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種仿佛自己親經歷過一切的覺, 令蘇云韶醒來時難以抑制地流下了一滴淚,像是為付出真心卻被辜負的白霜流,也像是為因報仇而失去一切的銀霜而流。
眼淚剛從眼瞼落下, 就被閻王抬手抹去,他最見不得媳婦兒哭,還是為其他無關的人哭。
“看見了什麼, 這麼傷心?”
那麼多激烈復雜的緒全部堆積在一塊兒, 蘇云韶口悶悶的,暫時說不出話。
搖了搖頭, 去看天, 手表和手機都被大花嬸他們搜走了,只能這麼淺地看時間。
來的時候天漆黑,正是深夜,現在天微微亮, 說明已經在這兒站了好幾個小時了。
閻王明白要做什麼:“四個小時, 站了這麼久, 累不累?”
蘇云韶點了頭,閻王就把橫抱起來,“走吧,回去休息。”
蘇云韶按住了他, “去婆婆那。”
“你已經很累了。”閻王冷了臉,不同意蘇云韶這麼累了還要繼續, 容易支底子。
上輩子蘇云韶的就是這麼一次次搞壞的,他絕不允許這輩子再來一次!
“只有兩天時間,還有許多事沒有做。”蘇云韶當然知道自己有多累, 有多需要休息, 如果閻王不在, 沒有后手,不會這麼勉強自己。
“有你在,我等下可以睡好久,沒事的。”
這句代表著信任和依賴的話,算是把閻王炸起的發給徹底平了,角控制不住地上揚,還在努力著,不讓蘇云韶發現,免得知道以后仗著背后有他在就隨意胡來。
“只此一次,下不為例!”
蘇云韶小小地敬了個禮,笑容寵溺:“遵命,我的閻王大人。”
閻王:!
等等,媳婦兒什麼時候這麼會了?!
被到心臟狂跳的閻王大人,勉強做好表管理,穩穩地抱著蘇云韶,前往婆婆的屋子。
看完彩激烈的現場就一直躲在墻角沒回去的四鬼,這會兒跟了上來,遠遠地看著他們兩個,滿臉的姨母姨夫笑。
葛月:“賭一個茶葉蛋,再有下次,閻王還是會妥協。”
鬼:“賭一個烤紅薯,學妹把閻王吃得死死的,我懷疑學妹讓閻王穿裝,他都愿意!”
眼鏡男鬼:“穿裝這個太損閻王的威嚴,別說閻王了,正常男人都不會愿意的吧?”
板寸男鬼:“就說你個單狗不懂吧?這種事當然是閨房樂趣,小躲在房里玩角扮演,怎麼可能穿到外面去給別人看?!”
盡管距離很遠,但是由于這里太過空曠,耳力好到全聽見了的蘇云韶和閻王:“……”
想到閻王的十分床技,蘇云韶覺得裝不是沒可能的,好奇地問了句:“我以前讓你穿過裝嗎?”
閻王沒有回答,冷冷淡淡地反問道:“你覺得呢?”
這個反應有點奇怪,正常來說不應該是果斷拒絕或者咬牙承認嗎?那才符合蘇云韶對閻王一直以來的傲印象。
被人問到的時候會反問,通常來說是因為怎麼回答都不對,不想回答才那麼做。
蘇云韶無力地靠在閻王的膛,“我這,真的是越想越覺得...以前的自己好糟糕啊。”
更糟糕的是:這輩子的自己并不打算改!
——真的非常非常好奇,以閻王的盛世,穿上大紅的古代裝后,會是怎樣的絕風景。
并不知道媳婦兒心里在想什麼的閻王,哼了一聲:“知道就好!”
接下去的路,蘇云韶一直沉默著,閉目養神,直到進了婆婆的屋子才睜開。
果然,婆婆還醒著,像是一直在等回來。
看到閻王,婆婆的眼神有些驚異,大概是在想這人是從哪里冒出來的。
閻王并沒有理會婆婆的疑問和打量,自己在椅子上坐下,讓蘇云韶坐在自己的懷里,攏著寬大的袖子蓋在蘇云韶的上,又畫了一張火符燃燒著,給屋子取暖。
等他做完這一切,晚一步的四鬼也到了。
他們穿門穿墻而過,一字排開,站在蘇云韶和閻王的背后。
見到他們四個,婆婆驚訝地問蘇云韶:“孩子,你又會畫符又會馭鬼嗎?”
在銀霜那個年代,符箓一道和馭鬼一道是分開來的,拜了這個師門就不能再另拜山頭,所以很有人會一起學。
除非某個門派的勢力很是龐大,下面有很多分支,每一支擅長的容都不同,才會有弟子各道都學一點,可是這些在玄門沒落的現在已經不存在了。
蘇云韶點了點閻王,“婆婆,我的師傅就是這個人,他什麼都會,我也就什麼都學了點。”
師傅?婆婆更驚訝了。
是過來人,看著閻王和蘇云韶之間過于親的距離和氛圍,就知道倆人的關系不一般。
“師徒……啊,也是,現在好像已經沒有那個限制了。”
都已經過去一千多年了,早已經沒有師傅如同第二個父親,拜了師傅就要給師傅養老送終的觀念。
閻王只管給蘇云韶當一把溫熱又舒適的椅子,并不參與們倆之間的話題。
蘇云韶不打算在師徒的話題上耽擱時間,迅速跳過:“婆婆,或許我應該您銀霜。”
婆婆:“稱呼而已,什麼都行。”
蘇云韶了手腕,對不明所以的兄弟倆說:“云霄,云霆,這是你們父親銀翼的母親,也就是你們的,來和打聲招呼。”
云霄云霆:???
四鬼:???
婆婆分明是個人類!還是個油盡燈枯,沒多時日的人類,怎麼會是蛇妖銀翼的母親?
銀翼要想修妖,再化人形,說也得有個三四百年,人類哪會那麼長壽?
“不用了。”銀霜慈地看著茫然和懵的云霄云霆,“雖是世事無常,生了變故,可我到底只生了你們的父親,并沒有盡過一天當母親的責任,你們也不必認我這個。”
云霄還是很聽話的,蘇云韶讓,他就乖乖地:“。”
云霆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蘇云韶既然那麼說了,他還是愿意的:“。”
銀霜:!!!
銀霜從來沒想過...,有生之年還能見到兩個生死未卜的小孫子,能夠看到蘇云韶為他們賦名,把他們倆帶在邊好好教導,就已經謝天謝地了。
此時聽到兩個小孫子喊,那眼淚就再也停不住。
“好,好,好。”都已經一千多歲的銀霜哭得像個無措的孩子。
等銀霜宣泄了一會兒緒,蘇云韶繼續說下去,意外地在開頭卡了殼:“銀霜,婆婆,不然我也跟著云霄云霆您吧。”
銀霜干凈眼淚,啞著聲音道:“好。”
蘇云韶:“,您知道云村的借命銀鐲和換命木牌都藏在哪里嗎?那些東西留下一點都有可能禍害其他家庭,必須盡早毀掉。”
銀霜微愣:“不在祠堂嗎?祠堂有個室,原來都放在那里的,云村的人要出嫁了就去那里拿,一直以來都是這樣的。”
蘇云韶沒找到,轉頭看閻王,閻王搖頭,“室里什麼都沒有。”
銀霜想了想:“那就應該在云文軒或者云馨,也就是云嘉樹和云麗麗那里,他們倆是村子里最會這個的,還是村長和村長老婆的份,經常進出祠堂,手也很方便。”
蘇云韶都已經這麼累了,葛月不想再撐著疲憊的神和過去查看,彎腰請示道:“大人,我們先過去看看?”
小紙片人和四鬼都查探過,村子里沒什麼危險的人和地方,蘇云韶就同意了。
“好,小心一點。”
四鬼應聲而去,蘇云韶繼續問:“,您為什麼會把鱗片給我呢?”
沒有認出云霄云霆的份之前,銀霜就已經把鱗片給蘇云韶了,還要裝作那是白霜的鱗片。
銀霜的妹妹、男人、兒子都死在玄門中人手里,還被皮拆骨那麼凄慘,蘇云韶不覺得銀霜會信任玄門中人。
這也是強忍疲憊必須趕來詢問的原因。
可不希在自己想端掉整個云村的時候,會被銀霜從背后捅一刀。
努力半天功虧一簣從頭再來不說,云霄和云霆可能都無法再面對。
銀霜明白蘇云韶是在懷疑的目的,解釋道:“選擇你,一是因為你上的功德金已經證明你不是個壞人,二也是因為我的時日確實無多,再等不到第二個合適的人選。”
“您看錯了吧,我沒有功德。”蘇云韶所有的功德都拿去修復判筆和回井,早就一點都不剩了。
“傻孩子。”銀霜憐地著蘇云韶,似乎是在看,也似乎過在看什麼人。
“我曾經有過一個關系非常好的人類朋友,是個不會半點法的普通人,卻是滿的功德金。我知道功德還是大功德的人什麼樣,不會看錯的。”
蘇云韶更懵了。
頂多就是救人和救治流浪貓狗得來的一點小功德,怎麼可能擁有救世的大功德?
前有慧心,后有銀霜,都認定上的是大功德,難不真的干過犧牲自己拯救世界的大事?
可自己怎麼看不出來呢?
閻王不想就大小公德的事繼續浪費時間,了蘇云韶的腰一下,提醒時間有限該問其他#303...40;了。
蘇云韶回神:“,您不恨玄門中人嗎?”
“要說不恨那是假的,我的妹妹、男人、兒子全部死在他們的手里,可是恨有什麼用呢?我已經沒辦法找他們報仇了,現在茍殘的唯一原因就是要帶云村的這群畜生下地獄。”
銀霜了云霄和云霆認真聽講的蛇腦袋,“你們也看見的下場了,千萬不要被仇恨蒙蔽雙眼,毀了自己的修行。”
云霄一直很聽話:“好。”
云霆不行,他的子烈,堅持己見:“云村和那個臭道士害死了我父親,害得我們一家四口分離,我是不可能放過他們的!”
蘇云韶面無表地聽著,聽完以后屈起食指彈了云霆的腦袋一下,彈得云霆頭暈目眩、眼冒金花。
“你干嘛!”云霆不服氣地出兩顆小小的蛇牙,兇兇地威脅著。
他要是化原形那麼大的個,或許還有點威力,就小拇指的細大小,還想威脅蘇云韶?
“想報仇?嗯?”
云霆毫不猶豫地點頭:“想啊。”
蘇云韶又彈了云霆的腦袋一下:“想報仇?”
云霆知道要做什麼了,也不躲,梗著脖子說:“你要是經歷和我一樣的事,肯定也會想報仇的!就算你一直彈我的腦袋,我也不會改口!”
蘇云韶說:“我沒有不讓你報仇。”
云霆眼睛一亮,“可以嗎?”
云霄抬起了腦袋,一副很是意外的樣子,“你真的同意?”
銀霜若有所思地看著他們,更地說,是在看蘇云韶怎麼教育的兩個小孫子。
“當然。”蘇云韶點頭,“你們想怎麼報仇?”
兄弟倆完全沒察覺這是一個什麼樣的坑,義無反顧地踩了下去。
云霄難得兇狠:“打死他們!”
云霆惡狠狠地說:“他們怎麼欺負我們一家四口的,我們就雙倍三倍地還回去!”
蘇云韶暗暗嘆氣,引導兩小只去想:“他們為什麼會這麼做呢?”
云霄想起曾說過的:“要蛋殼!”
云霆覺得如果只是為了他們倆的蛋殼,云村的人不可能請道士追了他們三年,云嘉樹也不可能一直追在后。
“他們是不是想要通過我們解除的妹妹,也就是我們的姨下的詛咒?”
蘇云韶:“那你們的姨為什麼要下詛咒呢?”
云霄:“云村人壞!”
云霆:“他們欺負姨,要燒死姨,害死姨的孩子,該死!”
蘇云韶一步一步地引導他們想下去,“你們的姨是因為整個云村幾代村民的信仰和供奉才妖的,也就是說沒有云村的村民,你們的姨就沒有妖的機會。”
“或許自個兒修行幾百年能夠妖,卻不會這麼順利,因為哪怕是幾百年前,化形劫也不是簡簡單單就能度過的。不信的話,你們可以問你們的。”
銀霜知道蘇云韶在做什麼,很...是配合地說:“確實不容易,我當年渡化形劫的時候被天雷劈了個半死,白霜比我了五百多年的修為,但是的化形劫渡過得非常順利。”
云霄和云霆就不明白了。
“既然云村的村民是喜歡姨信仰姨的,為什麼最后還會那樣對呢?”
蘇云韶沒有回答,而是提了個看似風馬牛不相及的問題:“普通人能夠傷到你們兩個嗎?”
云霄果斷搖頭:“不太可能。”
云霆說得全面一點:“不拿那種威力太大的槍炮炸彈,我和哥哥是可以躲開的,媽媽說了,那種東西一般人拿不到。”
“對。”蘇云韶道,“那你覺得云村的人要是沒有別人的幫助,還能傷到你們的姨嗎?”
當年要是沒有那個道士……云霄和云霆齊聲回答:“不可能!”
云霆思維快,迅速反應過來:“所以最壞的是那個道士嗎?”
蘇云韶:“大家都壞,最壞的道士已經被你們給殺了。”
云霄:“……”
云霆:“……”
他們倆的小腦袋已經不夠支撐這麼一圈下來的使用,暈暈乎乎的,不知道蘇云韶到底想說什麼。
蘇云韶不再為難他們,直接說出最終答案:“這就是因果回,冤冤相報何時了的意思,你可以追究他們的錯,但不能過了界。”
當年,天道不是不讓銀霜為妹妹報仇,只是銀霜的報仇已經完全過了該有的界限,最終的結果就導致三百年后全部報應到了銀霜的兒子、兒媳和孫子上。
如果三百年前,銀霜知道適可而止,在天道予以警告之后適時收手,讓云村的人全部進地府,去十八層地獄為他們生前的過錯進行償還……
三百年后,云村的這些人不會再帶著記憶活著,也不會為了尋找出村的辦法,不斷地買賣人口,禍害了那麼多年輕姑娘,包括巫瓊、婆婆、丁淑婉。
雖說也會間接導致銀翼和巫妙無法相遇相生下云霄和云霆,但同樣銀翼巫妙不會雙雙死亡,云霄云霆不會早早失去父母。
蘇云韶:“我會帶人端掉云村,讓他們在人間接該有的懲罰,死后再去地府的十八層地獄償還這三百年來犯下的所有罪孽,你們覺得這樣夠了嗎?”
從心來說,云霄和云霆是覺得不夠的,因為他們倆什麼都沒做,仿佛沒有為父母報仇。
可是蘇云韶的說法也沒錯,再繼續下去,有可能再牽扯到其他人。
銀霜最不愿上一代的恩怨牽扯到孩子,著兩個小孫子,語重心長地道:“你們的我從一個能夠呼風喚雨的大妖,變現在什麼都做不了的樣子,已經用最現實的例子告訴你們,被仇恨蒙蔽雙眼會有什麼后果。”
“云霄,云霆,報仇無法為你們帶來任何快樂,只會造一個又一個的悲劇。”這麼多年,銀霜看著云村的人禍害那麼多無辜的姑娘,已經悔得腸子都青了。
“你們聽蘇云韶的,比你們聰明得多,以后你們有拿不準的就去...問,知道了嗎?”
云霄點頭:“知道了,。”
云霆癟:“知道了,。”
教育完兩只崽子,四鬼作極快地回來了。
葛月:“大人,我們翻遍了村長的屋子和角角落落,都沒有找到那些東西。”
“沒事,明天再找。”蘇云韶按按眉心,“葛月,你來得正好,把紅姨和卓表哥的事大致說一下。”
知道蘇云韶累著,想要速戰速決,葛月的語速非常快,也略過了許多可以不說的細節。
說完以后,還替蘇云韶問出了那個關鍵問題:“卓經綸從頭到尾都是一個害者,為什麼他的上也有云村的詛咒?巫妙云霄云霆,他們三個沒有和云村的人同流合污,為什麼也有?”
銀霜早就知道巫妙上有那個印記,只是云霄和云霆上也有……“作孽啊!”
“之前也說了,通過那種方式,云村的人口在慢慢擴大,其中有主和云村人同流合污的,也有礙于種種原因被迫同流合污的,他們幾個應該就是被迫之人再次投胎吧。”
銀霜讓云霄和云霆給看看詛咒圖案,兄弟倆照做,知道眼神不好,還變了原形,把最大的詛咒圖案給看。
銀霜看了兩眼,眉頭皺起:“他們倆的詛咒,和云村的人不一樣。”
蘇云韶立馬坐了起來:“怎麼個不一樣法?”
銀霜:“詛咒是我下的,所以我非常了解,云村的人是真的被我和白霜雙重詛咒,云霄和云霆是被無辜牽連進來的,有詛咒的圖案,并沒有詛咒的容。”
蘇云韶:?
“什麼意思?”
銀霜看著兩個小孫子的眼神復雜極了。
“他們倆,很可能是當年白霜的那兩個孩子,重新投胎回來的。”
云霄云霆:???
四鬼:???
初聽覺得十分不可思議,想想又覺得是在理之中。
如果是白霜那兩個降生于世卻沒有機會出生的孩子,他們到白霜的詛咒和銀霜的屏障影響,魂魄無法離開云村去地府投胎,又不愿投胎到云村村民的肚子里,一直飄著等著,直到銀翼和巫妙有了孩子。
三百年前,他們倆是人和白蛇妖結合生下的半妖,三百年后,他們再度投胎人和銀蛇妖結合生下的半妖。
葛月問:“那婆婆你為什麼沒有發現他們呢?”
“我趕到的時候,白霜的靈魂消失了,我急著去追殺那個道士,只把云村的人關起來,沒有仔細查看,等我再回來的時候,沒有發現。”
銀霜懊惱得不行,是真真被仇恨沖昏頭腦,要是能早點發現,兩個孩子就能早點投胎,不會多等上三百多年。
現在妖的修煉多難呀!更不要說是半妖了。
銀霜更加堅定了要把所有仇恨都終結于此的念頭,不能再讓和白霜的詛咒禍害下一代了。
蘇云韶想起了云霄云霆曾說過的話。
銀翼知道這個圖案是詛咒,巫妙卻說因為銀翼,云霄和云霆詛咒的影響已經小了很多...,所以……巫妙知道銀翼是銀霜的孩子嗎?
“,巫妙和銀翼都不知道您的真實份嗎?”
銀霜也不確定,“我一個人類給他傳授了蛇妖修煉的辦法,他或許有些猜測,但我不說,他應該不知道我是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