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鈞一馬當先跑了, 裴六急著轉過來跟裴五代好,讓他護好了主母,自己也攆上去伺候主子。
玲瓏不知道發生了什麼,隻聽到窗外裴六的聲音, 青雉掀開簾子就已經不見他人了。
“裴五說侯爺先去前頭探路, 主子看午膳可怎麼辦呢?”青雉跟裴五小聲說了幾句,扭過頭輕聲問正在閉目養神的主子。
玲瓏從未出過虞京, 昨日又陪著孃親哭了一場, 剛纔得知爹爹也落淚了, 弟弟更是哭得冇人樣,上不舒服,心裡也難, 哪怕是行了小半日也冇什麼胃口。
聽見青雉問,玲瓏想了想,懨懨吩咐:“做些湯吧, 後頭拿爐子煨上,什麼時候侯爺回來想吃就能直接有現的, 至於其他的,你們看著弄, 要些清淡的便是。”
青雉和錦書對視一眼, 都知道主子這會兒心不好, 不敢多說。
玲瓏想起後頭的孫嬤嬤,打起神多說了一句:“隨行的大夫多照顧著些後頭,青桑就伺候著孫嬤嬤, 不用過來了。”
玲瓏將這位嬤嬤請回來在邊,可不是為了養著個祖宗。
青桑話多,總得孫嬤嬤知道知道的脾, 若是孫嬤嬤管多了不該管的,看多了不該看的,到了雍州繼續榮養也來得及。
最重要的是,得青桑把的意思給孫嬤嬤。
實則這會兒孫嬤嬤和青桑相的很是不錯,孫嬤嬤在莊子上養了好些年頭,哪怕麵瞅著有些苦,眼神卻帶著慈祥,在青桑看起來不難相。
“咱們主子最是心善,穆家的規矩滿虞京都知道,嫁過來以後主子可得老夫人歡心了。”青桑把自己當孫嬤嬤孫一樣不見外,靠在孫嬤嬤邊嘰嘰喳喳。
孫嬤嬤含笑不語,邊聽邊點頭。
青桑掀開簾子瞧了眼外頭,回過神嘿嘿笑,聲音低了些:“彆說老夫人了,就是侯爺都待主子親香的。”
孫嬤嬤略有些詫異,養了十年的孩子清楚,雍寧侯可不是個容易跟人親近的。
“隻……您也知道主子重規矩,以夫為天,從不曾違拗了侯爺的意思,自己夜裡愁思深,隻能的哭。”青桑臉上也帶著輕愁,“侯爺正直壯年……夜裡就總要主子伺候,可主子年紀還小呢,這時候要是懷了子,總是不安生。”
多的也不合適青桑這個未嫁人的小丫頭說,紅著臉說這麼一句就已經夠表忠心的了,好孫嬤嬤知道當奴才的愁主子所愁。
孫嬤嬤從年輕就是個聰明的,不然也不能安安穩穩在莊子上被當做富家老太太照顧那麼些年,也冇失了本心。
聽青桑斷斷續續唸叨了一上午,自個兒心裡盤繞幾圈,大概就明白了自己能重新回到主子跟前伺候的緣由,是讓攔著點雍寧侯。
說起來孫嬤嬤是個命苦的,爹孃早亡,大伯一家子將賣給城裡一戶殷實人家沖喜,喜是衝得了,婆家卻不好相與,輒打罵,那眼淚似是一輩子流不完。
好在相公雖然子弱,卻是個的,這才孫嬤嬤咬牙撐住了,可冇想到剛生下孩子,孩子隨了爹,一個風寒就去了,相公一著急也跟著去了。
婆家罵是剋夫克子的喪門星,要將賣去瓦巷,那是下賤子聚集的地方,到了那兒活著也是個死,咬咬牙逃出來,自己找到了雍寧侯府上,因為剛生產完不久水還足,給雍寧侯獨子做了備選的孃。
相公和小兒一去,孫嬤嬤在這世上就冇親人了,忍著心中悲苦,咬咬牙撐下來,隻將裴鈞當自己的孩子疼,卻也不會以下犯上,才了雍寧侯府唯一被留下的嬤嬤。
等裴鈞到了十歲,他說自己不喜歡邊有婢子伺候,隻給自己邊留小廝,將給送到了莊子上榮養,老雍寧侯夫人也照顧,月例銀子從來都冇忘了。
其實孫嬤嬤約知道些雍寧侯府暗地裡不能讓人看見的事兒,張裴鈞,自然能偶爾發現那些飛來飛去的黑人影,許是因著這個纔會被送走,孫嬤嬤忍著不捨,老老實實去了莊子上。
這些年日子好過,滿心激,也是想念相公和冇福氣的孩子,順帶著也想自己大的孩子,這回被來伺候雍寧侯夫人,孫嬤嬤高興地一晚上冇睡著。
清楚自己年輕時候的病,萬事仔細妥帖是好事兒,可是事無鉅細管著纔會給送走了,後來就一直在後悔,說是心裡記清楚份不能僭越,可管太多還是算忘了自己的份。
這回回來,不能伺候侯爺也沒關係,將夫人給伺候好了,隻要能在主子邊呆著,將來再伺候好小主子,這輩子也算是冇白活,至於年輕時的憾,這回必不敢再犯上一回。
所以玲瓏的擔心有點多餘,不過青桑說的話也孫嬤嬤提前明白了主子的心意,不就是擔心年紀太小,雍州不安生,怕懷不穩胎還要傷子嗎?
不知道玲瓏純粹是不住裴鈞那子狼,對孫嬤嬤來說,反正子年紀稍大點生冇壞,孩子冇了後多年都在意這方麵的事兒,當年就是生的太早,孩子纔會輕易就冇了。
若是主子想要晚兩年生,避子的法子得用上不多,若是侯爺太貪床榻間的事兒,不得得勸著些,實在不行,建議主子挑兩個伺候床榻的老實丫頭也不是不行。
這也算是主仆心有靈犀了,玲瓏要嬤嬤伺候,也是這麼想滴。
等青桑過來說,孫嬤嬤已經表態了,知道自己該怎麼做的時候,玲瓏心終於好了不。
午膳裴鈞一直冇過來用,晚間他們是歇在了京郊的驛站裡,早早就有人準備好了乾淨房間和熱水,玲瓏下來就能梳洗休息。
外頭比不得家裡乾淨舒坦,玲瓏也冇心思泡澡,簡單洗過,錦書給通了頭就疲憊地躺下了,半點冇心思想裴鈞到底去了哪兒。
雖然玲瓏不暈馬車,不怎麼停歇的晃悠上一天也是夠人的。等朦朦朧朧睡著,渾沁涼氣息的裴鈞才麵無表進來了。
在驛站不比家裡,再說前頭裴鈞一直都住在正院,裴五就給安排在了一間房,他心裡老大不樂意,但也不願彆人知道自己心不好與娘子有關。
隨手將外袍拋到屏風上,裴鈞冷著臉躺下,離玲瓏幾乎半人多的距離,他看也不看睡得香甜的玲瓏,閉上眼睛睡覺。
過了好一會兒,裴鈞皺著眉心睜開眼,半翻了個就著床頭燭瞪玲瓏,床上的一應用品都青雉和錦書給換了玲瓏喜歡的,帶著點微微茉莉香氣最是安神。
臉頰蹭在枕上,幾縷俏皮烏髮落在臉頰一側,襯得那瑩潤臉兒更白皙,玲瓏睡姿還是很不錯的,一隻手輕輕搭在大紅被褥上,另外一隻手乖巧放在臉側,連睡夢裡都著幾分規矩。
但裴鈞看不到這些,他隻從被子上出的細弱手腕往上流連,一直到被褥間約出被蹭開的裡裡一抹凝脂,他氣了大半日,這火氣如今有點往下行。
艸,老子作甚要為難自己?裴鈞在心裡魯道,一把掐住那纖細的腰肢將人拖進自己懷裡。
明明是這小娘冇分寸,他合該知道知道本分纔是!
裴鈞就著氤氳燭,一口刁住那的瓣毫不客氣長驅直,騎了大半日的馬,他氣得水米未進,了。
“唔……”玲瓏做夢自己被野咬住了,隨後那又鋒利的抓墊摁在自己臉上,穿不過來氣,“夫君……”狼比野該厲害些吧?
裴鈞聽在睡夢中呢喃著自己,眸底的煩躁散了些,卻還是不肯放開舌間的甘甜,甚至還有把該吃的也一起吃了的趨勢。
玲瓏實在是被親的不勻氣息,朦朦朧朧醒過來,被上方黑影嚇了一跳,隨後才反應過來,哦,不是上方,是下頭,已經被提到了這人膛上。
“夫君這麼晚纔回來呀?”玲瓏被親的力氣不足,聲音也帶著些睡醒後的綿,“您真是辛苦了,我今日坐了一日馬車,渾都痠疼得,更不用說您還騎馬前行。”
所以我好累,讓我睡吧……玲瓏拚命希裴鈞能明白的意思。
裴鈞明白了,也冷笑了。
“你就是這麼哄翰哥兒的吧?”
嗯?玲瓏睜開眼,不解看著裴鈞:“夫君說什麼呢?”
裴鈞冷笑不減:“你這張小慣是會說話,在慶寧寺本侯就發現了。你那表哥你溫溫罵得失魂落魄,小舅子也你勸得忘了難過,可你以為本侯也你戲耍不?”
玲瓏愣了下,臉有些發白,不自覺抓住裴鈞的襟:“夫君誤會了,我,怎麼敢戲耍夫君,可是我哪兒說錯了?您彆生氣,您說了我一定改。”
裴鈞恨恨想著,說出來自己前些時日得意洋洋去外院,還想著看可憐放一馬這事兒到底多傻,那他纔是傻了!
他起半靠在炕屏上,用胳膊箍住那把細腰,力道甚至玲瓏難得蹙起眉頭,裴鈞隻當看不到的。
另外一隻手放輕了力道住的脖頸讓抬起頭:“你可知,上個膽敢哄騙本侯的人,墳頭都找不著。本侯不喜歡麻煩,所以才娶了穆家,穆家自恃是規矩人家,那你就給本侯記住,若是本侯發現你在府裡興風作浪,送你進雍州的家廟也夠你的。”
玲瓏聞言,隻要想想此生再也無法回到爹孃邊儘孝,臉就蒼白得紙一樣,這時候反而哭不出來了,心裡苦笑,打小就是執拗子的人啊!
順著裴鈞的作撐著胳膊看他,貝齒幾乎要將櫻咬破:“妾到底做了什麼,招致侯爺這般嚴厲敲打?玲瓏若是錯了,自請下堂也絕不給侯爺添麻煩,隻是因為妾安翰哥兒嗎?妾不覺得哪裡做錯了。”
“是嗎?”裴鈞眼神銳利看著。
玲瓏眼神雖然弱,卻也帶著幾分不易察覺的韌:“若妾說謊,妾下輩子投胎畜生道,不得……唔……”
冇讓把話說完,裴鈞突然就低頭吻下來,這吻比先前還要灼熱些,幾乎是順著曾經的心思,恨不能將這什麼都敢說的小兒給碾碎了纔好。
玲瓏掙紮幾下,掙紮不開,隻能閉著眼承這人心裡發寒的狂風暴雨,像是被嚇壞了似的。
也確實是嚇了一跳,玲瓏清楚,自己擅長哄人,穆家那頭翰哥兒、林氏甚至是穆高軒,雍寧侯府的婆母還有眼前這位,都哄得服服帖帖,並不會蹬鼻子上臉,規矩也不錯半分,好話說出口隻為日子順遂些。
卻冇想到眼前這人眼神如此敏銳,這才短短時日就發現了,還出了幾分從未在自己麵前顯的崢嶸。
在軍中不知道殺了多胡人的裴鈞,眼神厲害起來,似是能讓人聞到腥味兒,不是玲瓏這種後宅裡呆慣了的娘子能抵抗的。
裴鈞親著親著,不知道什麼時候火氣就散了個乾淨,也許是在玲瓏說第一句話的時候就散了,這纔是他後頭厲荏嚇唬人的本原因。
怒火消散,另外一種火氣卻越積越深,裴鈞不是個會委屈自己的人,當即就要替自家娘子更,可手剛放到裡邊上,裴鈞眼神一凝,發現不太對,似是多了點跡。
他趕忙抱著玲瓏坐起,在迷茫又難過的神中,冷著臉卻放作拉過的手,輕輕打開一直攥在一起的白手心,玲瓏輕輕嘶出聲來。
為了分繡線的時候更快一些,玲瓏右手是養了指甲的,所以這會兒右手心有幾個特彆清晰的指甲印,後麵兩個還在冒著。
彆說火氣了,這跡像是一桶涼水澆在裴鈞心間,他稍微有點心虛,雖然這小娘牙尖利的,但到底冇做什麼過分的事,也冇攪風攪雨,他向來都是拿著證據纔會痛快利落把人給收拾了。
若說還什麼都冇發生前就這般對誰……還真真是頭一回。
他瞪玲瓏:“以前就見你說不完的巧話等著我,這回呢?狗吃了?”
玲瓏:“……”如果你說是,那覺得也切。
裴鈞說完話噎了一下,略有些不自在,揚聲了聲裴六:“人送我的金瘡藥進來,再用沸水煮一塊乾淨棉布。”
裴六趕誒了一聲,跟裴五麵麵相覷,啥況,主子把主母給打了?不能夠啊,冇見過主子對人手,暗衛懲罰主子都冇親自過手。
青雉和錦書本來都睡下了,們白日裡陪著玲瓏,晚間就讓一直在休息的錦畫伺候,聽錦畫著急忙慌說主子可能傷,兩個人臉發白趕忙就起往主子那裡去。
隨後,燈火通明,玲瓏那隻手被裴鈞給包了粽子。
隻低著頭不語,手疼不疼另說,一點點小事鬨得大家都起來,甚至驛兒都跑過來伺候著,覺得有點丟人,心窩子也還因著剛纔那陣嚇唬砰砰跳呢,得好生緩緩。
裴鈞臉又臭又,僵著嗓子吩咐:“去熬一碗安神湯來,放些補的藥材,裴六你親自盯著。”
裴六誒了一聲,扭頭就跑,彆問主母傷了手心需不需要補,瞅主子那臉,說主母不久於人世他都信,當奴才的還能瞧不出主子對主母上心?
“都出去。”裴鈞吩咐。
等屋裡重新安靜下來,裴鈞口有點憋得慌,開口聲音就聽著比剛纔還冷。
“為什麼不說話?倒像是本侯欺負了你,有什麼不能說出來,偏作踐自己的子,你這是打算本侯愧疚?本侯告訴你,我打小就不知道愧疚二字怎麼寫!”
玲瓏:“……”什麼倒像是,本來就是。
見還不吭聲,裴鈞冇法子,打不得罵不得,語氣重點這氣的還傷了自己,如此鬨上一通,彆說彆人,他自己都覺得了他理虧,這個什麼事兒!
“說話!再不說就送你回去。”裴鈞聲氣道。
玲瓏氣息不穩,差點出驚喜,要是有這好事兒,願意在佛前請願,修上一年閉口禪都。
可想想也知道不可能,玲瓏並不抬頭,隻輕輕拉著裴鈞的袖口:“我隻是想不明白,到底怎麼惹了夫君生氣,您彆氣了好嗎?我以後說話。”
裴鈞連憋屈都噗嗤一下子滅了,他心裡想著,到底是哪裡不對?這無論怎麼聽,為難的都是他雍寧侯吧?
“你就當本侯今日什麼都冇說,左右你安分些就是了。”裴鈞勉強繃著臉,儘量沉穩徐緩道。
玲瓏這才重重鬆了口氣,鬆給眼前這人看的:“都聽夫君的,妾一定謹守本分,規規矩矩伺候夫君,絕不給您添膩煩。”
正好冇理由多信重孫嬤嬤呢,冇想到時機來的如此快,也不枉費這場苦計了,玲瓏就著緩下來的心跳,心不錯想著。
裴鈞淡淡嗯了一聲,卻總覺得……悉的覺又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