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南城的頭等大事解決了,程彎彎的心輕松了許多。
第三天下午商船就要回程,一大早起來,帶著兩個小子逛南城,賺了錢當然要多買點東西,家里那麼多人眼等著,至一人帶一件禮回去。
南城是真的熱鬧,走南闖北的人都在這里匯集,賣什麼的都有。
程彎彎給趙老頭子買了一個煙斗,他老人家的煙斗估著至二十年了,老舊的不樣子,是該買個新的了,這東西在南城也不貴,三百文錢買了個嶄新的,看起來特別扎實。
給趙老太太買了一個抹額,一般年紀大了的老太太會用這東西擋風,眼看著天氣越來越涼,老太太也該用上了。
至于一群孩子們,一人一包點心就打發了。
趙有銀和趙有財,一人買了雙鞋子,文氏和孫氏,則一人買了。
趙大旺手里揣著剛發下來的工錢,開口道:“我來南的時候,夏花就代我,找找看有沒有彩的繡線,河口縣那邊只有二十四種,想要更多的紅,這些我本就分不清,大伯娘幫幫忙吧……”
一個紅,還能分三四十種紅,他整個人都懵了。
程彎彎失笑,趙大旺一個農村土憨憨,能分清這些才怪了,夏花這丫頭都沒找對人。
邁步走進繡坊,找到了放繡線的地方,當看到上百種的繡線時,程彎彎的腦袋也是一懵,好幾十種紅放在眼前,也分辨不出來,算了,自己也是個土憨憨……最終,選擇全部買下來。
因為夏花繡的都是普通帕子,買的也是普通的繡線,所有線買下來一共是五百多文錢,趙大旺搶著把錢付了,他好不容易賺到的工錢也花了。
趙二狗看著那些按深淺依次排列的線,腦中突然有什麼一閃而過。
“要不要給瑩瑩也帶點繡線回去?”程彎彎暗打趣二兒子,眼中有一的八卦之,其實很好奇,老二這小子和瑩瑩到底發展到哪一步了。
趙二狗本就沒領會到,他緩聲開口問道:“這麼多種繡花朵很好看,那為什麼一件服的太多之后,就不好看呢?”
“誰說服多了就不好看了?”程彎彎搖頭,“主要看怎麼配。”
這年頭織染工藝已經很了,富貴人家的服會有繡花暗紋拼,但是窮人的服都是一整塊布做的,只是一種,窮人家也沒功夫繡花朵上去,所以服很單一,也很呆板,并不好看。
“我昨天在客棧到一個人,他應該是河口縣人,算是半個同鄉。”趙二狗開口道,“他手上有一批羅紗布料,染出了些問題,這批貨砸手上賣不出去,娘覺得,這批貨還能挽救嗎?”
程彎彎轉過頭來,正看著他:“二狗,你不會是想把這批羅紗買過來吧?”
趙二狗連忙搖頭:“當然不是,我就是隨口問問。”
他做生意栽過跟頭,可不敢再貿然行事了。
再者,皂生意不可能讓娘一個人天天忙的團團轉,他得學會為娘分憂,而不是讓娘心。
程彎彎了下。
夏天的時候,每天晚上都有蚊子在耳邊嗡嗡嗡,噴了驅蚊水都不管用,還是蚊帳最好。
羅紗就是紗織品,專門去買太貴了,這些毀了的布料正好可以拿來當蚊帳。
笑了笑:“既然是同鄉,那就幫忙減一些損失吧,要是價格合適,我買個兩三匹也行,走,去看看。”
一行三人回到客棧,剛走進去,就看到一個圓胖的男子在大堂里正在吃東西,小二端了兩壺酒送上來。
趙二狗連忙上去:“大叔,先別喝酒!”
這人喝了酒后醉醺醺的,啥事都談不。
他開口道,“大叔手上的羅紗布不知還有嗎?”
“你怎知道我有羅紗布?”那男子盯著趙二狗看了好一會,終于想起來自己是在哪里見過了,站起來,大笑道,“原來是你,那天讓你看了笑話,真是抱歉,來,我請你喝酒。”
趙二狗搖頭:“不不不,我不喝酒。”
他喝過一次,醉了的滋味很不好,腦袋暈乎乎的,發生了啥事也記不清楚。
他開口道,“這位是我娘,想買兩匹羅紗布。”
男人盯著程彎彎,有些不敢相信:“你娘也太年輕了,咋生出這麼大的兒子……”
程彎彎淡笑道:“羅紗還有嗎?”
“有有有!”男人點頭,連喝酒都顧不上了,帶著程彎彎和趙二狗去后面庫房,“都在這里頭,中間可能有沒染壞的布匹,需要你們自己慢慢找,能找到是運氣,找不到我也沒辦法。”
程彎彎隨手扯開了兩匹布,確實不好看,或深或淺,毫沒有規律可言。
這是賣給上流階層的服,是罩在最外面一層的紗,講究一個飄逸清雅,一重,就失了這份韻味,難怪賣不出去。
做蚊帳也不需要挑,隨意拿了兩匹去結賬。
“跟你們認識也是緣分,哪能要錢?”男人又從地上抱了四五匹塞進趙二狗懷中,“都拿走吧,不要錢。”
趙二狗連忙擺手:“這哪能行,我娘說過了,不能占任何人便宜,多都得開個價。”
“說實話吧,這批布我打算當做廢紡織品賣掉,按斤算的廢品,收錢就是坑你們。”男人臉上的在一起,一臉哭唧唧的樣子,“這些東西我看著就堵心,你們能拿走一點是一點,就算是幫了我大忙了。”
他自己虧了倒是沒什麼,主要是家族里其他人一共也投了二萬兩,他都不知道該怎麼跟這些人代,一想到這個,他就頭疼,只想喝酒,一醉解千愁,喝醉了就不用想這些糟心事了。
程彎彎本來不想管閑事,但是這男人死活不肯要錢,又不是個占便宜的子。
盯著那些布料,緩聲開口道:“或許,有個法子能減虧損,不過呢,還需要再投一大筆錢進去,不知要不要聽一聽?”
那男人眼睛一亮。
他離家一個多月,最初是在做別的生意,然后才去接羅紗,接著水路運送到南出手,等到出手的時候,才發現被人坑了,想去找對方的麻煩都去不了,因為他知道,那群人肯定早就拿錢跑路了。
他在南這半個月以來,求爺爺告,就是沒人要這批羅紗。
終于,今天早上,他決定放棄了。
有這個時間耗在南,還不如重新打起神再做別的生意。
他曹德福還是很有做生意天賦的。
程彎彎沒有說話,而是讓趙二狗將所有布匹攤開。
終于找到了一匹沒有毀掉的天青羅紗。
將這純羅紗罩在最外層,第二層放染壞的青布匹,底層再放水紅匹布,要找到合適的也廢了些功夫,第四層再放純天青羅紗,一共是四層疊加。
笑了笑道:“綠楊煙外曉寒輕,紅杏枝頭春意鬧,是不是很配這首詩?”
綠和紅籠罩在天青紗幔之中,綠如煙,紅大團暈染開,可不就是綠楊和紅杏,在寒煙之中,別有韻味。
程彎彎又換了:“滿園深淺,照在綠波中。或是,日出江花紅勝火,春來江水綠如藍……”
曹德福整個人目瞪口呆。
明明被毀掉了的羅紗,明明已經了廢品的羅紗,配上這樣一句詩,莫名就變得雅致有格調起來,連他這個俗的人,都可恥的心了。
換文人雅士,換閨閣千金小姐,怕是會競相購買,只為彰顯自格調和審。
他需要做的是,再購買一大批純羅紗,和目前損壞的羅紗搭配,做羅紗子,或者罩,不是賣布匹,而是賣。
一件服一句詩,是這世間獨一無二的裳。
等曹德福回過神來時,程彎彎和趙二狗已經帶著布匹離開了。
他呼吸急促道:“安排船,回河口縣!”
這一次,他要找相的掌柜來制作純羅紗,絕不能再被坑第二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