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8章
懸浮在高空之中,淡淡的藍在周形一個極淺的圈,將四周充斥著毒氣的空氣攔在圈之外。年在高空中俯視著大地,淺黑的髮被無形的氣流帶著在他頰邊飛揚不休。他看著那片衰敗、滿目瘡痍的荒蕪大地,曾經湛藍的海洋已變得灰暗,曾經的綠意已被腐蝕,記憶中那片麗的大地此刻只看得到無邊無際的灰暗。
可是,就算是已變得如此醜陋的大地,依然是他所深著的故鄉,依然是讓他捨不得離去的地方——很快,他就將離開這顆生他養大的星球,不知歸期。
沒關係。
繆特想。
等他回來的時候,在很多年之後,他再一次回來的時候,他一定能再一次看到記憶中那顆麗的藍星球。
他相信爸爸媽媽,相信塔紗,相信那些願意守護地球的伽們,他們一定能給地球帶來新生。
這麼想著,繆特心裏頓時好過了很多,將那點離愁和不舍埋在心底,他深吸一口氣,影消失在空中。
在塔紗的幫助下,他很快掌握了這種未知的屬於伽的力量,他不知道自己屬於什麼程度,但是塔紗說他的力量在伽之中算是很厲害了,而且潛力還很大。笑著說,就算離開地球了也要繼續加油,說不定下次再見的時候,他就能和現在伽中的最強者莫提一較高下了。
“繆特!”
當他出現在【樂園】之中的時候,大概是因為沒想到他能回來,塔紗一眼看到他時出了驚喜的笑臉,一個瞬移就丟下了正在說話的莫提,抱住了他。
因為用力太大,他的半邊頰一下在了他的塔紗姐溫熱而飽滿的口上,那種的讓年頓時鬧了個大紅臉,趕掙開。塔紗倒是不以為意,還笑嘻嘻地調侃了繆特兩句。繆特正被調笑得有些招架不住的時候,眼角瞥到了莫提臉不善地盯著這邊的模樣,只是,和他的目一對上,莫提立馬轉移了目,裝作沒往這邊看的模樣。
繆特怔了一下,突然反應過來,頓時忍不住笑了。
看來他是不用擔心他這位格獷大大咧咧的姐姐以後沒人照顧了,只不過以自家姐姐的神經,這位莫提的道路想必是無比艱難。
“你們在看什麼?”
年忍著笑,裝作什麼都不知道的樣子,轉了話題。
“對了,我和莫提正在看星圖,你看這個。”
完全察覺不到什麼不對的塔紗興沖沖地指著房間裏的一個巨大的星系圖給繆特看。
繆特一看,下意識皺了下眉。
這個星系圖和他在彌額爾那邊看到的差別實在太大了——錯之非常多——顯然,比起不斷前往宇宙探索的人類,伽對星空宇宙的認知差得太多。
他雖然沒說什麼,但是他只是輕輕地皺了下眉,一直注意著他的莫提就察覺到了。
“有什麼不對?”
莫提不客氣地直接問道。
“……”
繆特沒吭聲。
“你看過人類的星系圖?”
“……抱歉,我不能說。”
繆特搖頭。
星系圖在戰略上的重要他心裏明白,彌額爾相信他才給他看,那麼,在沒得到彌額爾允許之前,他不會告訴別人。
莫提盯著他看了一會兒,然後搖了搖頭。
“算了。”莫提淡淡地說,“我們沒有離開地球的打算,所以宇宙星系什麼的,對我們來說並不重要,你不想說就不說吧。”
“其實我也只記得一點,比如地球的座標什麼的……”
莫提的話讓繆特鬆了口氣。
莫提說得很對,無論是現在還是未來,伽都會一直生活在地球上,那麼宇宙的星系圖對伽來說作用的確沒什麼用。而且說實話,當時那個星系圖他也只是大略看了幾眼,只顧著看地球的座標了,其他的還真沒怎麼注意。
“行了,到此為止。”
塔紗雙手叉擺出到此為止的作,一臉不快地盯著莫提。
“繆特回來可不是為了讓你審問的,你別浪費他的時間。”
一轉頭,看到繆特,原本沒好氣的臉一變,瞬間笑如花。
“繆特,你等會兒,我現在就去把你爸爸媽媽來。”
話還沒落音,人就消失在空中。
塔紗離開了,繆特瞥了一眼似乎有點憋氣的莫提,在心裏笑了一下,然後趕在莫提發現自己看他之前移開目,裝作什麼都沒看到的神,一副乖寶寶的樣子坐在沙發上等著。
於是莫提更憋氣了——繆特那明顯的樣子怎麼可能看不到。
偏生他又說不出話來,只能自己憋得心口疼。
……
最後的團聚時,大家都很珍惜。
雖然繆特笑著說以後還能回來看他們,但是大家都心知肚明,繆特這一去,恐怕在很長的時間裏都回不來……這或許就是他們之間的最後一面。
可是,哪怕是再不舍,時間也在一點一滴地過去。當繆特看著時間說必須走了的時候,西瑪教授歎著氣,了繆特的頭,然後扶著快要掉眼淚的妻子離開了,只剩下塔紗和莫提送繆特離開。
只是,在送繆特離開的時候,塔紗左一句右一句的不停說話,明顯就是故意想要拖延時間,還死活拽著繆特的手說讓他再多留一個小時,就一個小時就好。
繆特本也是很捨不得,想著只是遲回去一個小時應該不要,就點頭了。
他一點頭,纏了他半天的塔紗頓時樂了,然後就跑去找不久前離開的繆特的父母。繆特原以為他們很快就會過來,誰知道等了許久也沒看到人,心裏頓時有些奇怪。看了看時間,已經超時了,他正猶豫著是離開還是再等一會兒的時候,塔紗突然一個瞬移出現在他面前。
看著他,一臉倉惶和驚慌。
“繆特!姑父他——”
…………
西瑪教授躺在冰冷的治療櫃中,無數細長的管子進他的裏,牆壁上的儀螢幕在不斷地跳著。他躺在那裏,雖然還有輕微的呼吸,但是臉青得可怕,口幾乎看不到起伏,像是下一秒氣息就會消失。
繆特站在旁邊,呆呆地看著自己瀕臨死亡只剩下最後一口氣的父親。
他的腦子還在嗡嗡作響,剛才聽到的話像是一顆炸雷將他的腦子炸得一片混。
“繆特,他騙了你!”
“從一開始,人類就沒有和我們和解的打算!”
“那個人,那個人類元帥騙了你。他把西瑪教授騙去簽署和平協定,卻不知道用什麼手段讓教授中毒!想置教授于死地!他一開始的目標就是殺害我們伽的領袖!”
面對著莫提冰冷的斥責聲,年努力想要控制住腦中的嗡鳴聲,緩緩搖頭。
“不會的……他不會這麼做,他應該不知……”
“你到現在還信他?!西瑪教授——你的父親就要死了啊!如果找不到解毒的藥劑——”
又有另一個人上來說。
“那都是人類的詭計!”
那個人的臉是鐵青的。
“剛剛獲得的絕資訊,該死的,那些人類在地球上埋了十幾顆核彈!他們打算一離開地球就引所有核彈!如果人類真的有心和我們和平共,如果他們不打算再使用那些核彈,那麼他為什麼不把這件事說出來?”
那人的拳頭重重砸在桌面上。
“他們瞞著我們!肯定是打算在所有人類平安離開之後引核彈!”
繆特的瞳孔陡然放大了一瞬,他的嚨在這一瞬間忽然失去了聲音。
此刻,伽的幾個領導者都在這裏,所有人的目都像是利針一般落在他的上。
好半晌之後,在眾目睽睽之下,年很勉強才找回了自己的聲音。
“不……不是這樣……那位元帥他是……”
他本沒從彌額爾哥哥那裏聽到過這種事,他沒有告訴他這件事。
“他說不定不知道才沒說……”
“可能嗎?他可是聯盟國唯一的元帥,軍事的最高指揮者,這麼大的事,你覺得他會一無所知?!”
莫提地皺著眉,他的話一針見。
“…………”
繆特張了張,沒有發出聲音,他不知道該如何反駁。
因為此刻在他的心底也忍不住開始搖。作為人類聯盟國的元帥,彌額爾不可能不知道這些核彈的事——可是如此重要的事他卻瞞住了自己。
是的,他相信彌額爾哥哥不會傷害他,可是,他之外的人呢,自己被帶走之後,在他看不到之後呢……
“……走。”
剛剛閉著眼像是在與誰思維流的莫提睜開眼,說了這麼一個字。
“什麼?”
塔紗看他。
“有幾位同伴在剛剛突然發現了人類的那位主席的蹤跡——他裝作返回艦隊的樣子,其實前往了一座城市。”莫提急促地說,“我們得趕過去堵住他。核彈的引肯定在他上,就算沒有,我們也能拿他做人質要求人類解除核彈!”
他目一轉,落到繆特上。
繆特張了張,他攥了手,心裏掙扎得厲害。
說不定只是誤會,說不定……
他想。
如果他現在直接去問那個人……
這個念頭只是一瞬間,繆特看了一眼只剩下最後一口氣的父親,他的手指攥得更。
沒時間了。
父親是在簽字儀式上中的毒,只過格曼主席過的東西,那麼,說不定那個主席上就有能救他父親命的東西。若是現在趕過去抓到格曼主席,他的父親就還有救。
他沒有時間去尋找彌額爾問清楚,他的父親此刻命懸一線,他一秒鐘都不能耽誤!
…………
……………………
沙凡亞城一場激戰,他們擊潰了人類主席的隨行護衛艦隊,隨行士兵還在拼命地攔截他們,想要保護格曼主席。
議事廳之外防線重重,重兵防守,那些忠誠的士兵以之軀不畏生死地將襲擊的伽攔在大廳之外,尤其是莫提以及另外兩人率領的隊伍都被死死地攔截住,本闖不進去,而且因為炮火織導致空氣裏的能量劇烈震盪,讓莫提這些數力量強大的伽本無法瞬移。
然而,這一側在激戰,另外一側,或許是因為設置的防線的,兵力要許多。在莫提這邊還在糾纏著的時候,繆特和塔紗兩人竟是先一步潛了議事廳之中,見到了那位聯盟國主席。
大廳之中,那個鬢角已經開始斑白的男人背手而立。
他站在那巨大的球立投影之前,背對著闖進來的兩個伽,那張已經約開始有皺紋的臉上看不出毫怒意和畏懼之,而顯得異常冷靜。他背對著,沒人能看到他的角一閃而過的一點笑意。
男人再度看了地球立投影一眼,然後轉,他的目從一旁的塔紗上掃過,然後落到了旁邊的黑髮年上。
他的眼很細長,那掃過的冰冷目給人一種彷彿有蛇在上爬行一般的冷意。此刻,他細細地看著繆特,很仔細地看著,可是他也只是這麼看著,他掃視的繆特的目中沒有流出毫緒。
然後,在任何人都還沒來得及開口說話的時候,格曼抬起手,一個拇指大小的玻璃球瓶在他手指間反著澤。
“拿去吧,你們要的解毒劑。”
他說,隨手一拋,玻璃瓶在空中劃過一道弧線,眼看就要撞到牆壁上。
塔紗瞳孔裏藍一閃,那玻璃瓶頓時停在半空中,然後自飛到了的手上。用力地握了玻璃瓶,滿臉警惕地看著那個人類。
“我們怎麼知道這是真的還是假的?”
格曼哈哈笑了兩聲。
“我親手給的,自然不會是假的,輸中就能立刻解毒。”他說:“當然,前提是你們還能拿回去的話。”
“……什麼意思?”
男人笑了一笑,他側頭看了一眼邊還在緩緩旋轉的地球立投影。在那黑的投影之上,在地球不同的十幾地方,都有一個紅到讓人看得目驚心的標記。
“該走的都已經走了。”
他說,輕描淡寫。
他的聲音很冷靜,毫無溫度。
“現在,該死的也都該去死了。”
“你這個——”
繆特攔住臉漲紅的塔紗,看了那些紅標記一眼,然後目落回到格曼上。
“那些……”
他盯著格曼,低聲說,“就是你們埋下的核彈?”
格曼的眉挑了一下,但是很快就變回了那副讓人看不清深淺的平靜神。
“是亞歷山大那小子告訴你的?”
“……”
繆特沒說話,只是下意識握了手指。
“想來他肯定是告訴你,他不會啟這些核彈,是不是?”
人類的現任領導者說,盯著繆特的目冷得可怕。
“他想帶走你,再解決其他的伽,很可惜,我不能認同他的做法,我不容許網之魚,一個也不行。”
格曼抬起手,手指中握著一枚黑的指環。繆特心臟猛地一跳,他目不轉睛地盯著那枚指環,不知道為什麼,在看到它的一瞬間,他潛意識中就有一種心驚跳的覺。
“你們想要找的東西,我們腳下就踩著一枚,我用自己做魚餌,總算把你吊了過來。”
握著指間的指環,格曼直勾勾地盯著繆特,他的人雖然巍然不,可是他的眼底有著掩飾不住的瘋狂之。
“只要一瞬間,十二枚核彈同時炸,我不信這樣你們這些怪還能活下來。”
被男人一席話驚得臉煞白的塔紗急之下大喊出聲。
“等等!你要是手自己也會死——”
“我說過,該走的已經走了,亞歷山大會為下一任領導者,我的時代已經結束。”
男人說,冷靜的,瘋狂的,他的臉泛著病態的蒼白,他筆地站在大廳之中,沐浴在輝之中,彷如殉道者一般的姿態。
“我能為人類做的最後一件事,就是讓你們這些威脅到人類未來的怪徹底消失。”
他一邊說,握著指環的指尖眼看就要重重按下去——
一道恐怖的無形氣流陡然間噴湧而出。
與此同時還有另一道同樣如暴風般的磅礴氣流。
那兩力量纏在一起,同時重重地衝擊在格曼上。
格曼手指還沒來得及按在指環上,整個人就被那恐怖的力量撞飛出去,那強勁的無形力道兇猛地將他砸在後的牆板之上——
一瞬間,男人後腦迸裂,鮮和腦漿噴湧而出。
而就在同一時刻,在人類的前任領導者格曼被重重砸在牆壁上腦漿迸裂死去的那一秒,大廳的大門緩緩打開。
人類元帥的影出現在逆之中。
年急促地息著,他的目定在那已經倒在地上沒了生命跡象的上,腦子一片空白。
呼吸的空氣像是著了火,每吞一口進去,就灼燒得口作痛。
他覺到了從側傳來的那個人的視線,那個人就站在門口,看著他。
他無法轉頭,他無法和那個人的目對上。
他握了手指,努力控制住指尖的抖。
……他只是想用力量將格曼撞飛,可是沒想到在看到格曼即將按下毀滅地球的按鈕的那一刻同時暴起了除了他之外,還有他邊的塔紗。
和他不一樣,塔紗毫沒有控制自己的力量,而他們兩人的力量糾纏融之後更是恐怖到在一瞬間將格曼置於死地。
任何人都反應不及。
年站在原地急促地息,一不,他竭力控制自己不去轉頭看那個人,他用力地咬住了下,看著塔紗先他一步瞬移過去,拿到了男人上染了的黑指環。
他站著,眼角的餘能看到那個人對自己舉起的槍口,他慢慢地轉頭,終於去看那個人的臉。
可是那人站在逆之中,他看不清那人此刻臉上的表。
他想,如果那人真的開槍,他大概不會躲。
他心底還抱有一點微弱的希,他很想問一問,那人到底知不知道核彈的事。
“把指環給我。”
那一點微弱的希被彌額爾冰冷的一句話擊得碎。
年看著舉槍對著自己的男人,瞳孔劇烈地收了一下。
他知道。
他既然知道指環是什麼,就更應該知道那些核彈的存在。
他都知道,可他從未向他過分毫。
是不是從一開始,他就沒想過要放過伽。
是不是從一開始,他就只是想要將他騙離地球——
“繆特,走!”
一手握著指環,一手抓了裝著解藥的玻璃瓶的塔紗飛起來焦急地喊他。繆特還沒回答,眼角餘陡然看到彌額爾手中的槍陡然上揚了一個弧度,槍口對準了空中的塔紗。
他的腦子在一瞬間停止了思考。
不行。
就算停止了思考也因為本能而了起來。
無論是可以毀滅地球的指環,還是能夠挽救他父親命的藥劑,還有塔紗的生死——彌額爾這一槍擊中,就毀了一切。
本來不及多想,本來不及思考,繆特舉起了手中的槍。
極其輕微的嗤的一聲,滾燙的子彈從槍口出,向著彌額爾的口直而去——
那是正對著心臟的直線——
年的呼吸停頓了一剎那。
他的瞳孔裏的藍劇烈地抖了一下。
沒有人能發現,在他瞳孔裏藍抖了一瞬的時候,在空氣中疾馳而去的子彈陡然偏了一個眼看不見的弧度,然後,貫穿了彌額爾的口。
那是幾乎就著彌額爾心臟的邊緣貫穿過去的位置,花飛濺在男人像是失卻了所有溫度的雪白頰邊。
年低下頭,攥手中槍,消失在空中。
他低著頭,所以他沒有看到那個男人盯著他消失的那一刻像是黑一般要吞噬一切的可怕目。
…………
搶回來的解毒劑挽救了瀕臨死亡的西瑪教授的命,看著丈夫逐漸紅潤起來的臉和平緩的呼吸,寸步不離地守在丈夫邊的人終於放下心來。
在的孩子輕聲地安下,陪在丈夫邊,安穩地進了夢鄉。雖然不知道明天又將面臨著什麼,但是此時此刻,丈夫和孩子都在的邊,那就是最讓安心的一刻。
靜靜地看著父親和母親平靜的沉睡著的面容好一會兒之後,繆特起,離開了醫療室。
此刻已經到了傍晚,【樂園】中虛擬的太也已經半邊落在地平線之上,火紅的夕落在年的頰上,將他半邊臉映得如火一般的緋紅。
他站在那顆最大的銀杏樹之下,緩緩地將額頭在糙的樹幹上。那樹木特有的氣息傳到鼻尖,他閉著眼,漆黑的睫和臉頰一樣被夕染火一般的紅。他的手用力地抓了樹皮,他的肩膀繃得很、很,就像是他此刻被什麼無形的東西勒的口一般,他的手腳在這一刻是冰冷的。
【你要回來,約好了。】
如果他按照彌額爾規定的那個時間離開地球,而不是被塔紗纏得多呆了一段時間的話,他恐怕本不會知道他的父親在他離開之後毒發的事。
…………
【他騙了你!】
【哦?是亞歷山大告訴你這些核彈的事?】
【把指環給我。】
………………
沒關係。
年想著。
他閉著眼,他能覺到那彷彿包容著他的溫暖的氣息,在他的腳下,在大地之下。那種溫暖的氣息讓他的心一點點的平靜了起來,讓他繃的口也一點點緩和下來。
那就像是爸爸握著他的手心的溫度,那就像是媽媽摟著他時懷抱的溫暖。
他想。
至,爸爸媽媽還在,塔紗還在。
他必須保護這顆星球。
這是他和他重要的人們將要一直生活下去的大地。
“繆特!”
突如其來的喊聲驚醒了這一片安寧之地。
…………
“那個人類元帥發來資訊,要求你立刻前往彌額爾號船艦,否則將即刻開戰。”
“不能去!我們殺了他的父親!他一定是想要報仇!”
“現在開戰太被了。”
“西瑪教授還在昏睡。”
“我們不久前發的襲擊暴了【樂園】的所在地,如果人類攻打進來……”
大廳裏一片混,伽的神領袖還在昏睡,所有人都於慌之中。
年平靜的聲音打破了這樣的混。
“我去。”
“不行!你那是送死!”
塔紗激地站起來。
“我們需要拖延時間備戰。”
“本來西瑪教授就是因為這孩子才中毒倒下。”
“如果不是因為他被人類騙了……”
“所以他說什麼和人類和平共,我一開始就不同意。”
“搞現在這樣大半都是他折騰的……”
這些清晰的竊竊私語讓塔紗的臉上浮現出怒意,狠狠地瞪著那些小聲抱怨的人們。
“你們——”
繆特拉住了想要發火的塔紗。
塔紗回頭,看到年對笑了一笑,然後消失在的眼前。
下意識想要追上去,卻被邊的莫提一把拉住。用噴著火的目和莫提對視,莫提堅定地回視著,好半晌之後,塔紗頹然坐了回去。
…………
…………………………
彌額爾號船艦安靜地懸浮在地球之外的太空之中,它巨大的艦就像是在宇宙中遨遊的巨鯨,艦映著來的散發出幽幽的漆黑澤。
在無數或大或小的船艦之中,它是如此的鮮明和顯眼,就如同它的主人一般,無論在何,都是萬眾矚目。
當繆特再一次走進那個寬敞的大廳裏的時候,他看到了悉的頎長影。
穿漆黑軍裝的元帥獨自一人站在那冷清而巨大的大廳之中,所在之地,彷彿空氣都隨之凍結,影都隨之沉寂。
他和那雙悉的狹長眸對視上,男人看著他,用一種他從未見過的冰冷的目,那種目讓男人在這一刻顯得無比的陌生。
就像是他曾經覺到卻以為是錯覺的陌生。
為什麼?
年忍不住想問。
為什麼要騙我?
可是他的張了張,終究還是沒有發出一點聲音。
事已至此,問到了答案也沒有任何意義。
巨大的玻璃窗微微發著,過它,可以看到漆黑的宇宙星空,還有,那顆在星空之中緩緩地轉著的星球。
繆特的目落到了它的上,哪怕那顆星球已經失去了麗的彩,變得渾濁而醜陋,他仍然無法將自己的目從那顆星球上移開。那彷彿是有一看不見的線纏繞著他的靈魂,系在那顆星球之上。
只要它還在那裏,只要它還在他的後,他就有勇氣去面對一切。
繆特閉眼,輕輕地吐出一口氣,然後轉頭,目向彌額爾看去。
彷彿是心有靈犀一般,在他轉頭的那一刻,男人同樣將目從那顆星球上收回來。
兩人的視線撞在空中。
漆黑的瞳孔裏泛著微藍的,冰藍的眸裏沉澱著漆黑的影。
那彷彿是極端的對立,卻又映著彼此的影子。
“你違背了約定。”
“違背的人是你。”
兩人的語言彷彿在空氣中撞開了火花,沒有人認輸。
狹長眼盯著年,彌額爾的眼被深深的影籠罩著,像是沉無窮無盡的黑暗,就像是星辰之中的黑,吞噬了一切的芒,不出一微。
他再也沒有說話,只是慢慢地掉了右手上的雪白手套,然後,舉起那只了手套的手。
繆特的瞳孔猛地收起來。
在男人修長的手指上有一個漆黑的指環,那是本該在伽的【樂園】中被小心保護著的指環。
能夠毀掉一切的指環。
他看著那枚指環,心無止盡地沉了下去。
而他在看著指環的時候,彌額爾也在盯著他,當看到繆特的神時,他眼底的影也越發濃郁。
男人俊的臉如瓷一般,麗,卻又毫無溫度,就像是沒有心的石。他左手抬起來,指尖緩緩地向著指的黑指環按下去。
“不要!”
彌額爾功地讓繆特臉上的強瞬間破碎,繆特的目看著指環,又看向他,就這樣來回替著。
年的臉上這一刻寫滿了彷徨和無措,還有痛苦。
可是,那還不夠。
男人想。
遠遠不夠。
所以他站著沒有,手指仍然放在指環的上空,就這麼站著,以居高臨下的姿態俯視著對方。
“不要。”
年再一次重複著這兩個字。
“不要這麼做,不可以……”
他的輕了一下。
“殺了你父親的人是我,向你擊的人也是我……所以……都是我的錯。”
極度的驚慌和恐懼從最深湧出來,繆特看著那顆指環,他彷彿覺到寒氣從骨頭裏滲出來,他止不住自己嚨的發抖。
“不要……”
父親?
彌額爾想著那個對他來說和旁人一樣陌生的男人。
那個男人的死活和他無關,他本不在乎,他無法原諒的事只有一件……
細碎的黑髮散落在人類元帥的眼前,在他的眼窩裏留下深深的影。
那種黑影彷彿是從他的眼眸中滲出來,向外蔓延著,將他整個人都吞噬了進去。
他說:“是的,都是因為你。”
我不原諒。
你拋下我這件事。
我不原諒。
你為了別人欺騙我這件事。
我不原諒。
比起我,你最後還是選擇了伽的同伴這件事——
“因為你做的,事才走到現在的地步。”
男人說,“是你的錯。”
所以,還不夠,遠遠不夠。
我要你相信,你會失去一切都是你的錯。
你必須嘗到那種痛苦,和我一樣,心臟被生生剖出來的那種痛苦。
彌額爾的手指了一下,年的眼角痙攣般跳了一下。他本能地向前手,想要阻止,想要抓住彌額爾的手。
可是彌額爾稍微側了下,他的指尖只拽住了男人的角。
他怔怔地看著彌額爾,他的腦子一片空白,他的目似很茫然、又帶著一種說不出的悲傷。
這一刻,他臉上的神就像即將溺水而亡的人即將失去呼吸前最後的掙扎。
無聲無息之間,輕微的呼吸之間,年的左膝落地,隨其後,他的另一隻膝蓋也跪落在冰冷的金屬地面上。
他拽著男人角的手指勒到指關節都泛白的地步,他的抿到看不到毫。
他跪在那個男人腳下,仰著頭看著那個人,他的眼中寫滿了哀求。
“不要。”
繆特仰著頭,拽著對方角的泛白手指在發抖,發出聲音的蒼白的也在發抖。
“……求你。”
彌額爾俯視著腳下的年。
墨藍的瞳孔像是吸盡一切芒讓人從心底為之慄的黑。
“我要你後悔。”
他說,他居高臨下地俯視著跪在他腳下哀求著他的年的目是沒有心的冷酷。
他重複說出的話帶著甚於一切的殘忍。
“繆特,我要你後悔。”
黑的指環裂開,出一角。
手指重重地按在了那一角。
一聲連星空都為之震的轟鳴之聲,巨大的火像是洶湧澎湃的赤紅海浪,它咆哮著,翻滾著,像是張開了大的怪,在一瞬間就吞噬掉了那顆在宇宙中安靜地轉著的星球。
大地碎裂,雲層消逝,整個地球融化在那片火海之中,彷彿能看到灰燼飛散而去。
象徵著死亡和毀滅的天使張開了它們赤紅的羽翼。
赤地千里,一切生命在頃刻之間化為烏有。
那顆孕育了無數生命的藍星球最終毀在它所孕育的生命手中……
從星空中燃燒起的赤紅火穿巨大的玻璃窗,照亮了跪在地上的年在這一刻失卻了一切神采的瞳孔。
…………
我要你後悔。
我要你親眼看著那些你為之而背棄我的東西在你的眼前毀滅。
【我要你後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