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飛揚畢恭畢敬地站在那兒候見,等了好久,忽然聽到一聲高而悠揚的歌聲,那“歌聲”帶著音兒,帶著穿人心的力量,由遠及近,彷彿穿了層層壁障,鑽進他的耳朵。
陳飛揚聽著這優的海豚音兒,輕輕抖了抖眉:“原來饒大爺在聽曲兒,長安人喜歡聽這種歌聲嗎?好奇怪~~~”
他剛想到這裡,面前那道門就“轟”地一聲被打開了,張小海高地尖著,彷彿後邊有惡犬跟著似地跑進來,向陳飛揚上上下下地比劃了一陣,一轉,又是一陣風地向外跑去,弄得陳飛揚莫名其妙。
他呆了一呆,正要跟上去一問究竟,就見張小海消失的方向一大票人呼啦啦地衝了過來,把他到了牆邊。那羣人一窩蜂地衝進去了,陳飛揚看到張小海也在這支隊伍當中,於中後方,面無人,慘白若紙。
陳飛揚被那羣人嚇住了,而張小海跟鬼上似的,兩眼直勾勾的,也不曾向旁邊看上一眼,陳飛揚也不知道自己是該離開,還是該等在這裡,思量了一下,只好站在原地等著張小海出來。
結果片刻之後,就見一人從裡邊跑出來,不是張小海,但那模樣比剛纔鬼上一般的張小海卻並無區別,他一邊跑一邊慘:“饒大哥死了!饒大哥死啦~~~”
陳飛揚呆住了:“饒大哥?難道是饒耿?他死了?我這好不容易託請了朋友,想投奔到他的門下。這……怎麼就死了?”
陳飛揚想弄個清楚,可是從那條長長的甬道走回去,發現他方纔候見的那間屋中已經站滿了人,個個兇神惡煞,駭得陳飛揚又退了回來。
他想幹脆先溜掉算了,可是往外一走,甬道盡頭也有十幾個人,拿著兵,殺氣騰騰地守在那裡。陳飛揚膽怯,忙又退了回去。
進也不,退也不,陳飛揚只能站在甬道當中,著牆壁,彷彿一個並不存在的人,聽著甬道兩端不時傳來的咬牙切齒的咒罵聲。
過了很久很久,彷彿一百年那麼久,外邊的嘈雜咒罵聲突然齊刷刷地停下了。接著,一個俏的小姑娘走了進來。
雙手背在上,纖腰因此而沉一勾,襯得圓規畫出來一般標準的部又翹又。兩條兒嫋嫋娜娜地走了一條直線,貓一般嫵、貓一般輕盈。
走到陳飛揚邊時,好奇地瞟了陳飛揚一眼,陳飛揚從眼中看到了一忍俊不的笑意,結果等走過去了,才醒過神來,納罕地了自己的臉,不明白自己有何可笑。
良辰姑娘其實並不是在笑他,而是在笑饒耿。從未來過這裡,此時走進來,卻發現這裡異常的悉。
饒耿喜歡擺排場,喜歡學大人,跟著喬大梁上過一次“樓上樓”,見識到了常大當家中堂裡的部置後,他就對自己的居所進行了一番大改造,有樣學樣。
所以,良辰姑娘一走進這甬道,纔會覺得異常悉。可是,人家常老大那條長長的走廊兩側佈侍衛,饒耿手下小弟雖然衆多,卻不可能奢侈到整天拿來這裡做樣子。徒其形而無其神,東施效顰,良辰姑娘看到甬道中只站著一個“侍衛”,還是一副外強中乾的模樣,豈能不覺好笑。
“這小姑娘好,看起來好甜。在我見過的姑娘裡邊,似乎只有吉祥姑娘可以媲。吉祥……哎,也不知道小郎君他們去了哪裡,今世今生,還有沒有機會一見,如果他們一切順利的話,此時應該已經到了錢杭了吧,也不知道那裡又是何等風……”
陳飛揚無所事事,只好站在那裡胡思想起來。
良辰姑娘踱到甬道盡快,一個正在唾沫橫飛痛心疾首地罵著,向死去的饒大爺表忠心的大漢忽地看到了,一個香水梨子般甜可口的小姑娘,卻馬上駭得他閉了,子得筆直。
其他人察覺了他的異狀,扭頭一看,嘈雜罵聲立即齊刷刷地停下了,所有人都變了他,脯兒得筆直,抿了,肅立如林。
比起一衆大漢,良辰小姑娘的材就顯得小的很了,可泰然自若,毫無力。
良辰小姑娘依舊負著手,彷彿悠然地漫步在林間,從他們中間俏俏巧巧地穿了過去。所經之,那些壯漢大氣都不敢上一口,生怕自己的濁氣了這位小仙。
常老大邊這兩個小丫頭,“東籬下”無人不識,實際上這幾年常老大很離開,全賴這對孿生姊妹代理他打理一些事,常老大在這個更迭頻繁的位子上一坐就是十年,穩如泰山,至在近三年中,這對小姐妹功不可沒。
通常中堂的門此時也開著,良辰姑娘直接走了進去,肅立在候見室的人才明顯地鬆了口氣。
中堂之上,張小海和幾個管事模樣的人如喪考妣地站在進門的屏風旁,呆呆地看著裡邊堂上屏風那染的圖畫般恐怖的一幕,直到良辰姑娘走到他們後,依舊沒有發覺。
一隻白生生的小手拍上了張小海的肩膀:“喂!請讓一讓!”
張小海扭頭一看,也不嚇了一跳,趕往旁邊一讓,良辰姑娘向他甜甜地一笑,頰上出兩個笑渦兒:“謝謝!”
良辰姑娘從他讓開的位置走了進去,一瞧堂上形,頓時也笑不出來了。雖然知道饒耿被人殺了,卻沒想到堂上形,竟是如此怵目驚心。破裂的屏風,飛濺的,牆角碎幾塊的一張幾案……
良辰姑娘慢慢走進去,目一寸一寸地掠過堂上的一切,包括三個死者怒睜雙目瞪視的方向,最終死亡時依舊保持的作,當室中所見的一切都記腦海,站在大堂之上,泊當中,輕輕地閉上了眼睛。
死、鮮,利刃、俏的姑娘……,置其中,彷彿站在池地獄中的一個麗的修羅!
良辰所見的一切,在的腦海中分析、融匯、重組,最終合了這樣一副畫面:刺客從堂上木屏風的左後方突然出現,當時饒耿應該是側臥於上首,榮旭和麥晨跪坐於左右。
榮旭是率先被殺的。兇手從屏風左後方猝然出現,閃落在他的背後,右手刀立即刺進了他的後腦,當場斃命,不曾招架一合。
旋即,兇手一腳把他踢飛,撞向剛從上首位置驚跳起來的饒耿,饒耿一躲,榮旭撞在木屏風上,撞開了一道隙。
藉著榮旭撞向饒耿,迫使他退避的當口兒,兇手衝向了對面的麥晨。麥晨將面前的幾案掀飛,砸向兇手。兇手將幾案踢開,撞向了對面的牆壁,摔了幾片。這時候,麥晨已經趁機站起。
可惜的是,因爲置於自己的中堂,饒耿和麥晨都沒有佩帶兵。所以,兇手毫無顧忌,他撲上去,幾乎未予麥晨一息之機,便連續出手,麥晨……
不對!良辰腦海中模擬的畫面一停,像倒帶一般,倒回到兇手踢飛麥晨砸來的幾案,重新開始模擬。
因爲,麥晨上無傷,只有咽一傷痕,如果兇手與他手頻繁,一個手中執有利刃,一個赤手空拳,他不應該上無傷。但,他又不可能是第一個斃命的,因爲他的在進門的屏風前。
如果兇手先殺了他,不會把他踢向門口,而應該踢向坐在上首的饒耿,利用他的阻一阻敵手才合乎道理。
良辰姑娘腦海中的畫面重新呈現出來,兇手一腳把榮旭的撞向饒耿,迫使他退避的當口兒,衝向對面的麥晨。
麥晨將面前的幾案掀飛,砸向兇手。兇手將幾案踢開,撞向了對面的麥晨,麥晨退向饒耿一側,幾案撞到牆壁,摔了幾片。這時,饒耿已趁機站起,二人合力迎戰兇手。
兇手手執利刃,而饒耿二人空手白刃。兇手顯然恨極了饒耿,招招都向他上招呼,饒耿上傷痕累累,不過饒耿武功不錯,這都不是致命傷。麥晨急於救人,而且兇手專注於饒耿,讓他有所大意了,卻不想兇手聲東擊西,一刀刺中他的咽,並且一個側踹,把他踢開。
而兇手卻藉著這一踹之機,側躺倒……
良辰姑娘睜開了眼睛,看著地上一道明顯劃出的痕跡。地上鋪著的是草的毯子,上邊濺落的跡有一道痕,從力道、痕跡上可以看出,是向堂上屏風方向的。
兇手地劃向饒耿,他本有機會一刀刺中下,直接殺了饒耿,但是顯然,榮旭和麥晨相繼斃命,饒耿又把這中堂搞得極是蔽,外界極難聽到聲音,所以兇手毫無顧忌,他這一刀居然不取饒耿命,而是……
良辰姑娘的目落到了饒耿高挑於空中,腳跟抵著屏風的雙足,兩隻足踝的側,各有一道深深的傷痕。正常況下,那裡是不該有傷的。
兇手揮刀割開了饒耿的足踝,使他喪失了戰鬥能力,然後原地跳起,將肩頭撞飛了饒耿,力道之大,把剛剛喪失站立能力的饒耿撞得頭下腳下倒飛起來,而兇手……雙手握刀,自下而上揚起,將倒立的饒耿自而腹破開,然後一刀進他的下,再一腳踢向屏風……
良辰姑娘輕輕地吸了口氣:這是多大的仇恨?
兇手早已有備,籌劃細,爲人冷靜、判斷準確,武功怪異,擅長寢技……
得出這些結論後,良辰姑娘又繞向屏風後,便很快就回來了。後邊只有一道門戶,但門是自閂著的,兇手當然不可能從這兒離開。可是從前邊……那麼多雙眼睛,他怎麼可能逃得出去而不被發現?
除非……兇手就是饒耿手下的人。
良辰姑娘思索著往外走,這只是的判斷,得稟報大當家才。在此之前,想先去看看妹妹那兒瞭解的形如何。良辰一出來,就把張小海等人喊上了,可不想讓這些蠢人破壞了現場。
“良……良辰姑娘,咱們這是去哪兒?”
張小良壯起膽子問了走在前面的良辰一句。
良辰頭也不回地道:“去大酒樓,我先去瞧瞧李魚再說。”
陳飛揚著牆壁站著,本來還想繼續當空氣的,聽到這裡卻驀然一驚,失聲道:“李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