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初的清晨,幾輛滿載的馬車踏著第一縷晨曦,晃悠悠駛京城。
兩顆小腦瓜不甘寂寞地從車窗裏鑽出來,好奇地打量著,“師兄,這就是京城嗎?
好熱鬧哇!”
前頭趕車的青年下意識放慢車速,聞言笑道:“那是自然。”
說著,他也忍不住看向兩側鱗次櫛比的建築和熙熙攘攘的人群,像說給兩個小師弟,又像說給自己聽,“這就是京城!”
多熱鬧哇!
打頭那輛馬車上也探出一顆腦袋來,約莫三十來歲,國字臉,威嚴,聽見靜往後隻一瞥,“小楊,小柳,都把腦袋回去!
人看笑話!”
兩個孩子都是一個激靈,忙不迭鑽了回去。
師父忒嚴苛,班子裏的人日常把式練不好時,沒挨打,大家都怕他。
車吱吱呀呀碾過平整的石板路,又往裏走了約莫大半個時辰,這才來到他們此行的目的地:慶利苑。
慶利苑是京城有名的大戲園子,一年到頭都有各地戲班子、雜耍班子來演出,聽說不達顯貴都來這裏看戲。
若是看對了眼兒,保不齊就把戲子買了家去養著,就不必再四漂泊了。
之前小柳和小楊私下裏沒嘀咕,想著到流浪忒苦,不無豔羨地說:“唉,咱們什麽時候也能人家養著?”
“是啊,什麽時候能有個家啊?”
可師父聽見了,卻發了好大的火,罵他們沒出息。
“班子就是你們的家!
進了這一行,就隻有一條路,咬著牙吞著往前走,誰也別跟!
指人家養著你,早晚是個死,呸,沒出息!”
罵得小柳和小楊抱頭哭,又按著蹲了半宿馬步。
他們不懂師父為什麽不高興,可從那以後,再沒說過那話。
馬車停穩,小柳頭一個跳下車,仰頭看著前頭致的飛簷鬥拱,一時失了神。
乖乖,他也跟著戲班子走了不地方,自認見過不大戲院,卻從未有一如此麗。
這是戲園嗎?
不,是神仙府吧!
他吞了口唾沫,不大敢相信地問:“師兄,咱們往後半個月,就住在這兒嗎?”
師兄用力呼嚕了下他的腦瓜,“嗯!”
這回能來,還是多虧了師父的師父引薦,若非如此,他們這小小班子怎能有機會來這裏登臺開張?
若能一鳴驚人,大家的前程就都有了。
師父上前遞書信憑證,又跟管事的續上話,對方十分倨傲,抄著手,抬著下,幾乎是斜覷著他道:“郝家班?
既如此,就好好幹吧,端午在即,可別弄砸嘍!”
方才還疾聲厲嗬斥過弟子的郝師父一點兒脾氣沒有,陪著笑作保。
眾人就此安頓下來。
一連幾天,郝師父都帶大家苦練。
剛到那幾天撈不著上臺,就蹲在幕布後頭看別人演,看著人家一出場博得滿堂彩,一落幕迎來無數賞,誰不眼紅?
小柳和小楊年紀小,不懂這些,倒是對臺下的看客們更興趣。
現在他們看客人,回頭客人看他們,有來有往的,多好哇。
戲園子裏可熱鬧,總有各路小販提著籃子進來售賣吃食,一份十好幾個大錢呢,以往過年,小柳他們的歲錢都沒有這麽多,可那些看客們卻眼都不眨一下,抬手甩出去一把。
或是直接丟出去一粒碎銀子,什麽蒸、鴨、大螃蟹,滿滿當當堆了一桌,邊吃邊看,愜意得要命。
每到這個時候,戲園子裏的空氣都充滿了好聞的味道,小柳邊看邊吞口水。
真饞人啊。
可他沒錢。
大部分客人隻是偶爾來,或是隻挑自己喜歡的,或是來湊熱鬧,看完就走了。
但也有天天來的,那是老票友。
觀察了幾天後,小柳注意到兩位很特別的客人。
是一對青年男,瞧著年歲跟師兄差不多,男的有些胖,白,那位小姐更白,尤其是一雙夷,雪也似,隔著那麽老遠,小柳都能看見燭火映在手上,白得晃眼。
連著幾天,那倆人見天都來。
大約是客,戲園子還特意給他們留位置,每次都是正中央。
到了之後,那些小販便都跟看見財神爺似的,一窩蜂湧過去,鬧著賣自己的東西。
那白胖的男人也不惱,笑瞇瞇一口氣指十多樣,大大小小的碟子擺滿桌子,幹的的葷的素的,好饞人。
那小姐一般先不手,男的先吃,偶爾吃到什麽,便會輕輕出手指點點桌麵,把那個小碟子挪到小姐手邊。
小姐會抿兒低頭笑一下,出青蔥似的手指撚一點。
有時是一片桃片,有時是一顆杏仁糖,不一而足。
小姐人長得俊,吃東西也斯文,拿團扇遮著下半張玉麵,鬢間流蘇一不。
每次小柳都能看癡了。
多好看啊!
怎麽能有人吃東西都這麽好看?
嗨,要是我以後能娶這麽個媳婦兒,一準兒把供起來!
自己累死累活,回家看一眼就滿足了!
偶爾師兄就從後麵彈小柳一個腦鏰兒,玩笑道:“呦,柳兒大了,知道看姑娘了!”
小柳又又臊,恨不得拔就跑,又舍不得。
他還想繼續看吶!
而且也不是他自己這麽想。
同那位小姐一起來的白胖男人也看!
一晚上不知道看多回!
哼!
每次那小姐吃了東西,扭頭衝他微微頷首時,那白胖子便十分歡喜,複又扭過頭去看戲。
但總開小差!
真沒出息!
但小柳很快就傷心起來,因為那姑娘也會看那白胖子!
意識到這一點後,小年著實沮喪了許久,直到次日登臺之前被郝師父抓過來狠狠打了兩下屁,這才回過神來。
眾師兄師姐們都在笑,小柳快臊死了!
郝家班是雜耍班子,多得是摔摔打打的戲碼,若走神,是會要人命的。
小柳年紀小,子骨兒輕又,能猴兒似的爬到房梁上垂下來的繩上,然後在半空中倒吊下來,隻用腳勾著,秋千似的在空中晃。
這是他的拿手絕活兒。
因是不知名的雜耍班子,頭幾日的戲票價錢不高,消息放出去後,來的貴客並不多,好些都是圖便宜圖熱鬧臨時起意進門。
不過演出當日,那位小姐和白胖子又來了,也不知怎麽的,小柳格外賣命,做得簡直比平時都好。
看客老爺們都高興壞了,喝彩聲此起彼伏。
從繩子上跳下來後,小柳就抱著大銅盤下去挨桌說吉祥話,也是個求打賞的意思。
他年紀小,又剛賣弄絕活兒,不可給可不給的客人若惜臉麵,大多就選擇給了。
可惜他們初來乍到,今兒到場的看客大多不是之前看名角兒名戲班子的那批豪客,出手就不那麽大方,好些人兒不願意再掏銀子。
見他過來,隻把頭一低,端著茶盞抿來抿去,活像裏頭突然多出來了甘。
小柳走了三五桌,也隻收到幾把銅錢,叮叮當當落在銅盤底下,倒也有幾分聽。
再一抬頭,就到了白胖子跟前,小柳還有些氣,卻依舊練道:“貴客大吉大利,步步高升,恭喜發財!”
對方忽然就哈哈笑起來,竟直接摘下腰間荷包往盤子裏一丟,咚一聲悶響。
小柳經曆,聽不大出名堂,還在琢磨如何反應時,郝師父已匆匆趕來謝恩,“還不給這位老爺磕頭?
!”
小柳被按著後腦勺往下跪,人還有些迷糊,沒等跪下去,卻被一雙白胖的手扯了起來。
“罷了,賣命掙口飯吃不容易,別為難孩子。”
一雙胖乎乎的手在小柳腦袋上了幾下,“瞧這滿頭汗,去吧。”
郝師父千恩萬謝,這才拉著小柳走了。
臨走前,小柳忍不住扭頭看了對方一眼,對方又一抬手,竟往他兜裏塞了一把炒栗子。
熱乎乎香噴噴,暖融融的香氣順著鑽到小柳鼻腔裏。
是累的的嗎?
有點暈乎。
接下來的事,小柳都不記得了,他總覺得被方才那人過的地方,還殘留著熱氣。
除那位白胖的客人給了荷包之外,其餘客人們給的都是錢,有銅板也有碎銀子,一目了然。
才回到後臺,郝師父就迫不及待拆開荷包,手往裏一掏,眾人紛紛驚呼出聲。
除了兩個五兩的銀錠子之外,竟然還有三張卷在一起的銀票,麵額最小的也有五十兩。
郝師父歡喜瘋了。
隻這一筆賞銀,就夠他們以前演好幾個月的進賬啦!
若在以往,小柳絕對也要高興壞了,或許還會大著膽子跟師父要零花錢。
可今兒也不知怎的,他卻覺得兜裏那一把熱乎乎的炒栗子更有吸引力,隻顧埋頭剝著吃。
中間小楊饞,湊過來想要,小柳猶豫了許久,才忍痛分出去幾顆,然後便死死捂住口袋,再不肯給了。
這是單給我的!
頭日演出大獲功,又得了許多賞錢,郝師父高興,大手一揮,帶雜耍班子上下出去下館子。
“你們也離家好些年了,今兒咱們就去嚐嚐家鄉菜。”
小楊笑嘻嘻道:“師父歡喜糊塗啦,大家夥兒老家都不一樣,這裏又是京城,哪兒吃家鄉菜去?”
戲班子一路走一路演一路收人,若被賞識,買賣好做,便在一地停留個一年半載的。
若買賣不好做,三五天就走的也是常事。
小楊和小柳都是前些年郝師父在路上收的。
走走複停停,好些人一旦離開家,就一輩子都回不去了。
郝師父難得沒罵人,笑道:“你們知道甚麽!
聽說北邊有幾個地方開了師家好味的館子,專會做各地吃食,甭管天南的還是海北的,去了就不想家!”
吃飽了不想家。
借著,郝師父又簡單將師家好味自助自選餐廳的規矩和特說了,眾人紛紛低呼出聲,熱烈討論起來,猜著等會兒會吃到什麽菜。
忽有一人想起來什麽似的。
“哎呦,我記得了,之前咱們從一個行腳商人那裏買過一罐子鹵料,燉燉豆腐什麽的都可香可濃,是不是就是這家的來著?”
郝師父點頭,“你記得倒清楚,便是那家……”
說說笑笑間,眾人已經來到城北的師家好味自選自助餐廳。
隔著老遠就聞到香味兒了,這會兒湊近,越發香煞人。
小柳捂著口袋裏剩的幾顆糖炒栗子,呆呆地看著那高高掛起的匾額,腦海深塵封已久的地方好似突然鬆了些似的。
好像有什麽很重要的東西簌簌作響,然後隨著大風拔地而起,在他的記憶中瘋狂舞。
是了,他記起來離家前的片段了。
他約記得,自己並不是一生下來就是練雜耍的,他有爹有娘,還有好幾個兄弟姐妹。
家中人口多,日子一直不大好過,但爹能吃苦,一年下來,也能勉強溫飽。
娘,哦,我有娘來著,雖然記不大清臉了,可仿佛還依稀留存著糙的大手輕輕我腦袋的覺。
娘總會想盡法子填飽一個個好像沒有盡頭的肚皮,認識許多種野菜,知道哪些花能吃,哪些花不能吃。
每年春日裏,家中的小院子裏、房梁上,都擺滿了風幹的野菜。
好像會變戲法,再怎麽難吃的東西到了手裏,也會不那麽難以下咽。
有一年,爹賺了比以往更多的錢,娘一時高興,做了一鍋粑粑,純糯米的!
一點兒不摻麩皮的那種!
雖然是去歲的陳米,但娘破天荒用了豬油和糖,煎出來金燦燦香噴噴,真的又香又甜。
一直到現在,小柳還記得那粑粑的味道:
香的,甜的,金黃的外殼脆,拿在手裏有些燙,小心翼翼地用咬一口,能扯出老長……
甜味很淡,但幾乎能一直甜到心窩
裏去。
但那是他最後的快樂。
吃完粑粑沒多久,爹就生了怪病,為了看病,本就不厚的家底徹底掏空,能賣的都賣了,還是不夠。
最後錢沒了,人也沒了。
一個人拉扯不了這麽多孩子,隻好忍痛賣給旁人。
“別怪娘心狠吶,留在這兒就是個死,可跟了別人去,挨打挨罵都好,好歹能有口飯吃……”
小柳迷迷糊糊跟大家進了店,抱著大碗去盛菜。
師兄挑了個老大的魚頭,聽說剁椒魚頭,酸酸辣辣,滋味兒特別足,臉頰子上也多,剩下的湯還能拌飯吃。
“來,”見小柳不,師兄手去拿他的碗,“這兒有你心心念念的大塊,好模樣,我給你盛一碗!”
小柳突然抱住碗喊了句,“我,我要吃娘做的粑粑!”
不是能吃到老家做的飯麽?
我想吃娘做的粑粑,行嗎?
眾人一怔,就聽小柳又喊了遍,竟意外帶了哭腔。
“我想吃娘做的粑粑!”
那些久遠的,曾經一度被忘的記憶突然在此刻卷土重來,得小柳不過氣。
他想娘了。
店其他食客和店員紛紛過來,師兄手足無措,蹲下來哄他,“你娘……這,這也回不去呀!
有吃不好麽?”
小柳卻吧嗒吧嗒哭起來。
確實回不去了。
其實剛跟著戲班子走那會兒,他曾經跑回去過,一推門,就看見了吊死在房梁上的人。
是郝師父跟過來把被嚇傻的他又抱回去的。
“天底下苦命人多著呢,下九流的人,若都開始倒苦水,能把河堤衝垮嘍!
熬吧,熬出頭就好了!”
“哎?
小孩兒,哭什麽?”
一道悉的嗓音響起,小柳本能抬頭,竟然是之前大方打賞的白胖男人。
他還是穿戴很好,腰間又係了另一個致荷包,大約裏麵同樣有幾錠銀子和幾張卷起來的銀票。
小柳不好意思說,可對方卻從周圍食客和店員們的口中拚湊出原委。
他撓撓頭,然後非常鄭重地點頭,“吃飯嘛,自然是一頂一的要事。”
小柳傻眼,大張著,腫著眼泡看他,眼淚鼻子混在一起流到裏都不知道。
那人隨手丟給他一塊雪白雪白的手帕,“這個不難,小師妹什麽都會,我去問問!”
說罷,竟又吧嗒吧嗒跑回樓上去了。
旁邊便有客笑,“哎呦,你們遇到貴人嘍!
那位可是位老爺,姓田,與這家掌櫃的師兄妹相稱!”
聽說那位師夫人今兒來視察來了,就在樓上呢。
郝師父等人一聽,俱都驚得魂飛魄散,又擔心方才是否失禮。
又有人道:“這家的掌櫃可厲害,又心善,專為咱們這些出門在外混飯吃的著想,菜單子隔幾日就變一變,我們都來了快一個月了,還沒吃完呢!
非但如此,還時常大家自己提,有什麽想吃的吃的,若店裏沒有,隻要能想辦法弄出來的,你就等著瞧吧,要不了幾日,保管有!”
小柳著那張手帕,如同捧著一個易碎的夢。
郝師父從後麵了他的頸子,沒做聲。
其實哭完之後,小柳就後悔了,他覺得自己是不是闖禍了?
當初娘分明說過的,要好好聽話。
可現在,他不聽話了。
可就在小柳想放棄時,第三天要登臺時,戲園子的管事忽然帶進來一個外人。
看清來人麵容後,郝師父慌忙站起,帶頭行禮。
“給田老爺請安!”
“嗨,我就是看個戲,不興這套,起來吧!”
胖乎乎的田大人很和氣地擺擺手。
他朝小柳招招手,打開食盒,出裏麵金燦燦的小圓餅來。
“嚐嚐,這是不是你說的又香又甜又燙的粑粑?”
顧不得燙,小柳抓起一隻來邊哭邊吃,“嗚嗚,我娘做的,沒,沒這麽好吃……”
“餐館裏已加了這道菜,日後跟其他新菜一樣,隔些日子就會出現,若饞了,隻管去吃,
可不許哭鼻子。”
對方笑了,又對郝師父道:“你們在這邊演十日吧?
十日之後呢?”
郝師父不知他的用意,喃喃搖頭,“若沒有別的活兒,自然是要走的。”
沒人收留的京城,他們住不起。
田大人點點頭,“這麽著,我請你們去師家酒樓演,先定一個月,如何?”
巨大的餡餅兜頭砸過來,郝師父人都傻了,再開口,聲音都打。
“是,是城那座三層大酒樓麽?”
師家好味的名頭他自然聽過,幾家自選餐廳在外城,就是尋常餐館的格局,本拉不開場子。
唯有城那些規模的大酒樓,自一樓大堂起中間上下貫通,十分寬敞,講究些的還會專門搭建戲臺。
可,可那是城呀!
他們這等份,又沒正經打出名號,配麽?
對方卻很肯定地說:“我自小看戲無數,你們這是真功夫,去吧,一準兒!”
然後郝家班就去師家酒樓演了。
因怕辜負田老爺盛,眾人都使出看家本領,果然走紅,漸漸聲名鵲起。
打響名頭之後,就陸續開始有貴人來請了家去演,有祝壽的,有宴會的,不一而足。
幾個月下來,郝家班在幾個大戲園子有了固定的看客,已經不急著離開了。
眾人對田老爺和師家酒樓激到了十一分,總把新戲法留在後者場子上公開,後來就有老看客為了看新戲法,專門跑到師家酒樓蹲點。
郝家班的人知道,依照人家家大業大的,其實也不缺這點兒新客,可人得知道恩吶,你得一輩子記著人家的好。
可惜田老爺好像漸漸忙碌起來,聽說是皇帝看不下去他那般清閑,人派給他許多活計,於是田老爺就沒那麽多閑工夫出門看戲了。
後來又過了小半年,那位田老爺滋滋過來找郝師父,說自己要親了,想請他們過去演一場,額外還有紅封。
郝家班的人堅決不肯收錢,甚至還停了半個月的演出,專門為他的婚禮排了一整套新節目。
當時小柳還想呀,田老爺要婚了,會是當初戲園子裏看過的那位郎嗎?
幸好當的有婚假哇,婚禮後的第五天,那位田老爺久違地出現在戲園,邊坐著的還是那位麗的郎。
對方瞧著氣好了不,不過還是像以前那般靦腆,隻開始主要東西吃了。
偶爾吃到滿意的,也會像當初田老爺做的那樣,輕輕點點桌麵,然後推過去。
那胖胖的田老爺就會滋滋吃,哎呀,他這次開始明正大地看人家啦!
每當他們來,郝家班還未登臺時,小柳還會像以前那樣躲在後臺看。
隻是也不知怎的,和他一起看的人越來越多!
有時去的晚了,竟沒有好位置!
師姐還會一本正經地說:“小柳,你還小,看多了不好,師姐替你看!”
小柳氣得不行,又沒法子。
每次看完之後,大家都會心滿意足地慨,“哎呀,多好的一對啊!”
雖然沒看到,但小柳還是覺得,這話說得對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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