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28章 忽然山河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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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728章 忽然山河暮  四萬里燹海,在整個文明盆地的外在嵌顯,也不過三千里地。

從高空俯瞰,像群山之中的一枚紅之眼。

空間的意義是相對的。

就像廣闊無邊的南斗世界,只不過是現世一個已經消亡的宗門的境。

陸霜河踏出燹海,天空仍不廣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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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非是飛火換做了流雲,無非是吶喊換做了風聲。

七殺真人從來不在意風景,但在這樣的時刻獨行,他的鋒芒無法抑制。

天空一隻赤鵠飛過,便直地墜落。

今日飛鳥無聲息。

漫天碎羽,數點飛,淺妝長空。

陸霜河敏銳地抬起頭來,在其中一滴珠的漾影中,看到了一抹青翠——那是棋盤世界尚未褪盡的竹

;  不曾意會,而今偶逢!

抬眸即抬劍。

他的眼睛看到了,他的劍也抵達了。

極致冷酷的劍,清楚雕刻出一個得厭世的人,剝顯其姿,將其於雲翳的容,留在此方天地里。

這是一次雙方都不曾預見的相遇,在燹海戰場之外,夜山的邊緣。

鵬言蹊一掌握碎劍,確實是讓陸霜河了重傷,不然也不至於無法抑制自的鋒芒,無端殺死一隻路過的赤鵠。

平等國的「良時第一」,是毋庸置疑的強大真人。

而若是考慮到平等國員都有另一層份……在生死匯的那一刻,其真實實力必然遠超【趙子】這個份的表現。

傷時遇強手,本該大路朝天。

但這正是他出劍的理由。

陸霜河沒有一句話,不標榜自己的志向,也不譴責平等國的行為,他本也不在意那些。

除了【朝聞道】出鞘的那一聲鏗鏘,沒有任何別的聲音。

;  然而劍一泓如秋水,只映離人,只照生死!

趙子才與盧野告別沒多久,還在危機四伏的天獄世界跡而走——昭王善,平等國有誰都查不出來的份,甚至也在文明盆地建了一座城,的目的地正在那裡。

此刻在劍中照見自己,依稀曾經對鏡時。

仿佛這時才想起來,自己已經很多年沒有梳妝的心,沒有仔細看過自己。

鏡中的人並不陌生,當年製作這張臉的時候,本就誕生於的心

這一刻才有淡淡的驚覺——好強的一劍。

何能思往事?

便如已知死。

一劍秋離也。

趙子左手五指漸綻,以生花印豎於前。

右手作勢攬雀尾,將玉菸斗奉於後,便似是捧起了一個香爐。

;  裊裊青煙是敬神香。

也不說話,早已厭倦於言語。

然而萬有靈,其勢剛起,便有風聲、樹聲、鳥啼、蟲鳴……驚蟄醒世。

今時為良時,萬有靈而登神!

飄揚的長髮之後,一顆顆的棋子飛起來,自泛天、輝耀世間,仿佛一尊尊無面的神像。

有人知道,在平等國部,改換容的工作,除了昭王之外,也是主力。

昭王創造因果清白的份,製作天的臉。

如今最厭世的人,是曾經最覺生命可貴的人!

以極致的生機,對抗這肅殺的一劍。

劍來天地瀟瀟,印出萬靈登神。

所有要被這一劍剝離的,都要贈還持劍者相等的因果,等重的「靈」。

;  以這同等於生命的重,住劍鋒!

陸霜河單手舉劍在前,只是輕輕地一抖,便已卸山卸海,卸掉了包袱……而後橫劍!

喧囂世界竟死寂!

此刻雲開、天裂、氣盪盡,天地之間只有一道橫。

這絕對冷酷的一劍,只在問一個問題——  來者登頂否?

平等國的趙子也好,趙子這個份下更強的存在也好,舉凡真,無當此劍。

絕巔之下劍皆死!

強如趙子,也在此劍之前容。

空中一顆顆圓潤如珠石、泛如神像的棋子,盡都裂平等的截面。

正在展開的棋盤世界,一邊展開一邊撕裂!

這是開天的一劍。

;  小世界出的人,要撕開萬界中心的天。

要在這群星璀璨的時代,留下屬於他的永恆傳說——  其實傳說也不重要。

那只是最強之劍路的附贈品。

趙子厭世的眸,驟然也裂開一隙。

飄飛霧,織作面紗。

過這霧紗,看到自己手上著的玉菸斗,在菸的部分,驟然裂分。

耳邊也聽得恰時的裂響。

這是盧公的禮

戒菸勸了很久,實在勸不了,便親手打磨了這支可以過濾絕大部分毒素、還能淨養靈氣的玉菸斗,還特意偽裝份、戴上面,託了一個行腳商人轉賣給

那商人把著寶誰也不賣,只在路過時大聲誇耀,論價的時候也非常乾脆,好像生怕不買,還折本送了好幾斤上好的菸……;  實在拙劣。

可那種笨拙和小心翼翼,讓回憶了很多年月。

或許應該驚怒的。

但已對這個世界生不出什麼緒。

好像還有很多事要做,可那些事似乎又都不那麼重要。

一直慣地去做一些事,「向景國復仇」,與其說是一種仇恨,倒更像是一種習慣。

算了……  的手,慢慢散開。

可是淚霧紗就在這刻輕揚,一隻憨態可掬的虎頭面,緩緩飄落在風中。

飄如秋葉,虎頭竟似對人笑。

而後是一縷紅髮,一隻老農般糲的手。

那深刻的豈是斑駁皺壑,分明艱苦的人生。

那黑的豈是泥垢,是這一路所承的前因。

;  不去構想完無缺的自己,真實有缺憾的人生,才是他真正立足絕巔的力量。

驚世一掌,五指翻天。

這一掌托住了開天的劍鋒,反手一撈,彌合裂世,拿住了斷裂的玉菸斗。

依稀好風景,一夢在今宵。

夢醒了,平等國的一切都已消失不見。

一卷白髮垂下來,披在他的肩,陸霜河的劍也垂下,垂在他的側。

虎口有裂,沿著掌緣、指隙、沿著劍柄漫延。

但他面無表

劍撞絕巔,難免自傷肺腑。

可一路前行,豈不披霜。

「咳咳咳!

」  陸霜河又輕輕地咳嗽了幾聲,便將咳聲平靜地咽下去。

;  將鮮暫抹去,將長劍重新背負。

他看了看天空的金,找了個方向便繼續走。

他剛剛差點殺死平等國的趙子,再一次遇到絕巔強者的阻攔,也說不定撐不到鍾璟覺機趕來……但這些都不是什麼值得討論的事

全盛狀態,一劍擊敗妖族天榜第一的「隳」。

重傷狀態,兩劍擊敗平等國良時第一的趙子。

他是毫無疑問的諸天萬界最強真人了,但在歷史的尺度里,仍有不可及之高——便如這枚金

他想。

剛才這一劍,還可以做得更好。

他只是在想……還能怎麼往前呢?

……  ……  天暗而復明,霜風去而復卷。

冷的山窟中,有一團篝火,嗶剝作響。

;  趙子正打坐調息,手上抓著已經裂開的玉菸斗。

既然還活著,這便是唯一的不可失去。

對面坐著孫寅。

紅髮簪道髻,有額發一縷垂落,垂在那張虎頭面上。

跳躍在虎頭面上,照出那一道淺淺的劍痕。

孫寅用食指在面上輕輕抹過,一抹便消失。

這張喜慶的舊面,依然完好無損。

「嘖。

」  孫寅幽幽開口:「這個白頭髮的很了不起啊,他在真境的殺力,已經超越當世所有,應該僅次於那一年的姜

」  趙子並不在意這些,只是將菸斗攥住,調息片刻後,睜開眼睛:「沒想到是你過來。

」  孫寅便笑了:「沒想到我還活著吧?

」;  他用一的樹枝,撥了撥懨懨的火:「我跟神俠又沒有什麼深仇大恨,衛國那件事,我的確要阻止他——」  他抬起頭來,火跳躍中,喜慶的虎頭面,忽笑忽威:

「但不是沒能阻止麼?

」  馮申提供了衛國所有超凡的報,神俠親自出手掃除超凡,趙子冷眼旁觀,當時也去了衛國的孫寅……直接對神俠出手。

當然他反手就被神俠鎮

「以前的神俠不好說,那段時間的神俠……做出什麼事我都不會意外。

」趙子搖了搖頭:「我以為他按碎時空的那一掌,已經把你殺了。

」  孫寅的聲音還帶笑:「只是轟斷了我幾肋骨,攪碎了我的些許道則,把我打進時空裂隙,說是讓我清醒一下。

」  「他多還是有點尊重同道人。

」趙子說。

;  「還好他死了。

」孫寅將手裡的樹枝反手拄在地上,就像劍客定住他的劍,聲音有一刻的冷:「我最討厭有人讓我清醒。

」  樹枝豎如劍,劍氣所割開的地裂,瞬間在山窟結了陣紋。

整座山窟在無聲地沉陷,就此將他們一路行來所有的因果,都徹底地隔絕。

當初在野王城,掌驚天下的游驚龍,對伐衛主帥殷孝恆提建議,說「既以兵威,何必刑惡。

」  殷孝恆沒有直接回應他,只對左右說了句——「讓咱們的黃河魁首清醒一下。

」  然後游驚龍就被押著去看了半個時辰的屠殺,最後接到軍令,他被任命為「淨業都統」,職責是……淨化野王城之業力。

殷孝恆是滅絕野王城的屠夫。

他是屠夫手裡的那把刀。

;  每一次他不清醒的時候,就會想起刀上的滴

神俠怎麼敢那樣說話,激他的恨心?

趙子已經回過氣來,剩下的傷,自己可以慢慢治。

用雙手捧出一團白的火,裹住玉菸斗的碎片,開始小心翼翼地修復。

漫不經心地道:「現在的十二護道人里,王未不會爭,其他人沒法跟你爭,你大可以往上一步,提那柄神俠的劍——往後不會再有人讓你清醒了。

」  孫寅將糙的雙手放在火上烤:「我還差得遠。

」  「也是。

」趙子隨口道:「以你的子,就算真的走到那一步,也不願意提神俠的劍,該有自己的名——你若為平等國新的首領,孫寅這名字便要留給別人。

你想什麼?

」  問名即問道。

譬如聖公之求「公」,神俠求「義」,昭王求「理」。

;  孫寅只是哂笑一聲:「八字還沒有一撇的事,我什麼心呢?

」  他看著自己的手,籠住火,卻逃了火,總是要抓住更多,總是兩手空空。

他忽然問:「盧野會是下一個時代主角嗎?

」  「你們中央帝國出的人,說話的方式總是這麼委婉嗎?

」  趙子專注地雕琢著自己的玉菸斗,目不轉瞬:「無須試探。

我確實是去找了盧野,告知了他的世——因為他自己也快查到。

」  「盧野也的確可以算是盧公的孩子。

是他在野王城裡救下的孤。

」  「至於你說的時代主角——」  終於修好了自己的菸斗,慢慢地握滅了白的火:「我不知道什麼樣的人才能夠為時代主角,我只知道,若是我能夠確定地知道他是什麼樣子,

若是他會在我的意想之中生長……他就不夠為主角。

」;  的聲音很平靜,卻似乎讓人到,比驟雨還要的低落:「無能無力的我,想像不出改天換地的人。

」  孫寅輕輕地笑了笑:「時代主角一定要超越想像,不同於過往的任何一個嗎?

」  這笑聲有幾分苦

當年黃河奪魁,也曾號稱「使景天驕勝天下一百年」,彼時彼刻,又何嘗不是以時代主角自視呢?

總以為一切都手可及,總以為想做的都能夠做到。

可是終究流走了。

「其實不必討論什麼主角的問題。

」  「我曾經也覺得這個世界無限好,後來我覺得我的師兄可以改變世界。

事實證明那都天真。

」  「人長大了,就明白自己改變不了什麼。

」;  趙子站起來:「謝謝你救我。

」  「你說得對,陸霜河真的非常了不起,他在做不可能的事——要是你不來,我死得也太草率。

」  發出莫名的笑:「這算什麼?

平等國的良時第一,自詡護道人的大魔頭,死得像一條路邊的野狗,死於一場莫名其妙的偶遇?

」  「大千世界,不就妙在偶逢嗎?

」孫寅說:「若是一切都在意想里,那也太過無趣。

」  趙子還是笑,只是笑著往外走:「曾經我是一個害怕變化的人,真想一切都在意想里。

」  「其實你何須我救?

」孫寅沒有笑:「只要你解開自己的脈鎖,釋放你的絕巔力量。

陸霜河再強,畢竟沒有越過那一階,沒可能傷到你。

」  趙子往山窟外走,並不回頭。

「上萼華剛剛登頂絕巔,亓真那個老頭子高興得擺了幾十桌藥酒,傅東敘還特意來飲了一杯。

趙子若是恰好展現絕巔的力量,跟自曝其名也沒有什麼差別了,份一旦暴,誰也保不了我——早死晚死都是一樣,我提前死,走一些彎路。

」;  「雖然我已經猜到了一些……但你就這麼說出自己的名字,合適嗎?

」孫寅慢慢地說:「即使是在組織部,告知對方自己的另一個份,也是大忌。

」  「你救了我,我總該展現一點誠意。

神俠該死就死,『義』字我們還是可以保留一些。

」趙子語氣隨意:「下次有機會的話,我也救你。

」  沒有說已經讓盧野知道的真實份。

沒有說已經把自己的生死,乃至仁心館的存亡,放在盧野的念之間。

只是說謝謝。

孫寅也並沒有抬頭看,只是分開雙手,看著眼前跳躍的篝火:「如果真的死了呢?

」  趙子沒有說話。

就這樣走出了這座無名窟。

這個問題似乎不需要回答。

……;  ……  離開枕戈城並不為難。

除了各大勢力的駐軍,以及來妖界服役的神臨修士,一般修士在妖界戰場都是來去自願。

何況文永在冀山戰場已經廝殺七年,多是有些面可以講的——比如他送給軍需的兩顆道元石,就被義正辭嚴地推了回來。

說什麼你我老人,豈能要你孝敬。

當然,最後他用五顆道元石,買了一張老人手繪的破地圖。

說是天獄世界戰略級地圖,畫上卻只有文明盆地,甚至文明盆地也畫得不,字寫得還丑。

記帳真君忙著罵斗小兒卑鄙無恥、手段齷齪,又罵天氣不好,不適,以及地形不,倒也沒來得及追究兩個逃之夭夭的小嘍囉。

冀山戰場在文明盆地正北方,玄龕關在東南方,便是走最近的路,也要斜穿半個文明盆地,路途遙遠。

;  文永和穆青槐想著一路增長見聞,順便掙些功勳,補充行囊,也算是以劍益行。

便決定沿著文明盆地的邊界走……這是一場艱難的長旅,文永希自己抵達玄龕關的時候,已經做好登神的準備。

整個文明盆地,大是個不甚規則的圓。

從冀山戰場走到鶇山戰場的半弧里,散落著大大小小的戰場——其中最關鍵的當然是【愁龍渡】,在聲名上隨其後的,便是武南戰場。

武南戰場其實不是一個很大的戰場,雖則曾經也有絕巔雲集大鬥,打得天崩地裂像是兩族最終決戰……在武安逃歸、大戰平息後,它還是回到了它應有的戰略定位。

充其量只是一個中型戰場,遠及不上「兩水三關四山」。

之所以聲名赫赫,無非是坐落於此的武安城。

城不在高,因人而名。

很多人來妖界,都會特意到此一游,來瞻仰當初大齊武安侯從妖族腹地歸來的神跡,儼如朝聖一般——其以神臨之修為,轉戰妖界數萬里,功回歸文明盆地。

那般壯舉往前不曾發生,如今也無人復刻。

;  盪魔天君那一次帶回來的神霄報,更是直接推了現世劇變,也是這十年諸天大練兵的直接原因。

越是靠近神霄戰爭,越能現當年那份報的關鍵。

他的確影響了世界。

不止在今天。

燹海戰場在文明盆地的西北方,文永和穆青槐離開冀山戰場後,卻是折路東行。

相比有人接送的盧野,他們不免顯得步履蹣跚。

「格老子的……」穆青槐罵罵咧咧:「前幾天在太虛幻境,差點被人騙了。

有個人拿了一份上古人皇的詔令,說是上古人皇當年留下了後手,已經在天外復甦,準備歸來領導神霄戰爭。

現在給他三十個太虛環錢,將來就能獲封伐妖大將軍。

」  文永縱著至暗神龕在心臟休眠,笑道:「這種只騙真傻子的伎倆,還能哄到你?

」  穆青槐嘆了口氣:「不是,他手上那份上古人皇的詔令是真的,我想著去撿個……」;  「人皇詔令?

」文永差點被自己的口水嗆了一下:「唬鬼呢!

」  穆青槐『唉』了一聲:「當然不是真的人皇詔令,不過確實是出了幾個上古文字,我懷疑是那個時代跟人皇有關的功法……那人不識貨,不知在哪裡撿到了,

把它當人皇詔令來騙人。

我想著花點小錢,把它騙過來。

」  文永掌而贊:「這騙子有門道啊!

明面上的騙局用來騙真傻子,暗藏著的騙局用來騙聰明人。

」  「要不怎麼說你們讀書人壞呢?

」穆青槐一拍大:「心意這就通上了!

」  文永乜他一眼,沒有跟他計較:「那你是怎麼發現的?

」  穆青槐耷拉著眉:「我沒發現。

易之前,那騙子被五刑塔的人抓了,他騙得太多——好傢夥,三百多個修士去了五刑塔告狀,涉案金額已經達到了三萬錢!

」;  「不是一個人只騙三十個太虛環錢嗎?

」文永訝道。

穆青槐幽幽道:「有更多人不好意思聲張,當然也有一些……也是看上了人皇詔令。

」  最⊥新⊥小⊥說⊥在⊥⊥⊥首⊥發!

文永忍著沒笑:「那你也沒有什麼損失。

」  「我到了侮辱!

」穆青槐咬牙切齒:「那個騙子竟然還沒開脈,就是個普通人!

容國鄉里的農夫,在太虛幻境裡開了眼界了,學著畫了幾個古字……就把這些個超凡者騙得團團轉。

」  文永先是大笑,繼而嘆息:「可見有些人能夠超凡,並不因為他真的更聰明。

他只是更有機會。

」  穆青槐愣了一下,也斂住心:「上屆黃河之會……確實是改變了太多事

」  上屆黃河之會盛況空前,主持大會的太虛閣大賺特賺。

;  不僅高價重演賽事留影,還將比賽期間備戰室的留影,結集售出,說是為了讓觀眾「了解參賽天驕更真實的一面」。

此外還有什麼參賽天驕的紀念人偶,什麼一個雲錢積一分、積分最高選手可登頂的「璨星大道」……搞得是如火如荼。

惜花真君黃舍利,都被私下稱作「賺錢花君」。

很多人都有微詞……一場黃河之會,到底賺多是個夠?

但到了今天,所有的聲音都已經消失了。

因為這屆黃河之會賺的每一個銅錢,用在了什麼地方,只要不是故意裝瞎的人,都能看得到——  黃河之會後,依託於太虛角樓的太虛義學,如雨後春筍,在現世各地林立。

價錢已經十分公道的太虛角樓,再一次下調境費用,只需一貫銅錢,就能在太虛幻境裡待一個時辰(以雲國銅錢為基礎)。

;  這已是普通人咬咬牙就能承的價格。

現今在太虛幻境裡行走的凡人,已經越來越多,甚至超過了超凡修士的數量!

放在以前,凡人在修士老爺面前,也就比螞蟻強上一點。

哪有現在這樣一群超凡修士被普通人騙得團團轉的事

自古以來,現世人族都很重視普通人的力量,也一直有各種各樣的發揚。

於國為「勢」,於宗為「氣」。

但太虛幻境又是一次新的噴薄。

當無數凡人的力量,在太虛幻境裡現,可以看到種種奇思妙想的迸發,他們用凡人的方法解決超凡難題,用凡人的智慧踏足超凡臺階!

太虛捲軸每時每刻完的任務之巨,超乎過往想像。

所噴薄的資源,塑造的繁榮……幾如遠古巨鯨的吞吐,深刻地影響了現世。

;  就在去年,第一座立足於妖界的太虛角樓,已經在燧明城建立!

征伐於妖界的人族戰士,從此也可以在太虛幻境裡修行和放鬆……當然也可以上當騙。

「再過四年,又是黃河之會。

」穆青槐敘說著他平凡的慨:「也不知下一屆是誰來主持……希是西極真君吧,他端毅穩重,靠得住。

」  「會是誰來主持,我也不知——」文永搖了搖頭:「但一定不會再是太虛閣里的人了。

」  當初盪魔天君在觀河臺上宣布退出太虛閣,將放還權力作為一種誠意的現,以此獲取諸方勢力對黃河改革的支持。

這屆黃河之會當然算得上是功。

但他在臺上提及讓水族列席太虛閣的事,並沒有得到通過……諸方勢力的代表,也並沒有進第二個人。

太虛閣里盪魔天君曾經坐住的那個席位,一直空懸到現在。

;  五年前是爭得最兇的時候,諸方齊聚太虛山,差點就打起來。

黎國推舉謝哀,魏國推舉燕飛,須彌山推舉普恩禪師,書山推舉照無,劍閣也抬了一手寧霜容……不過最後都未如願。

哪家霸國都占不了第二席,剩下的哪家勢力,也都拿不出一個足夠碾碎所有質疑的年輕天驕。

只剩八個人的太虛閣,閣員依舊各有風景,十年來威名響徹諸天。

唯獨是當初最耀眼的那一個,退閣後獨坐觀河臺,十年來一步不出。

有人說盪魔天君在殺死神俠的一戰里了重傷,坐關是為養傷;有人說他是急流勇退、明哲保,主地淡化影響力;也有人說他在三論生死後,及了無上契機,

正在著手準備超

當然這些都不是文永所能探知。

他唯獨明白,這個世界的秩序是怎樣的。

;  照一時的理想,終究會如流星劃過。

刀子分才是永恆的主題。

穆青槐張了張,想要說點什麼,最後只是道:「唉,那些都是大人的事,反正跟我們也沒關係。

」  「有關係的……」文永幽幽地道:「只是關係在於,我們不能夠對這些事任何影響,它卻會深刻地影響我們。

」  說到這裡,他心中忽然有一種深刻的悸,至暗神龕似有異,故而沉意

農夫不能夠影響天象,可晴雨雷雪都會影響收

穆青槐沉默了許久,終是笑了笑,不管怎麼樣,老爺們給機會或者不給機會,都要好好生活,不是嗎?

他抬起頭來,眺看遠角咧開,有幾分真切的歡喜:「武安城到了!

」  多是想看看武安城的。

來妖界這麼些年,一直在拼前程,卻是未能一見。

;  遠遠看到高大的城牆,看到城門前排著隊等著城的長龍——僅每年來此觀的遊客所帶來的城費,就是一筆不菲的收

在穆青槐看來,武安城現在的主人,城費都要掙上不,一準兒樂歪了

厚重城牆上斑駁的痕跡,有人信誓旦旦說是盪魔天君當年留下的劍痕。

「應該相思印哩,這準是【長相思】留下的痕跡。

」排在長隊裡講述故事的人,手腳並舞,姿態誇張地說,好像他跟盪魔天君有多麼的悉。

在後面又有人應聲:「事到如今我也不瞞了,我在白玉京酒樓喝過一杯!

」  風聲把笑聲推得很遠。

城頭上飄揚著東國經緯旗,以及繪著一頭猛虎的「英勇伯」旗。

旗在風中獵獵地響,猛虎縱躍……仿佛下山!

「啊!

」;  穆青槐忽然雙眸刺痛,不由得慘出聲。

並不知攻擊從何而來,只到巨大的危險,生命本能的驚懼,不由仰頭——  一念落心海,飛劍出靈臺。

這束劍竄空而走,以唯我之銳意,剖分頭頂的元力,迎上那未知的恐怖……鏘!

飛劍寸斷,片片如蝶飛。

穆青槐仰面便倒!

「格老子的飛劍之,難怪落後時代,果然要不得嘛。

」  他呢喃:「劍斷囉我就沒囉……」  「阿永,你曉得蠻……」  朦朧之中他看到好像有一個團,飛向旁邊不知為何癡立的文永。

怎麼了,兄弟?

他掙扎著抬起手指,抖著召一縷劍氣,試圖將其攔截。

;  但那縷劍氣終究抬不起來,散在半空。

他的手也重重砸落地面。

繼而是叮叮噹噹,一地碎劍的響。

倒也是熱鬧的。

……  文永的心神無限沉陷,落至暗神龕,仿佛為神龕的一部分。

曾經也是一個大國的天驕人,有踏足黃河賽場的資格。

十年過去了,他只是外樓境界,尚未神臨。

這修為並不難看,天人之隔,不是誰都可以越。

觀河臺上的星辰,落下來的也不

況且他的力,早就轉到了至暗神龕上。

燕春回所留下的至暗神龕,煉人魔為座,養至暗為靈,人魔所作的惡,是神龕所奉的香。

香已點燃,靈已蘊生,他僥倖繼承,只需按部就班地往前走。

;  七年戰場廝殺,氣滋養,即將蛻靈而神,這座神龕大之日,文永便可一躍登神!

等同神臨修士層次的假神,是輕而易舉。

比肩當世真人的真神,也非不可

至於神,那是一個遙不可及的夢。

但擁有至暗神龕,他至還有做夢的權利。

他的心念下沉又高起,飛升又飛遠。

到自己已經高臥九天!

視野之中天地茫茫,他似乎看到了無邊廣闊的妖界,似乎看到了那座傳說中的太古皇城,乃至於更深更遠茫茫混沌。

我即是神!

的視角不同於目視。

文永的視野又落下、聚集,他在巨大的霧掩的妖世界裡,看到一團火,像是一隻盛滿了五穀的碗……;  他明白那是文明盆地。

直至此刻他才知道發生了什麼——  至暗神龕已經功滿,他正於自然而然的登神反應。

神臨是修士與這個世界的第二次締約,與出生的那一次同等重要,他在這方天地!

要走神道的他,更是會與這個世界發生更的聯繫。

但……怎會在今天?

怎會於此時?

怎麼在妖界!

他明明覺自己的積累還未足,明明自覺還差一些時間……最重要的是,他從來沒有打算在妖界神臨。

現世之外神臨者,不可察現世之真!

妖界在諸天萬界裡雖然算是一個很不錯的大世界,比起現世不過是窮鄉僻壤。

他這個首都來的富家爺,豈可安居於鄉下草屋?

;  在現世混得再潦倒,那也是高貴的現世人族!

現在這一切就是莫名其妙地發生。

就像一個外出謀生計,打算攢夠十兩銀子就回家的人……走在路上被人塞了十兩銀子,當場就滿了行囊,可以回家了!

不,不止。

還在灌溉,他娘的不知道哪個蠢驢,在無節制地撒錢!

文永自覺沒有資格被人這麼大費周章地針對,他更是察覺到,這是整個天獄世界,關乎神的一次躍升。

就像大水漫梯田,他這畝荒地不過恰在旁邊,恰逢水澤。

當然,籠罩整個妖界的神躍升,針對的只是妖界之神。

或者說……在妖界神者。

他恰恰有這拔苗而起的一步,在登神的過程里,恰被捲其中。

;  文永竭力定心沉意,克制那幾乎生命本能的登神的願

在妖界登神,還有一個不得不面對的問題——  封神臺!

此界諸神,皆要其所敕。

妖神自可不在意,他這個地道的人神,還不一上去就灰飛煙滅?

可是借力至暗神龕的壞,便在這時候現出來。

在他還未真正登神之前,他並不備對至暗神龕絕對的掌控權,而至暗神龕此刻所得到的神力灌注,已經遠遠超出他的掌控極限。

他像是一個孤獨的漁夫,獨自駕馭一艘失控的大船,撞上了一場迎面的海嘯。

他竭力往回撤,船卻一往無前……  轟!

神念跌落文明盆地,至暗神龕好像撞進了某個地方。

;  暈頭轉向之間抬眼,文永看到——  一座座巨大的神龕升起來,一尊尊外顯各異的神像,高坐於神龕之中。

一百,一千,一萬……  慌切之間文永數不過來,心中卻生起驚念——  這裡就是玄龕關嗎?

之中他好像到什麼。

登神……神躍升……封神臺……玄龕關。

有什麼事正在發生?

妖族想要做什麼?

他正登向妖界之神,他混同在妖神的海。

隨著無數的妖神一起,共鳴神念,放縱神意,湧向某個未知的地方。

並非未知!

文永猛然驚覺關鍵,他也在下一刻捕捉到了周圍的神念——;  「神霄!

」  「神霄!

」  「神霄!

」  文永覺到一種發自靈魂的戰慄,整個至暗神龕都在抖。

這次神躍升的最終目的,是支援神霄!

當初妖族羽禎以無上偉力,開闢了神霄世界,為妖族轟開囚籠,也由此確立了必然會發生的「神霄戰爭」。

遠古人皇之師,布局於妖族命運長河的卜廉,出手將神霄世界封印一百年,為現世人族爭取準備時間。

妖族元熹大帝留在神霄世界青銅巨鼎的後手,消滅了卜廉殘念,並將這封印打了個折扣,使之只鎮三十三年。

這段故事,已經隨著盪魔天君當年的逃歸,遍傳人世。

神霄世界裡的一應報,他曾經作為商丘殷家的貴公子,有幸和堂兄一起旁聽。

那時候辰巳午也在座,宣講的人是國相塗惟儉……宋皇坐在屏風後,從始至終沒有出聲,只留給年輕的他,一個打坐的影。

;  所有人都知曉卜廉之功,也都明確,道歷三九五五年,便是神霄戰爭發的時間。

自那以後現世人族所有的大戰略,都是以備戰神霄為前提展開。

這是決定種族命運的一戰!

元熹已經將卜廉的封印打了個折扣,還有沒有可能進一步解封?

現世積極備戰的這些年,妖界自然也一直在大興武備,聯絡諸天……但除此之外呢?

文永有一瞬間的猶豫。

天塌了有高個子頂著,這種涉及種族命運的大事,自然有那些耀眼的人負責。

改變世界的人,拯救人族的人……應該是姜,應該是李一,應該是斗昭,甚至也可以是鍾離炎,唯獨他文永不配。

但這時他莫名地想到一句話。

回想起在那個雨天,聽到那句話的心

;  「你想變強嗎?

我是說——不要再做一個失敗者。

」  不要……再做一個失敗者。

文永在登神的狀態里,遊在神躍升的海洋中,卻似乎聽到自己的心跳,到自己的呼吸……艱難的呼吸!

文永,這或許是你這一生,唯一一次證明自己的機會。

他想著,慢慢聚攏自己的神意,著至暗神龕的紋理。

像一個奉香的信徒,虔誠拂去神龕的灰塵。

尚不知覺四周、不知友人已死的,雙手也掐神印。

在茫茫神海,無數神龕飛流里的至暗神龕。

神龕之中,一個幾乎要被撐的人形,緩緩地端坐下來……坐出了神

於這個瞬間神祇睜眸!

在越過神海的那一刻,祂看到無盡混沌海深,茫茫神霄大世界裡,一尊巋然而起的青銅巨鼎。

;  鼎四字曰——  「爾替朕命!

」  這是羽禎之所煉的青銅巨鼎,在盪魔天君歸來的報中有述。

這一刻文永驚得頭皮發麻,卻聽來宏大一聲——  「豈敢直視?

」  無數神祇盡宏聲,斥此大不敬。

至暗神龕浮沉著,文永的神在其中,  祂看到一座金的高臺,凝結至高之意,灑落無盡神輝的高臺上,立著一個瘦小的老者。

『欺天』獼知本!

獼知本瞬間就捕捉到了神海的異樣,也吃驚於這份意外,但第一時間就投來目:「留步……我以妖族命運為誓,許你神必

」  文永猛地閉上了眼睛。

;  用力之巨,讓兩扇眼皮都撞碎,幾乎凝神的眼珠,當場被碾

在茫茫妖神海中,與眾不同的至暗神龕,在這一刻毫不遲疑地炸開來——  文永無限上升的神意,瞬間就被推回。

他強行終止了登神路,也碎了自己神的未來,於是墜回武安城外這無名的山。

他已雙眸盡,神龕破碎,獨立荒山。

此時尚不知覺不遠倒下的穆青槐,不知摯友已死。

蔓延魂的劇痛,淹沒了他的一切

他只是鼓盪最後的力氣,脖頸暴起青筋,嘶聲高喊——  「妖族意提前打開神霄世界。

」  「整個玄龕關都是祭品!

」  手繪了一張文明盆地地圖,方便大家理解。

;  劇的發展比大家想得要快一些。

是的,神霄馬上開打。

我說過不會迴避難寫的部分。

本周五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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