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扇貝番外(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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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後接連幾天,慕善都沒有到過陳北堯。

慕善覺得這其實是很正常的:他們不同年級,並且毫無關聯。

要是整天遇到,那就是漫畫節,而不是張的高中生活了。

開學一個月後,高二組織了化學奧賽班。

慕善當然報了名,不過其實興趣不大。

奧賽班安排在每周四和周六下午集訓,周六是休息日,下午上到三點就放,慕善就經常到學校自習到六點再回家。

這個周六下午,剛到教室,班長就走過來:“慕善,有件事請你幫忙。”

班長是個高大爽朗的男孩子,踢足球,長得不錯,績很好,也算得上年級的風雲人

也是慕善新的同桌。

有傳言說他喜歡慕善,但沒太放在心上。

原來班長覺得自己英語語法不好,想請慕善時間多給他講講。

“這是報答。

送給你。”

他從書包裡拿出一本厚厚的嶄新的參考書。

慕善接過一看,立馬高興起來——是最新的全國生奧賽真題。

有到參考書店去找,但是店主卻說被買走了。

卻原來買走的人是班長。

“你也要用吧。”

慕善滋滋的道,“不用送給我,借我看就好了。”

班長連忙點頭答應。

殊不知慕善的話,正中他下懷。

借借還還,就會多很多接

其實班長也是正苗紅的好男孩,也沒想高中就談什麼的。

但是就想跟暗暗喜歡的孩多點接,再多點接

至於要多到什麼程度,他沒想過。

這天奧賽班下課,慕善就留在教室,給班長講語法。

慕善做事認真,這一講就講到了六點多。

班長本來心猿意馬,聽了三個小時,倒真的豁然開朗、心服口服。

窗外暮籠罩,兩人這才收拾書包。

班長早有預謀,搶著把慕善的書包背在肩上,說:“小校門外有家米館很好吃,晚上我請你吧。”

慕善看看時間,已經很晚了。

偶爾也在外面吃一兩頓,父母也很放心。

說不定這時候,家裡已經吃完飯了。

於是點頭:“好,謝謝你。”

不過還是把自己書包要回來,自己背上——被別的同學看到,覺很怪異。

大概班長同學也是第一次到這個小館,所以完全沒料到這裡會烏煙瘴氣。

他們一踏進半舊的館,就看到裡面一桌坐著幾個看似混混的學生,高談闊論、吞雲吐霧。

“要不要換一家?”

班長有點猶豫。

“既來之,則安之。”

慕善這句話說得很瀟灑,心裡卻覺到自己的不對勁。

雖然與這些混混學生從無什麼集,為什麼今天看到他們,居然產生親切

兩人一坐下,立刻引來其他人注目。

班長略有些拘束,抬著頭跟店主說要兩碗

慕善單手撐著下坐著,看那幾個混混裝模作樣坐直了,眼睛卻往這邊瞟。

不覺得反,反而覺得他們直爽得有些可

完了完了完了。

心裡有個聲音在哀歎,這就是屋及烏麼?

這個語一出現在腦海,就有種想要滅掉它的沖

好在兩碗香噴噴的炒出現得十分及時,慕善暗暗咽了咽口水,頓時將那個人拋到九霄雲外。

放了火和油辣子,而爽口。

慕善大快朵頤,吃了一半才想起對面還坐著人,抬頭一看,班長大人直愣愣著自己。

“幹嘛?”

問。

“你吃的樣子很可嘛。”

班長故作鎮定,腦子卻了漿糊——豈止是可

白白的臉,嫣紅的(被辣椒辣的),還有如同漫畫般朦朧的大眼睛(被炒的煙嗆的),水汪汪得讓人的心撲通撲通直跳。

“謝謝!”

慕善答得爽快,也對他笑。

跟班長一直玩得不錯,倒也沒察覺出異樣。

剛低下頭要吃第二頭,眼角餘忽然瞥見有人走進了館。

“北哥!”

“北哥!”

那幾個混混都那人,其中一個還站起來,給那人拖過來一把椅子,又倒了杯水。

慕善抬頭,看到陳北堯手兜裡,剛好走過自己面前。

他也看見了,然後淡淡的轉頭,朝那幾個混混點頭。

慕善腦子裡卻想:怎麼那麼挫的校服,也被他穿得這麼好看?

還有袖子挽起一截,手兜裡的作,怎麼這麼有氣質這麼帥?

慕善吃作瞬間放慢了十倍。

一口一口細細嚼著,眼睛卻有點魂不守舍的不時往他那邊瞟——他拍了拍旁邊一個男孩的肩膀;他端起水喝了一小口;他取出包煙,分給大家,然後自己點上一

他……朝這邊看過來!

慕善迅速低頭,眼睛直直盯著飯碗,專注得就像在做奧賽題。

對面班長在說什麼,聽得心不在焉,有一句沒一句應付著。

直到班長“咦”了一聲道:“慕善,你的臉怎麼這麼紅?”

慕善慌了,猛的抬頭。

這一抬頭,越過班長的臉,正好跟陳北堯的目對上。

他看著,眼睛亮得像星星。

然後,忽的染上莫名的笑意,就像白的星星,瞬間被五彩流籠罩,清亮人。

不止是他,其他幾個混混也看著慕善。

如果之前只是留意,那麼現在,班長的話給了他們堂而皇之的直視機會。

“太辣了。”

慕善垂下眼眸,鎮定答道,“你快吃吧,吃完好回家。”

“我已經吃完很久了……一直在等你。”

班長的聲音有點無奈。

慕善大囧,飛快的端起碗,大口大口吃。

耳朵卻比任何時候還見,聽到他似乎低低笑了一聲。

不知道為什麼。

“一會兒去學校打球?”

有人問他。

“嗯。”

低低的聲音從他嗓中逸出,慕善聽著心裡說不出的舒適。

慕善沒讓班長請客,堅持自己給了錢。

兩人走出館,慕善心裡松了口氣,正要跟班長告別,卻聽他有些嫌惡的語氣說道:“那些混混、很討厭,老是煙,搞得烏煙瘴氣。”

慕善心裡立刻不舒服起來,可又覺得班長說得對,無法反駁。

兩人在館外分手,班長殷勤的說下周再請補習英語語法,笑著說,那誰誰誰也讓我給講語法,下周一起吧。

班長有些失,但又無法拒絕,訕訕的走了。

慕善往家的方向走了幾百米,就覺得自己雙有點不聽使喚了。

心裡被什麼念頭撓得的,非去幹不可。

“慕善啊,你幹嘛跟自己過不去!”

自言自語,卻還是一個人又拐回了學校的籃球場。

籃球場上有些男孩打球,但他們還沒到。

毫無疑問,慕善的突然出現,又惹來一些人注意。

不過山人自有妙計,從書包裡拿出剛剛班長借的奧賽書,坐在球場旁的階梯上,裝模做樣看起來。

可平日看得津津有味、簡單易懂的題目,今天無論如何也看不下去。

幾乎看個分把鐘,眼睛就自自覺瞄向校門的方向。

天完全黑了,球場的燈亮了起來。

慕善覺得自己等了幾乎有一個世紀那麼久,手中的書頁都被了抹布。

終於,林蔭道上出現幾道頎長的影。

而他,無疑是最搶眼的那個,清秀如畫。

籃球場很大,一共有四個場地連著。

慕善原本只想坐在角落裡,的看看就回家。

誰料他們一行人拿著籃球,竟然朝最近的球場走過來。

慕善頓時面紅耳赤,可場地邊空的,只有一個人坐著,避無可避。

狹路相逢勇者勝,慕善心中一豪氣湧上來,把書往旁邊地面上一扣,捧著下,赤果果的看他們。

果不其然,這一看,幾個男生都是一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後一起看著

陳北堯看到,明顯有些吃驚。

的目瞬間發散,假裝看看這個球場,又看看那個球場。

一副“冰山在此、生人勿近”的模樣。

在回頭,男生們已經活躍的打起球了。

只是有在側,男生們難免更喜歡表現一些,什麼作花哨上什麼作。

慕善看得眼花繚,但是陳北堯一直平平穩穩,投籃準、跑位及時,卻沒明顯要出風頭的意思。

慕善看得分明,立刻覺得,他果然是與眾不同的。

男生們打完了一場,全坐在對面場邊休息。

他們在聊天,慕善聽不清,只是他們的目總是時不時瞄過來,慕善自然覺得到。

看得也差不多了,正想要起回家,忽見陳北堯站起來,一個人朝校門外走了。

他這一走,慕善反而不了。

說不清楚為什麼,只是他沒拿外套,肯定還會回來。

總不能他還沒回來,就走了吧?

懷著這種奇怪的念頭,慕善坐在原地等了幾分鐘,卻見陳北堯搬著一箱水,走了回來。

原來他是去買水了。

男生們分發了礦泉水,他拿起一瓶站定,忽然朝的方向走過來。

慕善瞬間全繃,低著頭,假裝在看地上的螞蟻。

“喝水嗎?”

清清冷冷的語氣。

“……不用。

謝謝。”

慕善居然不能抬頭與他直視,只能看著他的球

意外的發現,他的肩膀居然也很寬,只是人比較削瘦,平時便不顯得。

他沉默片刻,將那瓶水輕輕放在腳邊地上,然後轉走了回去。

慕善拿水也不是,不拿水也不是。

正尷尬間,忽聽男生們發低低的哄笑。

抬頭,看到陳北堯影筆直,而其他男生都笑嘻嘻看著他,似在打趣。

慕善做賊似的將那瓶水往書包裡一塞,跳下臺階,面無表的離開了籃球場。

那天之後,慕善的生活裡,頻繁的有“陳北堯”出現。

高三月考績榜上第三名,陳北堯;課間會和幾個男生坐在小賣部裡肆無忌憚煙的人,陳北堯;每周六傍晚都會在場打球的男孩,陳北堯。

房間裡,那個空的礦泉水瓶,也陳北堯。

……只是那個人,是離很遠很遠的。

慕善想,至,或許,自己高三畢業的時候,他已經上了大一。

那個時候,慕善或許會跟陳北堯表白。

而他,大概只是把陌生人吧?

因為還是很遇到他;而偶爾幾次正面遇上,他也只是淡笑著點點頭,如同對每一個普通同學。

可理智雖然很決絕,有些心卻控制不住。

總是想看到他,總是在他出現的地方瞎晃;什麼事一旦扯上籃球隊,扯上高三(7)班,甚至扯上跟他相的那幾個混混,在心中,就會立馬變得不同。

變得親切,變得有一種特別的意義。

那種意義很孤獨,別人理解不了。

只有明白。

明白自己開始魂縈夢牽。

慕善從小自控能力很好,所以一旦有事失控,反而有些束手無措。

於是這段時間,的心變得很焦慮。

卻剛好有個倒黴蛋,跑來撞槍口了。

是高一的一個學生,有一天在籃球場看到慕善,立刻了心思。

後來又打聽到績和家世,恨不得馬上把追到手。

這學生家裡有些背景,父親是本縣的黑老大,專放高利貸。

他也是遠近聞名的小霸王。

所以盡管高二的慕善冰山得很出名,他還是一腔熱的在某天下晚自習的時候,攔在慕善回家的路上。

“考慮一下,做我朋友?”

他今天特意穿了件白襯,把校服一,站在慕善面前,拽拽的樣子,自己覺還般配。

慕善看到這還沒有自己個頭高的小鬼,有點哭笑不得,但還是奉上標準版答案:“我不打算在高中談。”

可小鬼曾經通吃了整個初中部的,自覺所向無敵,嬉皮笑臉攔著慕善,幾次不讓走。

慕善也火了。

這些天本來就過得抑鬱,一下子被小鬼搞發了,大吼一聲:“不談就是不談,跟你談,明年你替我高考啊?

讓開!”

吼得實在太有氣勢,小鬼極其跟班見到發飆,都是一愣,居然老老實實讓開了。

慕善的緒一旦得到發泄,難以抑。

恨恨的往家裡走,邊走還邊罵:“混蛋!

混蛋!

神經病!

腦子進水!

稚!

遲鈍!”

卻也不知道,自己罵的到底是誰。

可慕善沒料到,這件事,卻在全校引起了轟

都怪那個小鬼。

他本質倒也不壞,被慕善吼了一頓,也沒想著報複人家孩子。

只是那晚場上很多人,都聽見慕善吼他,他面掃地。

那怎麼行呢?

出來混,最重要的就是面子。

於是他在全校放話:高二的慕善說了,高考前不談

今後誰要敢追慕善,就是跟我過不去。

他雖然年紀小,但因為父親的影響,在學校也很有勢力。

他這話一放出來,整個學校,居然真的沒人敢追慕善了。

慕善落得清靜,可那份暗的心意,卻始終像樹藤一樣纏在心上。

績依然拔尖、活得依然像個世外高人。

可只有自己知道,就快不過起來。

十月份的時候,學校組織高一高二一些優秀學生“三下鄉”。

這是為了讓學生們驗鄉下的生活,也是學校和縣裡做政績的一個手段。

慕善本來可去可不去,可這些天過得實在鬱悶,索報名,權當散心。

“三下鄉”活為期十天,地點在本縣周邊的一個貧瘠的鄉鎮。

慕善他們住在當地的一間工廠的工人宿舍裡,有鎮政府專門派人安排食宿,倒也安全。

到鄉下的第一天,大夥兒都興得嘰嘰喳喳。

只有慕善,臉上在笑,心裡卻依然沉甸甸的。

誰能會呢?

覺有多麼厚重?

誰都不能會,陳北堯都不能。

只有自己。

吃了晚飯,同學們都在宿舍裡看書。

畢竟他們都是好學生,並且馬上要升高三。

慕善不想顯得異類,可到了這空曠的鄉下,的心也變得空曠起來,索放下書,找了個借口,溜出了宿舍。

工廠外是一大片綠油油的山頭,在夜下像一層層黑的溫的波浪。

慕善不怕黑,也不怕鬼,一路向上爬,爬到最高的山頭上,找了塊石頭坐下。

對著漫天星,蒼茫大地,有點想哭。

不明白,怎麼就喜歡上了?

怎麼就想每天看到他?

怎麼會這麼盲目的覺得,他每一個廓,他每一個作,都帥得七八糟?

的第一次心,第一次,為什麼會變得這麼哀苦?

如果是個壞學生,上什麼大學無所謂,就沖過去跟他表白好了;可不行,理智,有天分,注定要考個好大學,並且也不甘心平庸過一生,不可能盲目的為一個男孩斷

送前途。

可要怎麼辦才好呢?

居然那麼喜歡他,好像喜歡到了骨子裡。

好像注定就是他,本就是他自己跳進心裡的,攔都攔不住。

越想越委屈,覺得自己一片深,只能永遠埋在心裡。

朱有鬼宿,可呢?

陳北堯多像鬼宿啊,清秀、堅韌、亦正亦邪。

是不是朱呢?

覺得難過極了,眼淚大滴大滴往下掉。

並不喜歡自己這麼脆弱。

於是恨恨的想,慕善,你不要自作多了!

你那麼想見他,如果他真的是你命中注定的男朋友,那麼就讓他現在出現!

像白馬王子一樣,出現在面前!

否則、否則今後就要忘了他,專心學習!

等以後考上大學,再去想他!

咬牙切齒,下定決心。

可他怎麼可能在荒山野嶺出現?

不過是找個理由,讓自己放棄。

一想到“放棄”兩個字,覺到一種悲壯的痛苦。

那種痛苦支持著,像壯士一樣起,就此告別這個山頭,告別陳北堯。

剛跳下巨石,前面樹叢一

嚇了一跳,倒退一步。

然後一個人從樹後轉了出來。

他穿著件半舊的T恤、牛仔,每一寸線條都顯得英;他抬著臉,在朦朧的月下,比見過的每一次都要清秀而沉靜。

仿佛雷劈般不能彈。

而他看到,秀氣的長眉一挑,似乎也覺得不可思議。

“你怎麼會在這裡?”

兩個聲音同時響起,他聽到了的激,而聽到了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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