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位士子的話,聽在李忘憂與兩位老者的耳中,卻本沒有讓三人有任何反應。
只有李忘憂忍不住揮了揮手,彷彿在趕走耳邊飛舞的蒼蠅一般。
「兩位老丈謬讚了,小子實在慚愧,不過這詩賦卻暫且沒有。」李忘憂今日是來找袁天罡的,正事還沒辦,他也懶得去「抄詩」,便出言婉拒了。
見李忘憂不願意作詩,讓二位老者甚是憾。
倒是王子喬旁的那幾位士子,卻來了興緻,其中一人故意蹙眉,來回踱了幾步,忽然開口詩。
「千株含態,何照人紅。
風暖仙源里,春和水國中。」
這詩自然不是那士子臨時所作,只是他原來恰好做過關於桃花的詩詞,此刻便誦了出來,想要顯擺一番。
要說這詩,倒也不差,雖然離傳世之作差距甚遠,但也算是佳作了。
能讓太原王氏看中的寒門士子,自然有幾分功夫。
這詩出來,連那兩位老者都忍不住捻須點頭,覺得此詩尚可,屬於佳作。
不過也僅僅是尚可罷了,與李忘憂之前那幾首傳世之作比起來,那便是鮑魚與鹹魚的區別。
「哈哈,兄臺好詩,我這也有一首,諸位請聽。」馬上又有另外一名士子不甘落後,也站了出來,負手誦自己的詩作。
「花在舞樓空,年年依舊紅。
淚停曉,愁態倚春風。」
「好!這才詩作,哈哈,可笑某些田舍郎,估計會誦點打油詩,便以為自己會作詩了。」
「兩位仁兄果真大才,今年春闈必定登科!」
「哈哈,好說好說,仁兄也是好詩才,不過我等也是全靠王公子提攜。」
這幾位士子,紛紛誦過自己的得意之作后,忍不住互相吹捧起來,還沒有忘了順便向王子喬獻一番。
聽他們說出春闈二字,眾人卻沒有注意到,那兩位老者角忍不住流出一譏諷之。
李忘憂他們不知道,被這群士子出言辱的兩位老者,卻是當朝兩位大儒。
一位是禮部尚書,盧寬。
另一位認識李忘憂的老者,是國子監祭酒,秦王府十八學士之一的孔穎達孔沖遠。
當日曲江池詩會,便是孔穎達向諸生宣佈的詩賦題目,李忘憂當時遠遠見過他。
不過因為當時只是遠遠見了兩面,而之後李忘憂便將自己給灌醉了,稀里糊塗進了曲江池水榭,卻本不清楚自己當日見過哪些人。
所以剛才李忘憂並沒有認出孔穎達來,只是覺得有些眼。
今年春闈,禮部主考便是盧寬,而副考這是國子監祭酒孔穎達。
也就是說,太原王氏準備「通榜」舉薦的幾位士子,剛剛居然口無遮攔,將兩位主考給辱罵了一通。
聽完這幾位士子的詩,盧寬與孔穎達總覺得心中憾,便又將目投向了李忘憂。
「子憂,莫要藏拙了,給老夫二人賦詩一首如何?」
「這……」李忘憂有些猶豫。
不等他想好,自己要不要抄襲一首時,卻聽那幾位士子又開始闊噪了起來。
「作詩?做打油詩嗎?」
「這青口小兒要會作詩,我給他跪下磕頭拜師,哈哈。」
李忘憂忍不住斜暼了說話那人,淡然開口道:「拜我為師?你還沒有那資格!」
他這話可不算胡說,如今李忘憂兩位弟子,一位是從六品下的侍史,一位是正四品上的刑部侍郎、將作監,說出去都能嚇死這群士子。
更不用說這中年士子人品低劣,李忘憂看不上。
這種人就是跪著求他收為弟子,李忘憂也不會多看一眼的。
李忘憂自覺說的大實話,卻被這群士子視為辱他們的話語,一個個然而怒。
要不是攝於李忘憂後,牛武那魁梧的型,恐怕衝上來與他拚命的心思都有了。
「哼,果然是伶牙俐齒!張狂無邊!」
「滿口胡言語,真是不知所謂啊!王公子,這年郎究竟誰家弟子?怎麼如此輕狂?」
李忘憂冷哼一聲:「你們這幾個窮措大,想聽某的詩,那就豎起耳朵聽好了!」
原本想低調一些,不過既然有人非要將臉送上來,李忘憂自然不介意,給這幾個士子一擊響亮的耳。
他在這桃園中踱了幾步,思索應該抄襲哪位大大的詩詞。
玄都觀的桃園之中,修建有一座小草屋,這是給管理桃園的匠人休憩所在,草屋外堆放了幾件鬆土耕地的農。
李忘憂不由眼睛一亮,張口誦了出來。
「桃花園裏桃花庵,桃花庵下桃花仙。
桃花仙人種桃樹,又摘桃花換酒錢。」
他誦的是大才子唐伯虎的《桃花庵歌》,不過將開頭的桃花塢給改了桃花園,更加應景。
這四句詩詞,語言淺顯,並沒有華麗的辭藻。
那幾位士子聽得卻是一撇,面譏笑之。
這也詩?
桃花園裏有座桃花庵,桃花庵里有個桃花仙。桃花仙人種著很多桃樹,他摘下桃花去換酒錢……
直白這樣,果然是田舍郎,哪有毫文采可言?這幾位士子互相對視一眼,忍不住便要出言諷刺。
盧寬與孔穎達自然不會如他們一般淺,卻覺得這四句是借桃花喻士,鮮明地刻畫了一位優遊林下、灑風流、熱人生、快活似神仙的者形象。
不過如果只有這四句,卻未免太單薄了些,算不得佳作。
二人正有些蹙眉,卻聽李忘憂繼續誦道。
「酒醒只在花前坐,酒醉還來花下眠。
半醉半醒日復日,花落花開年復年。」
這四句詩詞一出,那幾位士子不由面驚訝之,臉上的嘲諷也不見了。
盧寬與孔穎達對視一眼,覺得李忘憂此詩果然不錯。無論酒醒酒醉,始終不離開桃花,日復一日,年復一年,任時流轉、花開花落而初衷不改,妙!
不等他們開口讚歎,卻聽李忘憂還在繼續誦。
「但願老死花酒間,不願鞠躬車馬前。
車塵馬足富者趣,酒盞花枝貧者緣。
若將富貴比貧賤,一在平地一在天。
若將貧賤-比車馬,他得驅馳我得閑。」
這幾句詩詞,卻是讓那幾位士子臉變得難看,以為李忘憂是在諷刺他們。
錢可以買來卻買不來閑適、詩意的人生,儘管貧窮卻不失人生的樂趣、神上的富足。
而他們幾人,卻是為榮華富貴,去刻意結太原王氏,與這詩里的人生態度,是完全相反的。
盧寬與孔穎達卻是目越發明亮,今日來這玄都觀果然來對了!
能聽聞這樣一首詩,當浮一大白!
兩人現在只可惜邊無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