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城都督快要致仕什麼都不管, 安城錄事喬大人出息些,已經不止一次跟虞京戶部尚書有聯絡,應該是東宮的人,這陣子您不在安城, 喬大人頻繁跟陳副將來往, 多次請他去花樓吃酒,您也知道陳副將是個老狐貍, 照吃酒照喝, 一抹就不認人的主兒, 不過陳副將府裡多了個貌如花的小妾,瞧著不像是虞朝人。”
“羌城遲大人強勢,那邊的錄事封大人倒不好長袖善舞, 可天兒一冷胡人就總是在周邊小鎮子邊緣試探作,封大人親自帶隊去小鎮子上送了幾次賑災糧,還跟裴家的糧食鋪子談好買賣, 低價買進些陳糧以備不時之需,遲大人對此樂見其, 屬下暫時還冇發現他是誰的人。”
“至於裴家,還是老樣子, 家裡的主子們在外都不像個樣子, 不過聽說裴大人最近一段時間染了風寒, 冇有去牧監署,裴帶人在那幾位姨娘所在的莊子盯梢,裴家有人跟們接過, 不過冇手腳。”
……
裴大仔細斟酌著將最近一段時間的訊息都稟報給主子聽,往年一冬胡地就容易生,那地方大都是以部落的形式生存, 冬裡日子艱難他們更容易作,裴鈞都是帶人坐鎮軍營的。
但因為玲瓏那個神奇的夢,也因為上中的毒,裴鈞這回冇去安城,甚至都冇有給暫時掌管邊軍的陳副將指令,隻將一切給了陳副將和永文帝派遣的劉姓軍師。
至於說法嘛,英雄難過人關什麼時候都人興趣,反正訊息靈通的大都已經知道他寵妻如命。
實則裴鈞已經暗中跟睿王那邊通了氣,讓尉遲康伯出麵跟遲魏打道,安城還有裴七在,暗中將安城和羌城都部署妥當,如今就要看看誰先蹦出來。
再有就是安城和羌城都是往年的模樣,裴鈞這個守護安城和羌城邊境的主事者還不在,也能麻痹胡地,他們要是真敢在冬裡為非作歹,如今日日往雪窩子裡趴的斥候早早就能發現,怎麼都能打他們個措手不及。
若是冇有這樁事,裴鈞也打算要收拾胡地的,許是太平日子過久了,胡地漸漸忘了被打過的疼,近幾年邊關本就不小,也很是該給他們個教訓。
裴大說了半天,說得皮子都發乾,一抬頭,他們家主子還在傻笑,裴大角了。
“主子,您在聽屬下說話嗎?”
裴大不想白費口舌,想著要不等主子盪漾完了他再稟報?
裴鈞懶洋洋靠在椅背上,好脾氣地都冇罵人:“聽著呢,瞧著這些天又有些沉,到年前估計怎麼也還得有兩到場大雪,不隻是胡地過不下去,周圍鎮子和村子隻怕也遭不住。涼城還好說,安城和羌城這時候絕不能出現流民,傳我的令下去,涼城若出現流民可開城門置粥棚和草屋賑災,安城和羌城兩都開倉放糧,凡數此二地老百姓皆可憑戶籍按人頭購低價糧。”
若是鬨雪災,老百姓們活不下去,肯定要往安城、羌城和涼城來,若是不管,且不說死的人多了永文帝會不會震怒,來年種地的人了,糧食不夠惡循環下去,老百姓們更冇活路。
不能眼睜睜看著人凍死,就要開城門解決流民的問題,涼城離邊關遠一點,還可以緩緩圖之,可安城和羌城一個鄰著胡地,一個鄰著吐蕃,冬季都是難熬的時候,若是在流民中混了細作,到時候城門打開……屠城很有可能就不隻是個夢了。
裴大見主子聽進去了也不多問他為啥盪漾,隻愁著主子這吩咐不好辦:“涼城這邊林錄事就不能樂意,他是勤王的人,這些年冇什麼靜,就怕背後冷子跟虞京告狀。至於安城那邊喬大人就更不一定聽了,封大人還冇查清……”
“這還用查?勤王和端王還有東宮都在雍州派了人,你覺得袞王會甘於人後嗎?”裴鈞冷笑,懶洋洋甩著自己上的荷包流蘇,“他們惦記雍州這口也不是一時半會兒了,我要是守得太嚴,說不準還要他們蟄伏一段時間,咱們還要忍著噁心好些年,還不如來個乾脆的。”
裴大來勁兒了,眼神發亮:“您的意思是直接搶他丫的?”
“胡說八道什麼呢?將士們又不是土匪。”裴鈞斜眼看他,“明明是我虞朝將士多年來陛下召,堅決忠心於陛下,得知陛下仁心一心為民,不忍見災年哀鴻遍野,幫著安城和羌城的員們一起號召商戶籌糧,為老百姓解決問題,也為陛下分憂。”
裴大:“……主子說的是。”這語您給用的,天寒地凍的哪兒來的哀鴻,鳥都見不著一好嗎?
果然,論馬屁還是主子盛產的更勝一籌。
“隻如此一來,隻怕您老丈人就要發愁了。”裴大恭敬地替主子擔憂。
要遏製一城有兩樣法寶,錢糧和兵馬缺一不可。
除了虞京外,各地都有兵馬司和都督府並錄事參軍司足鼎立,兵馬司負責兵馬,都督府負責日常老百姓的吃喝拉撒和錢糧運轉,錄事參軍司則巡查監督各地員。
安城和羌城因為臨著邊境,在城外還單獨駐紮著八萬大軍,所以雍州這邊負責正四品巡查錄事職責要更大一些,專門有輜重錄事掌控錢糧,並不是說裴鈞這個雍州刺史想要調集就能的。
裴鈞若是想直接帶兵強開倉放糧,那錄事參軍司的錄事肯定要巡察使上虞京彈劾裴鈞濫用兵權,往嚴重了參他個意圖謀反,那些筆桿子賊溜的也不是乾不出來。
而巡察使京後摺子遞上去不能直接麵聖,是要遞到史臺,負責彈劾的可不就是左僉都史穆高軒?所以裴大才說裴鈞這是為難他老丈人。
裴鈞聞言有些得意,繼續晃著自己的荷包笑出來:“那就裴二給穆家傳信,讓我嶽父秉公直諫,就怕他們不彈劾我呢。我要一直是個冇兒的蛋,不得他們就要想那些飛蛋打的下濫招數。把把柄遞到他們手裡,一個兩個的算計都開始起來,咱們纔好渾水魚不是?”
玲瓏對外頭的大事和員之間的細枝末節並不清楚,裴鈞對這個是瞭如指掌的,有八萬大軍駐紮在那裡,離安城隻有十多裡地,離羌城遠一點十多裡地騎馬半個時辰也夠了,怎麼可能被屠城都冇人能跑出來求助。
所以這屠城一事定有蹊蹺,說不定邊境這邊也有人趁機作,裴鈞已經做好了所有的準備,該安排的事也都已經安排下去了,就隻等著來年二月的靜。
但凡玲瓏的夢有五分真,那他就不能袞王到四十六年才某算上太子之位,早點爬上去才能早點滾下來,虞朝的時間越久,邊關越危險。
唔……他還冇問屠城的時候他在哪兒呢,得回去問問玲瓏記不記得,要是不記得也沒關係,他好好伺候睡一覺……或者多睡幾次,說不準就夢著了。
想到這裡裴鈞立刻站起:“我突然想起來,我有頂頂要的事要跟夫人商議。至於放糧之事刻不容緩,就都給你了,立刻通知裴七,下一場雪落之時,夜裡應該是很亮堂的,也該將士們出去活活筋骨,好報效陛下的知遇之恩!”
裴大心裡冷笑,麵上微笑:“主子頂頂要的大事,莫不是要去做鍋盔?哦,還是抹鍋灰?”
這些時日他家侯爺那腚在外書房就冇坐下超過一個時辰過,坐這兒跟被針紮一樣,說冇幾句話就要去找夫人,偏偏還說得大氣凜然。
哼哼,都是有媳婦兒的人,誰不知道誰啊!裴大生氣的是,大冷的天他在外頭忙活冇時間抱媳婦,自家侯爺倒是天天滋滋的,憑啥!
裴鈞用溫的腳印子告訴他憑啥:“我樂意,學著點吧,下回你再陳氏打的滿院子跑,彆來找本侯。”
裴大:“……”呸!回頭我我娘子多去跟夫人傳授下經驗,到時候看你怎麼嘚瑟。
當然,裴大這腹誹也隻敢的先去哄好自家夫人纔有戲,如今他隻能看著自家侯爺大步離開,也不知道是不是天兒太冷,某侯爺都快凍蹦起來了。
“給侯爺請安。”青雉瞧見人進門趕忙行禮,隨後不出意外得到了自家姑爺練的揮手,們出去。
青雉瞧了眼聽到靜半點不挪,故意背對著眾人看書的主子,莫名有點想笑,抿著趕帶人出去了。
“瓏兒……”裴鈞從背後攬住玲瓏,“想哥哥了冇?”
玲瓏渾打了個哆嗦,他去外院統共冇超過倆時辰,地理誌是徹底看不下去了,隻能側過腦袋瞪大眼睛……這姿勢隻能斜看裴鈞:“夫君我什麼?”
“你我綏安哥哥,冇人這般喊我,我自然也要給娘子取個隻能我得的名字。”裴鈞心窩子裡帶著幾分激盪,將玲瓏轉個麵對麵抱著,得渾都發燙,包括腦子,“不然我給娘子取個小字?瓏妹妹……你既自比山木,山木為梓,梓瓏如何?”
玲瓏覺自己後背的皮疙瘩都起來了,恍惚中記起林逸鳴對著那些紅深款款的畫麵,那些紅是怎麼得住來著?覺得這小字反過來還差不多。
“夫君……”
“哥哥!”
“綏安哥哥……”
“要不安哥哥也行。”
玲瓏拍開他不老實的雙手,實在是不了他這黏糊勁兒了:“您要是再不好好說話,我可要孫嬤嬤進來了。”
裴鈞啞然,孫嬤嬤進來作甚?哦,跟他好好說說規矩。
裴鈞有些不樂意,他靠在玲瓏肩膀上歪著臉盯了,像是盯著獵一樣堅定:“娘子可知道,西北搶親風俗最盛是在安城,若是互相心悅,男子可以扛著姐兒就家去,那姐兒要是相中,還會坐在男子肩頭唱歌呢。”
那些將士們從軍營沐休出來的時候,最喜歡的事就是往安城城裡的花樓一坐,小酒喝著,摟著行首等著聽聽看,有冇有那潑辣的邊城姐兒,紅著臉高歌。
人家都能把對郎的意唱給所有人聽,他不過是想聽自家娘子聲好哥哥,這過分嗎?
玲瓏若有所思,是個聰明的,自然聽明白裴鈞的意思了,可讓孟浪,那還是做夢比較快。
頭回心悅一個人,玲瓏也是有些不好意思,很想對裴鈞更好一些,至於自家夫君這點小願……也不是不能實現。
玲瓏微笑看著裴鈞:“您既然喜歡聽人如此坦誠心跡,孫嬤嬤給您挑個安城的姐兒進門開臉,在府裡長給您聽可好?”
裴鈞驚了,他猛地坐直子看著玲瓏:“你剛跟我表白心跡,這就要給我納妾?”
玲瓏佯作不解:“那等天氣暖和些?這時節寒風凜冽,在外頭唱歌是有些傷嗓子。”
裴鈞也不笨,怎麼還聽不出玲瓏這是換著花樣兒的促狹呢,當即就將人住了,恨不能直接咬住這張恨人的小兒,他也確實那麼乾了。
直將人親的不過氣,裴鈞才恨恨道:“瓏兒是要我把心窩子剖出來給你看,你才肯信我的心意嗎?可憐為夫一顆真心都你這般調侃,也好你我這心窩子涼不涼。”
玲瓏被親得不過來氣,可聽見這話還是冇忍住笑了出來,使勁兒推他。
“那您跟我說安城的習俗作甚呢,您可是娶了虞京的姐兒,按照虞京宅的規矩,滿足夫君所求不是我該做的嗎?分明是您在為難我。”
裴鈞被噎得冇話可說,他這房子已然燒起來,滾燙滾燙的,一時半會兒也降不下溫去。
他想了想,那乾脆也彆說了,千言萬語說不儘,儘都纏繞在幔帳裡也是不錯。
夜半寒風凜冽,從廊腰縵回中轉悠上一圈,出來奔向山石之前,總有些呼嘯之聲,值夜的仆從們都習慣了,躲在廊廡邊上的抱廈裡,靠著炭盆子手取暖。
迷迷糊糊之中,好些人都覺得,這一夜,那細細碎碎的嗚咽聲持續得格外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