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1章契約王允拿出了一份方案,其他人看了之後,又是興,又是搖頭。
興的是如果這份方案能夠實施,那他們將獲得極大的利益,搖頭的是這份方案本不可能施行。
王允這個計劃非常大膽,他以支援劉修在幷州發展為條件,要求劉修開放鹽鐵、山澤、礦業等一係列原本歸府和皇室的資源,並且要求劉修承認各家族目前占有的土地是合法的。
“如果這個方案能得到施行,我估計可以支撐三萬大軍,幷州有近百城,每城二百人,共是兩萬人,還有一萬由大人親自統領,有了這三萬大軍,足以威懾鮮卑人,保證幷州的安全。”
王允侃侃而談,把自己的想法向大家詳細解釋了一遍,“在各城的兵由各城負責供養,一萬大軍由刺史府掌握的財賦供養,考慮到這一萬大軍是長年集結,他們每年需要兩億到三億錢左右,
大概能占到我們從這個方案中得到的財富的一半,最多不會超過七,我們還有利可圖。”
各人考慮了一下,王允的方案設計得很細,很多數字都經得住推敲,雖說大家忙到最後有一大半要被劉修拿走,但因為總量大了,他們還是有利可圖的,一年一到兩個億的收,
分到各家頭上,多的能拿到千萬,的也有百萬左右,比他們現在每年所得要多得多。
這裡麵最大的財富來源就是鹽鐵,這些原本是營的,各家雖然都有私下經營,但規模很,利潤有限,如果能瓜分了營的部分,他們的財富將倍增長。
“如果發生大戰呢?
隻要打一次,我們積累了幾十年的財富可能就會一掃而空了。”
郭縕提出了最擔心的問題。
“如果發生大戰,那自然要由朝廷來承擔絕大部分的支出。”
王允笑道:“陛下安排曹專門從州販運財貨和稻米,就是為了供應大人。
我們如果能得到大人的允許,搭船來往州貿易,這裡麵也有不機會啊。
別的不說,這沿途的稅就能節省一大筆錢。”
眾人笑了起來,如果真能如王允所說,這的確是個好機會。
“大人能同意嗎?”
溫恕著胡須,擔心的說道:“鹽鐵一向是府最大的財源之一,山澤又是天子的私財,以前我們私下裡點手腳也就罷了,現在要全部拿過來,恐怕不太行吧。”
“大人同意不同意是後一步的事,現在先問你們同意不同意。”
王允極力讓自己看趕來很鎮靜,他雖然知道劉修有意放開工商,但是他不知道這份方案能否得到劉修的同意,他想做的就是統一併州人的思想,然後綁在一起和劉修討價還價,
否則就算不得劉修,也會被劉修各個擊破,分而化之。
豪強們互相商量了一下,覺得王允這個方案是目前最有利的方案了,都點頭同意。
王允隨即帶著方案去找劉修,這是我們大家一起商量出來的結果,請大人審閱。
劉修接過方案,細細的讀了一遍,一邊慨於王允的聰明,以他的眼界見識能拿出這樣的方案,哪怕並不完善,也當得上郭林宗給他的“王佐”稱譽了,一邊又慨於這些豪強世家的貪婪,
他們這麼一搞,其實是把原來屬於府和皇室的財富一搶而空,他們的財富不僅沒有減,而且更多了。
“我隻是一個刺史,一個人決定不了這麼多事。”
劉修放下了方案,一臉的沉重:“但我會把你們的方案送到陛下麵前,由陛下決定。
另外,為了增加能讓陛下答應的可能,我想和你們定個契約。”
“契約?”
王允很詫異。
“是的,我們以三年為限,如果經過三年的執行,這個方案能滿足我們各方的需求,那我們就再續定三年,如果不能滿足我們的要求,那這個方案就要修改或者直接推翻。”
王允著胡須,迅速的衡量著劉修這個提議的利弊。
“在這三年之,你們要遵守約定,我也要遵守約定。
如果有哪一方違反了約定,比如說該給我的沒給我,或者推三阻四,缺斤兩,那就不要怪我翻臉不認人。”
“如果大人違反了約定呢?”
“你們可以直接告到陛下麵前,我自請免職。”
劉修敲著案幾:“人無信不立,我和你們商定的這個契約,最後會公佈給幷州的所有人,也會通報給朝廷。”
王允點頭同意,如果劉修違約,就算朝廷最後不肯製裁劉修,但劉修個人的名聲也就毀了,以後不管他到哪裡做,都不會有人相信他。
王允等人商量了一下,同意了劉修的要求。
劉修對王允的方案做了擴充,把條約寫了進去,約定了雙方的權利和責任,然後大家都簽上了名,報送。
袁隗笑容滿麵的下了車,進了院,迎出來的夫人馬倫一看,不免有些詫異。
袁隗花了一億錢,如願以償的重新做上了司徒,可是天子對他一直沒什麼好臉,天天催著他弄錢,一副要袁隗再次自免的架勢,袁隗這司徒當得並不舒心,難得出笑容,
更別提今天這麼燦爛的笑容了。
“有什麼好事?”
“你師弟的那個弟子劉修,又搞出新花樣了。”
袁隗挽著馬倫的手走到堂上,對麵坐下,自有仆人送上酒水。
袁隗呷了一口,長長的吐了一口氣:“他把幷州的鹽鐵和山澤全部讓給幷州的世家,還和他們定了一個三年契約,拿自己的聲前途做賭注。”
聽袁隗說完了經過,馬倫也不笑出聲來:“這還真是件新鮮事,不管這事能不能有,他這可把朝廷的臉麵丟了。”
“可不是,陛下氣得臉都白了。”
袁隗越想越開心,“三公九卿幾乎沒有不罵的,都說他胡鬧,授人以柄。”
“幾乎?”
馬倫眉一挑:“那還誰不罵?”
“我。”
袁隗眨眨眼睛,得意的看著夫人:“我是唯一一個不反對的。”
馬倫眼神閃爍,知道袁隗不是那種不記仇的人,劉修把他的麵子踩在腳底下,他不會反過來幫劉修。
“如果隻是定了一個契約,傷了朝廷的臉麵,那不過是個笑談罷了。”
袁隗收起了笑容,森森的說道:“可是如果他違反了契約,自打耳,不僅以後在幷州無法呆下去,就是整個大漢,也沒有他的立足之地。
一個不講信用的人,怎麼能做?”
馬倫不聲,明白了袁隗的用心,他不是在幫劉修,而是想再推劉修一把,把劉修推到退無可退的死地。
可以想像,隻要這份契約通過,很快就會隨著朝廷的邸報傳遍全國。
“陛下會同意嗎?”
“他會同意的,他現在隻想打贏鮮卑人,其他的什麼也顧不上了。
他本沒有看到這後麵藏的危機,要不然的話,他也不會縱容張角在濟南大開殺戒,搞得民怨沸騰。”
袁隗冷笑一聲,“張角用的,劉修用的,不過結果都一樣,都是在挖大漢的基。
天子隻看到張角收刮的錢財,隻看到劉修解決了幷州軍費的來源,他看不到這麼做的弊端,既然如此,我們為什麼不幫他一把。”
袁隗喝了口酒,又接著說道:“所有人都反對,唯獨我支援,他還會對我挑三撿四,吹求疵嗎?
如果不是我,他怎麼能通過這個荒唐頂的契約,解決幷州的問題?”
馬倫會意的笑了。
轉讓人拿來了一對瓷杯,倒滿了酒:“來,我們慶賀一下。”
袁隗看到那瓷杯,頗為詫異,拿在手中,沒有喝酒,卻仔細的端詳了那副瓷杯好半天:“這是玉杯嗎?”
“我也不知道。”
馬倫笑著搖搖頭:“我隻知道這種杯子極了,而且從來沒有看過。”
馬家是出過皇後的大族,宮裡的東西見過無數,其見識還遠在袁家之上,馬倫說沒有見過,那袁隗更是沒有見過了。
他不釋手的看了好半天:“哪來的?”
“新買的。”
馬倫笑道:“據說,這樣的杯子整個不超過十對。”
“這麼貴重?”
袁隗眉梢一挑:“你買了幾對?”
馬倫淺淺一笑,自有幾分得意:“兩對,一對自己留著,一對讓人給徽兒送去了。”
袁隗大笑:“還是夫人想得周到。
既然如此,就不用我置喙了。”
天子舉起手中的瓷杯,迎著日看了又看,見杯壁上出杯中酒的痕跡,不大為贊嘆:“似玉非玉,似瓷非瓷,白如雪,明如鏡,妙!
妙!
人,這是從哪裡得來的?”
袁徽巧笑嫣然:“是叔母在市上偶然遇見,說這杯外形,藏絢爛於樸素之中,普通人見了,會嫌這杯過於清淡,唯有陛下這樣的真才能會其中的妙意,故讓人送了來,
要我請陛下鑒定一番。”
“原來是你叔母馬夫人啊。”
天子笑容一滯,隨即又恢復了平靜,連連點頭道:“能得馬夫人贊一句,朕雖然貴為天子,也頗為心喜。
正如所說,這杯子看起來很素凈,其實妙在不言之中。
我看這杯形的曲線,嘖嘖嘖……”天子搖著頭,贊不絕口:“隻有於繪事,能在一線條中看到與醜的人,才能會到這其中的。”
袁徽拍手道:“叔母說得不錯,果然隻有陛下才能品鑒這杯子的。”
天子笑了笑,將杯中酒一飲而盡:“有了這麼漂亮的杯子,這酒更添幾分醇厚。”
袁徽提著酒壺,為天子又倒了一杯酒:“陛下喜歡,臣妾就將這對杯子獻與陛下。”
“不用了。”
天子咂了咂:“還是留在人這裡,朕要是想了,便來人飲酒賞,再聽人誦詩賦,豈不妙哉?”
袁徽喜不自勝,馬倫把這對杯子送來,就是為了讓天子能多到這裡來,讓有更多的機會討好天子。
不管天子對究竟是什麼心思,隻要天子經常到這兒來,別人就會以為這是天子寵幸,袁家就更安全。
天子把玩著杯子,想著在朝堂上袁隗力駁群臣,全力支援通過劉修送來的契約,不免有些疑,他不知道袁隗在打什麼主意,但是他知道,劉修這麼做雖然離經叛道,卻是能解決幷州困境的一個辦法,
更何況劉修定了三年的期限,有了這三年時間,劉修如果能因此打敗鮮卑人,那當然再好不過,如果進展不理想,三年後不再承認這份契約,幷州就可以恢復原樣。
三年,朕就給他三年時間,看他究竟是不是個有用的人才。
天子微瞇著眼睛,在心裡比較著劉修和張角兩種完全不同的手段,暗自嘆了一口氣。
劉修到底還是不了做生意的習慣,連當了,也不知道怎麼運用手中的權利,反而要去和人定什麼契約,遠不如張角來得雷厲風行,簡單直接,效果明顯。
你以為這是做生意?
這是治國。
因為司徒袁隗的大力支援,天子通過了劉修的申請,同意將幷州的鹽鐵和山澤承包給幷州豪強經營,以此來換取他們提供財富供養劉修的大軍,為期三年。
同時他還批準了劉修在幷州設立西河、雁門牧苑,招募漢匈百姓屯田、牧馬的計劃。
劉修鬆了一口氣,王允等人更是鬆了一口氣,他們對這份契約的遠超過劉修。
在得到天子的允許之後,他們立刻行起來,一麵按照爭吵了大半個月劃分的利益進行分割,一麵拿出大量的錢財賒給劉修,供他解決目前的財政危機。
有了錢,晉學堂的籌建可以順利的進行,而拖欠了幾個月的軍賜也得以發放下去,屯田、牧苑的諸番事宜也得以順利展開,幷州北部開始變得熱鬧起來。
劉修調整了刺史府的人事,將郭縕、王等幾個大家族年青才俊引刺史府,與王允一起共同負責幷州的事務,他自己趕回朔方,著手整頓主力部隊,留下段熲坐鎮晉,
按照他們商量好的計劃部署幷州的防線。
八月的草原是綠的海洋,隨可見不知名的野花,西到三封、窳渾,東到稷、沙南一帶的屯田正在如火如荼的進行。
考慮到歷史上的教訓,劉修止在靠河太近的地方開墾耕地,以免造水土流失,為了彌補因此帶來的取水不便的問題,他在河邊樹起了上千架的水車,將河水取到地勢較高的渠裡,
再由渠分佈到耕地中。
這些水車都是由畢嵐的灑水車改進而來,利用河水驅,無須人力即可日夜不停的引水,獲得了屯田百姓的一致好評。
考慮到水量問題,屯田基本上都以用水比較的麥豆為主,為了磨麵,河邊建起了一座座的磨坊,將來收獲的麥子和大豆都可以使用這些磨坊,節省大量的人力。
因為糧食產量的限製,需要盡可能的控製人口,劉修要求凡是能使用機械代替人力的地方盡量使用人力,為了鼓勵百姓使用機械的積極,劉修花了不錢,在各地建起了磨坊、
水車的示範點,同時鼓勵那些有實力的家族出資建設以供公用。
在劉修的努力下,五原、朔方一帶的屯田進展順利,不流民聽說之後,拖家帶口趕到這裡來申請籍,短短的幾個月時間就招募到了一萬多人。
有了人口,集市就熱鬧起來,剛開張不久的胡市生意越來越好,把主管胡市的曹洪忙得不可開。
考慮到地理位置的方便,劉修把胡市設在了楊樹湖,一是取水方便,不管是從四麵八方趕來的商賈還是他的大軍,駐紮在這裡都不會有用水的困難,二是通方便,對於中原的商賈來說,
這裡既有通向太原、上黨的道路,又有通向關中的直道,對於塞外的鮮卑人來說,這裡正對著紅日部落,實現了當初建立胡市支援紅日部落的諾言。
就著胡市在楊樹湖的理由,劉修把大軍駐紮在楊樹湖附近,更派徐晃率領千人進駐離楊樹湖一百多裡的祿城,打探鮮卑人的訊息,監視他們的一舉一,為大軍提供預警。
為此,劉修下本對祿城進行了大規模的修繕,儲備了足夠的糧食,保證哪怕是遭到鮮卑人大軍的圍困,徐晃也能堅守到援軍的到來。
聽說劉修回來了,曹洪連忙出市,把劉修迎了進去,他一邊引著劉修向市樓走,一邊向劉修介紹沿途看到的攤販。
因為時間短,這裡還沒來得及建市墻,隻是像軍營一樣建了一圈營柵,把不同的商品安排到不同的營壘裡,與地市場不同的是,那些攤販晚上可以住在各自的店鋪裡,
因此閉市比較晚。
“那些都是從紅日部落來的,不過不全是紅日部落的人。”
曹洪指著一些著生的漢話正和顧客討價還價的鮮卑人說,“大人說過,紅日部落的商人可以一稅,所以其他部落的人都冒充紅日部落的人來易,我估計落置犍落羅僅僅是賣證明就賺了不錢。”
“你賺大錢,也得讓人賺點小錢。”
劉修笑著說,“這些鮮卑人還老實嗎?”
“原本不老實,有強買強賣的,不過被呂司馬派人砍了十幾顆髡頭之後,他們就都老實了。”
曹洪樂得合不攏,呂布現在雖然已經是朔方長史了,他還是習慣呂布為呂司馬,似乎捨不得在長水營的日子。
“比較難管的倒是那些從幷州來的,這些人其實和鮮卑人一樣野蠻,我們這裡又對他們比較寬待,不能隨便殺,他們不免有些驕縱,三天兩頭的就要打架鬥毆。”
“那不行,寬待他們不是縱容他們,做生意還是要規矩一些,遇到這樣的人,不要客氣,實在不聽話的,捆起來示眾幾天,殺殺他們的氣。”
“大人放心,我一直這麼做。”
曹洪撓撓頭:“那些有攤位的都好辦,實在不聽話,我就收了他們的貨,最讓人厭煩的是那些小販,他們自己沒有攤位,每天打點零工,要不就批點貨,隨便找個地方就賣,眼睛一眨,
他們就不見了,連稅都收不著。
更讓人頭疼的是,他們有的人還其他人的貨去賣,能騙一個是一個,要是被發現了,撒就跑。”
“市井本來就是魚龍混雜的地方,當初你家老祖宗曹參治齊,最重的就是治市。”
劉修笑著安曹洪道:“做好這個胡市令可不容易,你要有心理準備。”
曹洪嗬嗬一笑:“大人放心,我一定不敢懈怠。
我人手不足,呂司馬好打獵,找他幫忙不容易,現在大人回來了,再撥幾個人給我吧。
最近市裡的人越來越多了,我有些忙不過來。”
“行啊,你想要多人?”
曹洪想了想:“市卒嘛,再撥二十個人就差不多了。
我想的是請大人撥幾個虎士。”
“虎士?”
劉修很詫異:“你要虎士乾什麼,難道想殺人?”
“我哪是想殺人啊,我是實在是得沒法子了。”
曹洪將劉修請到市樓上坐下,懊喪的說道:“前幾天來了一個大個子,在市裡做點小生意,今天賣點棗,明天賣點豆腐,反正不是個正經生意人,可是一蠻力,打起架來非常兇猛,
幾個去收稅的市卒都被他打傷了。
收不上稅也就罷了,反正也沒幾個小錢,可是這人放在市裡,誰還把我們放在眼裡?
都有樣學樣的不稅,那豈不是麻煩了。
我想請大人撥幾個虎士給我,把那廝收拾一下,讓他老實一點。”
“什麼人這麼能打,居然連十幾個市卒都擺不平他?”
劉修非常好奇,隻是這年頭的漢人百姓可不是後世那些老實人,出門在外,十個有九個帶刀,大多都練過點拳腳,市卒沒有兩下子是鎮不住場子的,比後世那些隻知道欺負農民工和菜
販子的城管可厲害多了。
他們要是十幾個人一起上,隻怕連兩三個虎士都不是對手。
什麼樣的小販,居然能把他們打得屁滾尿流,這武力可不低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