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64 初見成果

35.3% / 165/467

地面一片銀白,楊凌興沖沖地從廠回來,將馬鞭丟給家人,著手走到廊下笑問道:“今兒沒人來過吧?”

高管家替他解下黑金邊的絨大氅,回道:“昨夜下了大雪,可能幾位大人覺著路途不便,今兒一天都消停的”。

大氅除去,里邊出一蟒袍,這袍子與龍袍酷似,但袍上是四爪金龍,比龍袍了一爪。蟒袍、飛魚袍、斗牛袍均不在朝廷品服制之,屬于皇上特賞的賜服。

如今劉瑾、谷大用也已賜穿蟒袍,不過谷大用的蟒袍是斜向單蟒,楊凌和劉瑾賜穿的蟒袍是正向坐蟒,袍上共有四蟒,尤分尊貴。

于永從南方回來了,以經營米糧的徽商和茶馬為主的陜商在重利之下均答應同廠合作,至于浙商更不在話下,這些巨富豪紳背后都有極大的勢力。

有他們的加盟,再加上各地鎮守太監的配合,廠一舉蓋過苦心經營多年的東廠和錦衛,迅速在南方站穩了腳跟,并且擁有了極大的能量。

楊凌沒想到一向不被人看好的于永竟有這般大本事,喜得合不攏來,當下便邀請幾位得力心腹小年時攜家眷來家中一同飲酒開堂會,上如此款待,那是彼此形同一的恩遇,吳杰、黃奇胤、于永等人自然樂得滿口答應。

如今祝枝山已喜孜孜地往桃源上任去了,他將家中幾名會種這些南洋種的家人全部帶進京來,令楊凌驚喜的是除了玉米還有辣椒、落花生和馬鈴薯,以及一種觀賞的種子,據那農人對那作的描述,楊凌知道了那種花蕃茄。

這哪是從南洋落難回來的農夫呀,簡直就是取回了大乘真經的唐三藏,楊凌喜得眉開眼笑,這麼富有營養又易生長的水果,記得傳到西方許多年都被人認為是有毒的,如今卻要先在大明開花結果,造福天下了。

從祝枝山口中得知,唐伯虎幾人聽說了他的事都十分艷羨,也表達出了想仕為、報效朝廷的心愿,不過這事他卻不急在一時。

日本人是極仰慕中國文化的,楊凌瞧著這幾位畫春宮的先生實在不想做縣太爺的材料,準備將來海一開,來個文化外,有這幾位風流名士,想必可以讓喜歡附庸風雅的日本上流社會為之傾倒不已了。

他興的是,火者亞三和廠的工匠終于研制出了新式火槍,這種槍程達40丈,比原來的火銃遠了一倍,速快了六倍,其威脅力比起以前實不可同日而語。

楊凌見了那槍,裝填彈藥還是有些困難,而且他記得現代槍枝好象在槍管有膛線,子彈出膛會產生旋轉,離心力會使子彈打出更遠的距離。

楊凌試著把這原理對這些軍械專家講了,又畫出了現代子彈的基本結構,這些剛剛得了重賞的工匠立即忘我地投了新的研究當中。楊凌知道那時對于發明者的待遇簡直低的可憐,所以給予幾名工匠師傅厚的賞賜,廠許多掌班、檔頭都眼紅不已。

他本想請火者亞三再幫著改良一下火炮,火炮無論古今在戰場上的作用都非同小可,殺傷力驚人,不過研究這種大型火他手上的材料可就不夠用了,而且也犯了朝廷忌諱,看來只有待新式火槍有了近一步效,稟明皇上與軍局合作了。

楊凌跺了跺腳上積雪走大廳,心想:“今兒谷大用、張永、苗逵幾人都沒來府上,焦芳那兒也沒什麼靜,看來朝中沒什麼大事,我去看看種苗育秧怎麼樣了吧,那可是我的心尖寶貝兒呀”。

他扭頭看了看斜對面百余丈外高高的塔尖,那是新建的大教堂,已經初的模樣,由于天氣轉冷又下了雪,現在已停了工,塔尖上覆蓋著皚皚白雪,頗異國調兒。

楊凌微微一笑,緩緩步后庭,園中銀裝素裹,琢玉砌,假山石廊秀逸不凡。遠遠有一陣清悠的琴音耳,讓人聽了心曠神怡,如仙境一般。

楊凌放緩了腳步,側耳聽著琴音,心道:“是誰琴,聽這嫻聲調,顯然不是初學乍練的娘,若不是雪里梅那必是綺韻了”。

楊凌原想利用自已對皇帝的影響,哪怕不能全面開放海,也要強行開放一兩港口,尤其是天津衛,近在天子腳下,是一定要開放的,此地理位置不及南方,但政治位置太重要了。

這里開放對外,才能迅速開闊控制著大明命脈的文武百的眼界和觀念,只要這些人中有三分之一肯認同自已的觀念,就不愁大明不提早解除海

想不到居然一波三折,先是因解而涉及耕地,由耕地而涉及改良種,遲至今日最重要的目的還沒有提上日程,綺韻的歸程也便一緩再緩,在楊府住了下來。

花廳琴室,楊凌不由得驚訝,十指纖纖,正曼妙無比地斂眉琴的子竟是高文心。穿著銀貂鼠皮的對襟短襖,襯得姿容淡雅、紅齒白,一眼瞧見楊凌進來,高文心眸中一喜,忙手按住了琴弦。

琴音曳然而止,高文心溜下羅漢床,素凈的臉上微微泛起紅暈,微微福了福道:“見過.......大人”。

自從宮里遞出旨意,高文心食朝廷俸祿,任太醫院后,楊凌便在后院數畝地的園子里另辟了一宅院,專門給高家姐弟居住,平素日常用度仍由楊家供應,不過也算是獨門獨院了,高文心也不好日日上門,彼此見的就些了,想不到今兒卻見到了,楊凌還不知道得一手好琴。

高文心原來楊凌老爺,削了奴婢份后又是娘的結拜義姐,便該稱楊凌為妹夫,高文心哪里肯,這一聲妹夫出口,一個如意郎君就要沒了,所以一直按職稱呼楊凌為大人。

楊凌見穿著淺藍挑線襦,下地時底淡紅的妝花膝,金紅頭高底鞋兒。這一站定,高高挑挑的個兒,元寶般纖巧的耳下一對青寶石的墜子輕輕地搖著,別一種優雅的態。

楊凌笑道:“《風松》?娘學的就是這首,我十分聽呢,晚上聽了這麼淡雅的曲子極易眠,想不到你也喜歡這首曲子。怎麼只有你在,其他人呢?”

高文心聽的俏臉兒一紅,就是聽娘說過楊凌最喜歡聽這首曲子,手中又沒有曲譜,才來向綺韻認真學過的,這番兒心事怎好說與楊凌,向床里含笑看了一眼,輕聲道:“喏,還有一位呢,您的二檔頭也在”。

楊凌這才注意到床里,一瞧里邊床近頭兒綺韻斜倚著一床錦被,上又搭了一層湖水綠的被子,只出一張如雪似玉的臉龐,腮上兩抹嫣紅,眸迷蒙,睡的正香。

楊凌忍不住笑道:“難為了,長這麼大沒到過北方,沒過這麼冷的天氣,人說貓冬,貓冬,倒真象貓兒似的整天介睡個不停,都快了冬眠啦”。

高文心吃地一笑,隨即飛快地瞧了楊凌一眼,神有些怪異,楊凌卻沒有察覺。他過了年才二十,綺韻比他大了六七歲,瞧他這不經意間帶出的口氣似乎把綺韻看的比他還小,高文心怎知楊凌真實的心理年齡比現在大了十歲都不止。

綺韻約聽見男人聲音,雙眼微微睜開,瞧見是楊凌來了,忙掙坐起來,掀了上被子,說道:“大人回來了,卑職失禮”。

楊凌道:“難為了你,不適應北方天氣吧?現在還不算大冷呢,真冷的時候,那是滴水冰啊”。他說到這里,著那床被子微微有些失神。

綺韻腮上微熱,不自在地看了眼自已的打扮,大人怎麼這麼看我呀?

綺韻見楊凌眼神兒還直勾勾的,咬了咬,輕輕撐著手向床邊兒挪,輕輕地道:“大人,您怎麼了?”

楊凌愣怔了一下,才恍然道:“啊?哦.......”,他長長吸了口氣道:“我想起了去年這時候,比現在還冷得多呢,山里的破房子,窗欞都著風,家里就一床舊棉絮的被子,和這床差不多,娘晚上都是給我蓋在上,自已蓋床薄薄的夾棉被,就那麼熬了大半個冬天哪.......”。

“啊!”高文心和綺韻都瞪大了眼睛,尤其從來沒到這北方的綺韻,一想象比這還要冷上幾分,炕邊兒上沒有炭火盆,窗欞子還著風,那不是要人命麼?難怪.......難怪他對韓娘那般好,為了圣旨都敢不聽,砍頭都不怕。

“唉.......”,楊凌搖搖頭,嘆息一聲道:“那時候,我就想,闖出份家業來,不讓娘再那種苦,那樣我就知足了,誰知.......人心永遠沒有知足的時候呀,如今家業是掙下了,我想的也更多了.......”。

窮則獨善其,達則兼濟天下,如今站在這個位置上,有機會使大明更強大,有機會讓百姓更富足,試問一個稍有責任心的人,誰能抵抗這種

綺韻和高文心不知他的心事,只當他指的是功名利祿,綺韻微笑道:“大人想的原也沒有錯,昨日為夫人打算,那是盡了夫君的責任,今日為朝廷打算,那是盡了臣子的責任,來日還要為子孫后代打算,人的一生,總是有各種理由著你不斷去爭的,想置事外,你肯別人也不肯的”。

這一說,楊凌倒想起來了,回來一個多月了,自已辛勤耕耘,三房妻年紀不大,子稚,常常呼承不起,如今那暖窖里的地瓜秧都瘋長不停了,們的子咋還沒個靜呢,莫不是高文心的醫失敗了?

楊凌想到這里,有些怏怏不樂,他嘆了口氣道:“你們繼續琴吧,我去后邊”。

綺韻匆匆下地,趿起鞋子,海馬云紋的羊皮金沿邊褶定線子,嫣然笑道:“夫人在后院兒暖窖呢,卑職已睡的足了,陪您過去瞧瞧吧”。

暖窖里試種了些作,同時培育了許多紅薯和馬鈴署的秧苗,楊凌想到來日要在四地同時開始播種,需要大量人手指點,是以高薪聘請了數十名本地種田的行家里手跟著那一家南洋華人學習培秧栽種技,雅各思傳教士也時常過來指點些在不同地域種植的技巧和注意事項。

娘見夫君十分重視此事,自已又擅長農活,便時常去暖窖里幫忙,同時也學習這些作的耕種。高文心和綺韻對于這些活計一竅不通,加上對于農活確實本能的有種輕視,卻沒有那麼熱衷。

玉堂春和雪里梅無論心中怎麼看,但是夫人親自手了,們怎好坐在家中,于是兩位怯怯的人兒,也換上衫,跟著娘施澆水,侍弄起莊稼來。

后園的暖窖極大,是兵在皇家暖窖種菜師傅的指點下搭蓋起的,三分之二在地下,三分之一在地上,篷上覆了匝匝的莊稼桿兒,設有專門的通氣孔道,上邊設了六天窗,引線后在里邊折置了二十幾巨大的銅鏡,映得暖窖中亮如白晝。

楊凌和綺韻、高文心經過二十多級臺階,走下暖窖去,只見整整齊齊三排棚架種滿了各種綠油油的秧苗,這些主要是拿來試種,開春后直接移植本地的,至于其他三地就要到時派遣培訓好的農匠帶著糧種去當地培植了。

那家從南洋回來的老爺子王東懷領著幾個農夫正指著一叢地瓜秧講著什麼,然后掐下一截兒進土中,瞧見楊凌和綺韻二,他忙住了手,恭謹地了聲:“老爺”。

楊凌擺擺手笑道:“你們繼續,不用管我。夫人呢?”

王東懷往里邊一指道:“夫人在那邊,正侍弄老爺起了新名辣椒的東西呢”。楊凌發現這辣椒籽兒時又驚又喜,不過王東懷說的那名字十分拗口,他現在已記不清甚麼了,當時便順口給它正了名,直接它辣椒。

這東西只要溫度適宜,四季都可生長,前兩日看,辣椒苗兒已長起很高,吐出白的花蕾了。楊凌點點頭,領著二走了過去,遠遠正好一束線直映在一鮮綠上,韓娘和玉堂春、雪里梅三人穿著直領對襟小袖的青衫,套著灰坎肩,正興致地輕輕弄著那些綠苗兒。

楊凌喚道:“娘”,韓娘聞聲扭頭,欣然道:“相公,你快來瞧,這些辣椒開了花了呢,將來就會結出你說的涮火鍋時用的紅紅的辣子吧?真想知道那是什麼味道”,說著向高文心淺淺一笑道:“文心姐姐”。

楊凌聽說辣椒開花了,腳下了兩下,興沖沖地趕了過去,韓娘挽著袖子,出一截白生生的胳膊,笑盈盈地指著綠苗兒道:“相公你瞧,開了好多呢,這一片都是我侍弄的呢”,說著眉飛舞,開心的不得了。

旁邊那片西紅柿技發芽兒長得也極茂盛,楊凌知道這東西是需要剪枝的,可惜他也不知道是在開花前剪還是開花后,更不知道該剪什麼,只是估是為了防止秧苗瘋長,生葉子不長果實。

所以他農夫將那些柿子秧兩棵一組,分十組,準備開花前后按照不同的方法剪枝,并把剪枝況記錄下來,再從生長況判斷出哪種方式是正確的。

楊凌看了看那片辣椒,果然才兩天的功夫,就冒出了大片花朵,有的剛剛綻開,下邊的花萼仍帶著淺綠。

娘笑地挽住他胳膊,巧笑嫣然地道:“相公,什麼時候才能結果子,你說的那種紅紅的、尖尖的果子?”

楊凌寵溺地了一下的鼻尖,笑道:“這樣子長,可長不出幾個果實”。

“啊?”韓娘驚愕地瞪大了眼,只見楊凌微微哈下腰,挑了一朵長得較大的白花手掐了一下,韓娘忍不住心疼地了一聲。

只見楊凌著花萼部分,將那花蕊小心地在一朵朵已盛開的花蕊上輕輕撲掃著,笑道:“娘,東西結出花來,是需要授的,你平時只在地面上栽種,想必不知道了吧?

的方式有用風力的,有時一點微風就能帶起一朵花上的花,授給其他的花朵,更多的是靠蜂呀,或者其他昆蟲在花朵上爬來爬去的,沾了一,再傳給另一朵花,在這暖窖里冬季種菜還行,種可結果實的東西,風力太小,又沒有蜂,就得人工給它們授”。

這番道理,莫說會種莊稼的韓娘不明白,飽讀詩書的綺韻、高文心不明白,就是旁邊恰巧經過的田暖窖派來的師傅都極為驚訝,奇道:“竟有這樣的道理?我說平日種的瓜果都長的極好,怎麼冬天想在暖窖里為皇上種些瓜果吃卻極結果,只當是節氣不對,不能逆天行事,原來是這個原因,大人真是.......真是博學多才,小的回去后一定要嘗試一下。”

楊凌干笑道:“這是個原因,不過冬季種出來的瓜果總是不及正常節氣的口味好吃,因為溫度、、氣候差的太遠,嗯.......你想種的口味好,盡量模仿出相應節氣的環境吧”。

那位田師傅連連點頭,恨不得立刻就趕回去試種兩棵。逐棵的授是個細致活兒,沒幾下功夫楊凌就失了耐,他丟掉花朵道:“走吧,這里通風還不錯,不過還是有些氣悶兒,今兒文心來看你,咱們出去喝杯茶吧”。

娘乖巧地任他拉著手,一行人說說笑笑地往外走。楊凌隨口問道:“玉兒、雪兒,我從廠派來六個賬房隨你們學習記賬之法,現在都教完了麼?”

玉堂春一邊將袖子擼下來,一邊答道:“嗯,那六位先生都是老賬房了,只不過學一種新的法子,快的很,沒兩天功夫就會了,還揣出許多道理,連我和雪兒都沒想到呢”。

楊凌道:“那是自然,這些先生記賬盤賬是行家里手,這種記賬辦法我也就記得這麼多了,教給他們,只要明白了其中的道理,他們自然會補充的更完善。既然他們都已會了,那便好辦多了,過些日子我得讓他們去戶部、工部等教教那些帳房,朝里要統計些數目現在是太費勁了”。

雪里梅一直躍躍試的想要說些什麼,可是楊凌左右人多,不上口,直到到了暖窖口兒,要沿階而上時,才趁機湊過來,在楊凌耳邊低低地、飛快地說了一句話,楊凌一聽霍地扭過了子,驚喜地道:“真的?”

然后他又扭回頭,扶住韓娘的雙肩道:“你這丫頭,是不是想讓相公家法侍候了?怎地.......怎地有了孕,也不告訴我?”他說著,聲音都驚喜地了起來。

這一下聲音太大,綺韻和高文心剛剛邁出一步,腳下一,差點兒沒摔倒,兩個人也都刷地一下轉回來,飛跑到韓邊,拉住的手上下打量,七八舌地問著話,把玉堂春和雪里梅都到了一邊。

娘頓時滿臉紅,一雙烏溜溜的眼睛誰也不敢看,最后局促地盯著地面,用細若蚊蠅的聲音輕輕地道:“嗯.......可能.......大概.......也許.......,哎呀,雪兒,早知道不告訴你了”。

輕輕頓足,嗔怪地瞪了雪里梅一眼,才答答地垂下頭對楊凌道:“相公,人家也不敢確定.......怕空歡喜一場,所以才沒馬上.......”。

高文心立即扯過娘的手腕號起脈來,四下立即寂然無聲,楊凌覺得自已的心都快要跳出來,韓咬著不敢去看高文心的臉,只是定定地著相公的臉,眼睛糯糯的,略黑的臉龐漲的通紅。

過了半晌,高文心才長長吁了口氣,輕輕放下娘的手腕,楊凌急問道:“怎麼樣,文心,.......?”

娘也張地咽了口唾沫,高文心眼神兒復雜地看了韓娘一下,輕輕地道:“恭喜你,娘妹妹”。

雪里梅和玉堂春又羨又喜地歡了一聲,楊凌也樂極忘形,拉著娘的手興了半天,才欣然大笑道:“好好,我的娘寶貝兒從來不我失,哈哈哈,快快,我們快些上去,這里空氣不好,以后你不要再下來了”。

娘聽了高文心的話,一顆心放回肚里,見相公忘形的模樣,自已心中也甜之極,輕輕相公的手,卻低聲哀求道:“相公,人家喜歡擺弄這些東西嘛,我想看著它們結出象火一樣紅的果實,一定漂亮極了”。

楊凌大手一揮道:“那有什麼問題?回頭我人栽上十盆八盆的,全擺咱屋里去?那個.......西紅柿、地瓜你要不要?”。

娘象啄米似地點頭,欣喜地道:“要要要,太好了,相公,你對娘真好”。

楊凌神氣地道:“那就每樣都擺上十盆,你有些事做心才好,心好了兒子才開心,呵呵呵.......,走吧,咱們上去。”

玉堂春和雪里梅趕左右攙住韓娘,弄得韓娘又氣又笑,薄嗔道:“干什麼呀,我還沒事兒呢,倒是你呀,玉兒,方才下來差點兒摔了一跤,我不用扶的”。

楊凌也覺得這才剛剛有孕,不必如此小題大作,可是瞧瞧那陡峭的階梯,這心還是懸了起來,他不放心地挽娘的手說:“來,相公拉著你吧,回頭這兒你可別來了,不過運還是要做的,每天相公陪你出去散步,帶著你在村里村外走走”。

他那呵護備至的,讓韓娘窩心不已,玉堂春和雪里梅見了這番景,恨不得自已也早早懷上寶貝,一下夫君的如此關懷,綺韻和高文心卻各懷著心事,一行人慢慢走出了暖窖……

輕盈的雪花裊裊地飄落下來,楊家將要有位小主人誕生的消息卻讓闔府上下不勝欣喜。冬季里農人大多在家中待著,村中除了些頑奔跑,再難得見個人影兒。

有些人家房頂的炊煙還未消去的時候,楊府的大門卻打開了,楊凌披著大氅,威風凜凜地走出大門,后邊高文心、綺韻陪伴著娘走出了府邸。

三個人都穿著雪白的沙狐皮斗蓬,戴著同的挖云昭君帽,三個氣質迥異的在輕盈的雪花中,俏然秀,令人見之忘俗。后邊跟出六個家丁,并將門悄悄掩上。

楊凌道:“走慢些,去村頭蹓蹓吧”。

一行人出了村子,慢慢走在銀白的田壟邊。楊凌指了指一片土地問道:“文心,這片地就是你的了吧?”

高文心輕輕頷首,瞇起俏麗的大眼看了看那片已和周圍大地渾然一的莊園,說道:“嗯,高家世代行醫,本不以農田見長,所以田地并不多,只有這十畝土地,如今大人雖歸還了我,我也不懂這些的,大人要種那些南洋種,盡管取用”。

娘欣然道:“相公是想將這一片土地都栽上各種新種麼?何不出高價將周圍土地全買下來?”

楊凌呵呵笑道:“傻妮子,你忘了相公賣了四畝貧田,被楊老太公那頓責罵了?莊戶人家視土地如命,雖十倍百倍厚利,他們也不肯賣呀”。

綺韻淡笑道:“不止如此,縱然將地全買了來,如何說服那些佃農種植這些作,還要大費周章呢”。

楊凌聽了意外地道:“關佃農什麼事了?如果這地是我的,還不是我想種什麼就種什麼,佃農敢不同意?不怕我辭了他?”

娘、高文心和綺韻一齊瞪大了眼睛,詫異地看著他,半晌綺韻才失笑道:“大人今日在暖窖里侍弄莊稼,顯得極有學問呢,怎麼這些常理卻不懂得?呵呵呵,這樣對待佃農的地主是沒有的,如此對待長工的倒是有,可是也得很”。

楊凌莫名其妙,他知道的地主形象可都是兇神惡煞、面目猙獰的惡霸,怎麼自已的地還做不了主?

綺韻解釋道:“大人,這些鄉間財主一是祖上傳下來的家業。二是在外地做、經商發了財,回鄉興家置業,購買大量土地,為地主。三是勤勞儉樸,聰明好學,善于經營,一輩子省吃儉用,有點積蓄便買田置地,漸漸為地主。第四種便是欺行霸市、高利盤剝而為財主,但只占數。

說起來這些鄉間士紳,也都是讀過《四書》《五經》、遵崇“孔孟之道”的,憐貧恤老、救濟鰥寡、助教興學、救災賑災、修橋補路、調解糾紛,地方員大多要倚靠這些地方鄉紳,所以他們是很重視個人名的。

強迫佃農屈從的事很有人做的出來,而且一旦惡名遠揚,就沒有佃農肯種他的地了。一般說來,佃農今年佃耕,明年可以棄而不種,轉為別的地主耕地。如果是家中自已有農、耕牛的佃戶,更是各家財主搶著招納的,畢竟地主家也是為了牟利,自已飼養耕牛、準備耕,付出的代價更大”。

高文心陪著韓娘邊走邊道:“是呀,大人,尤其地租是糧租和銀租,只要人家按時足了租子,種什麼地主是無權干涉的,就是家里的長工,聰明些的東家也要好生對待。否則給你來個出工不出力,倒霉的就是自已了。

我家的地不多,初一十五的我爹還要給佃農、長工送些去,逢年過節送點糧食、,這樣才能攏絡住那些種地能手、那些老實本份肯干活的長工,要是照著大人的辦法,呵呵.......不出幾年,手中有良田也要荒蕪了”。

楊凌臉兒一紅,訕訕地說不出話來。他哪知道敢地主還有這麼多限制,還以為只要自已為地主就能為所為呢,如今.......

楊凌眉頭一皺,著那土地有些發怔,看來在京郊廣種,到時震撼百的大收場面是不會出現了,就算那些地主肯賣地,又怎麼強行要求那些佃農去種地?

這里比不得陜西那些準備試種的貧瘠土地,那里的百姓先給他們相應的口糧,你讓他們今年種草他們也答應了,可這京郊大多是田,恐怕要多付出幾倍代價,才能得百姓心,可是那些地主又怎麼辦?

唉,這幾天一方面關注廠研制新槍的事,一方面打聽著京里劉瑾變法的向,倒把這些事忽略了。如果開春讓士卒們開墾些山田,不知道效果怎麼樣。

綺韻眼珠轉了轉,說道:“大人,菩薩心腸,菩薩手段,便不能甘霖普降,菩薩心腸,修羅手段,布施于天下,卻能解民于倒懸。大人不如將此事給卑職,皇莊七的土地,卑職略施小計,一定手到擒來”。

楊凌回過頭來,深深地一眼,只見綺韻白玉一般的臉龐上兩只黑如點漆的眸子正瞬也不瞬地著他,雪花兒落在腮邊,化作水滴,幾長發輕輕地在上邊,一時不忍再苛責,只是嘆了口氣道:“未曾施惠于民,先要施惡麼?”

綺韻默然低頭,放慢了步子悠悠地走了一陣兒,心中忽然想出一個辦法,邊不出一抹得意的笑容,抬起頭來剛想喚住楊凌,忽又閉了,心道:“我且與吳大檔頭商議,待事之后再告訴他知道,讓他瞧瞧我的手段,不用惡霸手段,我一樣是中諸葛!”

出一只素白如玉的手掌,候著一朵雪花兒飄落到掌心,還未覺涼意,雪花就化了水滴,綺韻輕嘆一聲,低聲道:“

相思如酒醇醺,半醉常寄夢中尋。

東風遙寄晶瑩雪,何時修得落梅花?”

娘隨著楊凌走了會兒,發覺綺韻落在后邊,便回頭喚道:“姑娘.......咦?”

眼神兒尖,此時雖暮更重,但遠遠的仍見兩匹快馬自路口一前一后疾馳而來,韓娘不覺停住了步子,拉了拉楊凌袖道:“相公,有馬急來,怕是有事了”。

六個家丁中有軍中番子,早已亮出棉袍中暗藏的樸刀、火銃厲喝道:“什麼人?勒馬緩行!”

前邊一人跳下馬來,疾步搶過來道:“卑職自大同趕來,有急軍稟報。吳大檔頭著我先行下山告知廠督大人,他隨后就到”。

📖 本章閲讀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