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王府。
書房外,李錦夜目朝樹上看了一眼,青山從上頭提氣下來。
“王爺,把人藏在了藏經樓,這會已經弄回房里。人還燒著,但看高小姐臉,應該是無礙。”
藏經樓?
一個子怎麼能得了藏經樓?
李錦夜眉頭深皺,“把咱們的人都撤回來。”
“王爺?”
“這會京城所有人的眼睛都盯著咱們安王府,一不如一靜,你們都小心些。”
李錦夜頓了頓,又補了一句:“能應付。”
“是!”
李錦夜轉過,沉著臉走進書房,坐到了書桌后,冷然不語。
蘇長衫半坐半躺,渾像條沒骨頭的蚯蚓:“暮之,我估著明兒早朝,靜會很大。”
李錦夜神復雜。
這事,他已經料到,否則也不會匆匆忙忙下山。自己上一半流著類人的,白方朔的事無論橫看豎看,他都不了干系。
良久,他道:“來人!”
“王爺?”
“立刻去庫房拿些個上好的老參,我要去趟老將軍府。”
“你干什麼,這會外頭都宵了。”蘇長衫蹭的一下坐直。
李錦夜輕描淡寫的說了四個字:“探病,請罪 !”
……
這一夜,周府書房的燈,也亮到了三更。
三更一過,周啟恒從書房回到宅,還未進院,就看到小兒披著大斗篷,站在門口等他。
“胡鬧,這麼晚了,還不趕回去歇著?”
周紫鈺上前挽住父親的胳膊,撒道:“兒給爹爹燉了烏參老鴨湯,爹爹嘗嘗。”
周啟恒目冷冷地看著,“別拐彎抹角的,說吧,找爹爹什麼事?”
周紫鈺一跺腳,“爹,兒今天在延古寺被人欺負了。”
“你不欺負別人就不錯了,誰還敢欺負你。”
“平王欺負我,還有齊進也欺負我,他們搜兒的院子,連安王的院子也不放過。”
“你是替李錦夜那小子來委屈的吧?”
兒家心事被一眼看破,周紫鈺索不遮不掩道:“爹,你就說幫不幫吧!”
“你倒說說,讓你爹怎麼幫?”
“不管爹怎麼幫,反正得幫。”
周紫鈺搖著父親的胳膊哼哼道:“否則,兒以后再不給爹做好吃。”
周啟恒一聽這話,真是氣也不得,笑也不得。
回到房里,把這事和發妻余氏一說,余氏擁著被子懶懶道:“這丫頭怕是了心,年歲大了,管不住,主意大著呢。要我說,這安王可不是什麼良配。”
“何以見得?”
“只看他的世,我就不喜歡,又流落在外頭這麼些年,誰知道他是個什麼人?”
“我倒不這麼看。”
余氏一驚 ,“老爺不會是真想……”
“你不懂。如今朝中平王和福王斗得厲害,暗中都想拉攏我,我這個份……”周啟恒嘆了口氣,“幫哪個都不妥。”
“老爺是怕秋后算帳,還是說那兩個……都沒那個命數?”
周啟恒立刻狠狠的瞪了發妻一眼,“這話也是你能混說的。”
“說說又如何,反正在自個家里,誰能聽見?”余氏說罷,咳嗽了幾聲。
周啟恒素來對發妻敬重,遂低了聲道:“現在一切都不好說。只是這安王絕無可能登上大位,一個閑散王爺倒是跑不掉的。”
余氏正要反駁,卻聽男人又道:“正所謂一朝天子一朝臣,皇上年歲大了,再過幾年就滿六十,我還能再侍奉幾年?總得為咱們周家尋條后路啊!”
余氏一聽,咳嗽得更厲害了。
這時,外頭突然傳來了聲音,“老爺。”
周啟恒正要爬上床,一聽這聲音不得不披裳走出來,“何事?”
侍衛一邊行禮,一邊回話道:“老爺,安王剛剛去了白大將軍府。”
“噢--”
周啟恒目深了幾寸,堂堂王爺能放下架子……倘若不是他出的問題, 這李錦夜日后定非池中之啊!
……
京城的第一場雪后,京城發生了兩件大事。
這頭一樁便是有人彈劾安王李錦夜,這彈劾的罪名很有意思,只有四個字:居心叵測。
奏折到了老皇帝手里,老皇帝下了朝后把寵臣周啟恒進書房嘀哩咕嚕一通,第二天就把奏折往史臺大夫徐景誠的臉上砸。
我兒子就因為外祖家是北狄類,所以但凡有些風吹草,你們就把罪名往他上按,像話嗎?
堂堂皇子,被你們搜了院子不說,嚇得深更半夜連宵都不顧了,往白方朔府里去請罪,還不夠?
你們還要他怎樣?
老皇帝一想到這小兒子沒幾年好活,偏還有人往他上潑臟水,索命人把徐景誠的帽服給了,罷。
末了,目幽幽落在大兒子李錦安上。
那一眼,看得李錦安后背發涼。
這第二樁事,是禮部尚書一職空缺,吏部上奏章稱請皇上裁奪人選 。
老皇帝扣著吏部的奏章不發,只在上朝的時候對著一朝服的安王笑瞇瞇道一句:“十六啊,禮部關乎朝廷面,你可要多用幾分心啊!”
這話一說,文武百心中明鏡兒似的。
老皇帝這是把整個禮部都給了安王,即便以后有了尚書人選,恐怕也只是擺擺空架子。
再聯想到前些天安王和周家小姐一同去延古寺上香……眾人看安王的眼神,起了實質的變化。
當天下了早朝,便有三五位文蹭到了安王邊,厚著臉皮說要請王爺吃飯。
安王淡淡一笑,婉拒。
也就在這日,原本從早上敞到晚上的安王府的大門,莫名其妙的大白天就關上了,很多送禮的都吃了閉門羹。
這事傳到老皇帝耳中,當著周啟恒的面兒,他嘆了一句:“是個知道分寸的。”
數日后,有延古寺后山的百姓砍柴,發現半山腰的一個口有串的帶腳印,還有半截野咬斷的人骨殘。
想著前日兵搜山,那百姓立刻報了。
齊進得到消息,領著人在山周圍四察看,又找到了幾斷骨,拼拼湊湊后,確定正是那賊人的尸首,快馬加鞭宮匯報。
翌日,宮里賜給白老將軍兩個菜,還是李公公親自送來的,老將軍百急,帶著兒孫開了白家的祠堂,把菜都供奉起來。
至此,白方朔遇刺一事,算是里里外外都有了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