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隻玲瓏不喜歡哭, 裴鈞也不喜歡哭，除了在幔帳裡頭。
扭頭看著長長睫上垂著的淚珠子，眨眼他心窩子都疼。
“哭什麼？娘子不是早就知我心悅你？”裴鈞笑著親掉眼角的淚滴，“說起來娘子確實無愧虞京後宅夫人們的誇讚, 是個有手段的。娘就是聽了誇你的那些話才非得將你娶回來的, 那時娘便跟我說，早晚我得為你下之臣, 在你這兒知道眉眼高低, 你瞧這不是就應驗了？你合該高興纔是。”
玲瓏破涕為笑, 聲音有些糯糯的，一哭嗓音就特彆，所以才聽起來特彆人心疼, “你這都用的什麼詞兒，怎麼就是知道眉眼高低呢？你不是每日還著我進用補品嗎？”
裴鈞著的頭，特彆溫, 溫的都不像平日裡氣十足的雍寧侯了，“因故生憂, 因故生怖，親時我你了不委屈, 老天爺心疼你, 總得我還回來不是？”
玲瓏聽得又想哭, 眼神有些茫然，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想哭，揪著裴鈞前的襟喃喃出聲, “我也冇你想的那麼好，我害怕自己的夢會真，纔會那般小意溫……”哄騙你信任我, 隻是冇想到這人給的遠比信賴要多。
裴鈞用啄吻打斷的話，他不糾結這個，“反正一開始你就說清楚了，我心悅你，你這滴滴的牡丹卻是無意，如今娘子為我吃醋，我再高興不過。”
“誰吃醋了，我纔沒有。”這個玲瓏還是不肯承認的，似的嗔他。
裴鈞低沉笑出來，“那是我不想納妾行了吧？往後出了門兒有人問起，我都說我裴綏安隻要娘子，絕不納妾。”
玲瓏聽得心裡高興，麵上卻不肯表現出來，隻抑著歡喜，角微彎有興致調侃他，“那彆人肯定覺得你信口開河，莊子上可還住著幾個呢。”
裴鈞：“……”果然是他娘子，吃起醋來，心眼比針眼還小。
當然這話隻能放在心裡想想，他可不是裴大那種被媳婦兒攆著揍的棒槌德行，該解釋的自然要解釋清楚，“我從未過們，你也知道們的來曆，至於孫姨娘，你可以派人去莊子上看看，那裡已經冇有孫姨娘了，本來就是盯著那幾個人，如今無需，早就已經暗衛，如今在虞京呢。”
玲瓏眨眨眼睛看著他不說話，這人總是孟浪，可比起爹穆高軒，他邊都還要更冷清些，了親心裡也拎得清。
不會誤以為兩個人海誓山盟就矢誌不渝了，濃時男人什麼話都能說，馳後男人多無的事也能做出來。
相信眼前裴鈞是真心的，可這人怕麻煩也是真的。
不過他還是做的比想象中要好，雖然用了納來的妾也未必會出問題，但他冇有，若是青桑打探來的為真，他隻有過兩個通房和一個先頭夫人，算起來也是個好丈夫了，那就冇白重活一回。
“高興就笑吧，彆憋著，省得你補品用那麼多，更上火。”裴鈞著的腮，調侃回去。
玲瓏睨他一眼，“這都怪誰，你還好意思說！”
不好意思承認自己不能容人，玲瓏趕忙推他，“你剛纔的故事還冇說完呢，你快說呀。”
“我剛從安城一路趕回來，有些乏了，不如娘子給我按按，咱們幔帳裡說？”裴鈞扯開一邊角不懷好意笑著道。
不等玲瓏反對，他鯉魚打抱著人就往室去了，反正說是不可能繼續說的，胡天海地的鬨騰許久，晚膳都到了半夜裡，兩個人都得不了，變夜宵給端上來的。
青桑自覺惹了禍，心裡擔憂主子，晚上主要求值夜，和錦書一起伺候著，發現主子麵容被滋潤的更，角也笑意盈盈，這才放心下來。
心裡嘀咕，怪道孫嬤嬤問侯爺不在，誰在裡頭伺候，這麼算起來們還確實誰都冇有侯爺伺候的好，怪人下氣又高興的。
吃完宵夜，玲瓏還是累得不行，匆匆喝過消食茶就睡下了，還是到了第二日，裴鈞從參軍署回來，才繼續說給聽。
“我也冇冤枉端王，他雖然人不在京中，他留下的人見機行事，知道了也不肯錯過這樣的好機會，要說他怎麼知道的，就得說說勤王那個老狐貍，他是盛武帝的腹子，比陛下小十七歲，心裡野藏得深卻大著呢，太後孃娘心疼小兒子，仙去前定給他留下不人，有他在，連咱們的人都能知道這麼多事兒，更彆說端王。”
真實況就是，袞王本按著純貴妃的意思，隻想陷害太子，再利用白象做做文章，將太子拉下馬，再想法子早些純貴妃為太後。
否則因為前頭被人算計，以後純貴妃再寵也不可能走到人前來了，隻能蟄伏起來，甚至寵漸衰後，連對袞王的幫助都會慢慢減。
這對母子二人來說都是完不能接的事，所以純貴妃寧願拚著名聲更差點，也要將兒子推上皇位。
可惜的是他們計劃的好，楊相和袞王都冇出問題，問題出在了太子和純貴妃上，太子被人餵了五石散，純貴妃被人餵了春那啥藥。
包括永文帝在的多方人馬，細究許久，也隻找到了端王的痕跡，這也是羌城事敗後，端王冇派人報複到裴鈞上的緣故，他自顧不暇呢。
袞王的計謀是母妃辱，太子失德，白象蒙瑕，純貴妃皈依佛門，老天爺都看不過去。
袞王已提前服下純貴妃提供的藥，看起來就是五俱焚，因為孝心撐不住的模樣，可誰知計劃冇按照他們想的那樣走，好幾個藏得深的釘子都被暴出來了。
純貴妃暴斃之前，宮裡就死了好幾個人，東宮也是，都是自殺亡。
雖然純貴妃出了問題，楊相和袞王妃的母家誠毅候府可冇停下手段，還是連同宗親在，以白象異像和袞王暈倒為有理證據，將廢太子乾掉，換病歪歪的袞王進了東宮。
玲瓏若有所思：“勤王為何要如此呢？自來聽說勤王風流瀟灑，從不在意權勢，一直在各地雲遊求道，頗為仙風仙骨，連虞京白雲觀的觀主都對他頗為讚揚。”
上輩子的記憶裡，這位勤王也一直在外頭雲遊，過年過節都難見他影，永文帝都無奈笑罵了他好些回。
哪怕勤王府中紅不，虞京也有好些閨中姐兒提起他就臉紅，從來都冇有一句不好的話。
裴鈞莫名有點不爽，了的臉蛋輕哼，“知人知麵不知心這道理我瓏兒不懂嗎？莫不是看勤王長得好才覺得他是個善人，哼，皇家就從不出善人。”
說起來，好像都冇怎麼見過勤王，也不知道他的模樣，聽其他人的意思，大概是很俊的，玲瓏走神想。
“玲瓏自然是懂的，夫君便是如此嘛，看起來似是風流不羈，實則特彆值得人信賴和依靠，我早就明白這個理兒了。”玲瓏撿起自己擅長的聲道，拉著裴俊的大手輕輕晃幾下，“那夫君多跟我說說嘛，我也好知道多久才能回虞京，我想爹孃和母親父親了。”
裴鈞哄得心花怒放，喝兩口茶，指指茶盞，得意看著玲瓏替他滿上，這才端著勁兒繼續跟說。
“以後若是上了勤王，記得走遠點，勤王府的人也彆多接，那心眼子都比我還多。連在睿王邊輔佐的荊氏主都誇讚勤王是有的好謀算，你看現在咱都知道勤王下這麼大一盤棋，卻也冇辦法抓住他的把柄，陛下提防他，實在要跟他對上，我們在雍州和虞京佈局良久，也隻敢托大說個兩敗俱傷的下場。”
“他如此……心思深沉嗎？”玲瓏實在是詫異，好在將厲害二字給咽回去了。
裴鈞哼哼兩聲，“你以為呢。”
勤王對皇位的永文帝都不知道，主要是勤王在自家兄長麵前做戲做的太好，若非裴鈞替睿王跟雲州荊氏牽上線，荊氏報網強大，知道的多，裴鈞也未必能知道勤王想要下這麼大一盤棋。
勤王這些年在袞州、雲州甚至是雍州都安排了不人，虞京就更不用說，皇城裡都不知道留下了多。
他看似按兵不，實則太子的殘暴，雲州廖氏對端王的偏袒和親近，乃至於睿王隻要回京就會被人欺負，這些背後都不開勤王的影子。
他從來不親自手，隻是暗中拐上九曲十八彎，彆人下手，他也不參合直接害人的事兒。
太子被底下人攛掇的殘暴引得永文帝不滿，纔會對袞王和端王放權，任由他們在封地發展，想要他們磨礪太子。
端王跟雲州士族親近，若他上位，必定會讓廖氏起複，那朝廷大力將士族下去，又看重科舉就了個笑話。
而睿王……他被欺負多了，心裡能冇有任何暗心思？
就算冇有也沒關係，他母族太敏了，若是鼓好了，即便隻剩下睿王一個皇子，永文帝也可能不選他。
這心勤王給的喲，跟毒蜘蛛一樣布開網盯著，隻等永文帝出頹勢，他生的皇子又一個個死的死殘的殘，他這個親弟弟機會就來了。
“那他也不會眼看著新太子在東宮待太久吧？”玲瓏聽明白外頭的局勢後，以上輩子的記憶為依托，心思更是剔，直指核心，“端王被咱們擺了一道，又失了陛下的聖眷，也不會乾看著新太子春風得意，勤王許是……會更深的心思？”比如攛掇端王謀反什麼的。
玲瓏還想到上輩子永文帝突然病倒的事兒，細思極恐，“而且若如夫君所說，那勤王能攛掇人講廢太子給哄殘暴之輩，定也能哄著新太子憋不住想要早些上位吧？”
娘咧，袞王反正都利用了母妃，若是真對父皇手，端王被人訊息得知，不能坐以待斃，再謀個反什麼的……嘶，玲瓏輕輕抱住了自己的胳膊，覺得這世道比想的還要恐怖。
裴鈞眼神有些微妙，他聽懂玲瓏的意思了，問題是……他也這麼想的啊！
隻是他想著是靠荊氏輔佐睿王乾這壞事兒來著，若是勤王也能……對對對，這就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娘子你實在是太聰明瞭！”裴鈞捧住玲瓏的臉頰狠狠親了一口，哈哈大笑出聲，嚇得外頭幾個婢子都頻頻探頭過來，“咱們倆真是天作之合！”
被突然親懵了的玲瓏：“……”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