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臨心念一轉，氣勢洶洶地問蔡牽：「順，打紅的時候，那黃火藥的大炮，你手裡有幾架？」
「一架也沒有，船是林氏的，火炮是紅旗幫的……」
蔡牽的話像一顆鹹鴨蛋，整個塞進福臨的嗓子眼，堵得他說不出話。
「如今紅旗勢大，就連曾經的妖賊去襲大嶼山，至今也杳無音信，天保仔挾大勝之威，南洋群盜無不唯他馬首是瞻。爺，小不忍則大謀。」
「……」
福臨半天才憋出一句：「那就治不了這幫子泥子了？」
「那也未必……」
蔡牽悠悠地飲盡杯中酒，臉上浮現出一淺笑。他低頭，袖子里出一個玻璃瓶子，裡頭是不斷扭的泡。
嫉妒的奧，塞壬藻菌。
「暴怒？天保龍頭，你我可還有得斗呢。」
……
「先回大嶼山！」
李閻沖著舵手吩咐。
老古還得在廣州待一段時間，過一陣子，義也要過去，這次福臨大出，廣東被紅和海盜先後肆，本就元氣大傷，他還要出大把銀子和人脈，給南洋各海盜頭領加進爵，這賞賜，得讓紅蔡林三家海盜帶頭討要，也是給各家海盜做人，李閻不樂意置這些瑣事，但要找個信得過的人盯著。
他長在陸，本來不習慣在海上過活，可這些日子下來，李閻再見到漫無邊際的青黑海面，聞到腥味的海風，卻有別樣的親切覺，子都舒坦了許多。
「天保哥，咱走的匆忙了吧？」
「匆忙？現在外頭都有風言風語說我讓章何抄了老窩，我還不趕回去看一眼？大嶼山來信說控制住了妖賊，怎麼個控制？你心裡有數麼？」
那人了頭。
「嘿，天保哥，那些個水靈的丫頭，你真一個都不帶走？」
「誰要看上了，自己領家去。可有一樣啊，你自己不能了家，還從我這手裡討人不是」
那人嘖了一聲：「那可惜了，我家裡有一口子。」
李閻轉頭，掌一薛霸的腦袋。
「小霸，你不挑一個？」
「不要，年紀太小。」
李閻笑著了薛霸的頭髮。風帆鼓，聲勢浩大的紅旗艦隊滿載而歸。安置著和的鴨靈號一馬當先，帶著先頭三十多條戰船，先一步轉回大嶼山本部。
船上財貨厚，有白銀一百五十萬兩，各珍貴藥材，古玩，皮草，天文儀，氣儀，火，兵，八十米橡木龍骨六條，廣州三家大船廠里的圖紙，設備，但凡能拿走的，一樣沒拉下。要不是蔡牽盯著，李閻是有心連城裡的各工匠，都鎖了帶走的。
有用沒用的，先拉回去，反正大嶼山沒有。也不嫌多。
「等咱到了，查刀子那幫人也應該回來了。」
李閻搖了搖頭：「我他們在媽閣島等我，等卸了貨，我徑直去媽閣島。」
眾海盜雖然不明白，為什麼自己龍頭對媽閣島如此上心，可還是點頭稱是。
有人咳嗽了一聲：「天保哥，還有個事，一直沒來得及和你說。章何襲咱大嶼山的時候，郭婆他們被上島的海盜砍死了，全都沒落下。」
李閻一愣，立馬問道：「這個消息什麼時候傳過來的？」
「今天早上。」
「……」李閻抿了抿：「把那海水渦給我弄開，明天中午之前，務必趕回去。」
鴨靈號甩開大部隊，在第二天的早晨的時候，船員就可以看到大嶼山的黑點……以及大嶼山的島礁邊上，從海中拔起的滔天碧焰，巍如山嶽，攏似花骨朵。
李閻還沒踩上大嶼山的石頭，就被海上升騰的碧焰山嶽嚇得眼皮一陣抖。他眼神比普通人好，碧火焰後面，分明是一條又一條的戰船。
李閻沒理會船員的議論紛紛，而是遙遙向山崖前，矗立凝視自己的一抹倩影。
「原來是這麼控制住的……」
……
「你要小心些，章何只是被困住，你單槍匹馬進去，還是有不小的風險。」
李閻綁上皮革的護手，邊的丹娘囑咐了一句。
「我要是章何，早就被你這一手嚇破了膽子，哪還有反抗的意志？」
「其實，你遲早能做到這一步的。」
李閻拳頭打在自己手上，眉頭忽然一擰：「你這麼做，有沒有後癥？」
丹娘張了張，還沒說話，李閻的眉頭又了幾分，直接打斷了：「別寬我心。」
「……」丹娘撲哧笑了出來：「沒什麼，只是這碧焰不散，我是沒什麼法力再去做別的事了。」
李閻有心多問幾句，或者乾脆用驚鴻一瞥，看一看丹娘現在的狀態，以他和丹娘現在的關係，這不是什麼大事，可是想了想，他還是按耐住了。
「那，我放你進去。」
李閻點了點頭。
也沒見丹娘如何作，海上的碧火焰開出一條路來，李閻也懶得架船，腳下踏冰，往碧焰海中走去。
丹娘抱著肩膀，目視李閻遠去，笑靨如花，也不知道是為什麼。也許「別寬我心」這種話，對來說，算是話了吧。
李閻步碧焰火，火焰里，卻是一片鬼域似的愁雲慘霧。
距離丹娘出手，已經過去了十七天……
幾乎是李閻踏進來的同時，一道「陷空刀」迎頭劈來。
李閻耳朵一，扭腰躲開，腳下冰花四，踩著凹陷的船板折兩次，那個襲的妖賊海盜還沒看清楚，就覺眼前一黑，生生被李閻抓著腦袋提了起來。
「好招呼啊。」
李閻笑瞇瞇的。
「是紅旗的人！」
「天，天保仔！」
十七天火焰圍困，食和淡水吃盡，這些妖賊海盜邋遢得像是海盜，兩眼發綠狼似的。
人聲漸響，一個個人頭冒了出來，手裡的勁弩和火銃都對準了李閻，可手指頭抖著，沒有一個敢。
李閻一甩胳膊，把那人扔出去老遠。
「章何出來見我。」
他話音剛落，耳邊傳來一個低沉沙啞的男聲。
「王敗寇，你要如何，儘管說便是。」
李閻一瞇眼，章何的穿著臉倒是一如既往的冷淡沉。可眼裡的像是禿鷲。
「出太平文疏，我讓你們活著離開大嶼山。」
章何不屑地一撇：「你覺得我會信你的鬼話？」
「郭婆他們死了，我得你活著給我背黑鍋。」
李閻連場面話也欠奉，直接把自己打算說了出來。
「而且，蔡牽不是個易於的，留著你，對他也有掣肘。」
「你就不怕我捲土重來？」
「十夫人能你四年，我能得更久。」李閻冷笑兩聲。「何況，你的人還有膽子再來麼？」
章何無言以對。
李閻環顧了一周：「我給你一個時辰的時間考慮。」
「不必……」
章何掃過自己的弟兄和兒徒，拳頭鬆了又，都咬出來：「你想要太平文疏，可以。」
李閻做了一個繼續的手勢。
「隨我來。」
章何轉，默念一會騰空而起，朝戰船外面飛去。
李閻踩著冰面，一步步跟上，留下一條霜的痕跡。
兩人一前一後，走了好一會兒，直到邊沒有旁人，只有被放棄的焦黑船骸。
「上次在天舶司，我輸給你，是因為我先和閻老大了一場。」
「所以？」
「再打一次，你贏了我，太平文疏就隨你拿去！」
李閻盯著章何的臉，點了點頭。
「可以。」
黑煙滾滾，李閻腳下霜冰紋蔓延開來。
太平文疏·王靈齏！
虎挑！燕穿簾！
槍鳴，妖影，水波迸裂。
……
夕西下，那突出似山嶽的碧焰花骨朵，最終化為烏有，隨著最後一點碧火焰收進丹娘手裡的黑鼎。損兵折將的妖賊，也漸漸遠去。
「所以，他是打了一場又輸了？」
薛霸撇著。
李閻了：「易地而，我也會輸。」他低下頭，一金一紫兩顆丹丸被他攥在手裡。
旁人看不出真假，忍土的提示不會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