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9章
星海無邊無際，漆黑之中，無數星在閃。
白的飛船在星空之中行駛著，偶爾，那白外殼會泛過一點微藍的澤。它們的航行速度其實很快，但是放在偌大的宇宙背景之中，看起來就很緩慢。
中間最大的白飛船之中，銀白的大廳中央高臺上，伽的兩位首領站在那裏，淺黑的髮和雪白的髮呈現出鮮明的對比，卻又是說不出的融洽。迦南等數人都站在他們後，圍一個半圓的弧度，將他們的兩位首領圍在其中。
巨大的藍幕在空中展開，將星圖展現在眾人面前。繆特仰頭注視著那張廣闊的星圖，還有其上標注出的這幾艘飛船的航行軌跡，他慢慢地皺起眉來。
抬起手，手指輕輕了一下，那幕上的星圖隨著他手的作也移了起來，繆特的目從當初他們出發的星域開始，沿著標示出的航行軌跡，一點點移到現在的位置。越是看下去，他的眉頭就皺得越。
“怎麼了？”
注意到繆特的神，諾亞開口詢問。
“我們在偏離預定的航線。”
看著星圖中那個明顯轉折偏離的航線軌跡，繆特皺著眉回答。
“這段時間我們本無法按照預定航線行駛，是躲避人類的追蹤就已經耗盡了全力。”
莎拉上前一步，在旁邊介面道。
說完之後，還小聲地嘀咕了一句。
“元帥大人也太執著了。”
“那個人類元帥……”
諾亞說了半句，又停下來。
他沉了一下，換了個話題。
“繆特，依據你的判斷，他持續這種徒勞無功的行為還要多久？”
繆特仍然皺著眉，並沒有回答。
他也在覺得奇怪，雖然他知道將不會如此輕易放棄，但是他同樣瞭解那個人的格，這種毫無作用的行為那人從不屑去做，為什麼現在……
諾亞抬頭，目也落在那張巨大的星圖上。
“雖然我們不會被人類的艦隊圍堵住，但是繼續這樣不斷地躲避人類艦隊的話，我們的航線只會偏離得越來越遠。”
繆特的瞳孔突然劇烈地收了一下，他猛地轉頭看向諾亞。
“偏離得越來越遠？”
他重複著諾亞的話。
“偏離？”
他喃喃自語，然後，他再度轉頭，目落在星圖上飛船的航行軌跡上。
“不……這不是偏離。”
繆特說，目地盯著星圖，眼中流出凝重之。
“不是偏離？”迦南疑地問，“都已經偏離預定航線這麼遠了，還不是偏離？”
繆特沒有時間回答迦南的問題，他雙手抬起，飛快地著，星圖陡然放大，近在他們眼前，他仔細地查看他們航行的這個星域附近的狀況之後，眼角了一下。
“轉向！立刻轉向！”繆特突然大聲喊道，“現在就將行駛方向轉向平度十點鐘方向，縱度十一點方向！立刻！”
“無法轉向，人類的艦隊追蹤在我們後，花費時間轉向他們有46%的可能追上我們！”
“不能轉向，經探測，我方後側九點鐘方向有人類艦隊迫近，轉向無法避開他們的航線！”
“報告！您說的方向同樣有人類艦隊出現！正在向我方近！經智腦計算，想要避免與他們接必須偏向8度加速行駛！”
諾亞看了一眼星圖上標注出的近的人類艦隊，開口說話，“按照智腦計算的偏離度去做，避開人類艦隊。”
“不行！”
“繆特，我們只要被任何一方艦隊纏住就會再度陷被圍困的局面。”
諾亞抬手指向星圖。
“看，後面還有其他的人類艦隊，就算我們飛船瞬移躍遷擺被圍困的局面，後續圍堵上來的艦隊仍然會纏住我們，讓其他艦隊再一次追上來。”他說，“我們的飛船承不起短時間裏多次的瞬移躍遷。”
“可是——”
“你在擔心什麼？”
“……我不知道，可是我不覺得這是我們在偏離航線。”繆特說，地皺著眉，“我覺得……是他……我們其實是在走將給我們安排好的航線，他想要將我們帶去他希我們去的那個地方。”
“看到我們航線的前方星域了麼？那是個混的星域，隕石流和黑遍佈，空間經常扭曲異變，在那種地方我們的飛船瞬移會有很大的風險。”年用力地搖著頭說，“我想，將應該是想要將我們到那個地方，讓我們無法進行飛船瞬移，所以，所以……”
“冷靜點，繆特。”
諾亞出手按在繆特肩上，他的神力輕輕地覆蓋上去，安著此刻緒有些混的繆特。
“沒關係，相信我，相信你自己。”
淡紫的眸平靜地注視著繆特，諾亞用溫而又沉穩的語氣安著自己的後繼者。
“如果真的到了那一步，我們可以使用長距離瞬移躍遷——雖然很辛苦，但是我和你的力量融合，應該做得到，讓飛船直接跳躍到這個星域的另一端。”
“這樣一來，這個混而又危險的星域反而了阻攔人類艦隊的屏障，讓我們可以擺他們很長一段時間，不是嗎？”
“諾亞說得沒錯，繆特，你不用太擔心了。”
“沒事的，繆特，長距離的躍遷我們實驗過，沒有問題。”
“別擔心了。”
在迦南等眾人的勸說中，繆特緩緩地點了點頭，皺的眉也鬆開了。他轉頭看著那張巨大的星圖，眼底仍舊帶著一分凝重之。
真的只是那麼簡單嗎？
那個人花費了如此長的時間和力，強迫著伽的飛船按照他的意志來到了這裏，真的只是想要用這片混的星域讓他們投鼠忌，不敢進行瞬移嗎？
……這種依靠幾率和可能的謀算，本不是那個人的作風。
年側的手攥拳。
那個人一旦出手，就有絕對的把握！
他知道這一點，可是他實在是猜不到那個人到底想要做什麼！
…………
帶著面的男人站在指揮臺上，在他前展開的幕清楚地映出前方那三艘白的飛船，他的目一眨不眨地盯著那幾艘飛船航行的軌跡。
他站在那裏，看著伽的飛船緩緩地進了預定的星域範圍之中，從金屬面的孔裏出的眼裏異閃。
花費了這麼長的時間，終於——
他們驅趕了數個月的獵終於落了張開的大網之中！
他飛快地抬手，一個小小的幕從他的手環上彈出來。
“陛下。”他快速地說，“獵已網。”
…………
“諾亞！後方人類艦隊已經近！預計在十二分三十六秒後追上我方！”
“其他方位也有追兵迫近——”
“前方有不明戰艦，擋在航線上！”
“檢測到該星域中有為數不的戰艦蔽在難以探測到的地方，就在我們四周，數量不明！”
“包圍圈開始小！建議現在準備進行瞬移！”
“當前星域流極多，空間異常狀況頻繁，在這裏瞬移危險度很高！”
不斷有伽的思緒傳遞過來，和諾亞以及繆特通過神力快速流著。
諾亞看了一眼繆特，點了點頭。
他說：“打開連接功能，準備進行超長距離瞬移。”
三艘飛船的指揮臺中間的口再次打開，三顆藍的球緩緩地從打開的口升起。只是這一次，繆特還有迦南他們都沒有前往各自負責的飛船上，而是留在了主飛船的指揮臺上。
很快，藍球大亮，兩束藍從側面飛船的球上出，穿飛船艙壁，穿過宇宙，落到了主飛船的藍球上。
三顆藍球架起了的橋樑，它們的力量在這一刻融為了一。
諾亞將手放在了球上，然後目看向繆特，繆特點了點頭，然後也抬起手，按在了緩緩轉著的藍球上。
藍大盛——
突然之間，就在三艘飛船彷彿被那藍的束連接在一起的那個瞬間，那藏在星域流之中的近百艘戰艦突然呼嘯而出。
它們環繞在三艘白飛船四周，以極為整齊的方位排列一個圓，它們在宇宙中形了一個巨大的圓球，像是麻麻的格子一樣——這個巨大的格子狀的圓球將白飛船籠罩在它之中。
伽的飛船的白外殼已經亮了起來，藍的流覆蓋住了那幾艘飛船。
藍大盛——
飛船在藍之中開始變得明——
眼看就要再一次瞬移——
那近百艘環繞住白飛船的人類戰艦突然在同一瞬間劇烈地抖了一下，像是什麼可怕的開關打開的一刻。
在戰艦抖的這一瞬間，無形的頻從它們之中出來，麻麻地織在一起，像是一張織開的巨大的網。
那看不到的無形的網將伽的飛船整個兒環繞在其中——
就在這張由近百艘戰艦出的頻組的無形的網形的那一刻，那影幾乎已經融化在漆黑星空中的白飛船劇烈地晃了一下，再一次實化出現在原地，而那環繞在飛船外殼上連接著三艘飛船的藍也黯淡了下去。
接著，細細的從那環繞著白飛船的人類戰艦上撒了下來，極細的，地落下來，像是附骨之疽一般地滲進白飛船裏。
“飛船的能量在緩慢地消失！”
“伽的能量好像被吸走了——”
“飛船無法移！”
白飛船裏已經慌了一片，覺到飛船的力量以及伽的力量在被緩慢地吸走的伽們陷了恐慌之中。
藍一閃，諾亞已經消失在了飛船中，瞬移到了飛船的外面。他站在巨大的飛船之上，微藍的圈環繞著他，無形的氣流讓他後天藍的披風不斷飛揚著。
他環視著那麻麻包圍住他們的人類戰艦，目又落在了細得像是蛛一般的上，那滲了飛船之中。顯然，就是它們在緩緩地吸走飛船的能量。
“別慌！”
就在伽們陷恐慌之中時，一個聲音響起。
伽們抬起頭，目集中在指揮臺之上，站在那裏的黑髮年目灼灼地環視著他們。
“不用害怕。”繆特說，聲音明亮有力，“我和諾亞都在這裏。”
他的神力展開，在眾人之上，溫暖的，極有包容力的，驅趕走了在飛船裏蔓延的恐懼的緒。
“所以，你們只需要繼續做好你們該做的事就好。其他的，給我和諾亞。”
短時間的屏息之後，眾人紛紛深吸一口氣，回到了各自的崗位之上，努力繼續自己的工作。
不管什麼時候，不管發生了什麼事，他們都相信諾亞，也相信著諾亞的繼任者。
是的，他們不需要害怕——只要他們的領袖還在，他們的信仰還在，他們就什麼都不怕！
待眾人都冷靜地回到崗位上之後，繆特輕輕笑了一下，然後消失在空中。
下一秒，他出現在星空之中，站在飛船上的諾亞邊。他邊同樣有著微藍的圈環繞著，無形的氣流讓他淺黑的髮輕地掠過他的眼前，他看著四周那麻麻的小型戰艦，能到通過那些小型戰艦展開的無形的屏障——那是他很悉的，專門隔離伽的力量的屏障，每一艘戰艦展開的屏障範圍很小，可是那近百艘戰艦整齊地排列在一起，形一個圓球，那就使得那屏障將伽的飛船盡數籠罩起來。
……這就是那個人的做法。
那人竟是直接用戰艦作為載，生生地在宇宙之中製造出一個巨大的球形屏障，將伽的飛船囚在其中，再也無法逃。
“它們在吸走能量。”
淡紫的眸子映著那黏在飛船外殼上的細細，諾亞如此說。
他站在飛船上，舉起右手。
一道從他手中出，在他頭頂展開，自上而下，形了一個明的藍圈，將三艘白飛船全部籠罩在其中。而那些黏在飛船外殼上的紛紛碎裂開來，斷開的在巨大的藍圈外面晃著，卻始終穿不藍，再也纏不上飛船。
“繆特，你去擊毀那些戰艦。”
諾亞說，他站在飛船上，保持著這個作。
保護飛船的藍圈需要他不斷地輸出力量，他不能隨意移。
只要繆特擊毀一的戰艦，這個依託小型戰艦為載的隔離罩就會有，他們就能趁機瞬移逃走。
繆特沒有立刻回答，他凝視著那環繞著白飛船的無數戰艦，他看到了那些戰艦的炮口都向著側，他腳下的飛船的方向。
“不行。”
他緩緩地搖著頭說。
他若是想要去擊毀任何一的戰艦，其他方位的戰艦就會立刻開炮——那炮火不會攻擊他，但是，可以擊中他腳下的飛船。
繆特懸浮在宇宙星空之中，他的腳下是白的飛船。
微藍的流若有若無地從他周掠過，映著他的眼，和他瞳孔中的藍相輝映。淺的披風在他後飛揚，宛如在他後展開的淺羽翼。
他懸浮在星辰之中，看著前方。
過小型戰艦的空隙，他看到了前方，那艘令他無比悉的藍黑旗艦出現在他的視線中。
依修塔爾，宛如星海之中的巨鯨，帶著強大的迫力，緩緩地駕臨這個星域。
它一出現，整個星海就彷彿為之屏息。
年閉上眼，掩蓋住眼底洶湧而出的複雜。
“諾亞。”
他說，深吸了一口氣，然後睜開眼。
“我要去見他。”
“…………一定要去？”
“一定要去。”
的白髮掠過諾亞的眼前，那雙淡紫的瞳孔凝視著邊的年。
諾亞說：“我等你。”
…………
…………………………
去見那個人的過程順利得可怕。
他的一舉一似乎都在那個人的眼皮底下，當他飛到組屏障的小型戰艦附近的時候，那裏的戰艦就自移開，環繞著飛船的無形屏障因為那幾艘戰艦的移出現了一個很小的，只容一個人通過的。
他抿了抿，從中穿過去。他過去之後，那些移的戰艦很快就回到了原位。
他懸浮在星空中，回頭看了那回到原位的戰艦一會兒，然後才再一次轉向依修塔爾飛去。
幾乎是毫無阻礙的，依修塔爾上方一個小型艙口緩緩打開，他飛了進去。
一落地，他抬頭看了一眼就目不穩地晃了一下。
青發的男人就站在他對面的不遠，仍舊是悉的容，悉的軍裝，只是那軍服肩上多了屬於將級軍的金徽章。
“請跟我來。”
維亞開口對他說話，和以前一樣的敬稱，也和以前一樣聽不出一尊敬意味的口氣。
繆特沒有說話，沉默地跟在維亞後。
維亞背對著他，他看不見維亞此刻臉上的神，只能聽見維亞腳下漆黑的長靴踩在金屬地板上沉悶的腳步聲。
那聲音一次又一次在空的走廊裏迴響著，撞擊著繆特的耳，刺得有些發疼。
…………
明亮的大廳，宛如大殿一般華的地方。
年的長靴踩在厚厚的深紅地毯上，幾乎悄無聲息。他跟在青發將的後向前走去，淺的披風在他後輕地舒展開，又垂落。
他的兩側，或者該說是這大廳之中深紅厚絨地毯的兩側，那些對他而言或是悉或是陌生的將領均是姿筆地立於兩側。
所有人的目都彙聚在這個伽的年上，隨著年從門口緩緩地移到了那高高的臺階之下。
走到臺階之下的維亞彎腰鞠躬，行禮之後就退到一側，深紅地毯之外。
火炬的火在兩側晃著，落在年白皙的頰上。繆特站在原地沉默了一會兒，然後，緩緩抬起頭來，他的目順著眼前的臺階一點點向上爬去。
深而繡著暗紋的簾幕從中間被分開，被金的細繩系在兩側，垂落的金流蘇映著火閃著。
那展開的簾幕之下，那高臺之上，有人站著。
頎長型，黑底金紋的軍服越發襯出那個人修長的段。
雪薄，眼星眸，明亮的照出了那個人就算是詩歌也無法形容出的貌。
年輕的帝王站在高臺之上，居高臨下，俯視眾人。
他俯視著下方的繆特，那張俊的臉面無表，什麼都看不到。
可是那雙被垂落的額髮影籠罩住而讓人看不清的眸之中，映著下方年的影，瞳孔深約像是有漆黑的火焰在燃燒。
那就彷彿是年在被火焰灼燒著一般。
兩側人類的軍林立，在眾目睽睽之下，繆特張了張，卻終究沒能發出聲音。
【將就好。】
很久以前，此刻那個俯視著他的男人曾經這樣對他說過，用溫的目，溫的聲音……可是他現在卻不知道這句話還有沒有效。
所以，他張了張，卻發不出一個音來。
“你知道你現在該做什麼。”
空曠而寂靜的大廳之中，一個聲音從上面傳來，低沉的，冰冷的，像是凍結的冰川碎裂的聲音。
繆特的呼吸停頓了一下。
他仰著頭，和那雙墨藍的瞳孔對視。可他什麼都看不見，那雙被發的影籠罩的雙眸之中只有一片漆黑，一點都照不進去，也或許是因為它吞噬吸盡了所有的。
他什麼都無法從那個人的眼中看到。
令人窒息的寂靜並未持續太長的時間。
稍許之後，在兩側眾人的注視下，年低頭，俯。
他後的淺披風垂落在地面，他單膝著地，一手按在厚厚的深紅地毯上。
他說：“……是的，陛下。”
年輕的帝王俯視著那個跪伏在他的腳下的年，以一種居高臨下的姿態。
他的眼彷彿是凍結的冰川之下海洋的最深，不進一線。
……
我想把宇宙給你。
可你不要。
你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