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綰趕推開窗子，驛館方向已是火沖天。
這會兒即不是飯口也沒到掌燈的時辰，好端端的不可能著火，更不可能一下子燒這麼厲害，除非……
霍的轉頭看向蕭烈，還沒來得及開口，許樂突然縱馬從后面沖上來，隔著窗子低聲對蕭烈道：“果然不出王爺所料，那混帳真是狠的，放火還嫌不夠居然……”他并指如刀，興的做了個抹脖子的作。
“其他的事辦的如何？”蕭烈沉聲打斷他。畢竟是數十條無辜的人命，沒什麼可高興。
許樂忙收斂緒，“王爺放心，已經按王爺的吩咐安排下去了！”
蕭烈點點頭，眸深深的遙驛館。
顧綰順著他目看過去，此時驛館的火勢已漸漸弱下去，半空中看不到火，只剩下一縷縷濃煙飄在天際。扶著窗框的手指一點點，迎面吹過來的風似乎灌進腔子里，心冷的直打哆嗦。
“會不會怪我心太狠，為達目地，見死不救？”蕭烈從后面把擁進懷里，和一起向越來越遠的驛館。
顧綰搖了搖頭，雖然打心底覺得那些員無辜，就算有些趨炎附勢那也是人之常罪不至死，可是……害死他們的是蕭琰而非蕭烈，救是人不教是本份，任何人都沒資格苛求蕭烈！
他沒這個義務！
馬車漸行漸遠，驛館上空的煙霧最后化做一道暗影消失在視線。蕭烈輕輕關上窗子，顧綰偎在他懷里，倆人誰都沒說話，車氣氛沉悶的有些抑。
半晌，蕭烈低低的道：“你的是不是跟他有關？”
顧綰僵了一下，知道自已看見蕭琰時的反應太反常了，蕭琰對的態度也太隨意了，倆人怎麼看都不像是初次見面，若說沒，那簡直就是在侮辱蕭烈的智商！
“現在愿意告訴我嗎？相信我，無論什麼都可以跟我說，不管是什麼事兒，我都會站在你這邊！若是你做錯了，我陪你一起彌補，若是有人欺負你，我會替你討個公道！別一個人扛著，讓我跟你一起分擔！”
蕭烈低低的聲音如同大顆雨滴直接落進顧綰心底。連著的眼睛也一塊淋了。
可是，真的不敢說啊！
靈魂穿越跟鬼附又有什麼區別？
相信蕭烈對自已的，可不敢拿這份做賭注。可更不忍心就這麼瞞下去，不想騙蕭烈一輩子。
糾結中，想到一種相對比較委婉的說法，“我在永城這一年多，每天夜里夢能見一個跟他一模一樣的人。他花言巧語的欺騙一個跟我同名同姓的孩子，讓那個孩子幫他騙人……最后他又親手殺了那個孩子……”
往事重提，顧綰的聲音抑住不住的發。縱然隔了一輩子，可歐決又說過的每一句話，做過的每一件討好的事，都清晰如昨、歷歷在目。
“……那夢境那麼真實，真實的好像我就是那個孩子，甚至能會至那個孩子的喜怒哀樂，為他一句不值錢的話激涕零，為他微微擰的眉頭而心如刀絞……還有被他親手殺死時的恐懼和震驚……我全都覺的清清楚楚……”顧綰說不下去了，用力瞠大眼睛不讓眼淚掉下來。
是真傻啊！
他的騙并不高明，可卻被遮瞎了眼，從來沒懷疑過、銘心刻骨的著他，為了他不顧一切、傾盡所有……
那會兒用有多深，這會兒的恨就有多深，不、百上千倍的恨！
“你自已也說那是夢，不是真的，別想了！”蕭烈把擁進懷里，輕著后背安道。
顧綰搖頭，眼淚從眼窩中飛出來，“不、你不明白，我總覺得那孩子是我的前世，滿心怨恨卻沒法報仇，這世再又到那個人，一定要報仇！不、不是，我們是一的，就是我，我一定要殺了蕭琰報仇！”
恨的心頭出，聲音中自然帶了嗜的殺意，通紅的眼里流出來的淚也像染了。
蕭烈心里一疼，用力摟。說實話，他本不信什麼鬼神，若真有鬼神世道人心怎麼會變的這麼壞？可顧綰那發自心底的痛苦與恨意，卻讓他覺得，蕭琰該死！
比陷害他、追殺他，更該死！
“蕭琰，我來殺！但是……”蕭烈垂眸，沉沉的目直落顧綰眼底，“今天這話，往后再也不要說了，也不要在任何人面前流出對蕭琰的恨意，免得……”他停了一下，斟酌半晌道：“免得被人猜疑！”
顧綰眼淚嘩的涌出來，把頭埋進蕭烈懷里無聲的大哭。
以他的聰明，他肯定早就聽出自已話中的了，可他還是選擇無條件的相信自已。甚至提醒自已藏蹤跡，別被人抓住把柄。這個大傻瓜……他怎麼可以對這麼好……他的好，該怎麼回報啊？
蕭烈輕吻著頭頂，沒再說話，任由顧綰大哭。
積郁傷，與其把這些痛苦憋在心里，還不如宣泄出來，痛痛快快的哭完也就完了。
道上突然傳來驚天地的馬蹄聲，有人高呼，“前面可是武王的車駕？圣上口諭，召武王即刻宮問話！”
隨著喊聲，大隊人馬已沖到馬車跟前，呼啦一下散開，呈現出包圍的態勢。過窗還能看見無數騎弓箭手游離在遠，長弓在手，像是隨時準備發攻擊。
這哪是傳口諭，這明明是拘捕的架勢！
蕭烈角一挑，出一淬著寒意的嘲諷。他回手將面扣在臉上，等著來人上前拜見。
明知蕭烈有所準備，顧綰還是一把抓住蕭烈胳膊，滿心滿眼的不安。
蕭烈回手拍了拍手背，低聲笑道：“放心，你還沒給我生兒子呢，我舍不得死！”
一句并不好笑的笑話，又把顧綰的眼淚勾下來了，抬手捧住蕭烈的臉，哽咽道：“記住，你的命不是你一個人的，你死了我也活不了，無論如何，你都別犯傻也別冒險，我在家里等你回來！”
“放心！”蕭烈一把抱，雖不是生離死別，眼圈卻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