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這山谷,四面倒是山清水秀。
六座山峰環抱,長短不一,如同六指環抓,掌心之中捧著一座秀幽靜的山谷。
一眼去,一片鮮紅。
這谷的山石泥土,竟都是紅的。
谷中有一片巨大的花海環繞,花也是紅的,十分艷麗。
有綠樹青草點綴其間,長勢十分茂盛。
還有流水蜿蜒,湖泊片片。
這流水、湖泊,也是紅的。
江舟幾人就站在“一指”峰上俯視,谷中全貌,一覽無余。
眼本該是世間難得的勝境福地。
說是“本該”,便是因為這勝境福地的中心,被掏出了一個巨大的池子。
幾乎占了整個山谷的一半。
令人目驚心的是,這個池子里的“水”,依然是紅的。
能刺痛眼球的猩紅猩紅。
濃稠如漿。
那是。
這是個巨大的池。
如同這個絕的山谷上的一塊刺目的污膿疤。
讓人懷疑,這山谷的紅,都是因為這個池的存在。
是,將山谷中泥土山石,都染紅了。
那片花海之所以如此艷麗,草木如此茂盛,也是得到了鮮的灌溉。
更可怕的是,這個巨大的池中,麻麻地漂浮著一顆顆人頭。
每一張臉都上仰著,眼睛瞪圓,十分痛苦的模樣。
大張,似乎在無聲地慘嚎。
人頭沉浮間,泡在池下的軀若若現。
谷中蜿蜒的流水,就像一條條管,引導著這些漿流向各。
也將這些“浮尸”運送向一個個湖。
湖邊,有著許多鐵甲士兵,手里都拿著一長長的鐵鉤。
時不時探湖中,鉤起“浮尸”中,將其鉤起。
湖邊還有許多灰人,負責檢查被鉤起的“浮尸”。
有的“浮尸”被留下,被灰人喂了不知什麼事,便被鐵甲士兵勾起,如同塊一樣懸掛在山石上。
四周的山石已經懸掛了一排排不下數以千計的“塊”。
沒被挑中的,鐵甲士兵便在其間割開一道口子,重新丟回漿中。
整個過程在江舟眼里看來,就像是一個生產流水線。
從流水線中挑選出合格的材料、產品,不合格地銷毀,或是用他們的廢循環利用。
整個山谷,就是一個藏在鮮花之中的工廠。
有一條十分的小道,一撥撥不蔽的流民被鐵甲士兵押送著進谷中。
來到中間巨大的池,在他們的刀兵威脅下,排著隊,一個個跳其中。
就如同跳滾燙的熱油中,猛地掙扎了一下,卻連一聲慘都來不及發出,便瞬間被漿吞噬。
再過片刻,又重新浮上來。
上浮的臉龐凝固著同樣的表,雙眼環瞪,大張,無聲地哀嚎。
其中也不是沒有想著反抗、逃跑的,但這些都是食依無靠的流民,一個個面黃瘦,又哪里逃得出那些虎狼之士的鐵甲人手掌?
全都被當場砍殺,像爛一樣被隨手丟池中。
“嗒……”
江舟聽到了一聲水滴落的聲音。
側頭一看,曲輕羅正呆呆地看著谷中的景象。
艷不可方的臉龐上,不知何時掛上了兩道淚痕。
一滴晶瑩的淚珠正從順著下完圓潤的弧度落。
滴落腳下的碎石,如同一塊純凈的水晶,怦然碎裂四濺。
“……”
若是以往,江舟或許還會有心吐槽幾句。
不過現在,他心也同樣是被殺機充斥。
他現在才明白。
當初在谷村那個山中發現的池酒窖,并不是用來坑殺谷村村民以滅口的。
那里本就是他們的另一個“工廠”。
“聽聞消閑谷都是人間仙境,”
“酒里消閑日,人間做散仙……”
“他們便是如此做仙的……”
“這哪里是人間仙境?世煉獄也不過如此……”
素霓生眼中盡是不可置信。
他見過不妖魔害人,比眼前更殘酷的場景也不是沒有見過。
但從沒有過如此震驚、震怒。
他不敢相信,竟會有如此人間煉獄,深藏在這山清水秀之地,深藏在以禮義道德標榜,區別與妖魔禽的“人”上。
只是他還有些疑:“如此所在,當是怨煞沖天,百里可見。”
“為何此地如此……干凈?”
他實在不想用干凈來形容這個地方。
不過又著實想不出該如何形容。
江舟神漠然道:“、怨煞,便是他們要取的‘材料’,又豈會容其泄?”
“材料……?”
素霓生一怔,忽然仔細掃視下方。
半晌才深吸了口長氣,神凝重道:“差點走眼了,此谷之下,當有一地心火脈,”
“谷中被人為開鑿出了一座大陣,以地心火脈為源,為其吞噬活人怨煞、魄氣。”
“畜生!”
林疏疏罵了一聲,滿臉冰霜:“說那麼多做什麼?殺干凈了事!”
“今日本公子要大開殺戒,谷中之人,一個也別想活!”
“不可莽撞。”
素霓生連忙阻止道:“我觀這陣勢有異,若是破壞其中關節,恐怕會地火,皆是便是一場災劫……”
他正說話間,人影一閃,曲輕羅已經飛而起。
赤足一步邁出,幾個閃爍,便落向了谷中。
風雷水火涌。
每一陣風,每一道雷,水火涌間,都準地吞噬掉那些正在屠殺驅趕流民的鐵甲人。
傾刻間,便吞噬了一片。
“什麼人!”
“膽敢擅闖地!”
幾聲怒喝,曲輕羅不聞不問。
赤足懸空,一個個虛幻的盤不斷浮現、轉。
每轉一下,便有一個鐵甲人被風雷水火吞噬。
腳下地面一陣起伏涌,竟將那些流民一個個都遷移到了后。
那些鐵甲人自然不會束手待斃,很快反應過來,舉刀朝曲輕羅圍殺了過來。
谷中頓時陷了廝殺聲中。
“哈!”
“曲輕羅,本公子今天才看你有點順眼!”
林疏疏大笑一聲,手一揮,錦劍衛便抬著大椅朝谷中飛去。
素霓生一只手出了一半,便凝固在半空。
見狀重重地嘆了一聲,便也駕馭劍飛出。
只剩下江舟還留在原地,平靜地看著山谷,一不。
也不知在想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