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章
天已經大亮,今天的太並不明亮,空中的雲層稍厚了幾分,偶爾幾縷穿雲層照下來,落在懸浮在空中的年臉上。
繆特仰著頭注視著天空,無形的氣流掀起他鬢角的黑髮,細長的睫在微風中抖著。
他低下頭,俯視著下方那綠茵的草坪,還有那棟悉的別墅,能看到別墅那靠近園林的落地窗大敞著,淺薄紗在其中舞。
他垂著眼安靜地看著腳下悉的一切,突然就想起了早上的那一幕。
……
那個時候天剛剛初亮,他還躺在床上,側躺著,微睜著眼,靜靜地看著門口的那個人。
那個人站在門口,清晨的從天窗照下來,落在元帥那張年輕而俊的側頰上,雪白的彷彿著,襯得散落下來的細碎髮越發如夜一般的漆黑。
豎立的軍裝領口將男人修長的頸嚴地攏住,漆黑領口邊緣金繡出的紋路微微泛著,一點細碎黑髮滲白皙的頸裏,還有那冷的薄抿起的痕跡,明明是極高的卻偏生給人一種說不出的力。淺白的披風環繞在肩上,黃金的肩章和飾環在口,金流蘇垂下來。
那個人只是站在那裏,就有著說不出的好。
他看著特爾元帥將袖口上最後一顆暗金的扣子扣上,穿戴整齊之後轉,走到床邊。
他趕在他轉的那一刻閉上眼裝睡,那個人走來,俯,一手按在床邊,淺披風垂下來,地落在他出床沿垂下去的手腕上,那披風展開時擋住了從窗口斜斜地照過來的,拉出一個長長的影子籠罩在側裝睡的他上。
臉被影子籠罩住,線的變化讓他覺得有些不適,他覺得自己大概是被看穿了在裝睡,於是就稍微睜開了一點眼。從半睜著的眼中,他看到了俯在自己前的元帥,趕對其展開一個明亮的笑容。因為裝睡而一直瞇著眼,看起來像是剛睡醒的樣子,他想自己這麼笑起來的樣子是不是有些傻。
元帥了他那頭睡得有些的黑髮,說:“我走了。”
男人的聲音是一貫的低沉冷徹,乾脆俐落,說完之後就直起,打算轉離開。
他依然保持著側躺在床上的姿勢,睜著眼,目送著特爾離開。
那一刻,說不出為什麼,他的呼吸好像停頓了一瞬。他似乎覺不到自己呼吸的痕跡,好像吸的氧氣被死死地堵塞著,傳遞不到口。
那彷彿是一種本能,在他的腦子尚未運轉的時候,他的就做出了這種本能——在特爾轉的時候,他突然喊了一聲。
“將。”
已經轉了半邊的元帥即將邁出的軍靴停頓了一下,停住,保持著這種側的姿勢,轉過頭來。
男人背對著清晨的,逆中,只能看到那線條宛如雕塑般好看的臉部廓,影籠罩著男人的臉,讓人看不清此刻那眼中的神,只能覺到那雙眼靜靜地注視著喊住他的年。
自己也沒有想到自己突然喊了一聲,他有些懵,但是懵了一下之後他就回過神來。他深吸一口氣,撐起上半在床上坐起來。
他看見元帥轉走回來,握住他向他過去的手。
他跪坐在床沿,仰起頭來看著特爾。細長而的睫下,年漆黑的眸微微泛著,像是浸在清泉之中的黑珍珠,清澈亮,在逆下映著站在自己前的男人的影子。
他出雙手,向前握住元帥頭的兩側,稍微用力,將元帥拉得微微俯靠近他。
他的眼微微彎起,看著特爾的目很,充滿了依,還有,那融合在之中的的痕跡。
“勝利神會長伴您側。”
他微彎著眼笑著輕聲說,閉眼,仰頭湊過去,吻了一下特爾的。
那是一個最為純粹的吻,虔誠的,彷彿是在神靈下的信仰。
“將。”
他喊著將,雙手輕輕地捧著元帥的頰,將額頭輕抵在對方之上。
眉心相,過的黑髮,的溫度傳遞給了彼此。
“終有一天,您將立於這萬千星辰之上。”
他輕聲說。
如預言一般。
如禱告一般。
“終有一天,你將為這宇宙的不朽。”
…………
……………………
記憶在此終結,突如其來呼嘯而來的狂風刮起他的髮、卷起他的角,將繆特從恍惚中驚醒。
他聽見了那茂的樹冠搖晃時枝葉發出的巨大的沙沙聲,他轉過頭,看見無數落英般的紅葉被這一陣狂風卷起,鋪天蓋地向他飛來,從他側呼嘯而過。
明明沒有風沙,可是他的眼卻像是被風沙迷了眼,微微發酸,一時間什麼都看不清,只能看到那鋪天蓋地的紅葉灑滿了整個天際。
【終有一天,您將立於這萬千星辰之上。】
終有一天,您將君臨這無邊的星辰大海之上。
【終有一天,你將為這宇宙的不朽。】
終有一天,你會為千秋萬代不朽的傳說。
只是,我無法親眼看到那一天的到來。
繆特閉上的眼睜開,他的目眺著遠方,泛著藍的眸中恍惚散盡,決然地看向某個看不到的存在,目中只余堅毅之。
他眼中藍越發明亮,帶著周的微藍圈都清晰了起來,他的騰空而起,向著無邊無際的天空飛去。
哧啦一聲電般的巨響,看似空無一的天空裏陡然炸開了火花。就像是一道雷電突兀地在空氣裏劈開,流四濺。
在流炸開的那一瞬,年原本飛向天空的影被狠狠地彈了回去。強大的無形氣向著四面八方噴出,那可怕的反作用力讓繆特猛地從天墜落,重重地撞在地上。
一個撞出來的大坑出現在綠茵的草地上,塵土飛揚,一時間讓人看不清。
好一會兒之後,灰塵散盡,微弱的藍在坑中閃著,伏趴在坑底的年抬頭,上和臉上都落滿了沙土。他雙手撐在地上支起上半,用力地咳了好幾下,沾染著塵土的黑髮淩地散落在眼前,整個人都髒兮兮的顯得狼狽不堪。
他抬起頭看向天空,天空中他撞擊到的那一還在滋滋作響,火花流四濺,那流從那一向著四面八方蔓延而去,一個虛影漸漸在空中浮現。不一會兒之後,就能約能看到一個明的罩在空中浮現。它呈現出一個巨大的半球形,像是蒼穹之頂將整個兒別墅都籠罩在其中。
繆特怔怔地看著那個在空中浮現的罩,眼中流出難以置信的神。
他突然想起在帝星毀滅之後,回到佛納星不久,這個防護罩就籠罩在這棟別墅之上。那個時候賓說這是元帥讓弄的,說是為了避免那些不懂事的伽不經允許就隨隨便便往元帥屋子裏跑,一般侍衛和防護裝置又攔不住,就特地建造了這個專門防範伽的防護罩。
專門防範伽的……
繆特慢慢地從地上站起來,沾染在他上的塵土簌簌地掉下來,他站在那裏,仰頭看著空中顯形的護罩,目帶著茫然。
一道亮從他眼前掠過,他轉頭,看到那明明在不久前被他強行命令休息的噠噠不知何時飛到這裏。球形的智腦懸浮在他的對面,常日裏可的黑三角眼在這一刻變了菱形,一下一下地閃著目驚心的紅。
“噠噠……”
他喃喃地喊著白球的名字,可是那個平常只要他一喊就開開心心地蹦躂過來圍著他蹭的噠噠此刻卻像是本沒聽到一般,只是靜靜地懸浮在空中,用那雙冰冷的紅眼盯著他。
一貫逗蠢萌的模樣此刻在白球智腦上消失得乾乾淨淨,就像是一個毫無的機人……是的,啟了特殊狀態的智腦被強行遮罩了,這一刻,它為了一個最純粹的機械智腦,執行著預定的程式,遵守著它的主人設下的指令監控著眼前的這個人類。
繆特的手攥,他眼中的茫然漸漸散去。深吸一口氣,他的瞳孔用力收起來,藍的陡然在他眼中閃耀。
他再也沒有去看噠噠,而是再一次飛升而起。一個瞬移閃,他就出現在那層明的罩之前,罩上流還在四溢,他手,瞳孔中藍激烈地閃著,他的手和罩到一起,從他手中釋放出來的強大能量和罩狠狠地撞擊在一起。
可怕的雷霆在空中轟隆一聲炸開,整個罩劇烈地晃了兩下,然後又平穩了下來,它籠罩在別墅上空,如蒼穹一般,紋不,只是覆蓋其上的電流般的流四竄得越發急促。
兩力量撞擊時炸開的能量再一次將繆特整個人從天空中撞下來,只是這一次他做好了準備,從空中墜落到一半就生生停在空中。
他懸停在半空,仰頭看著還在激烈的火花四濺的點,抿了,心裏沉了下去。
不夠。
他的力量不夠,他無法破壞掉這個罩。
他無法離開這裏。
就在他握拳頭看著天空的時候,他的下方,那個紅眼睛不斷地閃著的銀白金屬智腦盯著他,跟著飛起來到他邊,發出毫無的機械聲音。
“監控對象試圖再次逃逸,啟第二方案。”
繆特心裏一,他猛地轉頭。
就在白球智腦的機械聲音尚未落音的一瞬間,在繆特的頭頂上,無數線從天而降,無數道垂落、聚攏在一起,像是的瀑布從天傾瀉而下。
那傾瀉下來的的瀑布環繞一圈,將來不及逃走的年圈在其中。
繆特懸浮在半空中,巨大的壁呈現圓筒狀將其環繞其中,電流一般的流在壁上閃,像是無數條細蛇一般遊走著,無數條眼看不見的細在壁環部掠過。
他覺到自己的力量在一點點的變弱,被融化,他瞳孔裏閃的藍飛快地微弱起來。別說瞬移,他現在連懸浮在空中都只是勉強保持著。
年怔怔地懸浮在壁環之中,許久之後,慢慢地閉上眼。
他沒有再試圖去做些什麼,只是這樣靜靜地待在空中、待在這個囚他的環之中。細碎髮梢染著塵,發尖兒淩地刺著他的眼角,他微微仰著頭,臉看起來似乎很平靜,可是他閉著的眼垂落的睫在無法抑制地輕著。
繆特閉著眼,輕輕地呼吸著。
直到那個人出現在草地之上,一步步向他走來的時候,他才再一次睜開眼,向出現的那個男人看去。
他仍舊保持著浮在空中的姿勢,微微低頭,俯視著下方。
本該和離開的依修塔爾一起躍遷到宇宙另一側的年輕元帥在那巨大的環形壁之下站定,仰著頭,和俯視著他的年對視片刻。
壁上游走的流照亮了那張在這一刻看不出任何表的冰冷的臉。
特爾仰頭注視著柱之中的繆特,墨藍的瞳孔在這一刻像是吸盡了所有的,亮得驚人,亮得可怕。
他看著繆特,凍結的眸中像是什麼都有,又像是什麼都沒有。
兇猛的氣流向著四面八方呼嘯,將站在柱之下的元帥肩後雪白的披風高高地卷起,幾乎像是有一隻無形的大手在兇猛地撕扯著一般將其拽向天際。環繞披風肩部的金飾劇烈地晃著,彼此撞擊著,發出輕微的金屬撞擊聲,金的流蘇向上飛揚起,掠過男人冷的下。
看著那注視著自己的男人,繆特角了一,扯出一抹笑。
看起來像是在笑,只是年扯起的角裏盛滿了苦。
……
他以為他瞞過了,原來從一開始,這個男人什麼都已經猜到。
或許從他將過去的一切告訴將的那一刻起,將就已經知道了他想要做什麼。
知道,卻什麼都不說,只是安靜地看著他,安靜地等著他去做。
口像是被什麼堵塞住,這一刻繆特突然有一種無法呼吸的覺。
他想起今天早上。
那個時候,當將轉離去的那一刻,當這個男人在自己低低的一聲將的喊聲中回過來的時候……他在想什麼?
那個時候,在清晨逆的影中,那張臉上出的是怎樣的表?
…………
許久之後,那像是石雕一般矗立在那裏的元帥終於開口。
他看著繆特,面無表的。
“你說過,你沒有把我看那個人。”
“我說過。”
“你在撒謊。”
“我沒有。”
他沒有撒謊,他從不曾將將看任何人,他也從不曾將對那個人的恨意遷怒在將上。
寂靜半晌,特爾低聲說。
“……可你要走。”
他的聲音很低很輕,似還帶著一茫然無措。
“這就是為什麼,你一直拒絕和我進行神接的原因?”
“我……”
繆特張,發出一個聲音,又停住,他的抖了一下,像是在努力抑著什麼,被他用力用牙齒咬住。
特爾說的是疑問句,但是用的卻是肯定的話語。而特爾也說的沒錯,這一年裏他不敢和特爾進行任何神同調,是因為在潛意識之中任何謊言都無所遁形。為了不被察覺,他只能避免和將的神接。
好一會兒之後,他才鬆開咬著下的牙齒,長長地吐出一口氣。
他看著遠方,像是過眼前看向某個遙遠的地方。
“我曾經恨他骨,我曾經以為再也不會有比他更讓人憎恨的存在……我一直想著,如果那個時候,我沒有保護他就好了;如果那個時候,我開槍穿他的心臟就好了——如果我在那之前殺了他,地球是不是就不會毀在他手中?”
“越是這麼想著,我就越恨他,也越恨自己……我逃避著現實,不願意從沉睡中醒來,而後這樣過得太久……就真的醒不來了。”
繆特說,看著遠方,這一刻年臉上的神非常的平靜。
“現在我明白了,沒有用,就算那個時候我真的殺了他也沒有用。”
他說,一字一句異常清晰。
“沒有他,還有其他人,還有其他的人類會按下那個按鈕。”
“地球的毀滅,不是一個人能造的後果,那是整個人類做出的選擇,那是所有人類選擇放棄地球的後果——那是無論那個人存在與否都必定會有的未來。”
“當我明白這件事的時候,對於那個人我已經沒有了太大的恨意,他已經是數萬年之前的過去,而我還在現在,還有著想要前往的未來”
“所以,將,我的離開和那個人無關,我只是在前往自己想要的那個未來——”
年靜靜地看著特爾。
“回去地球,那就是我想要的未來。”
“我說過。”
男人盯著他,狹長眸之中,像是有冰雪紛飛的痕跡。
“我說過的,我會送你回地球。”
他的聲音很冷,一字一頓,像是大海之上的冰層一點點迸裂的令人心驚膽戰的裂痕。
在很久之前,在他第一次見到那個在冰櫃之中沉睡的年的時候,他就許下了那樣的諾言。
他說過,他會送他回家,他會送他回到地球。
可是這孩子卻忘了,無論是他的諾言還是其他的一切,這孩子都忘在腦後,毫不猶豫地捨棄了他選擇離開。
他站在那裏,看著繆特平靜地和他對視的眼。一種無形的寒意彷彿從骨子裏滲出來,一點點將他渾的都凍結,包括口裏面那個跳的存在。他眼底的影深深地沉下去,向著漆黑的深淵無止盡地沉下去。
年沒有回答,他懸浮在空中,流遊走的壁環繞在他周,將他囚在那個狹窄的圓筒之中。
他的抿得很,到瓣幾乎泛白的地步。
………………
【回我邊,我把宇宙給你。】
他記得。
他從不曾忘記。
在萬念俱灰的那一刻,這個人握著他的手的熱度。
這個人的心容得下宇宙星辰。
他的心卻太狹窄,窄得只容得下那一個藍的星球。
回到地球。
那是他從醒來的那一刻就烙印在他靈魂中的方向。
那顆藍的星球,是他的家,他的誕生之所,他的親人所在之。
他要回去,將那顆沉睡了數萬年的星球從荒涼和孤寂之中喚醒……那是他的責任,那是他的父親、他的母親,還有他所有逝去的同伴們傳承給他的責任。
他的肩上背負著太多人的希和信仰,還有數萬年之前他的同伴留給他的太多鮮的記憶……他逃不掉,也從不曾想要逃掉。
那是他剩餘的生命之中唯一的信念,甚於一切的。
…………
“……‘我是為了和你相遇,才在這個世界上誕生’……‘我是為了和你相見,才從沉睡中醒來’……”
閉著眼沉默了許久的繆特睜眼,他的聲音彷彿在歎息。
“……如果真的是這樣就好了。”
他凝視著特爾的目帶著恍惚,他的聲音縹緲得就像是泡沫一般,像是隨時隨地都會消散在空氣中。
如果真的是那樣,他們只擁有著彼此,那就好了。
“但是不是。”
他輕輕地搖頭,他看著特爾的眼底帶著疼痛的痕跡。
“我並不是為了和你相遇才從漫長的沉睡中醒來……我醒來,是因為那個已經逝去的意志,是‘它’將我從數萬年的沉睡中喚醒……”
他說:“‘它’要我回家。”
他無法拒絕‘它’的呼喚。
那顆給予了他生命和靈魂的星球。
“如果可以,我也想能夠好好地向你道別。”繆特說,細長的睫垂下來,沒有去看特爾,眼角餘從那環繞著囚自己的壁上掠過,他問,“可是若是我說了,你會讓我走嗎?”
“……”
特爾沒有回答,他的眼盯著繆特,銳利的,強的,像是盯著獵的野一般。
他的目即是他的答案。
他就這樣盯著繆特看了稍許之後,垂下眼,像是在想著什麼,一時間大地上又靜了下來。
天地間安靜之極,除了呼嘯的風聲一無所有。
那風撕扯著特爾元帥雪白的披風,搖晃著茂樹冠,紅落葉簌簌落下,被席捲而起,鋪天蓋地從沉默地站著的元帥側飛舞而過。
在繽紛落葉之中沉默稍許,不過數分鐘的時間,年輕的元帥抬頭,手,向著繆特的方向。
“過來。”
他說,“我送你回地球。”
他說,決然的。
“現在。”
年的瞳孔劇烈地收了一下,他看著那個向自己出手的男人,用一種說不出的目。
他的呼吸彷彿都在這一刻停頓,有什麼東西從心底深湧出來,粘稠的,和的,無比酸楚的,讓人到疼痛的。
眼在這一刻酸疼得厲害,水霧浮起,一瞬間讓他凝視著特爾的視線模糊得什麼都看不清。
將的那句話意味著什麼。
他懂。
比起唾手可得的萬千星辰,比起掌握整個宇宙的那個至高無上的未來——這個男人選擇了自己。
這個男人選擇捨棄一切,和他離開。
繆特眼底藍的緩緩散去,他從空中落下來,落在地上。
他出手,向著特爾元帥向他出的手的方向。
他的眼微微彎起,他的手指輕輕地放在前的壁之上,按在了無形的屏障之上。
他對屏障之外的特爾微笑,他看著特爾的漆黑眸子中有著說不出的溫。
“將。”
他的聲音就像是他看著特爾的目一樣。
他說,“我喜歡你。”
他笑著說,“喜歡到……為了您放棄自己的命,也會去做。”
這是第一次,或許也是最後一次,他將自己的之坦然地展現在他所的這個人面前。
他喜歡將。
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這個人對他而言已經如同他的生命。
他微笑著,看著那個已經如同他生命那般重要的男人。
“可是我們活在這個世界上,總有一些東西,比生命更加重要。”
人生在世。
總有一些東西,甚於命。
總有一種信念,哪怕是捨棄一切也必須去做。
“我要回地球。”
年說,目溫地看著特爾。
巨大的明壁豎立在兩人之中,明明彼此就在眼前,卻再也無法手及。
他看著特爾向他來的手,按在壁上的手攥拳,勒的指關節因為太過於用力而幾乎泛白。
他看著特爾,眼角已是微微泛紅。
他和那雙像是沉漆黑夜中的藍眸對視,堅定的,決然的。
他的目有多溫,他的話語就有多殘酷。
他說:“你不能。”
就算將願意捨棄一切,他也不能。
……
那是它的意志。
那是藍的星球在毀滅的最後一瞬間傳遞給它的孩子們的意志。
所以兩萬年前,伽最後的首領選擇與那艘記載著地球座標的船艦同歸於盡。
那個人用自己的命,毀掉了人類回去的道路。
“你不能回去。”
繆特緩緩地搖頭,他看著特爾的眼裏有著一種說不出的悲哀。
他在看著特爾,也是在過眼前這個人看著所有的人類。
他說:“人類不能回地球。”
……
對母星一無所知的星際游魚尚能遵循著本能返回孕育了它們的星球。
那是一種靈魂的烙印和記憶,那是它們和它們的星球無形的牽絆,還有那顆星球的呼喚,帶領著它們回家。
若是靈魂的牽絆還在,無需苦苦尋找,遵循著本能就能回家。
可是人類花費了數萬年的時,也不曾找到回家的道路。
…………
兩萬年前,人類放棄了他們的母星。
他們並不知道。
當他們選擇捨棄地球的那一刻,地球也永遠地放逐了人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