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一章悉曲子好聽是好聽,就是不太合時宜。
因為太過凄涼了。
大過年的家家戶戶都在歡慶,忽然聽到這麼悲戚的曲子,弄得人心有些失落。
雖然此人全程彈得很好,但是趙輕丹還是聽出了其中有幾錯的。
湊在慕容霽耳邊嘀咕:“他彈錯了三次。”
慕容霽看了一眼:“這你都聽出來了,不是渝北的曲子嗎?”
“那怎麼了,我博學廣識,不行嗎?”
他好笑地了的手。
隔著偌大的宴廳,饒是力再深厚,李默也聽不真切對面的人在說什麼。
只是約聽到“彈錯”二字。
李默的目掃過正在彈琴的人,眼睛沒由來地眨了一下,復而又看向了宸王妃。
難道聽得出來?
一曲終了,眾人給面子地鼓了鼓掌。
昭翮帝輕咳了一聲:“來使彈奏得極好,只是曲風過于悲涼,倒讓人心里惆悵了起來。”
來使拱手道:“是小人的疏忽了,方才算是拋磚引玉,若是能有幸聽到貴朝哪位琴師的琴技,小人就不憾了。”
昭翮帝跟袁皇后對視了一眼。
按理說,客人都彈了琴,又提出這樣的邀請,他們怎麼都不該推辭的。
只是宮中的琴師遠在其他宮殿,因著休息,說不定還未穿戴整齊。
一時半刻的,也不知能不能趕過來。
他們正猶豫著,慕容澈忽然開口:“父皇,母后,這有何難。
誰不知四嫂琴藝高絕,趁著高興,不如替大家演奏一曲可好啊。”
來使果然眼睛一亮:“原來宸王妃通音律嗎?”
通是一回事,可在人前演奏又是另一回事了。
對方是一位商人彈琴,倒不算不妥。
可趙輕丹貴為王妃,豈有隨便為人取樂的道理。
慕容霽面不悅,剛要替拒絕。
昭翮帝卻是興致,有些期待地看著趙輕丹。
趙輕丹見慕容霽要開口,安地拍了拍他的手背。
“無妨,今日在場的除了客人,就是家中父母、兄嫂弟妹,算是半個家宴。
替他們奏一曲,算不得折損了面。”
原本慕容霽就是怕不高興。
不過看趙輕丹是真心覺得無所謂,他就放了心。
“那好,你隨意彈一曲就好,不用太過費神。”
趙輕丹施施然走到了古琴邊,揚聲道:“兒臣近來新做了一首曲子,尚未與人分過。
今日正好趁此機會示以拙作,還請眾位不要嫌棄。”
昭翮帝好奇地喔了一聲:“什麼名字?”
“《滄浪聽雪》。”
“好名字!”
昭翮帝忍不住夸贊。
他從來沒有聽過趙輕丹彈琴,沒想到不僅能彈,還能自己譜曲。
這樣的才華,怎麼以前沒有聽說過。
趙輕丹心里慨嘆,要不是不便推辭,可不愿意彈奏這首曲子。
對安盛的曲子所知并不多,總不能當著渝北來使的面彈這一首人家的曲子。
所以想了想,不如彈奏一曲自己前不久寫的。
反正不會有人聽過,誰都挑不出錯來。
趙輕丹細長的手指過琴弦,輕輕撥弄了起來。
曲子最初如溪水叮咚,清緩鳴脆。
而后疾風勁掃,仿佛真的掀起了層層巨浪,洶涌遞進,越來越快。
如果不是親眼所見,誰都想不到這麼澎湃的琴音會出自一個單薄的子之手。
慕容霽目不轉睛地看著趙輕丹,不自覺地單手撐著左腮,慢慢出一個笑來。
他的王妃可真好看啊。
又又颯,彈琴的時候好似有氣吞山河的氣勢。
到底是誰之前說蠢且無才的。
瞎了吧。
另一邊,李默握住玉杯的手指不由地收攏。
原本他只是在沉默地喝酒,聽到趙輕丹的演奏,卻怎麼都移不開眼睛。
從他的角度,能看到那子大半個斜面的背影。
清瘦秀麗,沉穩卻不是嫵。
若是先前他對只是有些許好奇,這會兒卻是心中驚濤駭浪,風起云涌了。
這樣的曲風,彈奏風格,與他魂牽夢縈的人太過相似了。
明明是一首自創的曲子,卻有些細節讓他霍然驚駭,幾起。
是今夜的酒太過濃烈了嗎?
否則他怎麼會方寸大,分不清現實與夢境了。
琴音急轉而下,恢復了清清凌凌。
若是臨其境,便如同到濤浪從容褪去,天地間飄起白雪的畫面。
千層浪盡隨風去,落雪似有聲。
聽到最后,眾人都不覺沉溺其中,久久不能回神。
還是拉開了椅子走到一邊行禮,周遭才驚醒過來。
之后,便是贏得滿堂彩了。
慕容霽雙手用力拍了拍,含笑地看著。
那模樣,就像是攛掇著自家孩子在親友面前表演,得到他人贊許之后的得意勁兒。
雖然本意他不想讓表演,可王妃就是這麼厲害,他也沒有辦法。
袁皇后也真心地稱道了幾句,話音剛落,對面一直保持沉默的戴著面的男人忽然開口。
“敢問宸王妃,師承何人?”
他說完又解釋道:“在下素來對音律也有研究,聽宸王妃作曲,約想到了一位舊友,故有此一問。”
趙輕丹打量了他兩眼,微微蹙眉。
“琴藝是本宮自學的,并未師從于誰。”
李默抿一笑:“原來如此,宸王妃真是天造之才,在下佩服。”
他說話的時候,是故意著聲音的,聽起來比原本的聲音要沙啞滄桑一些。
不明所以的人,會覺得他的年紀應當有些年長了。
只是趙輕丹心中升起一抹怪異。
總是不由自主地往那人的方向看。
但見他自斟自酌,修長的手指半于寬大的袍中,偶爾出幾存白亮蒼勁的手背。
作行云流水,風雅俗,并不像錢堆里浸染出來的商人氣質。
難道是某個皇室子弟,因為同自己前世相識,聽過李歆彈琴,才會覺得悉?
若真是如此,會有龍衛,便不覺得奇怪了。
他該不會是……一個念頭乍起,就被強行摁了下去。
不可能的。
一國之君,如何能跋涉來到敵國混跡于商隊里。
這種想法簡直荒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