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是棟相對簡單的小樓,四周紅梅白雪,意境倒是不錯。
若是請我來賞雪,我是很該寵若驚了。
一間致小巧的類似會客廳,玉壺冰捧著茶碗,在喝蓋碗茶。
先生在《喝茶》一文中寫道:
“喝好茶,是要用蓋碗的……泡了之後,清而味甘,微香而小苦,確是好茶葉。”
我在想,玉壺冰手裏的茶,一定不夠好,清而微香,卻太苦。
否則,他何以凝眉,不語?
溫潤如玉的玉壺冰,若是,擺出這樣一副樣子,我猜,事必定極為重要,而且非常棘手。
玉立給我也上了一碗茶,是冬雪茶,我聞所未聞。
“將茶樹栽到盆裏,秋初挪回溫室,慢慢升溫,茶樹就會再一次芽,初冬的時候剛好摘一次苗,是謂冬茶。往常的冬茶,因為氣溫高,又吸足了一夏的營養,做出的茶微苦,沏出來一層淡淡的黃綠,它冬。今年,因為夏天雨水多、秋冬又奇冷,就隻剩下幹的一點兒苦芽,剛芯,就和老葉子相仿。說,這老冬。”
玉壺冰慢慢的品著,一邊兒說著,不知道是自言自語,還是解釋給我聽。
不過,我對茶素來沒研究,什麽冬老冬,一概不知。
倒是這茶,我抿了一口,覺,除了稍微苦一些外,果然有一層,茶而,卻是奇聞。
不過,我覺還滿順口,喝下去胃裏也舒服。
於是,我連品都省了,吹二下,然後一口喝幹。
玉立給我添水,我繼續喝,一口氣喝了三碗。
苦味兒淡了,也沒了,還原,一抹淡淡的清香。
玉壺冰好似突然回過神來,或者才看見我似的,很狐貍的眨眨眼,笑道:
“小可人,恭喜啊。”
我倒!變臉也不帶這麽快的吧?
看他一副悠閑的樣子,狐貍的笑,溫潤的神,我想撲上去掐他!
真的,這男人絕對是個狂!
臉上瘦了些,剛才那一副憂鬱王子模樣的時候,覺也滄桑了好多。
所以,便是他笑,也覺有些不著調。
難道這世界換了個頻道,大家又從瘋狂陷癲狂?抑鬱?
不知道,我角一勾,自己都不知道什麽意思。
其實也蠻像翻個白眼鄙視他的,不過氛圍好像有點兒詭異,大概不太方便。
我當然知道玉壺冰有言外之意,不過實在不想去深究,比如,去年他對我說的香紅梅。
羅裏吧嗦七彎八拐,能有什麽用?
嚇,象征主義和晦文學,如今不是太盛行了。
凡事最好說的簡單明白一點,姑且還能理解一下接一下。
搞那麽高深的象主義,幾個人去研究?
自然,我也沒興趣。
“哥哥該怎麽獎勵你呢?”
玉壺冰笑容愈發和煦,好像剛才那一幕才是假的。
唉,如此飾太平,其實我們都知道,這才是假的。
不過不論如何,既然他願意起調,我似乎該應和一下。
他大概指的是我的期末考試,年級第五,不用顛來倒去看,就是第五。
總分648,比第六名高出二十七分,而第一名才669。
所以,大家都確認,我們五個,肯定能上國數一數二的大學,也就是說,我現在可以鬆口氣了。
提到這件事,我想想,附和道:
“你,總占我便宜,就將我大學學費包了吧。”
我是不是很識相要求很低?哈,不過是配合一下而已,隨口一說。
玉壺冰輕輕磕著蓋碗,“叮、叮……”
聲音清脆,聽著卻不那麽讓人舒服。
玉壺冰抬頭看著我,狐貍眼微微瞇起來,點頭笑道:
“可以啊,那一年給你五萬,夠學費了吧……如果嫌的話,咱們還可以再談。當然,咱們和人家不同……”
玉壺冰輕輕的吹著茶碗,不知道吹什麽空氣,悠閑的,好似窗外不知何時落下的雪……
“你,畢竟是我小妹妹嘛。做哥哥的自然不會委屈你,強迫你……你會依舊擁有很大的自由空間……”
“嘔……”
我胃裏一陣翻江倒海,在腦子有所反應之前,已經告訴我它的覺了。
我的胃很不舒服,我的心口也不舒服,我的腦子,好像有點兒不大好用。
我問:
“衛生間在哪?”
玉立推門進來,帶我去了衛生間。
我,幹吐了幾口水,也就是之前喝下去的茶,裏滿是苦味兒。
哦,老冬,老冬,是有點兒老幹柴的味道,我吐……
上個廁所洗個臉,我,不覺得該有這麽大反應。
我這是做什麽呢?人家啥都沒說,我就當一回事,若是玉壺冰和殷亦桀一樣,我一定會被笑話死。
嗬,殷亦桀,殷亦桀……
將頭發放下來,理順,綁好……
朦朧間,我似乎看到一雙手,在後麵替我小心的將頭發理順,慢慢的盤起來,再挑上一對好看的發卡,將我裝點得很好看。
猛然扭頭,那雙手,還在我背後,似乎正對著我的脖子,好似要掐我一把,將我掐死。
放下雙手,撐在麵盆邊上,我覺得,自己好像越大越沒用、越大越小了。
一點點兒事,就這麽大反應,真是丟人。
深呼吸,深呼吸……
天大地大,自己最大,看好自己,我才能繼續。
回到這個小巧的房間,我才發現,這房間很冷,似乎沒開空調,也沒有暖爐之類的。
拽了拽小襖,我都想將大穿上。
這個冬天,為什麽這麽冷?
總凍得我頭暈眼花外帶惡心?
“怎麽樣,考慮考慮吧?”
玉壺冰依舊捧著他的茶碗,氤氳的茶香,模糊了他的臉。
嗬,我笑……
“一年五萬,你不覺得太多了?小心我將你的玩笑當真,回頭要你拿十萬出來。”
玉壺冰搖搖頭,狐貍眼依舊笑著,但一瞬間變得深沉遙遠無比,淡淡的道:
“我是認真的。啊,我也不知道為什麽,竟然會殷的影響,想嚐嚐你的味道,沒準兒還真是天生尤。十萬,我沒問題。不過,你可能就要更聽話一些。雖說,你已經和殷有一段時間,不過我不會介意的,放心好了。隻要讓我滿意,將來什麽房子車子工作養老……都不是問題。”
自從他的“認真”二字開始,我就發木了。
冷冷冷冷的看著他,聽他說下去,說下去……
他的意思如此明白,如果我還聽不懂的話,那就是個腦殘。
哼,嗬,好好笑的笑話,我角勾起,笑道:
“玉,你不會朋友追不到,犯傻了吧?他連我和人說話都不高興,你確認這話讓他聽到你們還能繼續做朋友?”
哈,好好笑,我竟然會想出這麽個弱智的理由。
朋友如手足,老婆如服,不會,他們準備換服穿吧?
殷亦桀,我……我連人家老婆都算不上,是啊,我什麽都不是,連服都不是……
他們二個要換,似乎,可以更隨意一些。
而我,還要替人家心,真是,瞎心。
玉壺冰讓玉立給我換了杯茶,一盞苦丁,縷縷芳香,苦,心涼……
我輕啜一口,閉眼,將眼淚鼻涕都回去。
嗬,好好兒的,我又醞釀什麽緒,人家說著玩兒,我難道連個玩笑都開不起嗎?玉壺冰,這二年對我還不錯啊,看,還哥哥長哥哥短的,多好個人。
玉壺冰看著我,淡淡的搖頭,道:
“朋友是要娶來當媳婦兒的,那不一樣啊。養個合心意的,怡養,也很不錯哦。怎麽樣,跟哥哥幾年,一不待二不虧待三不……”
“呸……”
我輕啐一口,嘲笑道,“越說越離譜了啊,你有錢有勢,要什麽樣的沒有,非要連妹妹的主意也打。他知道嗎?別告訴我,你們已經說好了,我可不信。”
當然,我不會將自己歸破鞋一列,不過玉壺冰要我還真不如直接找個未破的小,或許格脾氣都比我好的多,也許比我還懂事,將他服侍的妥妥帖帖,多好。
哼,想糊弄我,沒這麽容易。
雖然這話說起來比較不上臺麵,我還是要反駁幾句的。
玉壺冰往後一仰,躺椅猶如搖籃似的,直接往後倒下幾乎和地麵平行,像張床,然後搖起來,再倒下,再起來。
我好奇的看著,這男人,莫非真的瘋了?
老大個人,玩這種弱智的遊戲。
躺椅搖起來的時候,玉壺冰立刻停止,看著我,吹胡子瞪眼,有些不高興了,趴在桌子上,懊惱的道:
“小可人,哥哥跟你說的都說真的。這事兒,殷當然知道。是他準備結婚了,我說,那把小可人給我好了,要不讓人撿了便宜。他說行啊,正準備怎麽著理才妥當呢,還跟我說,要好好照顧你,不許欺負你。我說我知道啊,怎麽地也是我幺妹……”
玉壺冰說著話,一臉的向往,和認真,似乎真有其事。
說到高興,手,我的臉。
“啪!”
我手,甩了他一掌。
我不覺得自己是個東西,可以任由他們理或者撿便宜,哼。
冷冷的看著玉壺冰,不論是他們的意思,還是他的意思,我,都沒那麽好說話。
玉壺冰捂著臉,依舊趴在我跟前,不懂,拉著我手,狐貍眼裝的很委屈,的道:
“唉,哥也知道,你喜歡他;不過他能給你的哥也能給你。說實在的,哥是真的喜歡你。”
我覺得有必要再補一掌,不過他的手很有力……
他的手很有力,比殷亦桀果然不差什麽。
手被他抓著,我,冷冷的看著他,眼睛慢慢的眨著,腦子,漸漸的冷靜下來,想著,這究竟,什麽意思。
玉壺冰不是個隨意的男人,無緣無故說這麽多卑鄙下流的話,我都覺得惡心,他不難嗎?
不知道,也許他不會,但我會。
一陣陣惡心,難。
我說:
“我真覺得奇怪,你之前對我還算不錯,什麽意思?我記得他是讓你幫忙照顧我來著,而不是這樣欺辱我。你覺得,我如果告訴他,會怎麽樣?或者你以為,這樣辱我一番,我就會悉聽尊便?”
使勁將手回來,我渾乏力。
也許,我該回家了,家裏,隻有我一個人,是安靜的。
我,是不是太聽話了?
以至於,人家二個人一商議,就將我“轉讓”了。
嗬,轉讓不產好像還得去趟易所吧,我,難道比那些個死還不值?
嚇,不想,自輕自賤做什麽。
玉壺冰依舊靠回椅子上,輕輕的搖著,過了好一會兒,停下來,看著我,道:
“我是他委托沒錯,不過後來也覺得你很有意思,一直想試試,要不然誰費那麽大勁兒鞍前馬後陪你。不過殷看得太,朋友妻不可欺嘛,我也就算了。現在不同了,你自由了,我也自有了。你看,我風流倜儻玉樹臨風帥氣英俊,比殷溫多了。咱們湊一對,一定羨煞旁人。要不要試試?我比殷不差哦,包你滿意……”
“啪!”
我站起來,踢倒了椅子。
一,手忙撐到桌子上。
我端起眼前的茶,潑向玉壺冰,溫的笑道:
“我說哥哥,去醫院看看吧。天兒冷,腦子裏的水沒準也會凍住,到時候像自來水管一樣凍裂,與玉不大好……”
手一鬆,茶盞掉地上,滾了二圈,停在另一個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