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凌在海寧呆了五天,每日親自陪同高文心為鹽兵和自已的親軍上藥治傷,并且派鄭百戶等人協助種千總訓練衛軍。
衛軍的刀不如倭寇,暫時又無法解決這個問題,鄭百戶窮思竭慮,讓衛軍加強弓弩手和長槍手的力量配備,雖然訓練一時不能見效,但是教給了他們方法,堅持訓練下去,日久自可看出效。
這些衛軍不堪一擊,最重要的原因是軍心煥散,如今種千總憑著二十人與等量的倭寇死戰不敗的戰果,一時信心大增,痛定思痛之下,整肅軍隊極為嚴格,賞罰分明等措施看似毫不起眼,卻在潛移默化地改變著這只軍隊。
三司員和蘇杭兩地的知府、以及名士豪紳這幾日絡繹不絕,前來海寧問兵、一時旌表如云。這可是江浙閩魯一帶沿海省份打擊倭寇最彩漂亮的一仗,五百軍兵對一倍的倭寇,竟讓倭寇留下了四百尸,這種戰果令四方衛所刮目相看,飽海盜擾之苦的百姓和富商們揚眉吐氣。
那些鹽兵已得了布政使、指揮使司衙門的犒賞,這些前來探的商賈家資億萬,出手更加闊綽,言必稱壯士,出手饋贈輒是萬兩紋銀,楊凌分文不取,閔文建又不是截留的貪,所以每個兵都攢下了一份不俗的家當。
這些鹽兵氣甚重,平時狗也沒被當地百姓唾罵,這時卻了百姓眼中的英雄,走到哪兒只要一說是鹽運司的兵,百姓都肅然起敬,哪怕到飯館兒吃頓飯,老板都不肯收錢,這景看在那些衛軍兵眼中,真是又慚又愧,深刺激,他們直恨不得讓逃跑的倭寇馬上再來一次,以便有機會讓百姓們知道,他們也是男人,不是怕死的孬種。
布使政已著人將捷報傳送京師,楊凌也寫下一份奏折,將目前沿海勢詳細敘述一番,飛馬傳報京師。他的那番打算并沒有馬上稟告正德,因為那位小皇帝格沖,做事不計后果,如果他見了楊凌的建議馬上迫不及待地施行,萬一被外臣工所阻,楊凌將來再提出來就失去了奇兵之效。
直到第五日,楊凌準備了二十輛大車,準備攜帶傷兵返回杭州,這時吳濟淵派了廖管事也來勞軍。他已將對外貿易的利弊得失詳細記下,連同唐伯虎的十圖一并送來,楊凌將廖管事迎進客廳,欣然打開那幅聞名已久的十圖欣賞。
十圖中另外九幅都是這位唐大才子窺蘇州相貌,然后繪制而,這位唐解元的眼果然不俗,九位人妍姿艷態,顧盼嫣然,個個瞧來都艷人。
第十幅圖繪著高文心的圖果然已經改了,那畫中是一個人兒站在柳樹下,近蘆葦搖曳,遠煙波浩渺,后柳樹旁卻出只手來攬住了的纖腰,人兒扭頭回,那眉眼間詫未去,喜意已盈、可可的的神態刻畫得栩栩如生。
看似嗔還喜,拒還迎的模樣,顯然那畫上只出一臂的人是心中慕不已的郎,能將人刻畫的如此生,唐伯虎的畫技果然出神化。楊凌瞧的不釋手,便扯了兩線系上做為記號。
除了十圖,自然還包括老唐免費贈送的那幅‘月夜后庭花’,這雖是一幅春宮圖,卻是出自唐伯虎的手筆,楊凌怎麼舍得毀掉,只匆匆看了一眼也系好線放進那堆畫中。
廖管事笑瞇瞇地道:“欽差大人,我家老爺聽說大人在此地抗倭大獲全勝,為江南百姓出了一口惡氣,著實歡喜的很,所以派小人帶了豬牛財,饋贈大人的親軍和抗倭鹽兵,請大人查收”。
楊凌連忙擺手道:“廖管事,吳先生贈送本這些禮已太過厚重,如果再讓他破費,本可是惶恐不安了,那些東西還是請廖管事帶回去吧,吳先生這番意,本心領了”。
廖管事不以為然地道:“大人,我家老爺財大業大,蘇杭兩地有數不清的產業,倭人橫行,吳家每年總要些損失,如今大人狠狠打擊了倭寇,我家老爺也益非淺,將士們在前方用命,贈送些錢財也是應該的,大人就不必客氣了。
再說,蘇杭兩地數得上名號的士紳名流都已有所表示,我家老爺世代居于江南,若不對將士有所表示,豈不被百姓唾罵為富不仁、吝嗇無良麼?小人了老爺指派,若是大人不收,小的可沒法向老爺待,大人還是全了小的吧”。
楊凌無奈只得隨了他出去接收吳家饋贈的禮和匾額,一出了大廳,恰瞧見高文心為傷將士敷藥裹傷回來,楊凌忙停住腳步道:“文心,廖管事給我送來了幾幅畫,你且把它們收進箱中,今日就要啟程返回杭州了,江南才子唐寅的大作,可不能壞了”。
高文心答應一聲,回到廳中見桌上堆著十多卷畫軸,想起那十圖中有一個便是自已,也不知那位自稱的江南第一才子把畫了什麼模樣,連忙逐幅打開察看。十圖中個個都是萬里挑一的,燕瘦環,麗質盈盈,各特。
高文心起了比較之意,瞧見那些相貌不凡,心頭更是張,再打開一幅,卻是當日誤會輕薄于的那幅春宮圖,高文心不面紅耳赤地啐了一口,趕的把它丟進畫卷中。
當找到自已那幅畫像,瞧見畫中模樣,依稀便是據當日楊凌和在柳樹后的形衍化而來,頓時紅了俏臉,這幅畫旖旎人,又令人浮想翩翩,將人的神態刻畫的淋漓盡至,若論相貌,那九大人未必遜于,可是畫中多了那一只手,和低回委婉的神態,這副畫頓時便凌駕于九之上。
高文心瞧了心中喜悅,對那畫春宮的不良書生也不產生了幾分好,抿兒一笑,小心地系好畫卷,眸一轉,瞧見方才匆忙塞進畫卷中的那幅春宮還沒系上,便將桌上剩下的兩線都系在上邊。
想起自家老爺平時一本正經,原來也喜歡這種東西,心中不又是好氣又是好笑。可憐那唐大才子畫春宮,白白挨了一個大,這楊大老爺藏春宮,只因是這人兒心上之人,卻只是含一笑,待遇天差地別,實在不同。
高文心握著手中的春宮圖,想起方才匆匆一瞥畫中所見的無邊風月,想起如果自已有朝一日和老爺......,的心旌一陣搖,仿佛那畫中緩的就是自已和楊凌,不象燙了手似的趕把它丟開。
兒懷如詩如幻,這時十八九歲的大姑娘大多早已為人妻、為人母,你桃兒般的的神醫怎能不顧影自憐、春心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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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凌一返回杭州,柳彪就匆匆趕來見他。海寧抗倭的事傳到他耳朵里時,把他嚇的魂飛魄散,兩個帶兵隨大船返回杭州的百戶被他劈頭蓋臉一通臭罵,要不是消息傳來時戰況已有了結果,都指揮使司也急加派了兩衛兵將海寧海口死死扼住,以防再出不測,他真想拋下一切立即趕赴海寧。
如今楊凌回來了,要他理的事也已有了眉目,他匆匆從龍山趕回,見了楊凌又仔細打量一番,見大人果然沒事,這才放下心來。這麼久的相,楊凌仕途起起伏伏的他一直都陪在邊,現在不止是因為個人前程全系在楊凌上,他對這位上也是真的頗有。
楊凌經過這趟蘇州、海寧之行,更想早日了結江南之事,盡快趕回京師,是以一見柳彪立即問道:“柳彪,我要你辦的事怎麼樣了?”
柳彪說道:“大人,龍山衛指揮僉事丁林,已取得重要證據,不過這小子似乎臨時又起了悔意,遲疑著不肯出,我對他說他的證據也不過是錦上添花罷了,只憑龍山衛兵丁不足定額一半,畢春吃了多年的空餉,我們就足以收拾他,這小子才把證據出來”。
說著他從懷里掏出一個布包,遞與楊凌道:“大人,這是丁林記下的畢春和袁雄的不法證據,時間、地點、相關人等一應記錄在案。另外,京里的旨昨夜也已送回”。
楊凌一聽京中旨,不霍地站了起來,急問道:“在哪里,快拿給我看”。
柳彪翻起袖子,解開綁在臂上的布條,取出一塊的黃綾,楊凌急忙接過來,展開看了看,忍不住出微笑道:“皇上一向尚武,我就猜到他聽說了衛所如此腐敗無能,必然龍大怒,呵呵,皇上要我便宜行事,奉旨緝查期間代天巡狩,全權理江南一切不法事宜,有了這道旨意我們拿人就名正言順了”。
楊凌欣然收起圣旨,思索片刻問道:“袁雄和畢春向如何?可曾察覺我們的行?”
柳彪輕聲笑道:“大人這一趟蘇州之行鬧的轟轟烈烈,他們縱然有些疑心,這回也戒意全消了。本來嘛,要論稅賦之,三位鎮守太監之中他居于末,大人先查杭州、再赴蘇州,擺明了更重視糧茶和織造稅賦的來源,不過大人來了以后,袁雄還是有所收斂,目前稅卡已裁撤了四,最近蜇伏在龍山衛一直安份守已”。
楊凌冷冷一笑,說道:“等我一走,他安份守已這些日子虧收的銀子又會加倍從百姓上撈回來,哼!不過也不能對他不聞不問,太過疏遠難免令他生疑,告訴他,五日之后,本要去龍山衛巡察”。
柳彪會意地笑道:“是,大人這顆定心丸給他吃下去,保證他會安生等候大人,不過......我們什麼時候手?”
楊凌目一凝,說道:“從明日起,本要回請杭州員士紳,應酬三日,再多送他一顆定心丸嘛。你連夜趕去海寧,原訂計劃稍稍改變一下,不必剝奪種千總的兵權了,這幾日接,本覺的此人倒還可用,只要監視嚴些便可。三日之后,招衛軍和鹽兵日暮起程,連夜赴龍山衛,四更天,本要他們出現在龍山衛大營!”
柳彪振地道:“是,卑職遵命!如果大人沒有旁的事,卑職就告退了”。
楊凌想了一想,忽地問道:“對了,我人回京,順道探察一下京中外廷的行蹤,司禮監和閣可有異?”
柳彪一拍腦門道:“卑職只顧高興,險些忘了此事,呵呵,大人放心好了,現在京中的員們可顧不上大人了,大檔頭說,皇上現在取消了午朝,早朝也常常遲到,閣三大學士為此率領文武百整日苦諫,和皇上經常發生爭執。
皇上大婚后,對皇后和兩位貴妃娘娘十分冷落,經常溜去豹房游玩,他授意谷公公等人搜羅了十頭豹子養在那里,派了三百名武士負責訓養,別的費養不算,養豹子每日食就支用六十斤,為了這件事,使臺和翰林院每日上奏百疏,朝廷上為了皇上荒廢朝政、嬉玩糜費之事已傷了腦筋”。
楊凌吃了一驚,疑地道:“我出京才不過一個月,怎麼會出現這麼多事?皇上雖然貪玩,若無人慫恿引,也不會如此荒唐走板,可是......廷有王岳、范亭等人,劉瑾、谷大用他們也在司禮監管轄之下,怎敢如此胡為?”
柳彪心道:“有你這個如日中天的廠廠督做朋友,他們有什麼不敢做的?”不過這話他可不敢說出來。
楊凌皺著眉想了半晌,總覺得在這麼短的時間,劉瑾等人如此膽大有點不太尋常。他知道有王岳那些人在頭上著,劉瑾等人并沒有飛黃騰達的野心,他們平時哄著皇上游玩,不過是討皇上歡心,撈上點便宜罷了,現如今他們這麼做,必然引起外臣的仇視,他們沒有這麼大膽子,至現在絕對沒有,這里邊一定有鬼。
楊凌想到這兒,對柳彪斷然道:“通過我們的消息網告訴大檔頭,切注意廷外廷一切消息,有任何靜都要隨時呈報給我”。
柳彪見他神凝重,也不敢再嘻皮笑臉,連忙答應一聲,見楊凌似乎想著心事,這才告辭退了出去,安排好一切后立即趕赴海寧。
楊凌現在已不是初出茅廬時的鳴驛丞,朝中打擊政敵含沙影、縱火燒的謀手段多了解了一些,他出京時就擔心廷外廷會對他不利,現在聽了正德的異常行為,一時猜度不其中原因,不暗暗提起了小心,生怕是對手設下的圈套,原本他還急著想趕回京去,有了這層戒慎,卻提起了小心,不敢輕舉妄,怕一腳踩進對方設下的陷阱。
楊凌待柳彪離開后,坐在椅上將自已南下以來的所作所為仔仔細細地推敲了一遍,沒有發現可供人彈劾陷害的地方,提起的心才稍稍放下。
這時,珠簾一響,一個俏的影兒悄悄閃了進來,楊凌扭頭一看,只見高文心立在門旁,便笑了笑道:“這麼早,又該針灸了麼?”
高文心幽怨地看了他一眼,這位大老爺倒的確沒把當傭人,可是卻當了私人郎中,難道不是為了治病,自已就不能來看他麼?
楊凌站起來抻了個懶腰,說道:“來吧,每日一針,現在一日不扎,我還不習慣了呢。呵呵,對了,這祛虛健的治法一定要半年后才生效的麼?”
雖說有高文心溫的玉手按也算一種,可是每日那最后一針,都要扎得一柱擎天,害得他還要趴在那兒靜候二弟心平氣和,一日兩日還能忍,天天如此,又沒有娘、雪兒那幾個小妮子在,這就象是喝上一杯春藥,然后再用冷水澆下去,天長日久還真的是有點苦不堪言了”。
高文心臉兒一紅,誑騙楊凌說是為他強健的方子,其實是用來治逾不孕的藥方,這方子用上就該有些作用,至于現在是否管用,就算是神醫也看不出來呀,瞧老爺一臉的不愿,只好著頭皮說道:“是的老爺,這方子不用足半年,便毫無效果,所以老爺一定要堅持服藥針灸才是”。
楊凌無奈地道:“罷了,進房用針吧”。
楊凌趴在床上,察覺到高文心一副言又止的模樣,忍不住笑道:“我說今日為何用針這麼早,你是不是有甚麼話要對我說?”
高文心一怔,隨即低下頭道:“婢子......婢子沒有話要對老爺講......,不過......老爺是不是忘了有話要對婢子說呢?”
楊凌奇道:“我有甚麼......啊!你是說......”,他趴了會兒,才無奈地道:“一會兒用完了針,換服陪我出去走走吧。到了這里這麼久,走到哪兒說是看風景,其實還不是迎來送往的看人?在太湖和你泛舟賞荷算是這次下江南最愜意的事了,我們一起去游游杭州的小巷,到時......我再說給你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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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南的小巷,就象書香滿的江南才,你乍看一眼,就驚覺它的麗,可是在它邊走上多遍,你也不它那幽神藏著的。
一走進小巷,似乎一下子從萬丈紅塵萬丈踏進了煙雨舊夢,幽雅靜謐,讓人的腳步也不由自主的放輕了些。
楊凌和高文心一士子打扮,踏著青石板的路,慢慢踱小巷,午后的細細地散落在兩旁的屋脊上,巷的兩旁,一幢幢灰瓦白墻的屋子靜靜矗立。那灰瓦已飽嘗了風雨的侵襲,顯出一種滄桑的晦暗。
小巷中很寧靜,偶爾來往的行人也是悠閑的、懶散的。前方四名番子扮路人,隔著十步左右,謹慎地打量著路人為他們開路,后邊也是四人,保持著同樣的距離慢慢跟在后邊。
到了楊凌今時今日的地位,想要一個人出去走走,一番自由自在的個人空間,本就是妄想,如今的形已是鄭百戶最大的讓步了,人有所得,總要有所失的。
灰瓦白墻中間或有幾間鋪子,或是裁店,或是面館,或是雜貨鋪,鋪的主人大多在打盹。巷子左側的房子后邊就是一條悠靜的小河,這些房屋是依水而建的,推開后窗,便是潺潺流水。右側房后矮墻外就是一條道,大有 “墻里秋千墻外道,墻外行人,墻里佳人笑”的別樣妖嬈。
過一座歪脖榆樹掩映下的小橋,是一條長長的走廊,左側臨水,右側全是一些酒樓,酒樓都不大,格調卻很高,似乎都是一些百年老店,門前廊柱褪盡了油漆,鏤花的窗格古古香。
楊凌在一幢酒樓前停住,對一副俊俏公子打扮的高文心道:“走吧,咱們上樓去吃些東西”。高文心和楊凌肩并著肩走在這幽靜的小巷中,心中安逸之極,真想就這麼陪著他一直走下去,聽說他要上樓飲酒,高文心只是淺淺一笑,溫順地點了點頭。
酒樓中沒有人,此時竟然一個客人也沒有,老板和小二都趴在桌子上打著磕睡,那種悠閑倒真是令人羨慕。酒樓臨水,此時樓中還沒有客人,二人上了二樓,在臨窗的位置坐下,窗前擺了兩盆燦爛怒綻的金,上方掛了一只鳥籠,兩只鸚鵡正在籠中歡。
楊凌讓老板推薦了幾道菜,不一時酒菜端上,黿狗、活魚鍋、火筍、塘藕四致的菜肴,兩壺溫熱的黃酒,楊凌只顧悶頭喝酒吃菜,高文心存了心事,哪里吃得下,淺嘗輒止,一雙妙目只是看著楊凌,等著聽他說出那個大。
楊凌眼見挨不過去,只好摞下筷子,輕輕嘆息一聲道:“這里菜肴、環境幽雅,又有你這樣可心可人的子相伴,真如天上人間,可惜......我能用的時卻已不多了”。
高文心蹙起秀氣的眉,疑地道:“老爺,你......你這話從何說起?”
楊凌無奈地一笑,輕輕道:“因為......我的壽只剩下一年,一年之后魂歸地府,從此世上再無楊凌其人”。
高文心詫異地張開櫻,怔了片刻功夫,攸地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平素為人號脈只須一指,此時心上人突出驚人之語,關心則,芳心大急之下竟然搭上三指。
楊凌任由握住手腕,聲道:“你是個好姑娘,你對我的意,楊某并非泥胎木塑,心中又豈會不知?以你高貴的份,要不是家中驟遭不測淪落為奴,就算你我有緣相見,也本不可能生了意,這豈不是天意麼?”
楊凌終于坦然承認對也萌生了,若是換一個時間說出,高文心不知要何等驚喜,可是現在只想知道楊凌有何致命暗疾,竟是恍若未聞,只是凝神聽著楊凌脈搏。
楊凌輕輕說道:“如果你愿意......我和你結異姓兄妹可好?回京后我請皇上赦了你的奴籍,你比娘們年長幾歲,見多識廣,要懂事的多,我故去后,還你多多照顧們”。
高文心驚惶地盯著他,聲道:“你......你脈搏平穩有力,絕無任何病癥,為什麼要這麼說?”
高文心家破人亡,自傾心于楊凌后,已把他看作最親近的人、唯一可以依靠的人,這時驗不出他有病疾在,偏偏楊凌說的鄭重無比,決不象是開玩笑,高文心擔驚怕,額上已急出汗來。
楊凌見了不忍,反手握住溫暖的小手,角出一無奈的苦笑:“不用查了,我沒有病,這是命,懂麼?閻羅人三更死,誰敢留人到五更?文心,你有神醫之稱,可既稱為醫,總要有病才醫得,卻醫不了人命啊”。
高文心吃吃艾艾地道:“老爺,你......你說自已只有一年命,是......是有人給你算了命?命相之學,玄虛太多,你......你太糊涂了,怎麼相信這些東西?啊!難道是張天師給你卜算的命格?”
這世上除了張天師,還有誰敢算命時直指別人壽祿幾何?而且人深信不疑?高文心霍地站了起來,就要去找張天師問個明白。楊凌急忙站起,拉住手道:“與張天師無關,總之......這個人的道行比張天師還要厲害百倍就是了,明年最遲十月將盡,就是我壽終之時,娘們三個,我已覺虧欠太多,你說......我怎忍心再誤了你的青春?”
“這怎麼可能?”高文心聽的又氣又急,古人雖說信命,可是還沒聽說誰敢算命說別人壽命剩下幾年的,真要有人這麼算卦,估計就要從大師變神,被府指稱“妖言眾”活活打死了。
老爺明明健康的很,偏偏煞有介事地相信這些鬼話,原來他不接自已,不是嫌自已歲數大了,也不是嫌自已是家奴份,卻是......卻是......,高文心恨不得馬上找到那個說楊凌只剩下一年壽祿的人,狠狠打他一個大。
恨恨地跺了跺腳道:“不行,我去找張天師,若你真有什麼好歹,張天師怎麼會視若無睹?這分明是有人胡言語,故意危言聳聽。
此時一男人打扮,蹙眉跺腳卻是一付兒態,瞧來十分可。楊凌堅決地搖了搖頭,道:“傻丫頭,我是那種輕信這種虛妄之言的人麼?不要去找天師了,就是他也未必看的出來,不過我說的話是絕無虛假的,所以......你的一番意我是決不能接的。”
楊凌見急得快流下淚來,忙嘻皮笑臉地哄道:“咱們要不要打個賭?明年的這個月份,我若死了,你要在我靈位前和我結為兄妹,然后安份嫁人,若我不死,便是說謊騙你,到時......我就嫁給你得了,呵呵呵”。
高文心瞧他嘻皮笑臉的模樣,也不知他說是真的假的,說他是真的吧,那副欠揍的無賴模樣實在不象,說是假的,可那眼神里分明蘊含著一種深深的悲哀。自已怎麼會喜歡這麼個人啊!
楊凌長長吸了口氣,振作神道:“我們現在這樣,做一對紅知已,有什麼不好?難得你我單獨出來,你瞧這里......咦?”
楊凌指著窗外,奇怪地張大了眼,然后走過去著窗戶向下。高文心莫名其妙,也忙跟了過去,只見窗下是條流速緩慢的小河,此時正有一條烏蓬船兒緩緩飄過,船頭有一個半大的孩子,長的憨壯結實,只是從上邊下去,那孩子脖子上有一個紫紅碩大的瘤,若是看仔細了人頭皮發麻。
此時那孩子站起來大聲向后喚道:“阿爸,舅舅什麼時候從廣東回來?他說回來時要給我帶龍眼和荔枝的,這都三個月了,還沒回來呢?”
后邊搖櫓的漢子呵呵笑道:“你這孩子就是饞,都這麼大了也該懂點事,你阿媽在高老爺家織紡很辛苦的,別總纏著阿媽給你買零吃了”。
楊凌嘶地吸了一口冷氣,“這孩子,也是無父無母,我看著可憐,就收留了下來送到這里,嗯,那是去年夏天的事了”,莫清河這句話如同驚雷一般在耳邊響過,楊凌茫然著那輕輕飄搖著遠去的小船兒,心中只是想:“他為甚麼騙我?不過是收留個孩子,我又沒有提出去看那些孩子,他為什麼要找來個年冒充他收留的孩子來騙我?這麼怕我生了疑心,他到底做了甚麼?”
楊凌忽地驚醒過來,轉就往樓下跑,高文心不知出了甚麼事,慌忙追在他邊,只搶下兩階臺階,高文心“哎呀”一聲,一腳踏空扼了腳脖子,扶住欄干疼的臉蒼白,都哆嗦了起來。
楊凌見狀急忙回頭扶住,那八名番子方才見二樓沒人,便在一樓據了兩桌,要了酒菜看守,這時見大人急匆匆搶下樓來,連忙丟下筷子迎上來。
楊凌低嗓音道:“快,去兩個人,沿著后邊那條河走,追上一條船,船上有個頸上生了瘤的孩子,跟出他的住,查清他的一切,快去!”
兩個番子急忙應了一聲,轉奔出了酒店。楊凌架住高文心道:“你怎麼樣了?”
高文心苦著臉道:“好疼,腳腕崴了,我......我走不得路”。
兩個番子見大人在樓梯上架著人走路不便,想從他手中接過高文心,高文心哪肯讓他們挨著自已子,楊凌無奈,一哈腰抄起的彎兒來,將打橫抱起,高文心順勢雙手環了他的脖子,腳上雖扎心似的疼痛,角卻已悄然綻起一甜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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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你的伴崴了腳脖子,你替靴除,些藥酒,然后會怎麼樣?
答案很簡單,什麼事也不會發生,會大大方方說聲謝謝,然后大大方方把手給你,讓你扶著去打車,等一進家門兒,就沒有你什麼事了。
如果在一個對于人來說,腳比名節、貞還要重要,許多人連子都給了男人,卻把自已的腳當更私的部位不許男人一的年代,肯坐在床上,讓你靴除,輕的蓮足,那代表著什麼?
高文心知道那代表什麼,所以含脈脈的看著楊凌,貝弧微朱輕咬,一雙漂亮的丹眼也的了一條線。
低著頭很認真的替著腳的楊凌不知道,“男人的頭,人的腳,只能看不能”這句話他沒聽過,所以楊凌不但了,而且的還仔細。
在高文心的心中,從這一刻起,已完完全全是楊凌的人了,一生一世,再也嫁不得第二個男人,楊凌心中卻在慨嘆:高文心的玉足真,這是他見過的最的一雙腳,漂亮材的人不好找,漂亮臉蛋的人更不好找,而漂亮雙足的人......
高文心的雙足腳形纖秀、纖掌楚楚,那雪白晶瑩,泛著溫潤的澤,當真是如玉之潤,如緞之,腳背上的便如明一般,十個腳趾的趾甲都呈淡紅,像十片小小花瓣。
曹植說‘凌波微步,羅生塵’,李白說‘覆上足如霜,不著頭’,就連整天憂心忡忡憂國憂民的杜甫也寫過‘羅紅藻艷’,如果不是見過秀足纖至斯的人,怕是不會發出這樣的慨吧?
高文心被他弄的渾燥熱、春心漾,想起楊凌一再的無拒絕,視自已的真如無,竟是因為那麼一個可笑的說法,的心中又不有些著惱,這個男人呀,為什麼自已偏偏喜歡了他?可是既知只是一個無稽的說法,豈不也正代表著自已終有了?
咬了咬,不適的扭了下子,待問他兩人既已至此,他何時娶自已過門兒,可是話到邊卻變:“老爺,我......我好多了。你不是說三個鎮守太監中莫公公為人算是最厚道的麼?怎麼......呀!是不是他將那些孩子都拐賣給別人了?”
楊凌輕輕搖了搖頭,道:“不會,他盤剝的雖然不算厲害,在這江南也可算是日進斗金了,賣幾個孩子能掙多錢?我奇怪之就在這里,他沒有必要算計幾個孤兒,可是如今看來,他收養的那些孩子下落確實有問題,看起來越小的事,如果他竭力瞞,一定有大問題,這件事我一定要查個清楚”。
高文心靜了靜,使勁吸了幾口氣鼓足勇氣一橫心道:“老爺,江湖士故意虛言恫嚇,大多是為了騙人錢財,什麼一年壽,本信不得的,你......我......”。
楊凌苦笑一聲,那真相中的真相實在驚世駭俗,如果全說出來沒準兒高文心會把他當借尸還魂的妖怪,他怎麼敢說出來,只好含糊地道:“我并不是個糊涂人,若不是有十把握,我不會這麼說的,文心,唉,我是真的命不久矣......唉,其中曲折,不提也罷”。
他說著抬頭看了一眼,見高文心暈紅著臉,長長的睫下那雙眸子里滿是委曲和幽怨,忙又低下了頭,可是腦袋一低,的袍子著子,微微呈現的是高文心那一雙修長的大,鼻端還傳來淡淡的馨香,他握著玉足的雙手作也不遲滯起來。
高文心見他仍癡信士之言、執迷不悟,心中氣苦不已:這呆子老爺說的冠冕堂皇,好呀,娘是元配,你娶了,玉兒雪兒是皇上賜的,你也娶了,如今你都......你都......,還說什麼義結金蘭讓我嫁人,我還嫁得出去嗎?
高文心想到這里,銀牙一咬,悄悄從發中出一枝金針握在手中。楊凌正低著頭給輕著腳腕,后頸就在的眼皮子底下,只消輕輕一針,神不知鬼不覺的,這個無人今夜就可以變自已的郎君。
“要不要刺下去?”高文心問著自已,著針尾的手已張的滲出了涔涔汗水,腸百轉,芳心中掙扎不已,千百個念頭轉來轉去,那握針的手只是發抖,竟是舉也舉不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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