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手指向蘇槐,怒道:“是你,是你騙了我娘!你要了又不負責任,遲遲不肯以妾室之禮迎娶……心有郁結,所以,才在生我之時崩而死!”
年里的那些謾罵和輕辱,在他看來,都是詆毀與謊言。
到了今日,當有人告訴他,旁人說的都是真的,他自然無法接。
“因為我娘不在了,所以我才會寄人籬下,夾求生!”
蘇文博臉上的冷漠裂開,出潛藏已久的歇斯底里,他仿佛一頭傷的小,嘶吼起來:“都是你們的錯!你們對我娘不公,對我也不公!我如今做的這些,不及你們的萬分之一!你們活該……”
話音未落,一盞冷水當頭澆下!蘇文博渾一僵。
“你瘋夠了沒有?”
蘇玉音放下茶盞,面無表地看著他。
蘇文博滿頭是水,腦中的熱也被下去幾分,“長姐……”
“別我長姐。”蘇玉音聲音微冷,“我沒有你這樣蠢的弟弟。”
蘇文博一愣。
蘇玉音抬眸,道:“你可知當年,我為何能得祖母救助,從綠茗軒搬去東院?”
蘇文博不解地看著。
蘇玉音沉聲道:“那是因為,我想盡了一切辦法自救!若我像你一般,有痛就忍,有傷就藏,我今日的下場,不會比你好上半分!”
“就算爹靠不住,羅秀苛待于你,可祖父祖母尚在,你有那麼多機會,明明可以自救,為何避而不談?”蘇玉音目不轉睛地看著他,道:“別說無人信你,無人支持于你,祖父和祖母雖然對你關注不多,但何時苛責過你?你若真的將實說出,他們怎麼可能不查?”
蘇玉音盯著蘇文博,一字一句道:“你此前不說,不過是因為害怕、懦弱!你不敢面對自己的恐懼,又不愿承擔未知的風險,便只能忍氣吞聲,委曲求全。”
蘇文博下意識反駁:“我那是不得已……”
“好,就算你不得已。”蘇玉音定定看著他,道:“羅秀離開蘇家之后呢?總沒有人為難你了吧?”
“為何你得知羅秀要來害祖父和祖母,非但不阻止,還打算當一只益的‘黃雀’?”蘇玉音眼神堅定,語氣錚錚,“因為,你要的本就不是離苦海,你要的是利益,是得到蘇家!”
蘇文博神復雜地看著蘇玉音,薄抿了一條線,“就算是,那又如何?蘇文揚可以,我就不行麼?”
“不行。”
蘇玉音下微抬,目不轉睛地盯著蘇文博的眼睛,道:“蘇文揚無論與我有多不合,他從來不會在我的生意上手腳,不會損害蘇家的利益,更不會坑害蘇家人!可你呢?你為了一己私,陷多人于不顧?你可有想過,萬一蘇家酒樓真的倒了,影響了蘇家的大局,你就算得到了掌控權,又有什麼意義?”
“我蘇家一戶事小,但我們名下的錢莊、酒樓、繡坊、瓷坊等……背后牽扯了多戶人家?若是蘇家倒了,會砸掉多百姓的飯碗,此事你可想過!?”
蘇文博怔然地看著蘇玉音,一個字也說不出來了。
“文博,別說什麼不公平,這世上本就沒有絕對的公平!善惡,因果,終有結算之時,羅秀如是,你,我亦如是。”
第112章 忠于自己 我只忠于自己。
大廳氣氛凝重,落針可聞。
蘇玉音的一番話,在蘇文博眼中掀起了滔天巨浪。
這些年來,他心心念念地,想在蘇家過人上人的生活,至于蘇家以外的事,他從未細細想過。
“善惡,因果?”蘇文博難得地直視蘇玉音的眼睛,道:“若我是惡人,應該得到惡果,那你們呢?你們的所作所為,就一定是對的麼?”
蘇文博說罷,竟然笑了起來。
這笑容里既帶著不甘,又著深深的悲涼。
“長姐,你自深得祖父祖母寵,哪里懂得我這種邊緣之人的苦楚?我明明也是蘇家的子弟,卻過得連尋常的農家子也不如!就算我的手段過激了些,也不過是在爭取,本該屬于我的那一份!”
蘇文博的聲音久久回在大廳之中,所有人都沉默下來。
蘇玉音看著眼前的蘇文博,一時五味雜陳。
林氏還在之時,蘇文博便一直養在林氏的院子里。
蘇文博比蘇玉音小了兩三歲,最跟在后跑,怯生生地“姐姐”。
蘇玉音覺得他膽子小,便帶他一起玩。
蘇玉音捉到了蝴蝶,十分欣喜地遞給蘇文博,可蘇文博害怕蝴蝶,不敢去,只肯乖乖盯著看。
結果,蝴蝶飛走了,蘇文博哭了好一陣。
以后每當見到蝴蝶,他都要讓下人去捕。
蘇玉音想起這件舊事,忽然發現,蘇文博到了如今,還是同小時候一般。
越是沒有得到的,越是執念。
蘇文博的神脆弱又瘋狂,他笑夠之后,終于轉頭,看向蘇老太爺和蘇老夫人。
“事到如今,我也沒有什麼好說的了……要殺要剮,悉隨尊便。”
蘇槐聽罷,一時有些不忍,道:“你這個逆子,你犯下如此大錯,還不懂得懺悔改過嗎!?”
“爹,不必再說了。”蘇文博笑得苦,“后悔是世上最無用的事。”
蘇老夫人的心也跟著沉了沉,看向蘇老太爺,低聲:“老爺,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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