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問這幾日平安縣最令人津津樂道的事是什麼，那定然會有無數人說，是穗孺人。
大河村穗孺人，經人口口傳頌，早就了天邊那只可仰不能的云彩，眾人說起來就會肅然起敬。
一介農婦，不靠丈夫，也不靠兒子，混了九品朝廷命婦，在這件事發生之前，所有百姓都覺得這件事本就不可能。
可它，偏偏就發生了。
王府門口的小廝一聽到穗孺人三個字，立馬就跑進去通傳，僅僅一瞬間，就折回來，態度極其恭敬：“穗孺人，我們員外有請。”
雖然程彎彎穿著普通，但是周氣度和普通農婦全然不一樣，這小廝打心底就相信這一定是穗孺人。
再一個，冒充朝廷命婦，此乃死罪，他并不會認為有人會大膽冒充。
趙二狗和趙大旺跟著一起進去。
趙二狗做了這麼久的生意，早就學會了遇事不大驚小怪，無論發生了何事，都必須要保持淡定。
但趙大旺這是第一次跟著出來做生意，他一進王家的大門就被驚呆了，假山流水，亭臺樓閣，雕梁畫棟……這些未曾見過的景致，讓趙大旺有些暈眩。
“咳。”趙二狗輕聲提醒，“不要東張西，別丟了大河村人的臉。”
趙大旺的臉一紅：“對不起二狗哥，我記下了。”
他趕收回視線，老老實實跟在程彎彎后頭。
三人被請進了花廳，花廳里坐著一個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正是平安縣鼎鼎有名的王員外。
“在下王某，見過穗孺人！”
王員外站起，拱手行禮。
“王員外太客氣了。”程彎彎溫聲笑道，“我就是一個普通農婦，王員外隨意一些就好。”
王員外可不敢真的把就當做普通農婦，畢竟是圣上親封，還有封號，有的人他可得罪不起。
下人們上茶和點心，放在桌子上，王員外小心問道：“不知穗孺人此來，所為何事？”
程彎彎直正題：“我是想和王員外談一筆生意。”
王員外來了興趣，他就是個商人，天做生意，但最近生意遇到了瓶頸，一直沒有突破。
他做出一副洗耳恭聽的樣子。
“平安縣街頭有一半的鋪面屬于王記名下，其中三家店鋪出售皂球無患子等。”程彎彎不疾不徐開口道，“皂莢樹和油患子樹皆可種植，王家能壟斷平安縣市場，但壟斷不了其他地區的市場，就比如隔壁河口縣，這部分市場被張家李家曹家瓜分了，王員外半點都不進去，可有此事？”
王員外一臉驚奇：“穗孺人真是聰慧，難怪圣上會冊封一介農婦為孺人……”
程彎彎：“……”
這跟是否聰慧沒關系，只要善于觀察總結，就能分析出答案。
“王員外可曾想過，為何一個小小的皂球生意都如此難做？”程彎彎繼續道，“究其本原因，還是因為，不管是哪家所賣的皂球和無患子，從外形和功效上來講都沒什麼兩樣，產品不夠突出，自然就容易砸手上。”
這話是說到王員外心里去了，他手上有上十幾個莊園，一部分租給佃戶種田，每年收租子，另一部分全部用來種植皂莢樹和油患子樹，然后請人制皂球或者皂之類的，拿到鋪面里出售。頭幾年生意很不錯，但是后來，越來越多的商人也來做這個買賣，他每年都會砸一部分貨在手上。
他使盡渾解數，才勉強守住了平安縣的生意。
庫房里一大部分的皂球，都要坐船運送到更南邊的地方去賣，一去一回，本都提上來不。
他打算從明年開始，就不種皂莢樹了，這錢太難掙，還不如種糧食，無論什麼時候，糧食都是通貨。
不過程彎彎這麼一說，他又有點心，追問道：“依穗孺人的意思，該當如何？”
程彎彎做了個手勢。
趙二狗將隨的包袱打開，取出一塊紙包著的皂，遞到程彎彎手上。
將紙包裝慢慢揭開，緩聲道：“王員外可知這是何？”
王員外把東西接過來，聞了聞，有淡淡的氣味，他沒見過這東西，搖了搖頭。
“此乃皂。”程彎彎笑著道，“不如王員外把府上的廚子請來？”
王員外不知用意，趕讓人去請。
不一會兒，一個廚娘就被請來了，廚娘系著一個圍，忙碌了一早上，圍上臟兮兮的。
程彎彎讓廚娘將圍取下來，放進盆子里浸，然后了點皂了，不一會兒，圍上的油污就全都被洗下來了。
王員外震驚極了。
皂球和無患子都能洗服，但是這些油污很難洗下來，要麼放在水里泡許久，要麼要加量使勁，這東西本來就貴，加量，幾天就能用完，尋常人家哪舍得這麼糟踐東西，一般人會選擇把臟服泡一個晚上，第二天再洗。
就算是價格最貴的澡豆，也沒有這麼強的清潔效果。
王員外住震驚問道：“這皂，是何所來？”
“如果把這皂放在王員外的鋪子里銷售，應該也能帶皂球和無患子等的銷量吧？”程彎彎笑著道，“一共有三種皂，這種最基礎的，可以用來洗服，還有兩種添加了和蜂，可以用來洗手潔面。”
將三種產品都放在了桌子上，“無香皂的價格是兩百文錢，香和香價格是八百文錢。”
一塊無香皂的本大概在十五文錢左右，賣兩百文錢也算是暴利生意了。
而羊和蜂極其昂貴，本能翻至三倍，面向的是中高層的消費群，價格貴一點也有市場。
王員外將香味的皂拿起來聞了聞，濃郁的香撲面而來，他打手試了一下，洗完后手很清爽，沒有之前用完澡豆后的那種繃和干燥。
他知道這是好東西！
他穩住呼吸開口：“無香皂我要兩百塊，香和香各要五十塊。”
市面上的澡豆價格都在一兩銀子以上，小小一點點敢賣一兩銀子，甚至有些添加了香味的價格能上二兩銀子，而這香香的皂方方正正很大，一塊至能頂得上三個澡豆，而且比澡豆更耐用，他賣一兩半銀子，不過分吧？
至于無香皂，賣三百文一塊應該也多的是人買，目的不是賺錢，是為了讓鋪子的生意活過來。
第一樁買賣就這麼談妥了，順利的不可思議。
程彎彎知道，這是得益于穗孺人的份，不然王員外哪里會接待一個農村婦人。
雙方簽訂合約，先付款百分之五，三日后上門取貨。
從王府離開，趙大旺看向程彎彎的眼里充滿了尊敬和崇拜。
大伯娘真的太厲害了，在王員外面前談吐自如，一點都不怯場，王員外那種大人，竟然被大伯娘牽著鼻子走，他啥時候才能變得像大伯娘這麼厲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