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戶一被推開,硝煙「哄」的一下就迅速鑽進了大殿中央。許錦言盯著窗戶外面,窗外對著的本是一小片花田,許是端祥小孩,利用蘅蕪宮的空地種了些花花草草,但是此刻那些花花草草已經全被火舌舐,現在的火勢不算很大,但是火的蔓延速度卻極快,許錦言看了一眼的功夫,那火就已經從幾尺之外燒到了幾寸之。
「啊!」端祥和殿侍候的婢們幾乎同時尖了一聲。這重疊在一起的尖之聲實在太過有震懾力,許錦言了被震的生疼的耳朵,隨後回頭去看,這一看,瞬間放下了耳朵的手。
只見那雙琉璃眼眸里倒映出了一片火,火的虛影將琉璃眼眸點的更亮,火的實肆意燃燒著室的床褥,木櫃,屏風,火勢綿延的極快,像是要把一切燒個乾淨才痛快。
端祥和幾個婢也顧不上和許錦言說話,連忙就跑去開門,但門上了鎖,端祥拽著門把手瘋狂的搖,還是無濟於事,鎖依然的錮著門,一鬆的跡象都沒有。
幾個婢又開始大力拍門,向門外呼救,因為端祥平素不喜歡太監在跟前侍候,便把太監都遣到了外殿,呼喊他們過來需要一些時間。眼看著火蔓延的範圍比剛才又大了一些,婢們呼的聲音也更大了一些,聲音已經開始抖,足可見們有多麼的慌張。
大殿之中只有許錦言一個人沒有上前呼救,非是不想逃生,相反,在腦海里瘋狂思索著的方法。
端祥可能是想和說些己話,所以將帶到了蘅蕪宮二樓的臥房裡,二樓是,在裡面說的話難以傳到外面,但也正因為這一點,外面的聲音也很難傳裡面。
們這些人被鎖在了裡面,等於隔絕了一個小世界,對外面的況一無所知。許錦言非常懷疑,外面可能也起了火,那些太監說不定都自顧不暇了,本沒有辦法來殿救人。
這場火起的莫名,但自古殺人放火都是連著的,先放了火接下來就是殺人了。而且這火早不燒晚不燒,偏偏就在許錦言進了蘅蕪宮之後燒了起來,顯然是沖著來的。
火燒的是端祥的居所,困住的是端祥和許錦言。
許錦言大概知道是誰了,這宮裡想要和端祥命的,除了端雲還能是誰。
上次自德海那件事之後,端雲定是狠毒了,早就想伺機報復,但是可惜除了除夕夜宴之外,一直都沒有進宮。除夕夜宴又是在大庭廣眾之下,端雲沒有下手的機會,這一回,便是正好趕上了。
至於端祥,端祥獲得慶裕帝寵的這件事,端雲十有八九都聽說了。依著端雲那種脾氣,怎麼可能不恨端祥。趁著許錦言進了端祥宮裡這一回,恰好將們一網打盡。
這計劃匆忙,有很多的,說不定是臨時起的意。許錦言要進蘅蕪宮看端祥也是在花園才決定的事,端雲總不可能未卜先知猜到許錦言的臨時決定。
多便是好事,越多的,們就越有逃生的可能,逃生之後也就更有反擊的餘地。
許錦言止住了端祥和侍的作道:「你們先別喊了,保存力,我想應該不會有人來救我們的。我們……得靠自己逃出去。」
端祥嚇得眼淚都快出來了,雖然以前不得慶裕帝的寵,但是也是自小養尊優長大的,那裡有過這樣危險的時候,抑著哭腔向許錦言問道:「姐姐,我們現在要怎麼辦?」許錦言暗暗嘆了口氣,太後為了讓和趙誠單獨相,是把忍冬和半夏留在了慈寧宮,若是這兩個丫頭在,現在也不至於困於此。
看著東邊的窗戶道,「爬窗戶,東邊還有一線生機。」方才端祥和幾個婢說話的時候,許錦言已經飛快的掃視了一圈大殿,以最快的速度制定了逃生的路線。
「可是這裡是二層,而且東邊的窗戶外是一堵牆啊!」一個婢抖著聲音疑道。
東頭窗戶外的確是一堵牆,但們如果能順著窗戶爬到牆上,與室的滔天大火隔絕起來,或許們才能換來一線生機。
「所以我們要從窗戶這裡直接跳到牆上。」許錦言已經一個箭步沖了過去,推開了東頭窗戶。
乾清宮外,幾位大臣正一邊談著話一邊往宮外走。此時不知誰忽然說了句:「你們看,宮像是起了火。」
這幾位大臣紛紛回頭去,只見衝天的濃煙自宮滾滾而出,高空之都是被火勢衝上去的濃煙,由此可以看出火勢絕對不小。
張正向宮方向移了一步,漂亮至極的眸盯著遠宮裡升騰的濃煙。
及雲宮中,端雲正在焦急的走來走去,一會兒喧嘩的聲音自宮外斷斷續續的傳進了端雲的耳朵里,端雲心裡更是急切,小跑到了門口等待消息。
不一會兒,跑進來一個小丫頭,一看便知是端雲的婢碧。端雲探頭遠遠看了眼大門外守著的侍衛,忙把碧拉了進來道:「事怎麼樣了?」
碧氣吁吁道:「公主,火燒起來了。吩咐的那幾個奴才很靠譜,奴婢四下看過了,絕對逃不出去。」
端雲聽完這一番話,才微微舒了口氣。逃不出去?
逃不出去才好。端雲慢慢坐在了椅子上,眼睛里慢慢浮現了狠厲之。
許錦言,你不是很厲害麼,又能設計我閉,又能幫端祥奪走父皇對我的寵,這一回,你就和端祥一起去死好了。
端雲已經被關了近乎四個月了,四個月里慶裕帝一眼都沒有來看過。端雲便覺得其中必有古怪,直到慶裕帝派人把從端祥手裡搶走的那隻鸚鵡拿回給端祥的時候,端雲才徹底意識到了不對勁。
雖然慶裕帝關了閉,但是有敬嬪施,那些看管的侍衛也不敢太嚴格,只要端雲能一直在宮裡,其他人自宮裡出去,那些侍衛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
端雲連忙就讓碧出去打聽,打聽的結果居然是端祥取代了端雲,為慶裕帝現在最寵的公主。端雲那個時候才明白,從前那麼疼的父皇為什麼四個月來能對不理不睬,一眼都沒有來看過,原來是有人趁不在,奪走了父皇對的寵。
端祥……不過是個弱無能的貨。要是能有這般心機,也不至於被自己搶了那麼多東西。端雲幾乎是在一瞬間確定,端祥背後必有人指點。
這個人是誰,今日許錦言一進宮,往端祥那裡一坐,不就分外明顯了麼。
既然許錦言對端祥這樣好,還替端祥出謀劃策,那們不如一起葬火海,是們這種人最好的歸宿。
端雲看著空空的鳥籠,角的笑容越來越大。「我真的不敢跳!」端祥看了一眼窗外,嚇得都在打。宮裡的閣樓建的比一般的閣樓都要高,這不過是二樓,但往下看,卻已經有了目眩的覺。而且下方還是翻湧的火海,火浪正毫不費力的將一寸寸土地上的東西全部摧毀。
東頭窗戶的那堵牆離的不遠,而且牆的高度差不都和二樓齊平。若是能從東頭窗戶跳過去,正好就可以跳到牆上,牆頭一寸見寬,若是橫著站,將將好能站住一個人。
「這要是沒跳過去,直接摔在了地上,豈不是要碎骨。」端祥急的眼眶通紅。
「不至於碎骨,二樓並不是太高,最多斷一條,但是斷總比活生生燒死好。」許錦言側頭,對端祥一字一字的道。
端祥急的不知如何是好,只能在原地直跺腳。後的火已經越來越大,熱浪已經在灼烤著眾人的後背。
許錦言當機立斷對那些婢道:「你們之中可有人會點拳腳功夫,不需多厲害,只要練過一段時間就行。」
武藝這件事比較玄妙,但凡練了,總是會比尋常人手腳靈活一些。
一個婢站出來道:「我爹是鏢師,我宮前和爹爹學過一段日子的武藝。」
「很好,你敢不敢第一個跳。」許錦言看著那婢,琉璃眼眸里是一片的亮。
那婢看了眼後已經快要波及們的火海點點頭道:「敢!」
這個跳窗的計劃著實危險,但為了將這個危險係數降至最低,必須派遣兩個人,一個人在牆上接應,一個人在窗邊保護。
許錦言在後面保護,那婢鼓足勇氣,一步了出去,幾乎是沒有耗費太多力氣,那婢就已經站在了牆上。
許錦言舒了口氣,剛想下一個人,那站在牆上的婢忽然驚喜的向牆外了出來道,「這裡這裡,公主殿下在這裡!」
說完之後,那婢高興的對這邊道:「有人來救我們了!」這消息一傳來,婢皆是一片歡呼,端祥都跟著鬆了口氣,眼睛里的淚水也有了止住的跡象,既然有人來救,估計就不用跳窗戶了。端祥心裡安穩了不。
那婢和牆外的人講了兩句話之後,有些鬱郁的轉了過來道:「底下的人是不會武功的太監,侍衛還沒趕過來。他們已經有人去找侍衛了。」
許錦言的手一頓,找侍衛過來肯定還需要時間,但是後的火已經燒到不能在等的地步了。
言外之意就是……暫時這窗戶還是得跳。
端祥何嘗聽不出言外之意,狠狠的又跺了一下腳,幾個婢也是一片的哀戚之。
「公主,想活命,還是跳吧!」許錦言勸道。
端祥還在猶豫,許錦言看了眼火勢,知道再也等不了了,在等下去,這裡所有的人都得給端祥陪葬。
沖牆上的那個婢遞了個眼,那婢倒是聰明,一下便會了意。看著婢點了頭,許錦言毫不猶豫,將站在窗戶邊的端祥,直接而強的推了出去,端祥正要尖,那邊的婢立刻抓住了端祥,將端祥帶到了牆上。端祥驚魂未定,但是看著自己腳下這一方狹窄的牆頭,立刻嚇得一都不敢。
剩下的婢好解決多了,們看見連端祥都完好無損的跳過去了,心裡也就安心了一些,在許錦言的保護,和那邊婢的接應下,一個一個的全都平安的跳到了牆上。
許錦言看所有人都平安的過去了,心裡稍微放鬆。剛要自己起跳,旁邊一顆全是火焰的壯樹榦突然從攔腰折斷,順勢就砸了下來,好巧不巧,直接堵住了整個窗戶的出口。
那攔腰折斷的樹極極大,樹葉子和樹全燒了起來,像是被火包圍了一般,火瘋狂燃燒著大樹,發出「噼啪噼啪」的恐怖聲響。熱浪一下就從樹傳到了窗戶,迫正要起跳的許錦言向後退了好幾步。
但是後退也無濟於事,後面還是一片火海。
許錦言嘆了口氣,前世今生,的運氣似乎從來都不怎麼好。
端祥被嚇得尖,肚子一陣發,若不是旁兩個婢攙扶,端祥能一頭栽下去。
此時,侍衛趕了過來。幾個婢聯合把端祥送了下去,但是卻沒有人看一眼還困於火海的許錦言。只有第一個跳出去的婢對底下的侍衛急切的喊道:「裡面還困著寧安翁主!」
幾個侍衛旋即翻上了牆,但是一看那橫亙在牆與窗戶之間的那棵火樹,幾個侍衛全都瞠目結舌,隨後便沉默了。
那個婢還在不停的急道:「寧安翁主還在裡面,你們快去救啊!」
那幾個侍衛面面相覷了一陣,都不敢輕易的邁出那一步。這棵火樹實在太大太危險,若是要去救裡面的寧安翁主,勢必要先過這棵大樹,但是這大樹上燃燒的火焰太強,這熱浪絕對可以把武功卓絕之人退下來。
許錦言劇烈的咳嗽了一下,這濃煙熏得的眼淚都了出來,當然知道那些侍衛在顧慮什麼,求人不如求己,這是早就領悟的道理。
一邊撕下袖,一邊跌跌撞撞的找水,但是整個房間都已經被火燒的無可去,慌忙之際看到了桌子上的一個茶壺,許錦言冒著火浪穿了過去拿起了那茶壺,隨後連忙退到窗戶之,但窗外的熱浪還在一個勁兒的往裡沖。
許錦言其實已經被這煙嗆的有些神志不清了,但是還是打足了神,抖著手將茶水倒在撕下來的袖之上,沾了之後捂住了口鼻。
已經沒有力氣去想的辦法了,方才保護那些人跳出去已經幾乎用完了所有的力氣。
靠在牆壁之上,意識漸漸模糊。
只能掐著自己的胳膊,讓自己清醒一些,因為知道,如果不保持清醒,昏迷過去的話,將再也不會醒來。
意識逐漸散去的時候,彷彿看見了一個人,那人披火而來,帶著一的驚世風華,替開天闢地,替降妖除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