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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孟縣縣衙。
“大人,孟縣這段日子以來的公文和案牘,已經全部整理完了,我昨日放到了您桌案上,不知有沒有問題?”
張乾昨日呈上了一摞高高的文書,今日眼底還有兩塊烏青。
他馬上要跟著顧青昀去江州赴任,這幾日都在忙接之事,累得腳不沾地。
顧青昀自然也沒有比他好多,每日都早出晚歸。
他將那一摞高高的文書,往盧嚴的方向一推,對兩人道:“這些我全部看過了,沒什麼問題……自今日起,后面來的文書,便給盧嚴了。”
盧嚴拱了拱手,正道:“是,大人。”
張乾笑道:“盧兄如今是守得云開啊,你此次高升,咱們總要好好慶祝一番吧?”
盧嚴一貫不茍言笑,聽了這話,也只是淡淡道:“多謝……不過我不會請你喝酒的。”
張乾微微一愣,皺起眉來,道:“盧兄,你這當了知縣,以后可不能這麼摳門了!”
盧嚴一本正經地問:“當知縣與摳門有什麼直接關聯麼?再說了……我不是摳門,不過是要把銀子花在刀刃上。”
張乾忍不住叉起了腰,道:“那你倒是說說,你的‘刀刃兒’在哪?你一個孤家寡人,留那麼多銀子做什麼?”
盧嚴瞥了他一眼,“我自有我的用。”
張乾忍不住輕哼一聲,“還說不是摳!”
顧青昀笑了下,道:“以后你們要斗,只怕也沒有現在這麼容易了。”
張乾連忙附和道:“就是啊!你日后要請我喝酒,還請不到我了呢!真是不懂珍惜!”
盧嚴往旁邊挪了一步,狀似不想理會張乾了。
顧青昀抬起眼簾,看向盧嚴,道:“不人都要跟著我們去江州,你若還需向人告別,可要抓了。”
盧嚴微微一怔,含糊地“嗯”了一聲,便道:“顧大人,下還有點事,便先去忙了。”
顧青昀微微頷首,“去罷。”
待盧嚴走后,張乾神兮兮地湊近了些,對顧青昀道:“顧大人,您可知盧嚴為何不請咱們喝酒?”
顧青昀悠悠道:“不是我們,是你。”
張乾角了下,道:“好好,是我!但他不請我的真實原因……是他有心上人了。”
顧青昀筆尖微頓,挑眉看向張乾。
張乾道:“這盧嚴啊,如今三條兩頭去逛胭脂鋪子、首飾攤子,他的俸祿原本還主拿來補縣衙的虧空,如今為了那心上人,花得是一點都不剩嘍!只可惜,人家姑娘未必領啊!”
顧青昀盯了張乾一眼,問道:“他的心上人是誰?”
張乾神玄妙,“遠在天邊,近在眼前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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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上午很快便過去,午后休憩之時,整個縣衙一片寂靜。
盧嚴便是這時候出門的。
他繞過縣衙大門,越過一旁的街道,徑直到了顧宅的后門。
后門雖然也有人把手,但守門之人,見到盧嚴,早已見怪不怪了。
烈日當頭,盧嚴靜靜站了一會兒,便已經滿頭大汗。
但他依舊攥著手里的東西,耐心等待著。
半刻鐘過去,后的漆木門,“吱呀”一聲,開了。
盧嚴連忙轉,只見明珠一襲青,出現在了后門門口。
盧嚴冰封般的臉上,終于溢出一笑容。
“明珠。”
明珠左右看了看,兩旁的小廝連忙沖致意,反倒有些不好意思,連忙沿著臺階下來,將盧嚴帶到一旁。
“盧大人,我不是說了,中午事忙,不要此時來找我麼?”
明珠瞧著他額角上的汗漬,不由自主了手中的帕子,沒。
盧嚴目不轉睛地看著明珠,低聲道:“你說過的話,我記得……但如今時間不多了,我、我實在有些著急。”
明珠垂眸,道:“你著急什麼?”
盧嚴盯著看了一會兒,問:“之前我與你說的事……你考慮得怎麼樣了?顧大人和顧夫人此番去江州,以后應該極回孟縣了,我若是想見你,也是難上加難,若是你愿意,我便去找顧夫人說,請放了你……”
明珠咬一瞬,道:“盧大人……我不過一介丫鬟,你這又是何必……”
盧嚴忙道:“我何時嫌棄過你是丫鬟?我看重的是你這個人,樸實、溫暖,為人著想……總之,在我眼里,你就是最好的。”
明珠的面頰紅得發燙,卻一直低著頭,不肯看他。
盧嚴心中有些擔憂,下意識道:“聽說,明日你們便要去江州了,若再不開口,只怕來不及了……我今日見你,不過是想要你一句準話……你到底愿不愿意為了我,留下來?”
明珠頭埋得更低。
知道,盧嚴對自己一片赤誠。
但不過是個出卑微的丫鬟,還要贍養年邁多病的母親,如何配得上他?
且跟在小姐邊多年,一直保護小姐,若是自己離開了,小姐怎麼辦?
在明珠心中,最重要的便是自己的母親,小姐便是第二,至于自己的將來……從未真正想過。
明珠的視線落得很低,終究是開了口——“多謝盧大人厚,但我一介婢,實在不敢高攀……且蘇家對我有養育之恩,小姐更是對我恩重如山,我不能做背信棄義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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