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1章 去教教他們 每個地方的氣息和味道都是不同的。
凌晨醒來，一種陌生讓楊玄有些莫名其妙的孤寂，仿佛整個世界和自己被切割開了。
他沒有睜開眼睛，只是憑著耳鼻在這個新環境。
味道不同，聲音更不同。
太平縣縣廨後面很安靜，那些百姓從後門走過的，會嘀咕明府還在睡覺，輕聲些。
於是他們的腳步會放輕，盡量不說話。
楊玄的角微微翹起，心中明悟，自己的孤寂原來是思念。
他想太平了。
在太平，出門後就能看到嶽二帶著嶽三書準備去出攤，見到他會行禮，拍幾句馬屁。
出城就能看到二妹山，山腳下有太平軍。
一進去就能聽到轟然的腳步聲，以及呼喊聲。
回來吃飯，看著老賊和王老二鬥，看著怡娘拍桌子。
人一旦習慣了某種生活模式，就會陷其中，想改變何其艱難。
“起床！”
楊玄坐起來，個懶腰。
走出臥室，老賊已經起來了。
王老二破天荒也早起了。
章四娘的房門一開，睡眼惺忪的走了出來。
廚房傳來了叮叮當當的聲音。
原來大夥都不大習慣新環境啊！
楊玄心安了，覺得自己沒病。
修煉開始。
章四娘有些豔羨的看著楊玄在練刀。
“想學？”
怡娘端著一個木盆過來。
章四娘搖頭。
“為何不想學？”
“上次老賊說我這般年紀再來修煉，會吃大苦頭，而且就算是學了，也不會有什麽出息。”
老賊就差直接告訴：你沒有修煉的天賦，別折騰了。
“不試試怎麽知道？”
怡娘從不會被別人忽悠，因為想做什麽，會親自去試。
失敗了不打，再來。
章四娘默然。
試過了，自己躲在臥室裡，按照老賊教的法子，可怎麽都不到息。
“要有上進心。”
怡娘恨鐵不鋼的道。
鐺鐺鐺！
“開飯啦！”
楊家吃飯總是那麽靜大。
隔壁。
“吃飯！”
衛王大馬金刀坐在主位上，筷子夾了一張餅，大口一開，一半沒了。
再夾幾片羊塞進裡，混著咀嚼。
李晗吃的比較斯文一些，但速度卻不慢。
衛王咽下食，嘲諷道：“你不是常說要細嚼慢咽嗎？
怎地和死鬼投胎似的。”
李晗手不停，也不停，“當初被帶著去尋什麽神山時，一路擔心會被死，所以有了食就拚命的吃。”
衛王也不想到了那個時候，“那些狗賊，死得好！”
李晗說道：“從那時開始，我就知曉了一件事。
所謂的貴族氣質，只是一種倨傲。
用於區分自己和其他人，由此獲得一種優越的工。”
衛王突然大笑。
他把半張餅丟在盤子裡，笑的眼淚都出來了。
“人吃飯為何？
不就是為了活著！”
“人睡人為何？
不就是為了生孩子？”
“偏生那些人道理多，吃飯就給你弄出幾百種莫名其妙的規矩，說這是禮儀。”
“睡人更是荒唐，明明就是想生孩子，或是發了，卻偏生要弄個什麽喜歡慕……這讓本王想到了當年狩獵時看到的類。”
李晗覺得這人不可理喻，“人之所以是人，便是因為這些不同。
若人與類相同，想吃就吃，想睡就睡，你覺得和類有何區別？”
衛王喝了一口湯，“人本來就是！
許多時候人不如……禽不如！”
他沒了辯駁的興趣，開始吃早飯。
李晗想到了宮中的皇帝和太子。
搶自己的兒媳，禽都做不出這等舉來。
難怪衛王會如此偏激。
“哎！”
“何事？”
“子泰今日要去練臨安軍，去看看？”
“沒意思。”
衛王板著臉。
李晗放下筷子，“說是有人想給子泰下馬威。”
“不想去！”
“興許會手。”
“……” “子泰修為普通，你若是不去，他怕是會出醜。”
“……” “子泰若是被欺負了，大王的名頭也會損啊！”
“如此就去看看。”
衛王傲的點點頭。
吃完飯，二人出門。
“還沒出來。”
衛王不滿的道：“又沒親，這般不舍作甚？”
“出來了。”
隔壁大門開了。
“郎君早些回來。”
“知道了。”
楊玄帶著老賊和王老二，還有烏達帶著護衛出了大門。
百余騎很麻煩，不可能全數在家中住著。
楊玄就和老頭申請了一下，在軍營邊上給這些護衛弄了個新家。
平時主要是烏達帶著些人在宅子裡護衛，其他人在另一練。
“子泰！”
“建明？
大王，這是要去哪？”
李晗笑道：“大王也想去看看臨安軍。”
這頭狐貍，自己的事兒卻推給了本王……衛王忍不住抬頭看著天空。
“只是小事。”
楊玄笑了笑。
“並非小事。”
李晗說道：“你原先是太平縣縣令，臨安的吏對下面的員總是帶著些優越。
可沒想到你轉瞬就了他們的上。
人大多能上不能下，看著以往自己俯瞰之人，如今站在自己的頭頂上，那等滋味可不好。
我估著今日會有人給你下絆子。”
“花花腸子多。”
衛王不耐煩的道：“此事簡單！”
這個憨貨！
李晗問道：“大王可有解決之道？”
“不服……打到他服！”
胚！
李晗角含笑，“這是臨安，多人看著子泰。”
“這是軍中。”
衛王覺得李晗聰明是聰明，“你許多時候是聰明過頭了。
軍中只服氣比自己厲害之人，而不是什麽手段。”
“呵呵！”
“你再給本王呵呵試試？”
“哈哈！”
“……” 路人看到二位貴人的模樣，不有些驚訝。
這就是皇子？
楊玄滿頭黑線，“矜持！
都看著呢！”
校場外，其他護衛已經在等候了。
楊玄帶著百余騎進了校場，四千大軍已經集結完畢。
張立春帶著幾個將領迎了過來。
“見過司馬！”
等看到衛王和李晗時，張立春等人反而是越發的興了。
這是自信的表現。
“辛苦了。”
楊玄頷首，隨即被簇擁著走到了臺子上。
“開始練吧。”
“領命！”
州廨。
劉擎剛到，打個哈欠說道：“昨夜沒睡好。”
盧強笑道：“可是家中鬧騰？”
“家中倒是不鬧騰，可老夫卻擔心楊玄今日被張立春的麾下給個下馬威。”
“這是常事。”
盧強覺得老劉擔心太過了，“張立春自家當年去統軍，也被那些人給了下馬威。
這不只是咱們陳州如此，北疆民風彪悍，各軍中皆是如此。
將領要想讓麾下信服，就得拿出自己的本事來。”
他見劉擎眉間多了憂，就問道：“使君擔心子泰會丟人？”
“他丟不丟人不打。”
劉擎搖頭，“深秋了，三大部今年會如何襲擾，乃至於進擊還不得而知。
張立春有才，不過非大將之材，這也是陳州軍出陣老夫得親自領軍的緣故……多人說老夫是貪軍功，特娘的，老盧，你覺著老夫這把年紀了還想著升遷？”
這個說不定啊……盧強堅定的道：“這是誣蔑！”
“老夫是刺史，總不能敵軍來襲老夫就得丟下手頭事去統軍吧？
不像話！”
“使君的意思是……”盧強遲疑了一下：“以後讓子泰領軍？
會不會太早了些。”
劉擎沒好氣的道：“有才就用，還分早晚？”
“就怕有人不服氣，鬧出事來。”
盧強苦笑，“咱們陳州不容易，能支撐到現在靠的便是團結。
若是部鬧騰……” “所以老夫就等著今日的下馬威。”
劉擎有些惱火，“特娘的！
一群胚，若是子泰無法讓他們心服口服，還統個屁的軍。
下次遇到敵軍來襲，還得是老夫上！”
盧強挑眉。
劉擎在想心事。
盧強再挑眉。
劉擎視而不見。
第三次挑眉。
劉擎乾咳一聲，“老盧啊！”
“使君。”
劉擎語重心長的道：“老夫知曉你想領軍，可這人吧，他業有專攻，你的長便在於置政事。
領軍也不是不行，管管糧草軍械尚可。”
盧強苦笑。
劉擎終究有些不安寧，“人去看看。”
盧強吩咐了，回來後見劉擎在置政事，但速度卻比以往慢，就知曉他有些分心。
“使君安心，就算是失敗了，慢慢磨也能收服了那些驕兵悍將。”
劉擎抬頭，眸中多了些溫和，“年輕人在一帆風順時遇到挫折不是壞事，恍若當頭棒喝。
可老夫總是擔心小崽子太順了，一旦挫會不會一蹶不振。
老了，做事優寡斷，倒是讓你笑話了。”
盧強坐下，眼中含著笑意，“年輕人總歸是要去闖的，使君放寬心。”
劉擎點頭，“就是心中牽掛著。”
…… 戰馬疾馳，刀閃爍。
陣列轉換整齊，呼喝聲中，長槍力刺殺。
“殺！”
“殺！”
“殺！”
四千人練起來靜很大，整個校場煙塵滾滾。
校尉吳順澤瞥了楊玄一眼，見他神平靜，不喜不怒，就試探道：“司馬，兄弟們還有些別的手段。”
正菜來了……楊玄看了他一眼，“隻管演練。”
吳順澤的臉興的微紅，打個呼哨。
一隊步卒開始樹靶子。
靶子有數十個，整齊排一排。
吳順澤介紹道：“戰時，我軍騎兵衝殺對方步卒，對方必然是列陣以待。”
靶子便是步卒，楊玄點頭。
吳順澤舉手搖了幾下，喊道：“都給耶耶練起來，誰特娘的偏了，回頭青樓請客！”
李晗低聲罵道：“特娘的！
這怎地和悍匪似的。”
衛王問道：“比之太平軍如何？”
李晗說道：“不知。”
衛王著巨刀的刀柄，有些手了。
“開始了。”
騎兵中斜刺裡衝出百騎。
這一百騎兵衝著臺子來了。
“嗚呼！”
他們裡呼喊著，抬頭看向楊玄等人。
野十足啊！
楊玄想到了長安城中的諸衛，看似威風凜凜，可就像是披了一層虎皮的綿羊。
這些才是驕兵悍將。
偽帝若是知曉自己倚為長城的諸衛變了綿羊，不知是如坐針氈，還是如臨大敵。
“子泰！”
李晗輕聲提醒，“大氣些！”
楊玄只是走神了，他舉起手輕輕揮，角含笑。
騎兵們從臺下呼嘯而過，衝著靶群去了。
吳順澤看著楊玄，“司馬請看我臨安軍的騎！”
騎並非是每個騎兵都能做到的，而在疾馳中還能準殺敵人，這更是難上加難。
連草原異族也很難做到。
一百騎兵用雙腳控馬……馬速不減，這本就是銳的表現。
他們張弓搭箭，在從靶群正面前方衝過時，松手。
咄咄咄！
箭矢飛舞，絕大部分都中了靶子。
騎兵衝過靶群，隨即有人去驗靶。
張立春含笑道：“兒郎們獻醜了。”
吳順澤的眼中卻多了桀驁，“拭目以待。”
驗靶的軍士來回奔跑，很快，結果匯聚。
有人高喊，“中腹者七！”
你要說為啥不是面門或是咽……這話說出來保證會被打個半死。
兩軍戰，從來都是以最有把握的方式去殺敵。
你要刁鑽的覺得自己牛，每一箭必須中咽才算數，那你是高手，但這樣的高手在軍中屈指可數，不備代表。
吳順澤看向楊玄，“請司馬指點！”
一子不服氣的氣息就衝了過來。
下馬威來了。
李晗輕聲道：“桀驁，且跋扈，這是故意的，子泰若是不能製他們，領軍之事就了泡影。”
衛王冷笑，“本王出手呢？”
“軍中隻認強者，不認份，否則你以為張楚茂為何灰溜溜的滾回了南疆去？”
楊玄微微頷首。
這是認可之意。
此人有些弱！
吳順澤心中多了輕蔑之意。
那一百騎兵此刻就在臺下，桀驁的等待楊玄的回應。
“是不錯。”
呵呵！
有人在笑。
“也僅僅是不錯。”
一百騎兵有些躁。
吳順澤拱手，“請司馬指點！”
耍皮子不算數，咱們上手。
太平軍軍時間短，眾人知曉太平軍槍陣犀利，但騎卻不是短時間就能練出來的。
楊玄淡淡的道：“烏達！”
烏達上前，“主人。”
楊玄此次從太平來臨安，就帶了烏達率領的護衛。
楊玄指著靶群，“去教教他們。”
瞬息，吳順澤和那些騎兵的臉就紅了。
被憤怒刺紅了。
烏達點頭，“領命。”
同樣是百騎。
同樣是騎。
烏達率先策馬而去。
百騎從臺子下疾馳而過。
“避！”
烏達一聲高喊。
一百騎側在戰馬左側，從右側和前方看去，仿佛戰馬上空無一人。
戰馬依舊不減速。
吳順澤面微變。
那些騎兵同樣如此。
衛王沒怎麽關心軍隊的事兒，問道：“這些人如何？”
李晗說道：“他們本是銳中的銳，到了太平後，子泰想打造銳騎兵，便用他們為教，琢磨各種戰法。
一番苦練下來，早已胎換骨了。
臨安軍用騎來挑釁，我敢打賭，子泰此刻忍笑很辛苦。”
烏達第一個衝過靶群。
咄！
箭矢準的中了靶心。
咄！
第二個依舊如此！
第三個…… 第四個…… 咄咄咄！
靶心在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