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玉音一目不錯地看著他,道:“我覺得他看你的眼神,很不尋常。”
顧青昀饒有興趣地問:“是什麼眼神?”
蘇玉音努力回憶起來,道:“似乎……有懷念、有欣賞,還有一些說不清,道不明的緒。你們不會有‘斷袖之癖’吧!?”
“咳咳!”
顧青昀被嗆得咳嗽了幾聲,面都漲紅了,失笑道:“別胡說。”
蘇玉音一本正經道:“我沒胡說!我看人一向很準,你們倆的關系,一定不簡單。他可以喜歡你,但你可不能喜歡他啊!”
顧青昀:“……玉音,你多慮了。”
“我與阮梓義,不過是昔日同窗,和半個朋友。”
蘇玉音聽了,頓時有些好奇:“什麼是半個朋友?”
顧青昀沉聲道:“當年在移山書院,每次考驗,我若排第一,他便會穩居第二。可他心中不服,時常找我比試,一來二去,便稔起來。”
那時候的阮梓義,不像現在這般隨遇而安,上更沒有市井銅臭之氣,他最在意的便是自己考驗的名次。
可他每每屈居于顧青昀之下,既心有不甘,卻又無計可施。
蘇玉音明白過來,道:“那你們便是相相殺。”
顧青昀笑得無奈,“相不可能,相殺不至于……可以說,有幾分惺惺相惜罷。他為了來京城求學,背井離鄉;而我又沒有家人,一向獨來獨往……偶爾也會一起溫書,或者討論些通識、政務。”
“所以我說,是半個朋友。”
蘇玉音點了下頭,思忖片刻,問道:“是那位貴人,將你送去移山書院的麼?”
“不錯。”顧青昀沉聲道:“或者說,那位貴人便是移山書院背后之人。”
蘇玉音恍然大悟,道:“原來如此……那阮梓義呢?”
“他的家在北疆的一個村落,雖然貧瘠,但他自記憶超群,有‘神’之稱,便被移山書院看上,招到了京城。”
“神?”蘇玉音一想起阮梓義見到銀子就兩眼發的模樣,就很難將他與神聯系起來。
蘇玉音皺了下眉,“我還真沒看出來。”
顧青昀淺笑道:“移山書院與尋常的書院不同,他們每年都會從各地尋找、選拔出寒微,但資質聰慧的學子學,一經考核通過,便會全程承擔學子的食宿、束脩,一直到學子朝為。”
蘇玉音不由得瞪大了眼,這倒是和現代的公費保送很像了。
可見無論是顧青昀,或者是阮梓義,都是一早被看中,送去移山書院重點栽培的。
蘇玉音想到這里,便對那位貴人,與這間書院,更興趣了。
蘇玉音繼續問道:“后來,你們便一起去考科舉了麼?”
“是。”顧青昀緩緩抬眸,看向馬車流的月。
月靜靜流淌,讓他想起多年前,在書院挑燈夜讀的時。
顧青昀淡聲道:“我們同一批中了舉人,正要開始準備殿試。就在這時……他家中出事了。”
蘇玉音低聲問:“他家怎麼了?”
“因他常年在京城求學,母親一人守在在家,哪怕病膏肓,也不肯告訴他,生怕影響了他的仕途。”顧青昀回憶著當年,低聲道:“待鄰居送信來之時,他母親已經快不行了,他不顧殿試在即,堅持回了北疆。”
蘇玉音蛾眉微攏,“后來如何了?”
“到家之時,他母親已經去世了。”顧青昀聲音微沉,道:“阮梓義心中愧疚不已……他當初來京城求學,便是為了帶他母親過上好日子,但母親為了不影響他殿試,卻一直將他蒙在鼓里,終究是沒有熬過去。”
“他錯過了母親的最后一面,辦完后事,他便回到了京城。那是距離殿試已經沒有幾日了,但他終日消沉,借酒澆愁,最終……殿試也考得一塌糊涂。”
蘇玉音低聲道:“他既失了母親,又殿試失利,想必更加挫敗吧?”
“是,所以他離開了移山書院,自那以后,我便沒有見過他。”顧青昀轉頭,看向蘇玉音的眼睛,道:“直到今日,他出現在茗香樓之中,我才覺得詫異。”
蘇玉音默默點頭,道:“我之前聽白夫人說,阮梓義學識淵博,不但作詩作賦能力超群,就連地理風水,民俗異志都能信手拈來,我本來還有些不信,但經你這麼一說,應該所言非虛。”
顧青昀抬手握拳,輕咳了一聲,道:“就算如此,當年也是我手下敗將。”
蘇玉音微微一愣,忍俊。
眉眼輕彎,毫不吝嗇對顧青昀的夸獎,道:“那當然,我夫君才是最厲害的。”
顧青昀這才滿意地笑了。
蘇玉音道:“所以,我們離開之后,你們就開始敘舊了麼?”
顧青昀搖頭,道:“他如今不愿提起移山書院……但我馬上要去江州,若是他愿意助我一臂之力,那我便如虎添翼。”
蘇玉音挑眼看他,“阮梓義會答應麼?”
顧青昀沉片刻,道:“我也不知道……母親的死對他打擊很大,他一直覺得,母親之死是自己疏于照顧造的,所以心中有愧……便無法再像曾經一樣,心無旁騖的讀書仕。以他的才能,做個說書先生,委實是可惜了。”
蘇玉音低頭想了一會兒,道:“想讓他幫你,那還不簡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