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判,一聲令下,很快幾個小鬼就嘿咻嘿咻抬著兩樣事上殿。
原來它所說的刀山油鍋,并不是江舟所知的那種諸般地獄,不過便是這兩樣東西。
一個模樣古怪,兩鐵柱連在一起,鐵柱上滿鋼刀。
森冷的刀寒徹人心魂。
另一個,是一口巨大的銅鍋,不見明火,鍋中是幾乎滿溢的熱油,冒著陣陣青煙。
一熱浪撲面而來。
幾個奇形怪狀,手拿鋼叉鐵鎖的小鬼就嘻笑著蹦了出來。
其中兩個舉起鋼叉,似乎就要將江舟直接叉起來。
“慢。”
站在武判旁邊,白面黑須的文判,忽然出聲。
揮退小鬼,笑瞇瞇地朝江舟道:“閣下生前是肅靖司校尉,應當知道,進了司,無論是誰,都只能伏罪聽判,”
“即便冥頑不靈,孽鏡臺前走一遭,便明明白白,無所遁形,非但徒勞,反增罪孽,”
“除了白白這酷刑之苦,還要那冤孽林中走上一遭。”
“你可知,冤孽林者,十死無生?”
“如今你為魂,再要死去,便連往生也是妄想。”
“呵,爾等還知道本是肅靖司校尉?”
江舟冷笑道:“如此膽大妄為,但不怕朝廷問罪,打落爾等神位,屆時別說在本面前逞威恐嚇,恐怕連孤魂野鬼都不如。”
“司自有律依行,我等拘你來此,自然不會是無緣無故。”
文判笑道:“本判稟公依法,即便是監天司當前,本判也問心無愧。”
若說司神最忌憚的,除了正氣沖天,不懼鬼神,反而一言可黜落鬼神的大儒外,便是監天司。
因為監天司對城隍司有監察考功之權。
“好,本倒想聽聽,本反犯何罪,竟然驚了司拘魂?”
“既然爾等知道本是肅靖司校尉,看來是對本底細很了解了,”
“那便應該知道本有圣祖人皇金敕在手,若是給不出代來,別怪本請出圣祖金敕。”
“休得狂言!”
武判環瞪雙眼,戟指怒喝:“我世自有法道!便是當今人皇,也須手執人皇寶璽,方能敕令冥!”
“人皇金敕管得天管得地,須管不得世幽冥!”
“你這區區罪鬼又怎敢狂言!”
江舟知道武判說的也不算是假。
司雖為人皇敕封,但其實半游離于人間之外。
人皇唯一能敕令司的依仗,便是人道氣運所依的人皇寶璽。
以此寶璽,敕制寶箓,才封得五岳四,幽冥司,諸多神靈。
監天司之所以對幽冥有監察考功之權。
便是因監天司中,皆是道行高深的有道真修、大德高僧,有出之能,鎮鬼神之神通。
不過這武判也就是說說罷了,若真是人皇要問罪,一句話就能讓它神位黜落,魂飛魄散,何需什麼寶璽?
只不過以他的份,還真不足以驚朝廷。
武判剛剛唱完黑臉,文判又笑呵呵道:“你也休要自恃間份。”
“人死萬事消,到了此,人間縱有滔天權柄,也是無用。”
“你若真不知自己所犯何罪,本判便提點你一二。”
文判說著,手一翻,一本厚厚的冊子出現在手中。
冊子嘩啦啦翻,停下之時,冊中有一個個文字飄出,懸于虛空:
庚戌年四月初五亥時一刻,吳郡城隍司震,致惡鬼亡魂逃,共六千七百之數。
察:為世吳郡肅靖司肅妖校尉,江舟以邪法攪,致使失序,犯禍世之大罪,當拘生魂,遭諸般惡刑六千七百遍,投冤孽林六千七百年。
江舟看完,心中一震。
四月初五……
四五個月前……
那時似乎是他煉制九泉號令符之時……
難道是九泉號令符的煉制,竟然還影響到了幽冥司?
當時他不知深淺,鬧出的靜頗大。
不過也幸好他為以防萬一,有托庇李玄策之意。
李玄策雖然沒有明說,但江舟也知道,當時他必定是出手了的。
不然那麼大的靜,事后不可能一點風波都沒有。
不過說起來,這司竟然還有這等本事,能查到這事與他有關?
甚至于,他們還能知道九泉號令符的存在不?
文判似乎一直在盯著江舟的神變化。
見他有沉思之狀,眼中閃過一喜意。
瞬間便被他去,有些難掩的焦急道:“江校尉可是想起來了?”
“本判雖在世,但這判簿上,卻記錄一切亡魂罪鬼生前功過,須是瞞不得。”
“如今問你,不過是按律當過審后方能判罪,江校尉若能從事招述,本判念在你生前斬妖除魔,有功于人間,或能從輕發落,輕判于你。”
江舟聞言,心念電閃。
這司真的這麼神通廣大,能知道九泉號令符?
江舟是不大相信的。
不過對方雖然不大可能知道九泉號令符的存在,其目的也定是要問出自己能“禍”世的。
說什麼一切盡知,不過是唬他罷了。
還惡刑六千七百遍,什麼六千七百年?
真當他是嚇大的?
要說他一點不擔心也不可能。
在間,他還不會如此忌憚。
不過他沒想到對方竟然會這麼巧的拿到他神將,魂飛冥冥之際,將他魂魄給勾了來。
別說這殿上的諸多神鬼差不好對付,即便是這兩尊文武判,他也不是對手。
如今也只能拖延時間,等“李白”在世找到出幽冥的法子。
面上卻不顯異,目忽然掃過那空空如也的城隍寶座。
抬頭道:“我道是何事,此事易爾,不過……”
聽他開口,文判還能按捺神。
武判卻是瞪著雙眼,一副急不可耐的模樣。
更讓江舟心中篤定。
“此事事關兩事,非同小可,爾等不過區區判,本與你們說不著。”
江舟話鋒一轉:“城隍何在?本要親自稟告城隍。”
“呔!”
武判提起的一口氣差點岔住,氣得哇哇大,怒罵道:“你是何份?也配城隍爺親自審判?”
文判微微皺眉,又勉強笑道:“江校尉有所不知,城隍爺諸事纏,輕易不會現,”
“這司中尋常大事小,都由本判與武判大人共同執掌。”
說著,手又是一翻,一方大印出現在掌上。
“江校尉若不信,可看看認得這方大印否?”
“此乃城隍寶璽,乃城隍爺親授我等,以同掌司諸事。”
江舟深吸一口氣。
他不是為文判所說的話,而為眼前這方大印。
確切的說,是這方大印出現時,他竟然應到九泉號令符出現了一奇怪的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