甚至,不能讓他看出任何端倪。
太了解季扶, 為了達到目的這個男人向來不擇手段。倘若被發現, 自己就完全喪失了主權。
陸白的雙手在側握了拳, 許久過后, 又緩緩松開了。從包里翻出手機,撥了一個電話。
對方很快就接通了, 俏麗的聲音中充滿關切:“喂,陸白?”
“薇薇。”垂下眼眸,濃的長睫不由自主地著,“我……我記得阿姨是醫生對吧。有沒有相的婦科醫生,給我開個檢查。”
明薇在聽筒那頭默了片刻,不可思議道:“你, 你怎麼了?你是……”
陸白有些難堪,也沒有回答的問題, 只是低聲道:“幫幫我,微微。我證件都在那個人手里。”
這日季扶依舊應酬到深夜才歸,走進臥室時,駝的大還帶了夜的寒氣。陸白剛剛洗完澡,正在浴室鏡前吹頭發,聽到靜只瞥了他一眼,又淡淡收回了視線。
的冷漠讓他眸一暗,但很快就恢復如常。他看了眼放在墻柜上的藥品袋,徑直走進浴室,高高地在后站定。
陸白與他在鏡中對視了一瞬。不知為何,即便再三提醒自己要淡定,要表現如常,在季扶的注目下,呼吸卻難以克制地微微急促了起來。
怕被發現破綻,不顧還半的頭發,放下吹風筒轉就走。
季扶卻握住的肩頭,強迫重新坐下。他拿起吹風筒,手撥弄著順的金發,作輕地主替服務。
待一頭長發被吹得潤蓬松,他又忍不住俯吻了吻,輕聲道:“落落,你的黑發重新長出一些了。”
陸白忍不下去,與他共一室的覺迫得人要無法呼吸。想要離開,季扶卻跟著移,用卻將浴室的門堵得嚴嚴實實。
他垂下睫羽,目溫如水:“怎麼突然去買藥?不舒服麼?”
陸白脊背一僵,這才抬眸看了他一眼,但很快又重新垂下眼簾:“沒什麼,小冒而已。”
剛剛洗完澡,脖頸口出的皮還帶著自然的。淺金的長發乖順地垂在肩側,得如畫。
季扶靜靜地打量著,沉默了片刻,又道:“落落,你這個月的經期推遲了,是不是。”
陸白臉一變,下意識就生回道:“我時間不準。”
想走,卻又被堵得無路可逃,最終咬了咬,才出了一嘲諷的笑容:“季扶,你是這種會記人經期的男人嗎?為什麼我聽起來覺得很變態?”
季扶像沒聽到的挑釁,眉目都很溫,反問道:“既然不準,又為何去買驗孕棒呢?”
陸白頓時滿面蒼白,如同置于冰窖之中,仰頭狠瞪著他。
怕他疑心,特地買了一些別的藥魚目混珠,竟還是被發現了。最可怕的是,季扶連最后的偽裝都撕去,如此理直氣壯地問!
見止不住地戰栗,連一句話都說不出,季扶又微微一笑:“告訴我,結果怎麼樣?”
“……”
“不愿說也沒事,明天,我帶你去醫院檢查。”
“我不去!”陸白再也忍不住了,淚水像斷了線一般往外涌著,厲聲道,“我不去!季扶,我說過,我絕對不會給你生孩子!有了我也一定會打掉的!”
季扶表僵了一下,眼底終究是出了被刺痛的神,但隨之而來,是更加溫的語氣:“別鬧孩子脾氣,落落。要。”
他想輕的面頰,被陸白一偏頭,抬手狠狠拍掉了。
淚眼婆娑,聲音中是無窮無盡的絕:“……二叔,你能再無恥一點嗎?”
季扶的手停在空中,又緩緩放下了,最終自嘲地笑了笑,低聲道:“好了,你早點休息吧,明早我們就去醫院。”
說罷,他沒再看陸白,轉離開了臥室。
然而到了三樓,還未推開客臥的門,他就聽樓道里傳來一陣慌惶急的腳步聲,接著陳嬸在客廳驚呼道:“太太,太太您這大晚上的要去哪啊?!”
走,不管去哪,必須馬上逃走!
此時此刻陸白已經完全失控,滿心只有這一個念頭。理智告訴要冷靜,要周旋,不能失了陣腳,可事發展如今這個地步,神早已走到了崩潰的臨界點。
撐不下去了,一刻也撐不下去了!
飛快沖到了玄關,不顧一切地就要奪門而出,誰知門外竟有兩個保鏢守著,如銅墻鐵壁一般擋住了的去路。
“走開!你們別攔我!”
陸白拼命想要沖破他們的阻礙,可纖瘦的在訓練有素的保鏢面前,無疑是以卵擊石。
上穿著單薄的睡,保鏢們也很為難,既要防止跑出去,視線又游離著不敢看,只能好言相勸:“太太,回去吧,別為難我們……”
“走開!!”
陸白明知逃不掉,卻怎麼也不肯放棄,拼命推搡著擋在前面的人。一片混之中,被一不可抗力扯住,接著撞進了一個寬闊結實的膛。
季扶在后抱住,聲道:“落落,別這樣,跟我回去。”
聽到悉的聲音,陸白好似徹底絕了,接著又不知哪來的力氣,猛地轉過朝他臉上狠狠甩了一掌。
隨著“啪”的一聲,客廳中頓時一片死寂。陳嬸和保鏢們都倒吸了一口涼氣,呆若木。
季扶的臉被打偏,神木然地站在原地,一不。
陸白怨毒地幾乎噴出火來,沖上前去扯住他的襟,聲嘶力竭:“你把我當什麼了,季扶,你把我當什麼了?!”
季扶這才慢慢回了頭,啞聲道:“落落,我只是想要一個和你的孩子。”
“可我不愿意!”陸白的淚水決了堤,撕心地質問他,“季扶,你到底什麼時候才能明白,我不是你的品!我是一個活生生的人!”
大門還敞開著,夜風蕭瑟地吹進玄關,花園外又別家車子開過,胎碎枯葉的聲音傳來,好似將誰的心也一并碎了。
陸白穿的單薄,涼的像塊寒冰,手腳都不控制地簌簌發抖。太累了,最終無力地靠在了男人的懷中,洶涌的淚水很快就浸了他的襟。
“季扶,我不要生孩子,你放我走,好不好。”
混混沌沌重復著這些話,季扶整顆心都墜落深淵,張了張,什麼也說不出,眼眶卻微微紅了。
“乖,落落,回去休息。”
最終,他下大披在陸白上,將整個人打橫抱起,一言不發地回到了樓上。
直到二樓的關門聲傳來,保鏢們才面面相覷,眼中充滿了不安。陳嬸嘆了口氣,揮揮手讓他們離開,又關上了門。
那天夜里,季扶陪著陸白睡在了主臥。激烈的緒后只剩疲倦,被他摟著一不,好似沒了聲息。
可大概三四點鐘的時候,陸白像做了一個恐怖的噩夢,猛地睜開眼睛。
“二叔,二叔,你救救我……”
似夢非夢,漆黑的眼仁完全失去焦距,蜷著往季扶的懷里鉆,“我媽媽死了,我媽媽死了,這個世界上再也沒有人我了……”
季扶被驚醒,發覺又哭得滿面淚痕,心痛得幾乎麻木。
他輕輕著的后腦勺,像哄孩子一般,在耳側溫地呢喃:“我你,落落。”
我你,得不知所措,得痛徹心扉。
第二日清晨,陸白在迷迷糊糊中,覺從眼瞼鼻梁傳來一些微的。睜開眼,季扶正深深地凝著,修長的手指在輕輕描繪著的五。
他臉上還留著微微紅腫的掌印,見醒了,卻立刻出了一淡淡笑意。
“早,落落。”
昨夜的記憶如排山倒海般襲來,陸白只恍惚了片刻,雙眸便恢復了清明。垂下眼睫,沉了片刻,突然輕聲道:“扶。”
“嗯?”
“我好累啊,今天不想去醫院,好不好。”
這聲音幾近哀求,季扶許久未見如此的態度,微微詫異后,就不假思索地同意了。
“好。那我們明天再去。”
頓了頓,他又道:“不早了,起來吃點東西,你再休息。”
陸白沒再應他,卻依言起洗漱更,隨著他一同去了飯廳。用餐時兩人俱沉默,只是季扶的注意力時不時在陸白上,卻始終垂著眸喝粥。
吃完早餐,陸白安靜地回了二樓。
察覺到男人尾隨而來,突然頓住腳步,平靜地回眸:“我要去練一會琴,不想被人打擾。”
“……”
“你別跟著我,我想一個人去琴房呆會。”
季扶仰頭著,墨黑的眼瞳中略過了一欣喜。陸白想要練琴,是不是代表接了現實,想重新開始好好生活?
哪怕,哪怕只有一點點這樣的端倪,一點點火苗,他都必須拼盡全力呵護住。
“好。”他笑著回應,轉去了書房辦公。
但不知為何,一個上午,季扶無法自控地頻頻走神。他不想去琴房打擾陸白,惹不快,也明白門外保鏢把守,哪也去不了,可心就是沒來由地焦躁著。
他總覺得,陸白今早的反應很奇怪,奇怪得讓人心驚。
最終季扶還是放下了工作,來到琴房,在門上聽了聽里頭的靜。可過了整整兩分鐘,門依然寂靜無聲。
他瞳孔微,心中暗不好,這才去按銅把手。誰知陸白把門給反鎖了,他竟打不開,只能惶急地用力敲著門:“落落,開門!你在里面做什麼?!”
即便門被敲得“哐哐”直響,房也無人應答。季扶心跳如雷,各種可怕的猜想在腦海中奔騰而過,呼吸無法自控地重了起來。
他連喊陳嬸取備用鑰匙的時間都等不了,抬起長猛踹房門。這門鎖質量極好,竟也被他一腳就踹開,“哐當”一聲巨響,門都被撞歪了。
陳嬸聽到靜,慌慌張張地趕上來,就看到季扶渾僵地站在門外,一不。
琴房空無一人,只有通往小臺的玻璃落地門敞開著。
一棕黃的麻繩束在臺的橫欄上,隨著冬日猛烈蕭瑟的冷風,微微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