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京都火車站出發。
坐的是京廣47特快。
這年頭,羊城和鵬城試點開發,經濟高速發展,不電子產業在兩地欣欣向榮蓬而起。
因此火車很多,用於拉貨,運輸旅客。
藍的火車頭,後麵拉著綠的車廂,一節接著一節,車碾過鐵軌,發出轟隆轟隆的轟鳴聲。
江洲跟著熙熙攘攘的人群上了車。
這段路程約莫三十五小時,買車票的人太多,江洲隻搶到了一張座。
不過媳婦兒和團團圓圓沒跟著出來,他一個男人倒也沒事。
跟著洶湧的人流進車廂,找到位置,靠著過道坐著。
這年頭,特別。
尤其是八十年代,國家對於槍械類的管控還不算嚴格,隻要擁有持槍證,那都能帶著槍支彈藥上車。
狹小的車廂裏,到都是人群,大大小小的包裹塞滿了每個地方。
江洲屁還沒坐熱,就看見兩個乘警從車廂那頭開始一個個索排查過來。
“把包裹拿起來,打開看一看!”
一人大聲嗬斥道。
有人不願意,或者拖拖拉拉的,當下就警猛地一敲。
“快點!”
江洲眉頭一挑。
這年頭,雖然穿著這乘警服威風凜凜,但是也從沒見過這麽嚴格的?
似乎是見他疑,旁坐著的一個中年男人出胳膊,捅了捅江洲。
“噓,別瞧了,等會兒把你當壞人槍斃咯!”
江洲:“……??”
中年男人頓時出一臉驚訝的神。
“呀,你還不知道啊?上個月,這輛火車上,有兩個殺人犯逃走啦!”
江洲一愣。
腦袋裏,這個時間點猛地閃現了出來。
八三年,他想起來了。
這會兒是三月份,剛過完春節罷了。
往前一個月。
也就是二月十五號,大年初三的時候,這輛列車的確是出了事兒。
兩名乘警在車廂裏檢查包裹的時候,到了一把54手槍。
詢問是誰的包裹的時候,兩兄弟站了出來。
這年頭對槍支管控沒有那麽嚴格,隻要持有持槍證,就能夠持槍上車。
因此乘警索要持槍證查看,高個子推醒了正在睡覺的矮個子,結果就在這時候,忽然拔槍擊,導致了一名乘警耳朵傷,兩兄弟也跳車逃跑了。
這高矮兩兄弟,做王宗坊王宗瑋,是建國以來,第一個上了通緝名單的兩個殺人犯。
甚至於後來一度出了小本連環畫,十分彩。
這事兒全國都沸沸揚揚,通緝令發往全國。
江洲也關注過很久。
當下被人這麽一提,他就想起來了。
算一算時間。
這兩兄弟得到九月份才在江溪被捕。
一路上,殺了不人,被捕的時候也是發生了激烈的槍戰,損失慘重。
江洲將事在腦袋裏過了一遍。
算了算時間,這會兒是三月十九號了。
兩名殺人犯在武漢砸暈醫生,朝著檢查站逃走。
三月二十五號的時候,在檢查站又殺了兩名檢察人員。
這些信息,當年被詳細的記載在報紙上,江洲當年看得驚心魄,如今重生一世,坐上這趟列車,他才忽然間明白這些字句記錄背後的沉重含義。
他心裏稍稍打定主意。
乘警就已經檢查到自己這裏來了。
江洲十分配合的將自己的包裹打開給他們檢查了。
一張存折,其餘的就是簡單的生活用品。
存折還是上次在羊城的郵電局存的存單。
乘警掃了一眼,這才離開。
江洲將包裹拉鏈拉好,又揣進了襖子裏。
一旁的中年男人眸微微一亮,他湊過來,低聲音道:“小夥子,倒爺啊?”
江洲慢條斯理道:“不是,去探親的。”
中年男人一樂。
“喲!小夥子,你騙得了別人,騙不了我!”
中年男人瞥了一眼江洲的襖子,得意道:“這年頭,帶著存折去羊城的,不是倒爺還能是誰?年,甭撒謊!我招子亮著呢!”
江洲一樂。
斜睨了他一眼。
“大哥,倒爺有你這樣自份的?”
中年男人一愣。
江洲繼續道:“投機倒把,三年起步,大哥,你要當倒爺,我可和你不認識啊!”
中年男人:“……”
說話間,乘警又走回來了。
中年男人頓時閉了。
檢查完畢,乘警離開,江洲坐在座位上,閉著眼睛假寐。
而中年男人在老老實實了一會兒後,卻又沒忍住,開始湊在江洲的耳邊叨叨。
一路上,江洲隻覺得一個頭兩個大。
終於。
到了第二天,江洲無奈瞧著他,上下打量了一眼這個中年男人。
他穿著一件對襟老式襖,盤得油發亮,雙手揣著,瞧人的時候,習慣會避開別人的視線。
上散發著一子淡淡的餿味。
下麵穿著一條大棉,兜很深,脹鼓鼓的,江洲瞥了一眼,心裏大致有了數。
“第一次吧?”
江洲吃著盒飯問道。
中年男人饞得不行。
他從自己帶著的包裏出一塊饅頭片,放在裏嚼著。
聽見江洲的話,他頓時支起子,一臉不服氣道:“咋是第一次呢?爺經百戰!隨便哪個人都嗷嗷!你要不要試一試啊?”
江洲:“……”
這哥們,腦袋似乎有點轉不過來啊?
“大哥,說正事。”
江洲瞧著他,“去羊城買什麽?小電?服?還是別的?”
中年男人這才算是回過神來。
“你說當倒爺啊?”
他咽下饅頭片,又拿起水壺,咕咚咕咚的灌了幾口,這才道:“啥好賣進啥唄!咱不缺錢!”
他說著,拍了拍自己鼓鼓囊囊的口袋。
一副財大氣的模樣。
江洲沒忍住別開了眼。
這年頭,個戶低人一等,不人為了撐麵子,都是一進口貨穿在上。
再不濟,也是整整齊齊,幹幹淨淨的敞亮。
誰能和他似的,穿這模樣?
說不好聽的,這樣子,去了羊城,指不定都沒人賣貨給他。
江洲倒也沒破。
“江洲。”
他出手,自我介紹。
中年男人瞧見江洲居然對著自己出了手,他有些發愣,旋即趕反應過來,哆哆嗦嗦將剩下的饅頭片趕塞進裏,又將自己的手,用力的在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