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視機被關掉。
周遭的響都消失了,只剩下唐寧忍的哭聲格外清晰,他就像一只傷了默默舐傷口的小,對外界抱有著刺猬一樣的敵意。
蘇安云靜靜地站在唐寧面前,唐寧的肩膀不斷,他的皮很白,悶著頭去哭的時候,原本雪白的上爬滿了像高燒一樣的紅。
“小寧?”蘇安云輕聲道。
唐寧沒有回應蘇安云,他的心里對蘇安云有一種又難言的怨氣,如果不是一開始蘇安云的提議,媽媽不會傷。
但這怨氣更針對的卻是他自己。
蘇安云是為了保護他、替他出氣,讓他去求助媽媽。
媽媽同樣是為了保護他、替他出氣才的傷。
所有人都很好,不好的只有他。
溫暖的手抱起了唐寧,蘇安云的聲音低沉又和,“很累嗎?要不要睡一覺?小寧下午是不是還要去朋友家?”
是啊......他下午還要再去做客。
被淚水打的睫羽了,唐寧想起自己還有很多事要做,他要去白無良家做客,要去林蘊家做客,要去孤兒院探索和閉室有關的,要去看看姜眠眠家的后續,還要想個辦法把小咪帶進來。
對了,還有柏映雪,不知道出了什麼問題,又也許柏映雪并沒有問題,有問題的是他自己。
那麼多那麼多要做的事擺在他的面前,即使是他現在頭昏腦脹,被激烈的緒掏空了力氣,可他還是要爬起來。
他必須要爬起來,他不能真的被打倒了,還有隊友在等著他。
倒在蘇安云懷里的唐寧緩緩睜開了眼,他仍舊是呆呆怔怔的模樣,比他年長的青年抱著他,更為寬闊有力的膛和胳膊籠罩著他,唐寧被蘇安云抱回了臥室。
臥室開著溫度適宜的空調,蘇安云拿來了熱巾,他仔仔細細為唐寧拭了一下臉上的淚痕和之前流過的汗。
唐寧蜷在床上,他上裹著一層薄被,蘇安云端了一杯溫熱的蜂水,他用勺子小口小口喂唐寧。
一開始唐寧沒有喝的打算,但蘇安云將勺子一直放在他的,他終于了一下,將甜滋滋的蜂水喝下。
蘇安云聲道:“要再加一點蜂嗎?”
不知道為什麼,唐寧的眼淚忽然又下來了。
他覺得蘇安云好像讀懂了他的不滿,也明白他的悲傷和絕,對方沒有說什麼話,只是在用自己的方式去安他。
他知道哥哥和媽媽不對付,在媽媽要扔掉哥哥的瓷娃娃時,他都不敢當面違反媽媽的意思,也不會因為媽媽對哥哥不好就沖媽媽發脾氣。
他之所以敢在蘇安云面前沉默不語,是他知道蘇安云無論如何都會包容他。
“哥哥......”唐寧終于開口道,他的嗓子哭啞了,人的時候和小貓一樣。
蘇安云放下杯勺,安靜地聆聽唐寧說話。
那哭紅的眸子小心翼翼著他,“媽媽傷了,哥哥,的傷嚴重嗎?會好嗎?要怎麼才能治好?”
其實唐寧更想問的是,哥哥你會幫媽媽療傷嗎?
蘇安云沉默了許久,他對唐寧輕聲道:“會好的。”
唐寧怔怔地和蘇安云對視。
蘇安云手了唐寧的頭,“睡一覺吧,午安,小寧。”
蘇安云起將唐寧房間的窗簾拉上,小房間陷了昏暗,他輕手輕腳走出了房門,隨著輕微的啪嗒聲,唐寧的房間陷了寧靜。
也許是緒消耗過大累極了,唐寧原本只想短暫地躺一下,可沉重的眼皮卻緩緩合上,讓他陷了悉的夢境。
他又回到了上一次的夢中。
布滿跡和灰塵的家,一切都是支離破碎的模樣,冷的氣息從房屋的四面八方傳來了出來,地上像是打翻了紅的料盤。
面目全非的媽媽爬向他,朝他出了被染紅的手,用破損的聲帶對他一字一句道:“有媽媽在,誰也不能欺負你。”
“寧寧,來媽媽這里。”
他出手,抓住了媽媽流淌著鮮的冰冷手掌。
后傳來了破碎的聲音,像是的瓷碎落滿地。
唐寧的心驟然一空,他想要回頭,可是夢境也跟著支離破碎——
“叮鈴鈴~叮鈴鈴~!”
清脆的鬧鐘聲讓唐寧從夢中驚醒,房間仍然是一片昏暗,午后的將厚重的窗簾熏淺咖,鬧鐘的鈴聲響得人心慌意。他出無力的手,到枕頭下響個不停的鬧鐘。
下午一點半。
這是唐寧自己定的鬧鐘,怕自己錯過下午大家一起流討論的時間。
唐寧關掉鬧鐘,看到林蘊之前給他發來的消息:“你現在怎麼樣?白無良看了你說你沒出什麼問題,但是我總有點放心不下,我現在就在你們小區樓下。”
“我沒事,我現在就下來。”唐寧回道。
他從床上下來,腦子還是有些昏沉,沒睡夠被鬧鐘鬧醒總是會這樣,唐寧搖了搖頭,他打開房門,家里很安靜,媽媽和哥哥的臥室都房門閉。
唐寧放輕了腳步,他離開了死寂的家,一個人走下狹窄又漫長的樓道,當走出這棟老舊的居民樓時,唐寧無端生出恍若隔世之。
他抬起頭,看向他家的臺,臺上的花開得舍生忘死,在這個喧囂的夏日,只有蟬鳴、和花這些本就燦爛的事在彰顯存在,躲在影里的東西連都是無聲無息的。
唐寧收回視線,他來到林蘊的車前,林蘊已經換回了男裝打扮,他坐在車和唐寧對視片刻,遲疑了一下,才開口道:“唐寧,你現在真的沒事嗎?”
唐寧打開車門,他坐上副駕駛,從后視鏡中看到自己憔悴蒼白的臉,眼下哭紅的那圈痕跡比姜眠眠的黑眼圈還要大,眼皮耷拉著,無打采的模樣,也難怪林蘊這麼問。
唐寧想了想,他揚起角,出了一個笑,“我沒事啊。”
林蘊沒有開車,他還是那樣看著唐寧。
唐寧看向后視鏡,鏡子里的人雖然在笑,可是皮笑不笑,眼睛周圍的紋路都沒什麼變化,非常假的演技。
“阿姨怎麼樣了?”林蘊問。
唐寧臉上的笑容消失,他平靜道:“媽媽了傷,不過哥哥說媽媽的傷會好,我當時離開得急,你們那邊是什麼況?”
“......唐寧?”林蘊有點不確定地再了一聲。
唐寧出手,了一下自己的臉,讓僵住的表恢復正常,“今天中午我午睡了一下,睡到一半鬧鐘把我鬧醒了,現在整個人都沒神。”
林蘊看了看唐寧,發覺唐寧好像確實沒什麼大問題,他皺了一下眉,開了車。
“你走了之后,我們在姜眠眠家把他繼父的臥室翻了一遍,因為猜測繼父的服是特殊道,所以我們把柜里的服都掏出來了,對那些服做了一些小測試,想看看那些服是不是珍貴的防道。”
“最開始是用刀去砍那邊破損的紅棕西裝,結果很輕松就把那外套剁得更碎了,我們以為是破損的服沒有效果,特地拿了一件嶄新的服去測試,還是很輕松就能弄壞。”
“白無良猜測是不是服穿上有防效果,因為路雨華有一些治療藥,就讓路雨華穿上試試。”
“白無良負責砍了路雨華一刀。”
“路雨華傷了。”林蘊停頓了一下,“路雨華懷疑白無良是故意的,白無良說他只是測試。”
“接下來白無良又有一個猜測,他說姜眠眠的繼父即使是怪,穿速度也沒辦法快到一鍵換裝的程度,有沒有可能是對方沒有穿子里,直接套了外面這服。”
“這次有白無良按照這個猜測穿,路雨華負責砍白無良。”
林蘊說著看了一眼唐寧,“你猜結果怎麼了?”
正在走神的唐寧其實沒聽林蘊剛才在說什麼,他抬起眼怔怔地看向林蘊,好在林蘊還要開車,也只是隨意打量了唐寧一下,“服真的起防效果了,白無良毫發無傷,路雨華氣到差點要吐,他們兩個人的關系更惡劣了。”
林蘊笑了笑,“也不知道為什麼他們兩個這麼不對付。”
他特地以開玩笑的口吻講完了這件事,車廂仍舊很安靜,兩秒后,唐寧的干笑聲慢半拍響起。
“那服能起作用的一共有七套,正好我們七個人,姜眠眠把那套給了你,你的兩套服我都帶過來了,放在后備箱上。”
“這個道使用起來有點那個,你如果不喜歡的話,出了副本可以拿出去換別的道,說到這里我突然發現可以這麼理解,姜眠眠他繼父就是一個冠禽,干著齷齪的事卻沒有留什麼把柄,所以披上惺惺作態的人皮沒什麼人能攻擊它......”林蘊又看向唐寧,他看到唐寧失了神一樣發呆。
林蘊將車停在路邊,他認真道:“唐寧。”
唐寧愣了一下,這才回過神來,“啊,怎麼了?”
“你現在的狀態很不對勁。”林蘊盯著唐寧空的雙眸,他沉聲道:“你到底怎麼了?!”
唐寧下意識想要看向后視鏡,只是在他要扭頭的時候,林蘊強制按住了他的肩膀,迫使唐寧看向他。
“我們是隊友,你遇到了什麼困難不用一個人扛著,就算我不能幫你解決,還有白無良他們,我們大家一起想辦法,肯定比你一個人憋著強。”林蘊認真道。
唐寧呆呆地看著林蘊。
他知道林蘊說的是對的,他也知道白無良那些老玩家肯定比他懂得多,也許會說一些很厲害的話讓他冷靜下來,就像他來到這個副本的第一天,林蘊告訴他一切都是假的那樣。
一切都是假的。
媽媽是假的。他的家是假的。
可這是媽媽啊,媽媽對他那麼好,怎麼會是假的?
只有他才知道他的媽媽對他有多好,他不想把自己的媽媽剖析給別人看,再由別人告訴他,這不是你的媽媽,是怪。
“我真的沒事。”唐寧將林蘊搭在他肩上的手下去,他好像在演一場戲,沒有導演和劇本,唯一的觀眾是林蘊,常導曾經夸過他其實是有靈氣的,但唐寧知道自己只會演他驗過的。
“我其實是做了一個噩夢,之前蘇安云不是給了我一個瓷娃娃嗎?他和我說過,瓷娃娃破碎會發生不好的事,今天中午我做夢,就夢到他的上出現了瓷娃娃有的裂痕,我一直在想這件事。”
“原來是這樣。”林蘊也有些憂心忡忡:“要不你今天還是回家吧,我家的況也不太適合做客。”
唐寧發現這一套演戲系還真的很適合他,他看向林蘊,就像林蘊剛剛對他說的那樣:“我們是隊友,你和白無良有了什麼困難,我也不能讓你們獨自面對。”
林蘊又說了一些話,唐寧放空大腦沒有去聽,只是偶爾點頭或者嗯了一聲證明自己沒有走神,他看向窗外,風景不斷發生變幻。
一會兒好像變了鮮淋漓的媽媽,一會兒又變了支離破碎的哥哥。
如果要在媽媽和哥哥中選一個,他要選誰?
“到了。”林蘊停在了咖啡館前。
唐寧走下車,他和林蘊一同走進咖啡館,在悉的座位坐下,其他玩家早早到齊,看到了唐寧和林蘊來了,大家開始了這一次的討論。
因為姜眠眠家的況,大家對唐寧家十分好奇。
雖然之前曾一雙的媽媽也和曾一雙的媽媽打架,但好歹這兩個怪都是一家人,唐寧的媽媽會為了唐寧跑大老遠去另外一家打架真的超出了所有玩家的預料。
“唐先生,今天不如從你開始來介紹吧。”白無良提議道。
其他玩家都看向唐寧。
唐寧對上了一雙雙神各異的眼睛,他在大家的注視下緩緩開口道:“我的家......”
“是很溫馨的三口之家,家里有我的媽媽和哥哥。”
林蘊擰起眉頭,有些不解和張地看著唐寧。
膛上似乎有一塊看不見的大石頭著,讓唐寧每一次呼吸都有些困難,可是他的聲音意外地平靜。
“我的媽媽最近不太好,請假在家休息,喜歡看抗戰劇,喜歡嘮叨,喜歡和人講道理,很勤快,在家也閑不住,總是把家里打掃得干干凈凈。”
平靜中又充斥著的敘述,也許不需要人魚公主牌的影響,都可以讓聽者融進他的語境。
白無良凝視著唐寧的眼神發生了一點變化,他挲了一下放在口袋里的單片眼鏡。
“我的哥哥你們都見過,他很守規矩,做事有理有據,做飯很好吃,對我很好,我看不他,但他卻好像把我看得很徹,每次就像一個的長者告訴我該怎麼做事。”
總是沒睡夠的姜眠眠坐直了。
唐寧說:“今天媽媽傷了,不太適合讓大家上門做客,再過幾天就是我的生日,我相信那個時候你們作為我的朋友上門做客,我的家人一定會很歡迎大家。”
路雨華的兩只手都比出了“OK”的手勢,他將手放在眼睛前,直勾勾盯著唐寧。
唐寧結束了他的發言,他與表現怪異的路雨華對視。
“你看看你,我都說不要繼續做客了。”路雨華幽幽道。
“我怎麼了?”唐寧面無表地問。
“唐寧,你現在還分得清副本和現實嗎?”林蘊終于察覺到了唐寧是哪里不對勁。
這個問題一經問出,唐寧的心就沉得更加厲害,他冷靜地看著大家,唐寧聽到自己平靜的聲音:“我分得清。”
如果這個時候有一面鏡子出現在唐寧面前,那他或許會發現自己的眼神和當初的曾一雙極其相似。
我分得清。
我知道這是假的,可這又怎麼樣?
我已經不在乎了。
“好了,該你們講了。”唐寧閉上坐在座位上,他的雙手抱臂叉放在前,這是很標準的防姿態。
一直以來,他都是以隨和的姿態去對待隊友,當唐寧第一次擺出這種冷臉時,所有人都愣了一下。
沒有黑公主切的假發,也沒有華麗的著,他冷冷淡淡坐在座位上,淡的不太明顯地朝下抿,他看起來已經在全副武裝地自我防了,可卻冷漠得猶如如一尊脆弱琉璃,輕輕一推,便會碎落滿地。
如果這個時候再去問唐寧,估計不會得到什麼回應。
“我的家......”林蘊開了口,卻還是忍不住去關注唐寧,“想要舉行宴會請大家過來,今天下午可以舉行,明天后天也都可以。”
“我有四個兄弟姐妹,他們對我的敵意都很強,我的父親在這個家應該是最關鍵的npc,他的意見和喜好至關重要,很可惜我并不討他喜歡。”林蘊說完后,到了白無良。
白無良卻并沒有和其他玩家一樣開口介紹,“我這幾天花了點時間,做了一份做客守則,已經發到群里了,大家可以直接看看。”
所有人都拿起手機,唐寧深吸一口氣,他也點開群聊,只見上面有著長長一串文字:
【親的隊友們,歡迎你們來我家做客,為了給大家提供最好的安全保障和做客驗,請大家在做客之前仔細閱讀我整理出來的各項做客準則。
.請不要和我的父母發生任何主流,包括視線,如果他們詢問你,在第一遍和第二遍都不要回答,到第三遍的時候,可以回答你是清潔團隊的員。不要告訴他們你是我的朋友,我的父母不喜歡我。
.他們同樣不喜歡清潔團隊。
.你可以清潔家,但請不要隨意挪家位置,打掃結束后,哪怕是一支筆都要放回原位。如果記不住原本的位置可以拍照。如果拍到了奇怪的照片,記得及時刪掉,不要保存。
.在打掃衛生時,如果我的父母故意將你清潔好的地方弄臟,請不要和他們發生爭執,裝作什麼都沒看到那樣繼續打掃你的衛生。
.在打掃時不要將房門關上,如果房門關上也請不要慌張,放下你的清潔工,走到房門前用力敲擊三下,我聽到后同樣會敲三下再為你開門。請不要隨意呼喊,以免和我父母產生流。
.請不要隨意打開窗戶,不論窗外有什麼。
.廁所的水如果變紅,請立刻離開并告訴我。
.除了門是藍的房間,你可以進這個家的任何地方進行打掃。
.如果你進房門后,發現房門變了藍,請盡快閉上眼,站在原地一不,最好連呼吸都不要呼吸,直到房門響三聲后,我會把房門打開。】
非常詳細和心的做客指南,將大家可能會遇到的危機都寫在了上面,還有適當的建議。
就連渾渾噩噩的唐寧看到這份做客指南后,都被白無良的老玩家素養震驚了。
僅僅三天時間,白無良就對自己家探索到了這種程度嗎?
“本來我沒有打算再去做客。”周康看完了白無良發來的做客準則,“看完倒是心了。”
林蘊點頭,“如果下午要去做客,那去白無良家比去我家適合。”
白無良把可能踩的雷都告訴了大家,按照這個做客準則行事看起來能規避很多危險。
現在除了柏映雪只完兩次做客任務外,別的玩家都已經達到了三次的最低標準,接下來還要不要去白無良家探索全看大家自己的想法。
“有誰下午想要去我家做客?”白無良問。
姜眠眠是最先舉手的,林蘊隨后,唐寧看到姜眠眠和林蘊的決定,他也舉手,接著是柏映雪,最后是周康。
路雨華沒有舉手。
他用神經質的目盯著白無良,看了許久,他道:“我不去。”
路雨華和白無良從一見面開始就不對付,之前幾次路雨華一直沒有湊齊最低的做客次數,現在他完了三次后拒絕去白無良家做客并不讓人意外。
白無良對路雨華禮貌地笑了笑,“好。”
路雨華的表還是很糟糕,他看了白無良一眼,又迅速避開視線,低下頭拿起了手機像是在打字。
“那麼現在,我們大家一起出發吧。”白無良道:“清潔工我已經提前放在后備箱了。”
唐寧站起準備從座位上離開,在他轉的時候,手機上傳來了一條消息,是路雨華發來的,上面寫著:
“不要相信白無良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