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一生還。
簡簡單單的四個字,卻讓在場所有人全部傻住了。
六千多條命啊。
整整六千多條生命啊。
甚至,這只是看到的。
還有那些沒看到的。
還有那些看不到的。
這代表著六千多個家庭支離破碎。
「狗賊啊。」
「狗賊啊。」
此時此刻,有不缺乏的員開口了,他目呲裂,著這些還沒有被斬的員,指著他們的鼻子,大聲怒吼道。
不遠,顧寧涯也深深的吸了口氣。
他為懸燈司指揮使,這些年來什麼冤案慘案他沒有經歷過?
可這等案子,他前所未聞,從來沒有聽說過啊,只怕這應當是永盛年間,最大的冤案之一吧。
六千多孩死於非命,無一生還。
一要從心口湧上腦子啊。
哭聲,悲,那一道道聲音,此時此刻,響徹在這街道當中。
當百姓們聽到自己的孩子無有生還時。
他們眼中的希,徹徹底底絕滅。
他們眼中的期盼,也在這一刻化為烏有。
有人發瘋般嚎哭,有人跪在地上,有人的上,破破爛爛,有人的頭髮蓬無比。
哭聲如雷。
有人哭出聲來,卻哭不出眼淚,因為他們哭了太長時間,哭過太多次了。
每一次,他們看到希,便會不顧去尋找自己的孩子。
無論是天涯還是海角。
只要能走到的地方,他們都會去尋找,因為那是自己的孩子啊。
自己含辛茹苦養大的孩子啊。
自己十月懷胎生下來的孩子啊。
可現在,顧錦年告知了他們真相。
讓他們絕。
這種絕,是常人無法接的。
顧錦年始終不敢抬起頭來,他就是怕,怕面對這些百姓,怕面對這些充滿希但最終又在自己手中絕的百姓。
這一刻。
顧錦年鼻頭一酸。
他眼眶瞬間潤起來,淚水落下,耳邊是百姓們的哭聲。
可腦海當中,是這些孩子們死在蛛網的畫面。
顧錦年深吸一口氣,可子卻控制不住的抖。
這些孩子與他有關嗎?
沒有關係。
可顧錦年是個人,是個正常的人,他見不慣民間疾苦,又怎能忍這樣的人間悲劇?
若是能早來一段時間就好。
若是自己能在看到卷宗后,第一時間趕來就好。
或許救不了所有孩。
但卻可以救下一部分人。
哪怕只是一小部分人,也總比無一生還要好吧?
「我的孩子啊。」
「你怎麼就這麼命苦啊,是娘對不起你,是娘對不起你啊。」
「我的兒,真的死了嗎?大人,求求您啊,求求您啊,您就幫幫我吧,我只有這麼一個兒,求求你啊。」
「求求大人,讓我們見一見們最後一面吧,求求大人了。」
哭聲如雷。
一眼去,不知道多百姓跪在地上,懇求著顧錦年,給予援手。
他們不相信自己的孩子死了。
他們還抱有幻想,認為自己的孩子還活著,希顧錦年能夠繼續徹查,直到找到他們的孩子。
可......
可.......
更多的是哭聲。
更多的是麻木。
更多的是絕。
更多的是悲絕。
實際上,很多百姓已經知道,自己的孩子可能已經不再人間。
也有很多百姓,他們知道,自己的孩子可能已經被賣到他國為奴隸。
可這只是最壞的打算,在事沒有蓋棺定論的那一刻時。
他們還是抱有希。
他們還是抱有最後一的希。
但,現在。
顧錦年給予他們絕,給予他們最大的殘忍。
這是人無法承之重。
這也是人無法承之苦啊。
聽著百姓的哭聲。
顧錦年的淚水也不斷落下。
他抬不起頭來。
他無法面對這些百姓。
他心中有恨意,有無窮無盡的恨意。
他恨!恨這些員,一個個瞞不報,恨這些員上下勾結。
倘若。
早一點告知朝廷。
倘若。
有一個人站出來發聲。
倘若。
這世間那麼一點點的黑暗,就不會有如此多的孩慘遭毒手。
可是。
說一千,道一萬,一切的一切,已經為了定局。
這一刻。
顧錦年抑不住自己的緒,他低著頭,可聲音卻如同猛一般吼道。
「徐進聽令。」
「將江陵郡主要員,全部給本世子凌遲死。」
「將白鷺府主要員,全部給本世子凌遲死。」
「將清遠寺所有僧人,全部給本世子凌遲死。」
「此事,由本世子一人承擔。」
「天塌下來了,我顧錦年,一個人承下來。」
「誰敢阻攔,給本世子殺誰。」
顧錦年開口,他聲音怒吼著。
「末將!」
「聽令!」
這一刻,徐進的聲音,響徹街道。
他一個鐵骨錚錚的漢子,此時此刻,也忍不住眼睛潤,他也有孩子,能會到百姓們的苦楚。
試問一下,自己的孩子,突然失蹤,自己苦苦尋找這麼多年,最終的結果,哪怕是被賣掉,也能接,至總有一天還能相遇。
可死亡,他們無法接,自己也無法接。
這一刻,他的聲音如雷,不僅僅是軍令如山,更主要的是心中之怒。
所有軍人都為之一振,他們手中的兵,死死握著,他們眼中是淚,更是恨,是怒,是天大的怒。
圍觀百姓們,也一個個聞聲落淚,他們原本是過來看熱鬧的。
可邊也看到有人經歷了這件事,所以他們自然有緒,但看到這些失去孩子的父母們嚎啕大哭時。
他們也忍不住落淚,一個個百姓跪在地上,有的百姓更是拉著自己的孩子,死死攥著。
「請世子殿下,為我等百姓主持公道,還我等一個公道。」
百姓們齊齊下跪,他們自發下跪。
這一跪。
沒有因為顧錦年的權勢。
這一跪。
沒有因為恐懼與害怕。
而是真真實實,實實切切的希顧錦年能為民冤,能為百姓冤啊。
慘案。
這是人間慘案。
「世子殿下,無論如何,周賀等人,必須要由陛下發落,您千萬不可這般,老夫知曉世子殿下一心為民,可國有國法,家有家規,此事不可魯莽。」
刑部有員開口,他也落淚,也心疼這些孩子的父母,可國法面前,也是不允許任何人踐踏。
只是,此言一出。
顧錦年不為所。
徐進等人更是霸道無比,直接將周賀等人當場扣押,要將他們行刑。
「顧錦年。」
「再如何,大夏有大夏的律法,這是國之本,你不能如此。」
「今日,有本王在,這些人你殺不了。」
祁林王的聲音響起。
在這關鍵時刻,祁林王還是要保護周賀等人。
人間悲劇不人間悲劇,他管不了。
能到這個位置的人,早已經是鐵石心腸。
周賀等人他必須要保。
保護的原因,無人知曉。
可就是這句話,了顧錦年的逆鱗。
這一刻。
顧錦年抬起頭來,他眼中幾乎要噴出火焰,死死地看著祁林王。
「祁林王。」
「你不為人子。」
「白鷺府發生如此人間慘案,你沒有提前警覺也就算了,今日竟然還敢袒護這些員。」
「這件事,你是否有參與?」
「祁林王,睜大你的狗眼看看,這些人,你對得起他們嗎?」
「你為大夏異姓王,大夏恩澤,卻魚百姓,不為百姓做事,你當真是畜生啊。」
顧錦年徹底忍不了了。
這個祁林王,從一開始就明擺著要偏袒這些貪污吏。
顧錦年忍了。
他忍的原因,不是因為祁林王的份,而是他想要救出這些孩子。
可沒想到的是。
無一生還。
無一生還啊。
到了這個時候,祁林王還如此開口,這還是不是人?還是不是人?
聽到顧錦年的辱罵,祁林王面冷冽。
只是冷冰冰道。
「國法最大。」
這是最簡單的回答,也是最有力的回答。
確實。
無論發生任何事,都需要朝堂來理,職越大,那麼越要讓朝廷來理。
顧錦年沒有權利。
「去他媽的國法。」
「今日,我顧錦年就是要違背國法,違背聖旨。」
「沒有人可以攔得住我。」
「眾將聽令。」
「兵符龍符,在我手中,天大的事,由本世子承擔。」
「倘若你們還有一,倘若你們心中有一不忍,給我殺!」
「王鵬,本世子再給你三萬人手,立刻嚴查嚴辦,這江陵郡,還有許多員涉及。」
「瞞不報者,無論職大小,斬立決!」
「若參與此事者,無論職大小,全家抄斬,凌遲死!」
顧錦年將龍符與山魁兵符拿出。
他今日。
就要違背國法,就要違背聖旨。
這口氣,若咽下去。
還是人嗎?
還是人子嗎?
人心是長的,顧錦年不是在這裡當英雄,也不是在這裡耍威風。
他。
憑良心而行。
他。
遵讀書人之道。
為善也。
為心中之正義也。
此言一出。
王鵬接過兵符,面堅定無比,眼中更是潤一片,死死攥著兵符,大聲怒吼道。
「末將聽令。」
「請世子殿下放心,此事有我王鵬一份。」
「若世子因此事罰,末將願追隨世子,共赴黃泉,為心中之正。」
王鵬是個漢子,他沒有讀過什麼書,可這一刻,他被顧錦年染到了。
他目之中,是無與倫比的堅定。
這件事,他自己參與,一來是顧錦年的軍令,二來,是自己也不了。
隨著王鵬開口,徐進的聲音也在這一刻響起。
「若世子因此事罰,末將願追隨世子,共赴黃泉。」
徐進的聲音也響起。
兩位將軍的氣概,染到了無數人,一時之間,所有山魁軍的將士齊齊開口。
「若世子因此事罰,我等願追隨世子,共赴黃泉。」
一道道聲音響起。
這一刻。
顧錦年已經不是一個人了。
而是一群人。
一群將士。
一群心中有熱,心中有正義的將士們。
軍人。
鐵骨錚錚。
他們不怕死。
只怕!
死不得其所。
剎那間,眾將雷厲風行,該抓人抓人,該殺人殺人。
周賀被直接五花大綁,無論他怎麼喊,無論他怎麼掙扎,已經於事無補。
祁林王靜靜著。
這一刻,他沒有再說什麼了。
因為。
顧錦年不僅僅得了民心。
更主要的是,他得了軍心。
得了這些將士們的軍心,這是他震撼的地方。
得民心者,簡單,為民做事。
可得軍心太難了。
一個將軍,要出生死,好勇善戰,需要十年,甚至幾十年才能得到將士們的認可。
可顧錦年。
得到了這份認可。
倘若顧錦年還能活下來,那麼未來顧錦年不僅僅是接替鎮國公這個職位那麼簡單了。
這件事,必然會被傳播出去,到時候整個大夏將士,都會知道有一個做顧錦年的人。
寧可犧牲自己的爵位,寧可犧牲自己的生命,也要為百姓冤,造福百姓。
大部分將士,沒有職,他們的父母,是百姓,他們的孩子也是普通百姓。
得民心者。
得一切。
顧錦年不能活著。
一定不能活著。
祁林王這一刻,深深的知道,若是這件事,顧錦年不死的話,大夏王朝必然要崛起一個神一般的存在。
他決不允許。
也不想出現一個這樣的人。
他要竭盡全力,發一切能力,向朝廷施,死顧錦年。
很快。
凄厲無比的慘聲響起。
凌遲死,這是最可怕的刑罰。
但行刑之人,數量不多,顧錦年直接讓將士們手,用小刀一片片割,再用靈藥吊著命,免得他們太快死去。
「顧大人,您快勸一勸世子殿下吧,現在收手,還能落個功過相抵。」
「若再這樣下去,各方諸侯藩王,都會施於朝廷,到時候就算是國公,也保不住世子殿下啊。」
刑部有人開口,勸說顧冷,讓他去勸一勸顧錦年。
然而聽到這話。
顧冷的目無比平靜。
「顧家從來都是一。」
「天大的災,由我們來承擔。」
「錦年,沒有錯。」
顧冷開口。
簡簡單單三句話,表明了他的心意。
若,事沒有發生之前,他會勸說顧錦年。
因為這是顧大局。
可當顧錦年做了這麼多事后,顧冷反而看開了。
再大的事,顧家擔的起。
若擔不起。
那就共赴黃泉。
顧家,沒有一個是慫的。
只是,顧冷沒有想到,自己這個侄子,竟然有如此之氣魄。
好!
不愧是顧家兒郎。
老大生了個好兒子啊。
為顧家生了一個好兒子啊。
顧冷攥拳頭,他喜怒不行於,可現在他忍不住,忍不住在心中為顧錦年好。
為自己這個侄子好。
而遠,雲仙子站在樓閣之上,將這一切收盡眼中,沉默不語。
眼神當中,多了一些異樣的緒。
至於瑤池仙子,也在樓頂之上,靜靜著這一切。
顧錦年的一舉一,映眼前,也永遠烙印在的心中。
只因。
顧錦年所做的每一件事,所說的每一句話,都是真正的發自心。
可就在此時。
當命令下達過後。
剎那間,顧錦年眼前一黑,直接暈死過去了。
「世子殿下,世子殿下。」
「錦年,錦年你怎麼了?」
不人一擁而上,攙扶著顧錦年,尤其是顧寧涯,顯得無比張。
而一旁的蘇懷玉稍稍檢查一番后,長長吐了口氣。
「沒有大礙,但世子需要休養,他經歷了太多事。」
蘇懷玉開口,也讓眾人鬆了口氣。
如此。
顧錦年也被送去休息。
而魏閑來到顧寧涯面前道。
「顧大人,奴婢要先行回京復命,這件事,必須要讓陛下快點知道,否則若是有人從中作梗,只怕會惹來麻煩。」
魏閑開口,他現在迫不及待回京。
顧錦年屢屢違規,挑釁國本,這不是什麼小事,雖然事出有因,可的的確確,國有國法,家有家規。
如若不早點讓陛下知道,怕有小人讒言,惹來是非。
「好。」
「勞煩公公了。」
顧寧涯點了點頭,同時塞了一張銀票給對方,希對方能說點好話。
可魏閑直接拒絕,若是往常,他會接下來。
但現在,他拒絕了。
「請顧大人放心,此事奴婢如實回答即可。」
「世子殿下之舉,奴婢深佩服,也深慚愧,這件事,奴婢也會盡一盡責,權當做是幫這些可憐百姓最後一把。」
「憑本心。」
魏閑拒絕了。
顧錦年所作所為,了他,這錢要不得,憑本心而行,即可。
「多謝公公。」
顧寧涯道了一聲謝,同時加派五百懸燈司銳護道。
而後,魏閑火速離開,只是就在離開時,蘇懷玉將一封奏摺遞給魏閑道。
「給陛下。」
「令。」
蘇懷玉淡淡開口。
魏閑看了他一眼,也沒有多說,直接離開。
如此。
祁林王也離場了。
事到了這裡,也不是他能掌控的,他要離開,要做很多事。
很快。
除了周賀等人的慘聲之外,剩下的便只是哭喊聲,百姓的哭喊聲。
一直到翌日。
魏閑幾乎是馬不停蹄,以最快速度趕到京都,跑死了幾十匹戰馬,幾乎是不要命的奔赴。
是夜。
魏閑宮。
他飛奔殿。
而後將白鷺府發生的事,一樣樣告知陛下。
養心殿。
當聽完魏閑所言,永盛大帝直接站起來。
面容上是驚愕,也是不可置信。
「無一生還?」
「你是說,江陵郡失蹤孩,無一生還?」
永盛大帝不可置信。
他知道江陵郡發生了大量孩失蹤的事,可沒想到竟然無一生還。
「陛下,此乃蘇懷玉由奴婢的奏摺,請陛下觀閱。」
魏閑出聲。
將奏摺遞給永盛大帝。
很快,永盛大帝接過奏摺。
而後在火燭下,仔仔細細看完。
待閱讀完畢,永盛大帝眼神當中是怒火,是天大的怒火。
「畜生。」
「畜生。」
「畜生啊。」
永盛大帝攥拳頭,蘇懷玉將所有事全部寫在奏摺當中,包括他的猜想,包括一些事。
十分仔細。
故而看完奏摺后,永盛大帝氣的發抖。
他本以為,這只是相護,販賣孩,賺取銀兩,可沒想到這背後竟然還藏著一件天大的事。
國之本都可能要毀了。
只是,就在這一刻,劉言的影也火速奔來。
「陛下。」
「各郡郡守,各地府君,西北二境,所有藩王,侯爺紛紛聯名上奏。」
劉言出現,帶著大量奏摺。
永盛大帝取來奏摺,一一翻看。
越看臉越難看。
越看神越難看。
所有奏摺的容幾乎一致。
顧錦年無視律法,不顧國法,屢屢挑釁,請他賜死顧錦年。
有些激烈的更是列出顧錦年十大罪狀。
說直接一點,他們認為,不管發生任何事,應當就是由刑部來理,由陛下來理,殺也好,流放也罷,千刀萬剮都行。
可在怎麼樣,也不到顧錦年在這裡指手畫腳。
顧錦年所做的事,是將大夏王法踩在腳下,如若這不管的話,那大夏王朝也就沒了。
國無法。
則無。
若無。
必亡國。
這些還算好的,一些藩王,周王,祁林王更是直接質問他,顧錦年所作所為,算不算僭越?
很顯然,他們的意思是,如若不算,那以後我也這樣來,看看到時候大夏王朝能否承?
如若算,那顧錦年必須要降罪,而且一定是死罪。
這是在施。
向朝廷施。
永盛大帝一眼就明白。
「一群畜生。」
永盛大帝攥手中的奏摺,他明白這幫人當中肯定有人知道顧錦年是為什麼這樣做。
可他更加明白的是,就是因為知道,所以他們必須要讓自己賜死顧錦年。
但,這可能嗎?
這不可能。
顧錦年一心為民,即便顧錦年不是鎮國公的孫子,他也不可能殺了他。
可是。
眼下的局勢,變得極其複雜,現在擺在他面前有一個兩難選擇。
保顧錦年。
就意味著國本喪失,律法被隨意踐踏,這是不可以的事。
不保顧錦年。
這是絕對不可能的事。
真正的麻煩來了。
來自於顧錦年最大的麻煩。
「請文景先生速來。」
永盛大帝沒有看後面的奏摺,而是讓劉言去請文景先生前來。
半個時辰后。
蘇文景快速走來。
他似乎知道了很多事,一大殿,先是作禮。
而永盛大帝將奏摺給蘇文景看。
蘇文景只是隨便掃了一眼。
而後緩緩開口道。
「陛下。」
「國本為主,賜罪錦年,押他回京,該如何判,便如何判。」
蘇文景出聲,他面平靜道。
此言一出,永盛大帝不皺眉。
「文景先生,這是何意?」
他不明白了,賜罪顧錦年,押送回京,按顧錦年所做之事,必是死罪啊。
「送他獄。」
「陛下,此事您保不住他的,唯有民心,才可保他周全。」
「唯有如此,既不國本,也能完計劃。」
「此事之後,錦年可真正蛻變,有聖人基。」
蘇文景十分淡然。
這一切,都是他與永盛大帝,還有鎮國公的計劃。
從刑部挑選的卷宗。
再到現在的一切。
雖然有些地方出現出,可顧錦年穩下來了。
不經磨難,怎可長。
他就是要讓顧錦年長。
真正的蛻變。
得到這個回答,永盛大帝點了點頭,也算是明白蘇文景要做什麼了。
「好。」
永盛大帝深吸一口氣,而後開口,緩緩道。
「傳朕旨意。」
「大理寺,刑部,懸燈司,繼續徹查此案,所有涉案員,嚴懲不貸。」
「顧錦年雖為百姓,卻挑釁國本,踐踏律法,七日,押送回京,由刑部定罪。」
永盛大帝開口。
下達這封旨意。
當旨意傳達出去后,也瞬間驚宮諸多人。
沒人想到,會是這樣一個結果。
他們不知道這當中發生了什麼事,下意識認為,陛下要賜死顧錦年。
但。
深夜當中。
顧錦年依舊於昏迷狀態。
房。
無比安靜。
此時。
一道道怨氣,湧顧錦年。
如江寧郡水災之時一般。
海量怨氣再度出現。
常人無法看到。
隨著恐怖的怨氣沒顧錦年。
古樹在這一刻,也綻放奇異芒。
而顧錦年的意識。
也逐漸沉淪下去。
夜。
天穹如墨。
當顧錦年意識逐漸蘇醒后。
一道影在不遠。
是一位婦人。
走在樹林中,舉著火把,著聲音開口。
「瓶兒。」
「瓶兒。」
「瓶兒。」
呼喊聲響起,婦似乎在尋人一般,走了很久很久。
一直當天亮之後。
婦人額頭滿是汗珠,尋了一夜,未曾尋到自己的孩子。
可天亮了。
沒有回去休息,而是朝著縣衙走去。
來到縣衙。
婦人如往常一般,卑微無比,詢問著府有沒有找到自己的兒。
然而,得到的便是不耐煩之聲。
「你兒失蹤兩個月,你每天都來府,都說了有消息自然會通知你。」
「天天來,你煩不煩啊?」
辦事的差有些不悅,大聲訓斥著。
聽到這話,婦人訕笑了兩聲,連連賠了不是。
「大哥,還請各位大哥們多找找,若是找到,我下輩子給你們做牛做馬都行。」
「大哥,這點碎銀,您收著。」
婦人卑微至極。
更是將上為數不多的碎銀送給對方。
後者掃了一眼碎銀,有些不屑,可還是收下,揮了揮手不耐煩道。
「行了,行了,有消息會告訴你的。」
一句話,簡單的打發走了。
如此,婦人緩緩離開縣衙,面上滿是疲倦,可眼中充滿著希,希有一天自己的兒能被找回來。
但依舊沒有睡,而是去大戶人家要來了一些裳,到河邊去洗。
洗了兩個多時辰。
婦人將送了回去,順便要了一碗水,管家有些可憐,讓下人送來了一些剩飯剩菜,再給了二十文錢。
接過銅錢,婦人道謝一聲,隨後找了一安靜的地方,緩緩眠。
兩個時辰后。
婦人如昨日一般,繼續開始尋找。
就如此。
日復一日。
月復一月。
賺到的銀子,拿去孝敬差。
自己風餐宿,沒有住宿,為了疏通關係,賣掉了自己唯一的住。
但每天都會回家看一看,怕自己兒回來,卻發現家沒了。
的丈夫早些年就死了。
不過有個兒,但就在前些日子,突然失蹤。
這段時間,一直在尋找。
可這一日。
婦人無意中聽到,這些差收了銀子后,本就沒有去找人,而且還說著一些風涼話。
什麼估計早就被賣掉了,什麼兒長得還水靈,只怕已經了別人的養媳之類的話。
聽到這話,婦人一時氣憤,與這些差廝打在了一起。
可最終的結果,便是被打了二十板子,送牢房,過了兩個月生不如死的日子。
每日痛哭。
不是因為打罵。
也不是因為吃不了苦。
而是待在這裡,不能去尋找自己的兒,怕萬一自己兒回來了,因為自己沒有回家,兒又失蹤了。
煎熬兩個月後,出獄了。
出獄后,第一時間去詢問街坊鄰居,得到的答案,還是一樣的。
故此,如往常一般,日復一日的去尋找,日復一日的去尋找。
直到有一天,聽聞有京都來的大人要來白鷺府。
婦人留意了這個信息。
等待時機后,喬裝打扮,去酒樓送菜。
果然。
見到了大人,見到了京都的大人。
可是不等將話說完,被差按在地上,手臂都要扭斷。
痛。
鑽心的痛。
可還是要將話說完,因為知道,這很有可能是自己唯一的希。
找到兒的唯一希。
而最終,自己再一次獄。
但讓驚訝的是,這一次沒有扣押太久,僅僅只是一天,便把自己放出來了。
一時之間,還以為是這位大要見自己。
很期待,很激,彷彿看到了希。
幾乎無法眠。
彷彿明日就能看到自己的兒。
終於。
兩日後。
一個深夜。
當自己一如既往醒來后。
不遠,一個包袱出現。
婦人很好奇,將包袱打開。
待拆開包袱后。
整個人愣在了原地。
這是殘肢。
淋淋的。
月之下,嚇的渾抖。
可當仔細看去,一個悉的疤痕出現,手臂之上,有一道疤痕,是被熱水燙傷的,這個疤痕記得很清楚。
是自己兒的。
這一刻。
婦人渾冰涼。
癡癡獃呆的看著這一切。
自己的兒死了。
苦苦尋找了這麼長時間的兒。
居然死了。
而且還被分肢送來。
「啊!!!!!!!」
凄慘無比的嗚咽聲響起。
這種聲音如同厲鬼慘一般,唯獨悲傷到了極致,才能發出這樣的聲音。
「瓶兒。」
「我的瓶兒啊。」
「我的瓶兒啊。」
婦人坐在地上,彎著腰。
因為心痛。
揪心的痛啊。
一下子哭不出聲來了,嚨勒著,只能大口大口的呼吸。
整個人的神,也在這一刻,徹徹底底崩潰。
「啊!!!!!!!!!!」
瘋了。
瘋了。
眼神徹底無神,是恐懼,是害怕,是絕。
哭聲刺破了黑夜的寂靜。
更刺破了顧錦年的心。
觀著這一切。
顧錦年也不落淚。
這個婦人他認識,就是當初見到的婦人。
此時此刻,婦人的心緒,顧錦年完完全全可以會到。
心臟。
痛到無法呼吸。
顧錦年彎著腰。
他落著淚,痛到他絕,痛到他渾抖。
這是人世間最大的悲劇。
早年喪夫,中年喪子。
顧錦年悔。
他悔恨不已。
為什麼當時的自己,沒有給予援手。
為什麼當時的自己,要顧忌那麼多。
可顧錦年也明白,即便是自己當時出面,其實的孩子已經死了。
下一刻。
場景消失。
是一名男子。
他張明。
是一名上過戰場的將士。
如今退伍回來。
這一日。
他回到家中,與妻子孩子無比喜悅的吃了頓飯。
到了深夜,更是與自己妻子商量著,用帶回來的銀子,讓妻子開一家粥鋪,賺點小錢營生,自己則是去當捕快,也有一些收。
雖然貧窮。
雖然苦寒,
但夫妻二人,著酣睡在床榻上的孩,眼神當中是喜悅,也是疼。
可。
短短過了幾日。
他們的孩子消失了。
他們苦苦找了兩天,卻沒有發現任何一點線索。
他們去報。
再自己去尋找。
一天。
十天。
一個月。
沒有任何線索。
最終妻子因承不住力,上吊自殺。
張明悲痛絕,他也想跟著自己妻子共赴黃泉,可他更想找到自己的孩子。
將妻子下葬后。
張明開始尋找孩子,可永遠是沒有消息,永遠是沒有任何一點線索。
甚至張明去清遠寺祈福。
這很可笑。
他的孩子,就在下面,已經死了。
可他還在這裡祈福。
後來,張明每日借酒消愁。
他時時刻刻都想著自殺。
可因為孩子,他還是選擇堅持下來了。
一直到某一天。
王員外突然找到他,告知他可以找到他兒,條件是地契。
張明沒有廢話,但也害怕對方騙自己。
結果王員外拿出孩子的銀手鐲,這一刻他欣喜若狂,他將地契以十兩銀子的價格,賣給了王員外。
而後去自己妻子墳前,大聲嚎哭與欣喜。
「找到了。」
「素素,找到了,我找到了咱們的兒。」
「素素,你要是能在堅持堅持就好了啊。」
「素素,是我沒用,現在才找到。」
「你放心,咱們兒回來后,我會養長大,等嫁人以後,我會來找你的。」
「素素,我好想你啊。」
張明說著說著便哭起來了。
他的妻子,不嫌棄自己的苦寒。
他的妻子,不嫌棄自己在外當兵。
可自己,卻沒能給自己妻子一點好的生活,甚至連兒都丟失了。
他愧疚,也悲傷。
可是,一切的一切,終於好起來了。
他回到家中,等待著消息。
一日。
兩日。
三日。
王員外沒有來找自己。
這一刻,張明前往王員外家中,可得到的卻是辱。
本就找不到,只是為了騙取地契。
張明瘋了。
他跑去縣衙,狀告王員外。
可得到一頓毒打,被撤職,還被扣押在大牢當中。
這段時間,他意志沉淪。
可他堅持下來了。
一直過了許久。
張明被放出來了。
乘著月。
他第一時間去了王員外家中。
可他沒有行兇。
而是來到王員外面前,直接磕頭下跪。
「求求您,求求您,大發慈心,您就告訴我,我孩子在哪裡,我自己去找都可以。」
「求求您了,我這輩子給您當牛做馬都行,求求您,幫我找找我兒吧。」
「員外大人,您就大發慈心吧。」
張明跪在地上哭喊著。
然而。
得到的回應,就是冷漠。
除了冷漠之外。
就是冷漠。
最終,他被打暈過去。
再醒來,已經是在牢中。
被屈打招。
簽字畫押。
十一天後。
奔赴刑場。
他著這些員,著這一切,發出怒笑聲。
自己為大夏王朝,付出最好的年華,自己上戰場殺敵,卻沒想到,落個如此下場。
他笑。
笑這些員,找自己兒,幾個月都找不到一點線索。
他笑。
笑相護,殺自己,只用了十一天。
哈哈哈哈哈。
素素,是我無能啊,我沒能找回咱們的兒。
素素,黃泉之下,我沒有臉見你啊。
帶著最後的悲傷。
大刀落下。
一顆人頭落地。
顧錦年怔怔地看著這一切。
他痛苦不已。
他悲傷至極。
他能到張明的一切痛楚。
他能到張明心中的憤怒與不甘啊。
為國殺敵。
回歸之後,沒有榮譽,孩兒丟失,卻沒有人幫他。
妻子自盡,自己被騙,還被冤枉獄。
顧錦年知道,他還有執念,他不想死,不是因為怕。
而是自己的兒沒有找回來。
很快。
一幕幕出現在顧錦年面前。
一個個丟失孩子的百姓,跋山涉水。
有人變賣家產,尋找孩子。
有人步行千里,就是因為聽到消息,千里之外,有一個像他的孩子。
有人日日夜夜,以淚洗面。
更有人傷心絕,癡癡獃呆,瘋瘋癲癲。
苦。
苦到極致。
這些苦,在這一刻,全部加持在顧錦年一人上。
百姓之苦。
是人間最大的苦。
無聲的哭。
極致的痛。
顧錦年本無法站直,他難到了極致。
這一刻。
巨大的蛛網出現。
他看到,有孩子被僧人放在蛛網上。
孩們大聲哭著,喊著自己父母的名字。
可哭聲沒有一點作用。
蛛線凝聚,直接刺眉心,吸收著他們的鮮。
而這些孩,也當場斃命。
顧錦年不敢看。
他閉上眼睛。
可畫面又在腦海當中揮之不去。
他捂住耳朵。
可哭聲,穿了他的手掌。
到最後。
顧錦年直接坐在地上,直接失聲大哭起來了。
他不想承這樣的痛苦。
他不想承這樣的苦楚。
可他更加知道的是,真正痛苦的還是那些百姓啊。
一切的一切。
在這一刻,緩緩消散。
化作點點芒。
睜開眸子。
枕頭早已經被淚水打。
彷彿是一個噩夢一般。
轟轟轟。
雷聲響起。
天穹下起大雨。
一些哭喊聲也傳耳中,在外面。
顧錦年起,這一刻,他有些虛弱,可卻強撐著自己。
待推開房門,侍衛立刻攙扶著顧錦年,告知他已經昏迷了三天。
朝廷也下了旨意。
顧錦年沒有聽,而是來到閣樓上,往下下面的影。
是百姓。
是那些丟失孩的百姓。
他們穿著白,在雨中行走,許多人抬著一口口的棺材。
顧錦年暈厥後,這些棺材便從清遠寺帶過來了,讓這些百姓們有個了結。
今日,他們祭奠自己的孩子,要將孩子們送去下葬。
雷聲大作。
哭聲響徹整個白鷺府。
這一路上,有不知道多百姓都在哭著,白鷺府所有的百姓都來親自送行了。
送這些可憐的孩子最後一程。
「來人。」
「給我備一套喪服。」
顧錦年開口,只是顯得很虛弱。
「世子殿下,您不可啊,您是世子,而且又如此虛弱。」
侍衛開口,認為這樣不妥。
「去準備。」
「這是軍令。」
顧錦年淡淡出聲。
後者聽到這話,也沒有多說什麼,立刻準備了一套喪服。
穿著喪服。
顧錦年步伐搖晃,但目堅定,朝著客棧外走去。
一些將士們紛紛走來,勸說顧錦年回去,畢竟顧錦年剛剛醒來,還很虛弱。
尤其是穿著這件喪服,這不妥。
「世子殿下,您不可穿這種服啊,您做的已經夠了。」
有將士開口,勸說顧錦年。
可顧錦年沒有說一句話。
而是朝著外面走去。
朝著這群送葬的百姓走去。
大雨墜下。
瞬間打了顧錦年的服,可顧錦年無視一切。
他一步一步走了過去。
到最後,他加快步伐,來到人群當中,幫他人抬著棺材。
可當百姓們,看到顧錦年到來后。
一時之間,所有人都停下來了。
千上萬的百姓,全部停下,所有人紛紛看了過來。
當看到顧錦年出現。
一些老者,在大雨之下,不由出聲。
「世子殿下,您快快回去,您這才剛剛醒,快點回去歇著。」
老者出聲,請顧錦年回去。
可顧錦年搖了搖頭。
雨水打在他臉上,他眼神當中是前所未有的堅定。
「我想,送他們最後一程。」
顧錦年開口。
聲音無比的虛弱。
一聽到這話,不知道多百姓當場痛哭起來。
而一些百姓,更是跪在地上,用手搭在棺材上,著顧錦年嚎啕哭著。
「孩子,你瞧一瞧,世子殿下來為你們送行了。」
「世子殿下,我替我這苦命的孩子,給您磕頭了。」
這是一位父親。
他跪在地上,朝著顧錦年重重磕了個頭。
此言一出。
一時之間,所有百姓全部跪了下來。
他們知道。
顧錦年一直在幫他們。
他們明白。
顧錦年是個好人。
只是可憐自己的孩子,沒有這個福分,沒有早點遇到顧錦年。
尤其是,當顧錦年穿著一喪服,這是莫大的尊重。
他們看到了。
他們見到了。
他們看到了,顧錦年的一片赤誠之心,
他們見到了,顧錦年的一片為民之心。
這一刻,周圍目送的百姓,也接二連三跟著跪下來了。
他們的孩子雖然沒有丟失。
可他們知道,正是因為這些孩子的失蹤,正是因為有了顧錦年這樣的人,他們的孩子以後安全多了。
「多謝世子殿下,為我孩兒送行。」
「世子殿下,草民代替我閨,向您磕頭了。」
大雨之下。
雷霆大作。
百姓紛紛跪在地上,他們謝顧錦年,他們理解顧錦年,他們跪在地上,朝著顧錦年磕頭。
可這哭聲,依舊令人心苦楚。
百姓的哭聲,百姓的謝之聲,卻化作一柄柄利劍,幾乎要刺穿顧錦年的心。
這一刻。
看著周圍跪下的百姓。
顧錦年也緩緩跪下。
他朝著這些百姓們一拜,臉上是雨水參雜著淚水。
「諸位。」
「是顧某無能。」
「請大家見諒。」
「顧某,對不起諸位。」
顧錦年說出自己心中最想說出來的話。
他不是要一個人承擔這些。
而是他不得不承這一切。
百姓這一跪。
他之有愧啊。
看著顧錦年跪下,這些百姓哭的更大聲。
「世子殿下,您沒有錯,我們知道,是我們的孩子命苦,您快站起來吧,我們承不起啊。」
「世子殿下,您不要跪,這不是您的錯,您已經幫了我們太多了。」
「孩子啊,你快睜開眼睛看看吧,看看這位殿下,是怎樣的菩薩心腸。」
這一刻。
白鷺府,哭聲一片,所有人都被顧錦年這般的行為了。
大雨當中。
那些將士們,也紛紛跪了下來。
閣樓當中,刑部,大理寺,懸燈司,所有人都為之容。
哪怕是刑部,見慣了冤案,見慣了人間慘劇,在這一刻,也紛紛落淚。
即便是雲仙子與瑤池仙子,們這般的修仙之人,也在這一刻,忍不住落淚。
此時。
刑部,大理寺,懸燈司等人,紛紛往後退了一步。
也緩緩跪下。
朝著顧錦年所在的方向,深深三拜。
這一拜,拜的是顧錦年之大義。
這一拜,拜的是這些可憐孩子。
這一拜,拜的是心中之浩然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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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更新了三萬字。-
我真的累趴下來了。
主要是寫完這章,我心裡也極其不是滋味,文筆雖然不行,可投了,自己也紅了眼睛。
行了,七月去休息了,然後好好休息下,明天看狀態更新。
高還沒結束,進最後部分,是大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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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覺去了!!!!18621/1057405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