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夜里，界邊村后坡的衛家突然傳出一聲聲慘。
那聲音像村子里殺年豬，大豬被人按在凳子上，等待被人宰割時那種凄慘而又絕的嘶吼。
整個界邊村的人都聽見了。
他們以為是衛廣又在打他的傻兒子。
可是漸漸地，那聲音有點不對勁，越來越弱。
有人就說：“去看看吧，會不會被打出問題來啊！”
“哎啊，造孽呀。賈秋艷那時多疼的兒子啊，沒想到衛廣這個樣。”
“這能一樣嗎？是傻是癡，都是賈秋艷上掉下來的，那些男人懂什麼，他們只知道傳宗接代。”
“算了，別說了，趕上去看看吧。”
有人拿了電筒，有人舉著火把，開始去后坡的衛家。
走到半路的時候，不知道什麼況，那漸漸弱下去的聲音消失了。
大家心里越發焦急，害怕出事，都不自覺地加快了腳步。
衛家的院門沒關，一直開著。
上坡的時候，眼尖的看見院里有人影在，好像在拖東西，看樣子是個人。
“唉喲我的老天爺啊，快，快去看看。”
大家從走變了跑，可他們還是晚了，就在踏進院門的那一刻，那個失去知覺的人被推進了院里的深井中。
看到這一幕，走在前面的婦人嚇得尖。
后面的男人也是驚呆了，等反應過來沖上去，人早已經掉下去了。
“嘿嘿，嘿嘿，讓他去井里找吃的。”
衛新趴在井口上傻笑。
大家聽見這聲音驚得說不出話來，剛剛他們一度以為掉下去的是這個傻子，原來……
是衛廣啊！
有人將手里的火把湊到衛新面前，然后嚇著大，進來的那幾個人拔就往院門跑。
衛新的樣子太嚇人，滿臉都是，手里還拿著一把菜刀。
衛家院門口圍了一圈人，但是大家都不敢進去，用一種恐怖又震驚的眼神看著衛新。
衛新他殺人了，他殺人了！
這個傻兒，他殺人了！
從小在界邊村長大，衛新傻，不知事，沒腦子，但他真沒做過傷害別人的事，他有時甚至像個聽話的乖寶寶。
在衛家，他最聽賈秋艷的話，其次就是紀蘭的。
但是今天，他拿菜刀砍死了自己的父親，還將他推到了井里。
衛新。
他瘋了嗎？
正當大家驚疑不定的時候，紀蘭提著油燈從堂屋里出來了。
好像被嚇著了，淚流滿面，全都在抖。
“新哥，你？”
紀蘭試探地了一聲還蹲在井口上的衛新。
衛新笑著說：“蘭蘭，不怕，他現在在井里，他爬不上來了。”
紀蘭腳步一頓，好像被他的話嚇傻了，之后快步去到井邊，借著油燈的往里面看。
黑乎乎的水面，有一只手正抓著凸出來的石頭，想往上面爬，可是很顯然他力不支，腦袋也在水里，沒人幫忙本不可能冒出水面。
原來他還有一口氣。
紀蘭的手漸漸收，恨不得搬塊大石頭丟下去。
可這麼多人看著，不可能那樣做。
這時，衛新也長了脖子想看，只不過被紀蘭擋住了。
笑著說：“新哥，你手上的刀很危險，先放下吧。”
衛新很聽話，將滿是的菜刀舉起來看了一眼，就扔在旁邊的泥地里了。
大家見衛廣扔了刀，全都松了一口氣。
可是他們仍然不敢過去，衛新剛剛才砍死了自己的父親，瘋了才敢靠過去，誰知道他會不會突然舉刀砍向別人。
衛新放下刀，紀蘭又說：“你臉上都是，太臟了，去洗把臉吧，鍋里有熱水。”
“好。”
衛新又像個乖寶寶一樣，歡歡喜喜地洗臉去了。
他離開，門口那幾個膽子稍大點的男人就想進來。
他們想看看被推下去的人還有沒有得救。
紀蘭說：“你們先別進來，衛新還在生氣，保不準一會又做出瘋狂的事來。”
聽這麼一說，本沒人敢。
就有人問，“剛剛被推下去是衛廣？他，他還有氣嗎？”
紀蘭又提著燈看了一眼，衛廣的手還在，不過他已經撐不住了，就快要沉下去了。
紀蘭：“不用想了，他死了。被推下去之前就死了。”
說出這句話，紀蘭的神無比地平靜。
平靜得就好像掉下去的是一只毫不起眼的螞蟻，而并非一條人命。
也許是聽到了紀蘭的話，水井里的衛廣自覺無力回天，那手一松，直接就沉下去了。
這個水井，沒想到會為他的葬之地。
明明前天他還想將自己的傻兒子推下去。
世事難料。
衛廣知道有人在整他，在江城他的生意被砸，在村里，林高明到教唆砸他的店子。
這些都是因為有人在整他，不想讓他的日子好過。
他知道那人是紀邵北，從惹上他的那一刻起，他就知道那人不會放過自己。
可是，他從來不知道，紀蘭也是如此的可怕，他甚至教唆他的傻兒子要了他的命。
在這之前，衛廣并沒有將紀蘭放在眼里。
可是，當安然自得地站在堂屋門口，看著衛新一刀一刀往他上砍。
衛廣就知道，他錯了。
以前的他錯得離譜。
一個為了逃出這里，裝瘋賣傻，徒手挖墻，咬死家禽的人，就不可能是個任人欺負的小綿羊。
是他被欺騙了，被紀蘭那張弱的外表欺騙了。
看著井口上那一點點亮，衛腦中浮現出紀蘭的臉。
笑的時候，喊的時候，哭的時候，沉默的時候。
正常的樣子，裝瘋的樣子。
最后，所有的畫面匯今夜提著油燈出現在門邊的樣子。
那個時候的紀蘭半張臉在影里，面無表地看著他被砍，看著他被推到井里，的神沒有一波，甚至在笑，那是一種大仇得報，釋然般的微笑。
畫面在這一刻永遠定格。
衛廣的生命消耗殆盡。
這回，他真的死了。
井口上，紀蘭見人掉下去，就將燈收了回來。
院門口，有人問紀蘭，“這到底怎麼回事啊？紀蘭，你怎麼在這兒，剛剛發生了什麼？”
他們想不明白，紀蘭怎麼會出現在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