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衙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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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嚮應下代爲聯絡趙主任之後,屋的氣氛陡然活了,陳明當先將門打開,方一室明。三人閒坐一會兒,薛向略覺無話,便房取出一副撲克,作了調節氣氛的道。三人玩了個把鐘頭,小孫進來說午飯好了,問薛向在哪邊開飯。

薛向指了指辦公桌,小孫會意,未幾,便端上八道菜來。七菜一湯,有葷有素,老薑倒是好手藝,料理得濃香撲鼻。葷菜無非是野味,烤、薰兔,油潑辣子五花;素菜有野蘑菇,野香菌,山地藍等四五盤,皆是過水之後,拿芝麻香油涼拌的,雖是素菜倒也澤鮮亮,香氣人;最後是一大盆紫菜蛋湯,紫菜濃綠,蛋花清亮,只是蛋花也太多了,堆得幾乎將紫菜淹沒。

因著中午吃飯的人多,葷菜皆是用海碗盛放,十多個人就食也儘夠的。又因下午要去見頂頭上司,中午便未飲酒,各人就著這滿桌的野味,倒也吃得痛快。飯罷,小傢伙看也不看薛向,直接鑽出門去,竟連每天進薛向懷裡午睡的保留節目也取消了,看得薛向搖頭苦笑;康桐不擅際,勉強說了幾句客套話,也溜回薛向鋪在窗下的那張席塌,睏覺去了;辦公室,就剩薛向兄妹,耿、陳二人,兩個書,還有忙著收拾衛生的小孫。

衆人倚門而坐,又閒話了起來。耿、陳二人忙著和薛林拉關係,便問起了京中風和薛林的下鄉生涯。薛林倒也不嫌厭煩,挑著幾件趣事說了,一時氣氛倒也融洽至極。

薛向完一隻煙,擡腕看看時間,已經十二點半了,便問耿福林道:“耿主任,你們今天是怎麼過來的?若是有車咱們就出發,沒車我就一輛。我看時間也差不多了,雖然是吃晚飯,咱們也該先到的。宜早不宜晚嘛。”室之稱兄道弟,室之外自然要注意稱呼。這點,薛向自然是知道的。

其實這會兒,耿福林和陳明早急得不行,又不好催促。見薛向主提出了。耿福林立時接過話,道:“呵呵,不怕你笑話,縣裡就一輛小車,被老郭開走了。咱們是坐那輛老東方紅來的。爲怕靜太大,半道就讓迴轉了。咱們去省城,恐怕得勞薛向同志走一段路了,到縣裡咱們再安排。”耿福林自不好意思開口讓薛向車。

薛向恍然大悟,難怪先前飯桌上二人吃飯速度極快。原來是擔心趕不及了。想通此節,薛向衝二人告個罪,起抓過電話。撥了個號。那邊通了,便道:“洪大局長,近來可好。”薛向去電話的正是荊口地區人事局局長洪天發。

那邊,洪天發正將大的在一張新制的藤椅上納涼。上次的舊藤椅害得他扯了回蛋。因此壽終正寢。這回的藤椅更寬大,大夏天的。服,往上一躺,別提有多舒服了。電話響的時候,洪局長剛吃完五花燴仔,正消食呢,聞著電話鈴聲,先就有幾分不耐煩,本不接,可它一直響,無奈之下,只得接起電話。

洪天發先就有了惱意,對準話筒,就待喝叱,聽筒傳來的聲音卻有些耳,再細一想,腦子裡猛地炸開了:居然是他!

“你好,你好,原來是薛老弟你呀!哎呀,今天是颳得什麼風啊,哈哈,怎麼把你給刮來了,嘿嘿….”洪天發哪裡還有半點不耐煩,一張的大臉笑得都起了褶子,滿腦子的喜悅,讓他張“哈哈”,閉“嘿嘿”。

薛向能給自己來電話,實在是太令洪天發高興了。如果說上次在江漢,洪天發只是見識了薛向的些許背景,那這次他頂頭上司的頂頭上司趙主任居然給薛向說了話,纔算是讓他熱沸騰了。

畢竟有背景是一回事,能否借力又是另外一回事兒。有了趙主任這尊荊口地區最大的金佛罩著,還有什麼力借不著?那日興過後,洪大局長又有些犯愁,雖說薛向對他一直是以禮相待,可要說親熱、捻,那是萬萬不到那個程度的。他不是沒想過登門聯絡,可那樣一來,既顯得冒失,又有些做作。

於是,洪天發採取了新的策略,來了個潤細無聲。每逢節假,都託書給薛向送了不外,而連電話始終也沒打過一個。可薛向是禮照收,客氣話也照讓書帶,卻始終沒打過電話道謝。就在洪天發滿腔熱就要冰冷之際,薛向的電話來了,怎不他激萬分?

洪天發正激得語無倫次,薛向那邊又說話了:“洪局長,是這樣的,我和咱們縣裡耿主任、陳書長下午要去趟省城。咱們這窮山惡水的,條件有限,就想找你這大局長,借輛車,你看方不方便?”

“薛老弟啊,你再跟老哥我客氣,我可生氣啦。要個車,有啥不方便的。幾個人?要不我多輛車吧,今天下午休息,正好跟薛老弟一道進城逛逛。說來,還真有些日子沒和老蘇、小劉聚聚了。怎麼樣,今晚總該到我老洪做東了吧?”洪天發好容易逮著機會,又怎肯放過。

見洪天發如此熱,薛向自不會駁他面子,笑著應下,乾脆就他直接下靠山屯來接,方纔掛了電話。

“是洪天發局長吧?”薛向通話的時候,薛林三人也停了講話。聽到薛向稱呼洪局長,陳明立時就想到了那個大胖子局長。

薛向笑道:“是的,洪局長很是熱,說要送咱們去,呵呵。”

耿福林和陳明笑著應了幾聲,心裡均大嘆:一點資源都他孃的惦記,真是沒一盞省油的燈啊!這會兒,兩位書也大概清了自己首長爲何來此偏遠荒村了,這地兒還真臥著潛龍呢。

荊口地革委就設在荊口市,荊口市離承天縣城,也不過個三四十分鐘的車程。洪天發到時,也不過下午一點半,薛向姐弟並耿、陳二人正玩著撲克牌。洪天發到來,不得又是一陣寒暄。好在送薛向下快活鋪那日,洪天發在場,和耿、陳二人算是有過一面之緣。對場中打滾兒的人來說,一面之緣。便就是人了。哪裡還用薛向招呼,三人絡地聊了起來。

此時,薛向已明瞭耿、陳二人急於奔赴,對薛林待幾句,。又臥室和康桐招呼一聲,便招呼衆人出了大門。洪天發果然來了兩輛車,皆是軍用吉普,頗新。薛向、耿福林、陳明上了一輛,洪天發親自駕駛。直趨省城;另一輛。則載著兩位書,回了承天縣城。

一路無話,四人到江漢省府漢水市的時候,已是下午三點多。洪天發一路猛踩油門,片刻就進了市區。回頭問薛向開往何。薛向略一沉,便點了洪山區公安局。洪天發對漢水市倒是,薛向話音剛落。便掉轉車頭。殺向目的地。

公安局守門的還是那個倒黴警衛,薛向招呼洪天發直接開進去,那警衛見車衝來,正待拔槍。薛向探出頭來,衝他一揮手。那警衛唬了一跳。跳下門崗,撒便朝小樓奔去,邊奔邊喊:“局長,局長,那傢伙又來了,那傢伙又來了”。看來那警衛兒就不知道自己的局長,已經對這個綁他之人,心悅誠服了。

有了這般驚天地的通報,哪裡還用薛向幾人上樓,剛下車,馬棟樑滿面春風地迎了出來:“哈哈,薛主任,歡迎歡迎,來漢水,能來看我老馬,實在是夠朋友!沒說的,晚上我做東,誰都甭跟我爭啊。”

耿福林和陳道明聽得心驚,暗道薛向果真是衙,遍地有朋友!

“老馬,你小子也太不講究了吧,上回就讓你拔了頭籌,這回還搶?是不是太霸道了點兒,都像你這樣,別人還活不活?”洪天發笑哈哈的從駕駛艙鑽了出來。

馬棟樑一看,還有人,老臉一紅,鬆開了薛向的手,又來和洪天發敘禮。薛向又介紹耿福林和陳明給馬棟樑認識,說是自己的領導,又介紹了二位的職務。馬棟樑慌忙遞煙,握手,笑容越發地燦爛了。他倒不是看重耿、陳二人縣革委班子員的份,級別再高也是下級縣市的,管不著自己這個省城區的局長;重要的是二人竟然是薛向的領導,那可加分不,怠慢不得。

衆人又寒暄幾句,馬棟樑便頭前引路,領衆人進了辦公室。薛向之所以來找馬棟樑,一來,他是個念舊的人,老馬雖得罪過,但總得來說,人家也是禮賠盡,歉道完,也算結下了份;二來,他走得匆忙,竟然忘了通知陳道,要陳道提前和趙主任約下,來馬棟樑,也正好借電話一用。

馬棟樑招呼衆人落座,便跑前跑後地,張羅茶水。薛向則直趨電話桌,拿起電話,就撥陳道辦公室的號碼。電話通了,卻不是陳道的聲音,一報名,原來是陳道的書。書問了薛向的姓名,便連連問好,說請稍等,陳主任在開會,他馬上去,又說陳主任待過是他來的電話,要馬上通知。

果然,數分鐘時間,電話裡就傳來了陳道渾厚的男中音。薛向將事一說,陳道二話沒說,就應下了,說是雖然和趙國棟主任沒有多往,但是中午剛在食堂一起吃過飯,應該沒多大問題。又說今天有中央的領導下來,不能作陪,讓薛向直接領人去上回的那個包房,他待會兒就打個招呼。兩人又寒暄幾句,方纔結束了這次通話。

薛向打電話沒揹著衆人,衆人都豎直了耳朵在聽。尤其是耿福林,更是額頭細汗如鱗,待薛向轉過頭來,衝他點點頭,懸起的心纔算放了下來。薛向衝衆人打聲招呼,又給蘇星河掛了個電話,讓他上劉勇,說在南湖春老地方見。他此來江漢,沒打算多待,一次聚齊也好,免得了誰,缺了誰,以後讓人說還是其次,關鍵是這從來都不是他薛某人的風格。

………….

薛向等人到達南湖春時,蘇星河和劉勇已經南湖春大門外迎候了。故人重逢,更兼新朋舊友,又是一番寒暄不提。寒暄罷,薛向便領著衆人進了大門。

雅室還是那間雅室,依舊古樸雅緻,幽靜清冷,就連市的擺設都有變。薛向招呼衆人落座,依舊是上次的領班過來招呼,送來一壺茶水和兩個烹茶師。茶水被薛向留下。烹茶師卻被婉拒了。

薛向招呼衆人喝茶,洪天發、馬棟樑、蘇星河和劉勇各自端起了茶杯。淺囁細品,搖頭回味。耿福林和陳明卻各自呆坐在錦凳上,沒了反應。其實這二位,自打進了南湖春的大門。臉上就彷彿被膠水粘住了一般,再沒了表。二人實在是被南湖春富麗堂皇的裝飾給震懵了,真個如劉姥姥進了大觀園一般,見哪兒哪兒稀奇,瞧什麼什麼礙眼。眼前的景象。實在是超越了二人對社會主義和無產階級的認識,完全不能理解如此遍佈資產階級調的裝飾怎麼能存在。

耿、陳二人倒是誤會了。南湖春本就是原來的法租界在漢水時修建的,並非是地方政府有膽子,去整這個排場。其實裡面的各種裝飾已經換了不,雅室更是都闢了中國古風。若是教二人見了原來的雕塑。沒準兒還真的能嚇暈過去。薛向見二人這般模樣,知道是何原因。莫說他們,就是他自己第一次來。不也是唬了一跳麼。他也不催二人。衝洪天發四人一點頭,端了紫砂杯,步道窗口,向窗外去。但見煙波浩渺的南湖之上。歸帆點點,鷗翔鷺飛。一派生機。

薛向憑欄久,極目楚天,心大開。正待浮一大白,以助思飛,茶杯脣,竟是滴水皆無,茶水早被飲盡了。薛向擡手看錶,已經快五點了,這一憑欄遠眺,竟是看辦個多頭鐘頭。他轉,衝衆人笑道:“怠慢了,怠慢了,要說這南湖春端得是好名字,倚山臨水,四季皆春。我這一賞湖景,竟是神遊天外了,沒得說,待會兒罰酒三杯。”

此時,耿福林和陳明也早回過神了,正和洪天發四人小聲說著話。聞聽薛向言語,四人齊齊回過頭來,正待說話,忽聽門外喀嚓一聲巨響,接著便聽見狗聲。

這可真是奇了,南湖春這等所在,怎麼會有狗進來?衆人心中大奇。薛向乾脆放下茶杯,打開房門,走了出去。出得門來,從樓上下,便見南湖春的大門方向立著兩撥人。一撥三個,一個五十來歲白臉中年人,一個壯漢,一個書模樣的青年。另一撥聲勢就大多了,打頭是兩個年輕人,一個瘦猴臉兒,一個小白臉,皆是二十來歲模樣,擡臉天,傲氣畢;二人左側立著一位服裝週正的中年胖子,那胖子腆肚,頗有威儀;三人後面站著兩位拔的軍裝漢子,裝束氣勢,一看便知是現役軍人;其中最最顯眼的是那瘦猴臉青年手中竟然牽著條大黃狼狗,那狗極其巨大,一米來高,猩紅的舌頭吊得老長,此刻正衝著對面那三人齜牙咧,汪汪大,若不是瘦猴臉青年拉著,一準兒就得撲上去。

薛向掃清諸人容貌,心中哂笑一聲:世界真tm的小!你道怎的?原來,那瘦猴臉正是薛向兒時的對頭龍國濤;小白臉,薛向只知道喚作小勇,正是那日在老莫京華下跪、一掌被薛向扇飛滿牙齒的囂張兼倒黴的小子。

薛向也只是心中哂笑一聲,才懶得跟這二人照面,正待招呼衆人回房,靜等趙主任到來。哪知道邊的耿福林道:“趙主任,那邊是趙主任!”

……..

趙國棟今天心本來就惡劣,來省裡開會,卻被通知說會議取消了,中央來了領導,主持會議的粟主任要安排接待工作。本來這也沒什麼,不開會就打道回府唄。關鍵是趙國棟有要事兒,要找分管輕工業的省革委王主任彙報。他在王主任辦公室門口苦苦等了三個小時,末了,王主任竟派了個書就把他打發了,說也有接待工作。

本來趙國棟憋了一肚子氣,在食堂吃過午飯,睡了個午覺,準備下午就返回,卻接到漢水地區第一副主任陳道打到休息室的電話。趙國棟雖然和陳道只有數面之緣,卻也知道這是個前途無量的傢伙。論級別自己雖較陳道爲高,可人家今年還不到四十,已經坐上了省府地區二把手的位子,將來的前景,不測可知。知悉陳道來電之意,趙國棟便知道這個面子得賣。

趙國棟掛了電話,就一直在想陳道口中的“薛向”是誰,只覺耳,可想來想去不知道是誰。想得頭疼了,索不想了,晚上見了面,不就知道了。趙國棟本是一方大員,做事向來講究個統,掐著鐘點,看看時間差不多了,才招呼司機,帶了書駕車通往。哪知道這一掐鐘點,就掐上了一場無妄之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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