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若愚意識到這似乎是母親第一次同自己說這種話，一時之間有一種安心的覺，就這麼靜靜地將頭埋到蘇杭的肩窩里，手也不由自主地摟了母親。
倒不是害怕齊云，只是在這個時候，在這個脆弱的時候，沒有任何緒去和齊云爭論任何，如果不是聽到齊云言辭中有了對蘇杭的詆毀，恐怕就會這麼默默地聽著齊云無論說什麼了。
蘇杭只是轉眼看向齊云，齊云原本還歇斯底里的憤怒眼神，在對視上蘇杭冷冷的眼神時，不由自主地瑟了一下，這個人原本就氣場太過強大，哪里是一般人能夠招架得住的。
“原本我念在你是庭燎的孀所以打算忍讓你，但是你連做人最基本的尊重都沒有，如同潑婦罵街一般在這里撒潑耍賴，就是為了想要得到他留下的那套房子？”
蘇杭的語氣聽上去平靜，帶著些冷意，卻是沒有太多的怒氣，只是就這樣冷冷的語氣就已經讓齊云半天想不到應該回什麼，而蘇杭就這麼從容地坐在那里等著的回應。
齊云思索了片刻，才有些不利索地回道，“原本就應該是我的！我守了他這麼多年，給他當老婆這麼多年！難道這房子不應該是我們孤兒寡母的麼？難道我說錯了什麼麼？你有什麼資格在這里和我說話？你是他的什麼人？”
蘇杭冷冷笑了一下，“哼。”
是從鼻子里頭這樣冷冷笑了一聲，或者可以說是冷冷哼了一聲，然后語氣中就有了嘲諷之意，“我是應該說你無知還是應該說你愚蠢？你把我兒說是野種？在你還沒來之前，愚兒就是他兒，你來之后也一樣，那麼說起來你這個拖家帶口帶過來的便宜兒子又是他親生的了嗎？你當真以為改姓了季就是他親生的了嗎？愚兒出生的第一天，還在襁褓里的時候就是他笑著抱著哄著逗著，洗澡換換尿布親力親為，如此說來究竟誰才是野種，你自己心里好好掂量掂量。”
蘇杭說完這句，眼神看向一旁的季予，補充了一句，“就事論事無意冒犯。”
季予沒有做聲，他也知道母親的確是有點兒太過了，再說了，不是已經給自己買了一套房子了麼？也是用爸爸的存款買的，季予知道就自己母親那點兒工資，是絕對付不出來買房的錢的，那麼自己和母親有一套房子，這套老房子留給姐姐做個念想又有什麼問題？
只是這一次蘇杭不打算給齊云回應的時間，馬上又接下去說道，“還有，你說到我沒有資格站在這里，沒有資格和你說話？齊士，麻煩你搞搞清楚，我蘇杭只是不想計較，但不意味著我是傻子，從愚兒六歲開始，大學畢業找到工作之前，這些年我每年二十萬的養費究竟進的是誰的口袋我很清楚，我只當是對季庭燎的彌補，他愿意把錢讓你支配，只要你不待虧待我兒，我也就睜只眼閉只眼算了。你每年拿著我那些錢的時候，倒是沒手過啊？也一次沒有來和我討論過我有沒有資格的問題啊？”
齊云其實已經輸了，只是還想爭辯，“養孩子難道不要花錢麼？你以為你兒上學吃飯食住行都不是錢麼？”
“普通家庭恐怕一年都賺不到二十萬，我兒一年的開銷是多我心里清清楚楚，滿打滿算五萬封頂了，我蘇杭因為對季庭燎的虧欠，可以說是義務養著你們母子，不要把別人的仁慈當做你不要臉的資本，拿人錢財還貪多嚼不爛，不僅如此還敢對人大呼小指手畫腳心懷怨恨的人，我倒還第一次見，就算養著條狗這麼多年也該養親了，你倒真是……面無存啊。虧你還為人母，如此榜樣，不可取。”
蘇杭說完這句之后，依舊是將目看向季予，“再一次重申，就事論事無意冒犯無意針對。”
季予的臉已經鐵青了下來，他一直都不知道有這麼一筆錢，一直都不知道有這麼一回事，他這才想到為何自己每次都有名牌運鞋新服穿，而姐姐連想買個新書包，都得憋兩個學期才敢開口。他一直都知道媽媽是從來沒有善待過姐姐的，也真因為是這樣，他才特別想要親近姐姐一些，因為愧疚，因為季庭燎其實對他不錯，而齊云卻對季若愚不好。
他忽然覺得有些恥。
季若愚靠在蘇杭的肩膀上沒有做聲，這才知道，原來什麼都知道，蘇杭是那麼聰明的人。季若愚這才想起來，為什麼自己后來總是會收到蘇杭從國寄回來的漂亮書包和新款服。到了十六七歲了之后，還會收到國寄過來的護品。
其實蘇杭一直都是知道的，只是不說罷了。
季若愚這個格，恐怕就是隨了吧，不是傻，只是不想說罷了。
“齊云，如果不是我蘇杭，就你營業員那點兒工資，就算加上庭燎的工資，攢十年也不夠你在市區里買一套房子的，如果我沒記錯的話，最近你才在市區買了一套房子吧？也正因為買了那房子，所以庭燎的存款才所剩無幾，而囑里頭你分到的產部分正好是存款，你就覺得虧了？你倒真是……膽子很大啊，貪心不足蛇吞象這話你聽過吧？你這也想要那也想要，當心到頭來竹籃打水一場空，我有能力讓你買得起房子，就有能力讓你沒了那房子，不管怎麼說，畢竟買房子那些錢，都是我的，作為我兒生活費的，真要打起司來，誰贏誰輸還說不定呢。如果我是你，一定不會像你這樣傻到來和我斗的。”
齊云已經徹底說不出話來，就這麼癱坐在地上，哪里會是蘇杭的對手，甚至心里頭真的是有點兒慌了起來，要是真的蘇杭決意要和自己打司……那可是將來打算用來給小予結婚的房子啊。
“最后，同樣都是人，我奉勸你一句，對人尊重一點，還有，見好就收吧，張得太大是會被噎到的。我兒脾氣好不代表我也能任你欺，現在你再說說，是沒有資格在這兒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