晶能戰車里, 飲冰在思索中微蹙著眉。
方才他在意識原野思考,卻知到有人在窺視自己,雖然沒有視力方面的異能, 但只需要環顧意識原野, 他就能找到對方的存在。
于是他計上心頭, 將意識降臨于窺視自己的人的腦海,縱了對方的作。
縱幸存異能者比縱喪尸費力得多, 但他比對方高階, 因此也能做到, 然后他便縱對方,將旁的人推到天臺邊緣。
半懸空的人渾都在, 他的手卻很穩, 他并不打算放手, 而是在等待。
終于, 他并不意外地等到了睿德公司統領。
兩道意識在年輕人腦海鋒一瞬,然后便各自散去,此時飲冰正評估對方的實力。
這次鋒他并不落下風,完全達到了自己的目的, 但縱觀重生以來的一路經歷, 打個平手已經是最糟糕的戰績。
飲冰悄然提高警戒,開始思索讓自己不安的另一個問題。
紀初雖然開車帶他們來到目的地附近, 但與研究所仍有一段距離,這距離絕對比他和棕眸卷發青年間的距離要遠的多, 甚至超出了他意識原野的覆蓋范圍。
但睿德公司統領仍在第一時間意識降臨。
飲冰難以確定,這是因為對方意識原野范圍更大,還是因為年輕人被做了什麼手腳。
但不管是那種況都意味著危機,飲冰心底微沉, 懶散倚靠靠背的坐姿端正了些。
這大概是重生以來第一次,他棋逢對手。
目投向遠,飲冰思索道:“有人在窺視我們,遮掩蹤跡別被發現。”
通訊對面傳來幾聲是,這次出發,同行的不止他、紀初、鹿寧和吳非,安全區中可信任的異能者和喪尸也與他們一同前來,岑醉和凌寂就在其中。
一行人早就商討過要如何藏蹤跡避免被人發現,之前是沒發現有人窺視,此刻聽到飲冰這麼說,立刻按計劃各自施展異能。
下一瞬,各式元素在半空匯,將空曠的街道牢牢地遮掩住,晶能戰車的轟鳴聲隨之變得微弱,當幾分鐘后元素異能消散時,被遮掩的街道重新出現。
可異國的幸存者們和睿德公司一路的觀測者們卻發現,他們已經找不到車隊的蹤跡。
紀初駕駛著晶能戰車,行駛在小道上。
從這里向東,是這座城市的中心區,如今末世降臨,市中心不再繁華,但依然保持著最低限度的條理,讓人一眼就能看出,那里必然還有不幸存者存活。
從這里向西,就是睿德公司所在的方向,那里位于這座城市的郊區,依山傍水,末世讓郊區的叢林長得愈發郁郁蔥蔥,遮住了外人窺視的視線。
而在市中心和郊區之間,紀初正駕車行駛的地方,卻是一片突兀的混的貧民窟。
破爛的房屋以奇怪的形狀堆疊在一起,擁而不堪,這里幾乎沒有幸存者,只有散發著腥腐味道的喪尸在游,空氣中飄著層煙白的霧,朦朦朧朧地遮蔽著視線,為飲冰一行人藏行蹤提供幫助。
很快,飲冰停車。
他目巡回著看了一圈,最后確定道:“這就是最合適的地方。”
既可以約看到不遠睿德公司的況,還被白霧遮蔽難以被對面發現,而且最重要的是,從這里前往睿德公司的實驗室,一路都是暢通無阻,可以用最快速度趕到目的地。
跟在后面的車輛紛紛停下,經末世磨煉的人們訓練有素地下車,藏起自己的行蹤。
紀初推門下車,抬手晃了晃:“保持聯絡。”
一片應聲稱是的聲音中,紀初走到副駕駛座旁,拉開車門將飲冰抱了下來。
他們兩個的任務不是在這里等待,他們將一如既往輕裝前行,直虎。
貧民窟的地形很,地面也凹凸不平,常人走在這里難免會跌跌撞撞,紀初抱著飲冰前行,步伐依舊平穩。
穿過貧民窟,是一片廠房,睿德公司的實驗室就藏在工業區連片的廢棄廠房中。
飲冰開啟了謊言異能,紀初隨之開啟無形領域,在時被放慢的領域之中,兩人的存在被謊言異能遮掩。
工業區里很安靜,兩人在寂靜中幾乎能聽到自己的心跳,廢棄的廠房中空曠無人,在昏沉的夜中如同趴伏的猛,張開盆大口等待著吞噬什麼。
他們順著大衛的資料,將靜默的猛們甩在后,已經能看到不遠睿德公司的樓標。
紀初卻突然頓足。
他正環抱飲冰,站在一間廢棄電腦廠商的大樓,樓道里沒有燈,月也穿不鋼筋水泥的墻壁,這里昏暗到手不見五指。
而他卻知到,在一片黑暗中除了他和飲冰,這里還有別的人。
這是一種微妙的,紀初知不到對方的呼吸腳步心跳,可他卻知到,此刻有人正藏在暗中,窺視著他們。
紀初只是停步,沒有說話,但絕對的默契卻讓飲冰明白了他的想法。
飲冰闔眸,將意識沉意識原野。
隨即他到悚然,飲冰從不懷疑紀初的直覺,那是紀初作為被改造的實驗,被培養多年才塑造的直覺,這樣的直覺曾無數次幫助紀初作戰。
可此時此刻,當紀初直覺有什麼人在窺視他們時,飲冰竟在意識原野找不到對方。
飲冰的目掃過意識原野,他能看到遠有許多意識,那是睿德公司中的幸存者和喪尸,其中一個意識格外強大,卻朦朦朧朧讓他看不清楚。
飲冰猜測,那應該就是睿德公司統領的意識,他的心底微冷,如果那位統領能穿他的謊言異能,窺視到他的存在,那對方對異能的掌控度比他要高得多。
而這也意味著事更加棘手,飲冰眼睫垂落,判斷著藏在暗中的視線是否源于統領。
很快他輕舒一口氣,統領并沒有發現他們的存在,但他提起的心仍未落下,因為那依舊不知份的窺測者。
而就在此時,走廊中的燈亮了。
瑩藍的燈不太亮,不會讓適應了黑暗的眼睛刺痛,卻提供了必要的照明。
紀初和飲冰警惕地看向亮起的燈,看到燈明明滅滅地閃爍。
飲冰道:“是斯碼,他讓我們過去。”
紀初警惕地收手臂,飲冰卻搖頭,示意青年放自己下來。
再次腳踏實地,飲冰抿起,他剛才一直被紀初抱在懷中,并不是因為懶散不愿意走路,而是他不擅長藏行的聲響,走時難免會有腳步聲,不利于潛行。
但如今既然已經被神人發現,那暫時便沒必要再被紀初抱著。
他思索著,向燈亮起的方向走去,紀初一步不落地跟在他邊,抬起手臂護在他的腰側,做好準備,隨時能護他周全。
走到轉角,頭頂的燈熄滅,黑暗短暫地降臨后,不遠的另一盞燈開始閃爍。
飲冰突然意識到,神人指路的全部過程都悄然無聲,而這些燈微弱到,不進這幢建筑部就不可能看到。
那位神人似乎也不想讓統領知道自己和飲冰二人的存在。
是敵是友?
種種猜測盤桓在腦海中,飲冰對神人的份突然有了猜想。
他微微瞇著眼睛,眼底有芒閃過,如果對方真的是他猜的那個人,那或許是友非敵。
就在此刻,最后一盞燈終于停止閃爍,紀初和飲冰停在一扇門前。
大門無聲敞開,飲冰和紀初看清了里面的一切。
瑩藍的照亮了整潔的空間,一個男人站在房間中央,對他們出淡淡的微笑。
飲冰看著對方悉而陌生的臉,在心中道了句:“果然是他。”
兩人對面,那神男人出微笑,金棕的眼瞳中帶著溫和的:“請進。”
飲冰邁步走了進去,同時呼喚出了神男人的名字:“艾倫,你好。”
飲冰第一次獲得睿德公司的資料,是從大衛手中,那時飲冰從大衛腦海中看到,有一位參與睿德公司實驗的科學家突然良心發現,盜取了睿德公司的研究數據。
科學家的行為很快被睿德公司發現,他只能將資料給大衛,他希大衛能夠公開研究資料,可大衛卻只顧自己的私利。
大衛在薛家村進行了一次實驗,確信了資料中的容的真實,然后他請求和華國達合作,他想用那份資料為自己謀個前程,沒想到剛到西城研究所,末世降臨了。
最后兜兜轉轉,那份重要資料經飲冰和紀初之手,還是回到了燕城安全區,而飲冰稱得上最了解其中的人。
此時此刻,飲冰看著眼前的神男人,發現對方正長著那個盜取研究資料,拜托大衛公之于眾的科學家的樣貌,飲冰記得,這個科學家名為艾倫。
聽到飲冰的話,紀初稍意外,艾倫的眼神微亮,也是一副意外又有些驚喜的模樣。
他微笑起來,金棕的眼睛像是太,帶著溫暖的治愈人心的:“你很聰明。”
飲冰很有禮節地頷首致謝,從他得到的所有資料看,良心發現后的艾倫都是好人,他的作為值得被人尊敬。
艾倫又笑了笑,道:“那我長話短說。”
“你們之所以會在這里見到我,是因為那份資料是我給的,其中那條最適合潛行進睿德公司的路,也是我發現的。
于是我在那條路的必經之做了些布置,畢竟盜取資料時我知道的還不多,如果后續我又得知了什麼,我希也能告知后來者。”
艾倫看向飲冰和紀初的眼神滿是誠懇:“這就是你們會見到我的原因。”
飲冰點頭,問道:“據大衛的記憶,你當初應該被睿德公司的人抓走了。”
飲冰沒有避諱地提及自己可以看到大衛的記憶,艾倫聽到這里,眼神閃了閃,但很快又歸于平靜,并在聽清后半句后輕輕一笑。
他眼底帶著志得意滿道:“我確實被抓走了,但很快末世降臨,睿德公司哪怕有準備,也難免陷混,我借機逃了出來,雖然代價很慘重,但我還是來到了這里。”
飲冰清楚艾倫為什麼得意。
異國的這家公司不像華國實驗室,規模更大管理更嚴,艾倫形單影只地陷敵營中,最后竟然能逃出來躲在這里,哪怕支付了沉重的代價,依然證明了他的智謀不可小覷。
艾倫說完,收斂了炫耀似的神,對兩人正道:“不說廢話了,接下來,我會告訴你們我后來查到和了解到的一切。”
艾倫眼神有些空惘道:“從頭說起吧,在之前的資料里,我提過睿德公司在做人實驗。”
“但我也是在后來,在被抓后才知道,他們的人實驗并不是這個世紀開始,而是從睿德公司立的那一天起,就開始進行。
甚至可以說,睿德公司就是為此立的,他從不僅僅是一家醫藥公司,公司創辦者的真實目的,就是要研究出一種藥劑,從而完對人類的——”
“進化。”艾倫停頓片刻,才輕聲道。
“公司的立者的父親是希特勒的追隨者,公司的立者跟隨父親,從小生長在納粹分子之中,是個狂熱的種族主義者,第二次世界大戰結束之后,他父親追隨希特勒而死,而他卻偏執地想要證明自己的理念是對的。
于是他立了睿德公司,最開始,他是想要研究出一種藥劑,讓自己高貴的統進化得更加純粹,從而論證自己的理論。
但他失敗了,無論什麼研究果,在他與在別人上都是相同的效果,并且他偏執的用自己試藥的行為損害了他的健康,他自以為高貴的統并不能讓他活得更長更久。
上個世紀八十年代,公司立者死去,接手公司的人是他兒子,倫納德先生。
倫納德并不像自己的父親,是一個種族主義這,但他卻比父親更加野心,他調整了公司的研究方向,他不再研究進化自統的藥劑,而是研究如何讓人類進化。
他將研究方向定三類,第一類,藥劑可以讓人獲得更好的素質,甚至于產生種種異能,第二類,藥劑同樣會讓人產生異能,但卻會剝奪服用藥劑者的自我意識,讓對方淪為聽話的傀儡。
最后一類藥劑,是他為自己準備的,這種藥劑可以讓他獲得更好的智力,以及縱第二類藥劑服用者的能力。”
艾倫看向飲冰和紀初,目幽遠:“這是他為自己準備的藥劑。”
飲冰心中悚然。
他懂得倫納德劃分這三類藥劑的用意,服下第一類藥劑的人擁有異能,會為他忠誠的臣民,服下第二類藥劑的人失去意識,淪為任人宰割的奴隸。
而倫納德本人如同王者,踐踏著無數奴隸的軀走上寶座,為世界之王。
與眼下的況對照來看,倫納德的計劃可以說功了大半,幸存者中有異能者存在,而喪尸顯然就是失去意識的奴隸。
想到這里,飲冰忍不住膽寒,不只是因為倫納德瘋狂的計劃,也是因為自己的況。
更高的智商,和縱第二類藥劑服用者的能力,這是倫納德計劃中,第三類藥劑服用者該有的模樣,是倫納德為自己做出的規劃。
可飲冰此刻的況卻與之無比相似。
艾倫看向飲冰,金棕的眼眸帶著能穿人心的力量,儒雅的科學家繼續道:“等我說完,你們或許就能知道,自己上非同尋常的異變是怎麼回事。”
艾倫繼續道:“倫納德的想法驚世駭俗,但對于睿德公司的員工而言,算不上難以接。
一群為了統進化藥劑聚集的科學家,能有什麼底線呢,他們接了研究方向的改,甚至有不人因此更加興,因為他們在研究的,可是能改變人類歷史的東西。
三年后,上世紀八十年代末期,一位天才科學家來到了睿德公司,來到公司的時候他剛二十多歲,對理論的理解比不上實驗室的科學家,但他卻很倫納德看中,因為他比所有人都更加瘋狂。
他的任何一個實驗都足以讓他被教徒罵做異端,甚至被吊在十字架上燒死,但在睿德公司他是歡迎的,他和公司的科學家們流著,瘋狂學習和消化他們的知識,然后在短短的幾年后,他為了公司的首席科學家。”
艾倫看向飲冰,輕聲道:“他有一張秀氣的東方面孔,沒有人知道他的名字,大家都稱呼他——
“。”
飲冰面空白。
艾倫并沒有賣關子,他繼續道:“但很快,和倫納德之間產生了矛盾,我并沒能知道矛盾容,但有些猜想。
雖然瘋狂,但他卻是最純粹的科學家,他研究的一切都只是為了研究,而不是為了野心或為了私。
甚至他在某種程度上是單純而善良的,倫納德從沒告訴他自己的野心,因此一直都以為,他的第一類藥劑會用來造福人類,第二類藥劑用來限制罪犯。
他用一種只需要犧牲數人,就可以讓世界更好的態度,坦然面對并進行人實驗,但后來,他卻得知一切都是謊言。
于是,在崩潰中選擇了離開。
當時沒有任何人知道,這個絕世天才已經完第三類藥劑。
我懷疑,或許的離開,也與第三種藥劑即將完有關系,或許是因為藥劑快完,倫納德才會在對的欺騙中出馬腳,讓意識到他的野心。
總之,最后的結果是燒毀數據,一把大火燒掉了研究分所,當時,所有人都以為自己也死在了那場火災里。”
艾倫看向飲冰,幽幽道:“很多年后,末世已經降臨,他們才知道原來并沒有。”
飲冰閉上眼睛,不需要艾倫再說什麼,他已經知道了之后發生的一切。
在煙火的掩蓋中逃離了實驗室,他毀掉了所有研究數據和資料,唯獨留下一個注過藥劑的嬰兒,帶著嬰兒遠走他鄉回到華國。
最初他可能只是不舍得自己多年的果,但后來,他看著那個傳了自己基因的嬰兒一點點長大,和孩子相依為命,曾經瘋狂的科學家之心突然熄滅。
他變了一個父親。
飲冰腦海中閃過從小到大的所有畫面,想找到艾倫話中瘋狂科學家的影子,可他失敗了,他記憶中的只是父親,只有父親。
飲冰的面發白,哪怕知道父親對自己的是真的,可這樣的世依舊足夠驚人。
他苦笑了一下,心想,難怪西北研究所的疫苗在所有實驗者上都失敗了,唯獨在他上功,原來他才是這個世界上第一個,注過第三類藥劑的人。
飲冰突然覺手背一暖,抬眼,看到紀初正垂眸看向自己,眼中滿是關心的神。
飲冰心頭的霾頓時散去,他道:“我沒有事,我父親很我。”
說完他笑了笑,眼底帶著分狡黠,調侃般又道:“而且這麼一來,我們豈不更般配。”
就連出都是同樣的獨特,這世上大概也唯有他們兩人,能擁有這樣的緣分。
紀初松了口氣,對艾倫道:“請繼續吧。”
艾倫看著兩個人仍握在一起的手,角溫和地勾著,帶著長者的欣。
他繼續道:“的出走和數據被銷毀,對睿德公司的實驗帶來沉重打擊,尤其是第二類和第三類藥劑,研究進度幾乎退回起點。
在之后的十年時間里,公司群龍無首,研究員們各執己見,研究進度遲遲難以推進。
可以說的離開幾乎中斷了對三類藥劑的研究,直到十年后,第一類藥劑才有了果。”
聽到這里,紀初有點無奈,第一類藥劑的那個果顯然就是他。
艾倫跳過了飲冰和紀初知曉的容道:“但很快,華國研究分所出現了意外。
當時沒人知道研究所是如何暴的,睿德公司在全球一半國家都有研究所,其中有些放在明面上,但也有許多藏在暗見不得。
睿德公司很清楚該如何藏蹤跡,后來才有人猜測說,或許研究所的曝是做的。
研究所被曝時,甚至已經因病去世,因此沒有人知道真相究竟為何,如果真的是他安排了一切,那只能說這個人太恐怖了,如果不是加了睿德,他本該做出名垂青史的研究,獲得譽全球的聲。”
艾倫眼中帶著,那是一位研究員對一位天才的仰慕,但他很快回神。
艾倫的神嚴肅下來,甚至帶著些畏懼:“華國研究所的意外導致睿德公司大洗牌,長達數年的混過后,倫納德被驅逐,他的侄子掌管了公司。
那是個聰明的年輕人,安德爾,和倫納德一樣的野心,但比倫納德更加聰明。
在他的帶領下,停滯十幾年的研究再次開始運轉,很快有了果,并且這一次,不是某一個藥劑有果,而是三類藥劑一齊有了突破的進展。”
艾倫頓了頓,抬手著鼻梁,緒有些復雜道:“我就是在這時候叛離了公司。”
艾倫道:“事實上,叛離的不止我一個人,很多人都和我一樣,當藥劑沒有進展時,我們腦中只有研究,對研究的勝過一切,也生活對道德和倫理的關注。
但當實驗結果將要被付諸使用的時候,我們卻突然意識到自己研究了什麼,那段時間我痛苦得快要瘋了。
當我去買報紙,我看到報亭破爛不堪,我逃進咖啡店,店員的臉在我眼中卻變實驗對象鮮淋漓的模樣,我去超市,卻覺得所有人都將失去意識互相撕咬。
我一路開車想要回家,卻發現恐怖的想象始終追逐著我,讓我無可逃。
我這才意識到,我依這樣的世界,我沒有做好讓世界改變的準備,也沒有倫納德和安德爾那樣的野心,我不想統治世界,我只是想要研究,想滿足自己的好奇。
可我幾乎要毀滅世界了。”
艾倫說到激,形微微搖晃,但他很快回神,深吸一口氣:“于是我決定叛離。”
艾倫看著飲冰,苦笑道:“后來的事你大概能猜到了,我們的叛離造了混,睿德公司被各國針對,卻沒有投降。
他們選擇兩敗俱傷,將未完研制的第一類和第二類藥劑直接投放到世界各地。
末世隨之而來。
而我們這些叛離者,在混中多數都被抓了回去,同我一起叛離的研究員們擔下了泄資料的責任,被安德爾殺死,而我卻機緣巧合地活下來,雖然被限制自由,卻知道了更多睿德公司的聞。”
艾倫沉聲道:“而我接下來要說的,是最重要的一件。
當我離開時,安德爾已經是三階的腦域異能者,現在很大概率已經四階,并且他的能力遠不止如此。
末世剛降臨時他就開始改造自己,他拋棄了軀,只保留自己的意識,然后孵化了許多意識的種子,埋在睿德公司許多人腦海。
這意味著,如果你們要殺死他,那必須一次解決睿德公司所有人。
因為只要有哪怕一個幸存者,安德爾留下的意識之種都可以孵化,他將卷土重來。”
飲冰和紀初對視一眼,神都有些凝重。
艾倫看著他們,卻很輕很緩地笑起來,飲冰不止一次地見過這樣的笑容,這是如同重傷將死的人放下執念,慨然赴死的微笑。
艾倫臉上帶著淡到看不清的笑,輕聲道:“等了這麼久,幸好,我終于等到了你們。”
話音剛落,他的形便晃了晃。
紀初驟然變,卻被飲冰握住手,阻止了他上前。
飲冰嗓音低沉肅穆,如同參加葬禮:“你意識中也有安德爾的意識之種。”
艾倫臉越來越蒼白,金棕的瞳孔卻像太般閃著:“是啊,他當然不會放過我。”
所以艾倫在逃離睿德公司后,自己磨滅了自己的意識。
他是腦域異能者,飲冰可以模仿大衛施展謊言異能,艾倫當然也可以。
于是他用謊言構造出一個虛假的意識海,那甚至不能算意識海,只是一段執念,而他接下來,親手將自己的思維與意識磨滅。
難怪飲冰無法在意識原野找到他的意識,因為他的意識早就不復存在。
而艾倫這麼做,是因為他知道安德爾埋下了意識之種,因為他覺得自己該去贖罪,該去將自己得知的一切告訴后來者。
為了這個目標,他不能活著,也不能死去,只能留下這段執念,默默地等待。
他現在所的屋子加持著謊言異能,他構建的意識海只能在這里存在,于是在一個個日日夜夜,艾倫只是孤零零地留在這里,孤零零地做一個守者。
他或許永遠都等不到有人到來,可他不說,也不怨,只把一切當做是贖罪。
而在終于等到的這一天,他帶著笑,像是很得意般地說:“雖然支付了很沉重的代價,但是我逃出來了。”
說話時那雙金棕的眼睛閃著,像是閃閃發亮的太。
艾倫已經難以站立,他的虛弱并非源于軀,而是源于意識海的殘缺,當他等待的執念終于圓滿時,謊言維持的意識海漸漸地消散。
最后的時候,艾倫眼神空蒙,如同自語般問道:“會有希嗎?”
他等了這麼久執著了這麼久,會有希殺死安德爾嗎,會有希終結末世,贖清他研制藥劑的罪嗎。
艾倫不知道。
但他聽到飲冰開口,青年的嗓音低沉而鄭重:“會有的,此后如無炬火,我便是唯一的。”
艾倫突然怔住,他看向飲冰,看向紀初,那是兩個年輕到對他而言還算是孩子的人,可飲冰卻在這一瞬,接過了所有的重擔。
艾倫突然笑了,他眼神溫和而誠懇,像是三月的風。
他說:“謝謝。”
艾倫合上了眼睛,謊言構建的意識海徹底消散,軀隨即停止了呼吸。
那雙金棕的眼眸沒了芒,像是兩太熄滅了。
那那芒并未消失,而是化作炬火,在飲冰手中繼續照亮人類前行的路。
此后如無炬火,我便是唯一的。
作者有話要說: 此后如竟沒有炬火,我便是唯一的。——魯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