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手時,指腹輕輕劃過的掌心,像是不經意間的。
“早晚各一次。”
寧殷挑著眼尾,一本正經道,“若是我親自服侍,藥效更佳。”
虞靈犀可不敢蹬鼻子上臉,晃了晃手中的小藥罐道:“謝謝,以及不必。”
荷葉清香沉浮於池面,深吸一口,心曠神怡。
“寧殷。”虞靈犀很輕地喚了聲。
寧殷轉過眼看。
“很早前我便想說了,比起你為誰去死,我更希你為誰而活,好好地活。”
虞靈犀突然有個念頭:想在他黑沉的眼裡點亮星辰日月,升起華宛轉。
如果不能讓所有人都喜歡你,那便讓所有人都怕你。
虞靈犀走後,寧殷撚了顆蓮子在中,仔細品味了那番輕的話語。
蓮子的苦沒嘗到,倒品出了幾分甜。
所有人都咒他死,只有虞靈犀叮囑他好好活。
既如此,又怎敢辜負小姐的盛期呢?
他勾了勾角,反手搭在扶欄上天。
舍不得死啊。
若有一日鳥兒厭倦了他這枝頭,不妨搶一片天空,將圈養起來。
……
寧殷給的藥膏效果奇佳,養了八、九日,臂上結痂開始慢慢落。
傷口愈合平整,想來不會留下疤痕。
七夕這日,清平鄉君做東,包下了仙樓的凌空畫橋,邀請虞家姐妹和新嫁過來的蘇莞賞燈夜遊。
這是半月前兩家就約好了的,可距離虞家遇刺不過十日。
虞靈犀本有些遲疑,無奈聽聞唐公府的老太君病重,唐不離頗為傷懷,有心替祖母放燈祈福。
作為唐不離唯一的手帕,若缺席爽約,未免有些不近人。
“那孩子沒了父母,偌大家業全靠老太君撐著。如今唯一的依靠也病倒了,正是孤立無援之時,是該去陪陪。”
聽了虞靈犀的請求,虞夫人歎道,“辛夷,你好生護著妹妹和阿莞,切莫大意。”
虞辛夷點頭:“放心吧,娘。”
“我也陪們去。”從軍中趕回來的虞煥臣道。
永寧橋上發生的事,他這輩子都不想再經歷第二次。
此番出行有虞煥臣和虞辛夷坐鎮,又帶上了青霄、青嵐等幾大高手,虞夫人才稍稍放心,千叮嚀萬囑咐,讓他們早些回來。
虞靈犀命人去請了寧殷。
那日在青樓養傷,便答應過寧殷,要帶他去放祈願燈,此時便是絕佳時機。
酉末,華燈初上。
虞靈犀換上了藕的夏衫,杏紅間襦,手挽著羅紗帛下了石階,便見寧殷負手而來。
他沒有穿平日的暗武袍,而是換了淺的裳,墨發以同飄帶束了一髻在頭頂,另一半披散肩頭,踏著燈火而來的樣子如前世一般英貴氣,說不出的驚豔。
直到他走到眼前,虞靈犀才回過神來,問道:“今日為何穿這樣?”
“小姐不是喜歡麼?”
寧殷儼然看穿了的小心思,用只有聽得見的低沉嗓音道,“每次我著雪,小姐都看得挪不開眼。”
喜歡溫潤公子,他便能扮溫潤公子。
“我哪有?”
虞靈犀無甚底氣地反駁,又補上一句,“你自然穿什麼都是好看的,只是很見你穿淺,乍一看新奇罷了。”
前世的寧殷穿紅或紫袍,矜貴慵懶,得極侵略。
可當他穿上白袍,滿瘋也跟著收斂,隻余高山神祗般的清冷俊。
“咳咳。”虞煥臣在後重重清了清嗓子。
虞靈犀便收斂滿腔的溢之詞,笑著眨了眨眼,提上了馬車。
天空一半是余暉未散的胭脂,一半是暮籠罩的黛藍,這明暗界的喧囂塵世,一片燈海蜿蜒。
街上擁,遊人甚多。
馬車行走困難,俱是堵在了坊門之下,半個時辰也沒挪幾丈。
這樣下去不知要堵到何時,眾人隻好下車步行,侍衛寸步不離地隨行。
瓦肆在表演火戲,赤膊漢子噴出的火焰足有三四尺高,引來一片好。
青霄在前方開道,虞靈犀和寧殷並肩而行,虞煥臣則和蘇莞、虞辛夷跟在後頭。
蘇莞了袖中打好的冰玉劍穗,臉上浮現些許甜的張,一雙圓潤的貓兒眼始終著側年輕俊朗的丈夫。
可惜丈夫似乎有心事,隻眼也不眨地盯著前方那衛七的侍衛。
幾次張想送禮,都沒找到合適的時機。
虞靈犀自然察覺到了兄長探究的視線,不由抿一笑,裝作目不斜視的樣子,低聲音道:“衛七,兄長看著你呢,可得表現好點。”
心裡清楚,想讓家人認可寧殷的份,把他藏起來是不夠的。
索大大方方帶寧殷出來,將最好的一面呈現,打消兄長的疑慮。
寧殷何嘗猜不到的小心思,也是目不斜視的樣子:“有小姐在的地方,我何時表現不好?嗯?”
那一聲“嗯”尾音上揚,帶著人的意味,在街市的喧鬧中顯得格外聽。
虞靈犀轉眸一笑,停住腳步。
向一旁人滿為患的飲冰樓,對暗中瞄了一路的虞煥臣道:“兄長,我能買碗冰食麼?”
虞煥臣不置可否,虞靈犀便開開心心地去安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