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溫致禮&佘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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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發現文字缺失,關閉/轉/碼/或/暢/讀/模/式/即可正常一九九零年秋,寧城。

寧城大學一年一度新生學,校園里拉起了迎新橫幅,隨可見好奇又興的新生和家長。

溫致禮和宿舍幾個室友被班主任安排來接待新生,工作瑣碎又無聊,室友盧旭非常不愿,一直在抱怨。

“我又不想要這個先進分子,不是說醫院麼,楊老師這本就是強行攤派,我就不明白了,這些事到底有什麼意義,豎個引導牌不就很一目了然嗎?”

“我還想著跟我朋友出去逛逛呢,一個暑假沒見過了,只能靠寫信,電話都不能常打……”

他抱怨了一路,無非是迎新工作妨礙了他和友約會。

溫致禮笑道:“當然是讓新同學學校對他們的重視和歡迎,干吧,就一兩天,很快就忙完了,要不然你過來這兒找你?”

宿舍里的大才子蔣柏青搖頭晃腦地接了句:“兩若是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要我說,來日方長嘛,不用爭這朝夕。”

另一個室友方凱同哼了聲,酸溜溜地說道:“你可真是飽漢不知,你是有朋友了,我們沒有啊,我還等著看有沒有學妹能看上我呢。”

話音剛落,他的視線一頓,目一直,使勁拍了拍溫致禮的胳膊,“哎哎哎!老溫,老溫你看,那個學妹,穿黃子的那個,正不正?”

溫致禮一時失笑,順著他的目看過去,看見一個穿著生,一頭及腰長發,微風吹過時幾縷發,整個人亭亭玉立,就像在風中搖曳的黃玫瑰。

他看了一眼,平靜地收回目,笑道:“你不是沒朋友麼,要是一見鐘,去幫忙啊。”

方凱同清清嗓子,把擺和袖子拉拉整齊,一抹頭,“咳,那我可就去了啊!”

說完整個人就躥了出去,走位相當風,蔣柏青在后面發出一串嘲笑聲,連一直臭著臉的盧旭都忍不住笑了。

“學妹我幫你吧,學妹你哪個學院的?哦,英文系的啊,我是經管系的,大三了,這片兒沒有我不知道的地方,什麼哪里有好吃的好玩的,我都知道,你有需要可以找我……”

溫致禮看著他對小學妹獻殷勤,覺得有趣,剛嘖了聲,就聽到有一道清脆的聲傳來,問道:“學長你好,請問化學系的新生報到怎麼走?”

他回過神來,目落在站在自己桌前的上。

穿著一件改良過的格子棉布旗袍,略顯寬松,擺直到膝蓋,穿著白的小皮鞋,留著學生頭,手腕上戴著一串了一顆金珠的紅繩,一臉孩子氣,又渾書卷氣,眼神清澈靈

看著他時禮貌又好奇,仿佛不僅僅是問化學系要去哪里報到,而是問他在看什麼。

因為問完之后也扭頭看了一眼方凱同那邊。

他愣了一下,頓時有些不好意思,忙從桌后走出來,“化學系是麼?我帶你去吧。”

生麼愣了一下,禮貌地道謝:“謝謝學長。”

“不用謝。”溫致禮笑笑,“應該的,我們就是為新來的學弟學妹提供各種服務的嘛。”

生點點頭,還是一板一眼地回答:“那也還是要道謝的,這是禮貌。”

溫致禮聞言忍不住笑起來,同時心里松了口氣,臉變得自如許多,也并不覺得刻板,點頭溫聲道:“說不用謝也是禮貌。”

聽了他的話,生抿了抿,也笑起來,溫致禮側頭的時候看到有兩顆很俏皮的小虎牙。

“既然這樣……”歪了歪頭,問道,“可以麻煩學長給我介紹一下學校嗎?”

聲音輕快又雀

躍,著和眼神如出一轍的靈,和剛才堅持道謝的模樣有些不同。

溫致禮覺得自己今天真是遇到個有趣的學妹,當下便給介紹起沿路的建筑來。

寧大始建于清末民初,歷史悠久,到都是紅墻綠頂中西合璧的建筑,掩映在蔥郁的高大樹木之間,古樸氣息撲面而來。

“這里是文學院……這里是外國語學院……啊,這里就是化學學院,學妹你以后會經常在這里上課的……”

“那是校訓碑,出自《禮記·中庸》,‘博學之,審問之,慎思之,明辨之,篤行之’。”

新生報到設在行政樓,溫致禮帶走到門口,笑著問道:“需要我和你一起進去嗎?”

他問完看一眼學妹拖著的大行李箱。

生順著他的目也看了眼箱子,彎起眼睛一笑,“能麻煩學長幫我看一下行李嗎?”

“你不怕我把你行李了啊?”溫致禮腦子一口問道。

出個疑的表,“都是品,學長你……”

就差把“你是不是變態”這幾個字問出來了,溫致禮頓時大覺窘迫,清雋的臉上浮現出尷尬的一抹紅。

他清了清嗓子,“你進去吧,我在這兒等你。”

生頓時忍俊不,道了謝,背著隨的布包轉進了行政樓,沒多久又出來了,拿著一把鑰匙。

鑰匙上著門牌號,對溫致禮道:“謝謝學長幫忙,我拿到寢室鑰匙了,可以自己過去的。”

溫致禮原本想走,但看一眼旁邊和父母一起大包小包來報到的其他新生,他又猶豫了。

“你……一個人來的?”他問道。

生點點頭,“是啊,我自己來的,我家里人沒時間送我。”

不知道是不是溫致禮的錯覺,總覺得在說出這句話之后,對方眼睛里的亮好像黯淡了些許。

家家有本難念的經,這年頭大學生還是值錢的,考上寧大居然都沒人來送,興許家里有什麼難

但看穿著打扮,似乎也不是家境困難的那種,或許是關系不好?

猜測在他心里一閃而過,他笑道:“我帶你去吧,你宿舍在五樓,扛著行李箱一個人不方便的。”

生猶豫了一下,點頭再次道謝。

生宿舍樓的路上,問溫致禮:“學長,還沒問過,你什麼名字,是哪個學院的啊?也是化學系的嗎?”

“我溫致禮,此致敬禮的致禮,我不是化學系的,我是管理學院的。”他笑著應道,又反問,“你呢?什麼名字?”

“佘雨。”說,“楊家將里佘太君的佘,下大雨的雨。”

溫致禮被的自我介紹逗笑,停下腳步,出手,笑道:“正式認識一下,我是管理學院1988級的溫致禮,學妹好。”頃,他出的手被另一只的手掌輕輕握住,清澈認真的嗓音響起:“學長好,我是化學系1990級新生佘雨,請多關照。”

初秋的寧大,風從校道兩旁高大茂的樹頂吹過,發出沙沙的聲響,從枝椏間隙落下來,撒下一地碎裂的金,那些金蔓延進的眼眸里,點亮了一片星空。

后來的許多年,溫致禮總是能想起這一天,然后在與分離的漫長時里,不停地將這一幕化。

佘雨的寢室在五樓,要爬好幾道樓梯,行李箱又沉,就算溫致禮是大小伙子有力氣,最后也有些支撐不住。

他靠在樓梯扶手邊,著腰不停氣,“可算到了……我就說,你一個人……肯定上不來。”

佘雨很不好意思,連忙給他遞紙巾,“學長、學長你汗……多

虧你了,謝謝……”

說著頓了頓,又忙道:“一會兒我請你吃飯吧?”

溫致禮接過紙巾,搖搖頭,“下次有機會吧,你才剛來,應該先和室友認識認識,還要去領課本,要開班會,事比較多。”

這就是婉拒了,佘雨沒再堅持,點頭又道了聲謝,神看起來變得有點拘謹,“那、那……我可以自己過去了,謝謝學長,就、就不耽擱你了……”

若是再悉些,溫致禮也許會調侃剛過河就不要他了,但這才剛認識,這些話自然是不好說的。

他把行李還給佘雨,又說了句祝新學期愉快的話,這就走了。

佘雨接過自己的行李箱,站在原地沒,而是扭靠在欄桿邊往下看,看見溫致禮的影走出樓道口,向遠走去。

等看不見了,這才轉去找自己的寢室。呈“u”字型的宿舍樓最高也就六層,被分在五樓,513,正好在中間。

找到寢室,發現寢室里有不人,有人在鋪床,有人在掃地,還有人在風扇,像是一家的。

其中一位穿著紅燙著一頭羊卷的阿姨一邊窗戶,一邊對站在旁邊的一個生道:“你別,都讓媽來,你能干什麼呀,都沒學過。”

生穿著的連,留著一頭烏黑長發,看起來弱弱的,臉有些發紅,似乎尷尬極了,細聲細氣地哎呀一聲,反駁道:“媽,別人都自己干,我也可以的……我可以現在學啊……”

風扇的叔叔從椅子上下來,一邊干凈椅子一邊笑著道:“那就以后再學,爸爸媽媽樂意幫你,學校宿舍就這環境,比不上家里,你將就將就。”

鋪床的是個穿綠子的年輕人,聞言直起腰,眉頭皺得能夾死蚊子,問道:“哥,就不能在附近買個房子,讓寧寧在外面住嗎?這宿舍不方便,人又多,死了!”

嫌棄之意溢于言表,佘雨頓時站在門口不敢

“沒辦法,我問過了,寧大不讓學生住外面的,不然我早就買房了。”風扇的那位叔叔嘆口氣,面心疼,“寧寧堅持堅持,哎,你是要吃苦了,不過吃點苦不見得是壞事。”

子的猶豫了一下,點點頭。

看得佘雨有點混,這宿舍條件很、很艱苦嗎?還、還好吧……

怔怔地現在門口,抬頭看看門上的門牌,疑心自己走錯了門。這時那位燙著羊卷的阿姨發現了,放下抹布就笑著問:“同學,你也是這個寢室的嗎?”

佘雨啊了聲,愣愣地點了點頭。

卷阿姨立刻對表達了熱烈的歡迎,繼續打聽:“你是哪個學院哪個班的?我們寧寧是理學院的,你呢?”

合著這個寢室還是不同院系之間混住的啊?

佘雨還是沒回過神,慢半拍地回答道:“啊……我是化學系的。”

卷阿姨出失的神來,“你和寧寧不同班啊,可惜了,我還想著你們能互相照顧呢。”

佘雨不知道該怎麼回答這話,哈哈干笑了兩聲,拖著行李進了寢室。

寢室是六人寢,佘雨發現除了們在忙活的那一張,還有兩張下鋪都已經有人了,便看向三張上鋪。

還沒等挑好,對方就恢復了熱,極力推薦睡自己兒上鋪,“這個位置靠窗,很舒服的,而且我們睡覺可老實了,絕對不會影響到你。”

這話說好聽就是夸自己兒,說難聽就是暗指別的同學睡覺靜大,會影響別人,畢竟另外兩張下鋪都有人占了。

那位黃子的生一聽就著急,連忙扯了一下母親的袖子,低聲道:“媽你別說了,人家想睡哪張床可以自己

選,你別強買強賣。”

卷阿姨被兒這麼一打岔,也反應過來,既有些不好意思,又有些不服氣,扭頭道:“我還不是擔心你,想幫你跟同學打好關系,好互相照顧?都是第一次出遠門讀書的孩子……”

另外兩個大人也隨即附和,言語間非常認同羊卷阿姨的話。

聽著這些話,佘雨雖然也有些覺得他們是做長輩關心則,但也不免有些羨慕,這樣溫脈脈的家庭氛圍,已經有很長一段時間沒過了。

向來乖巧懂事,最讓父母放心的姐姐佘云,認識了一個梁彥的人,是大學同學,對方長了一張好臉,家庭條件優渥,整天帶高檔場所,還送很貴的化妝品和首飾皮包,佘云沉醉在這樣紙醉金迷又充滿甜言語的里,本聽不進去父母所謂齊大非偶的勸說。

佘云認定對方,信誓旦旦,言語篤定地表示:“這都什麼年代了,年輕人都追求自由,我就是喜歡他為我花錢,對我甜言語。再說了,我們哪里不般配,他們家有錢,我們家還是高級知識分子呢,爸爸媽媽都是大學老師,我自己也是大學生,小妹以后也會是大學生,說遠點,咱們家以前還出過舉人進士呢!”

至于什麼爸媽想撮合和連大哥的想法,更被嗤之以鼻,不屑一顧。

父親向來嚴厲,勸了兩回不聽,說話語氣就重起來,說不自,佘云氣不過,跟他爭吵起來,佘雨和母親打圓場都快打不過來了。

家里氣氛越來越不好,再不復往日的融洽與溫馨,佘雨對姐姐追求的執著到有些不解,試圖勸說,卻每每都會被堵回來。

佘云與梁彥之間的越來越深,甚至不顧父母反對,將梁彥帶回家見家長。那天父親非常生氣,直接就將梁彥趕了出去。

沒過多久,佘云某天出門之后,再也沒有回來,全家人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能找的地方能問的人他們都找了,就是沒找到,最后報警,才打電話回來,說跟梁彥走了。

母親氣急,當即就病倒了,等母親好不容易好起來,父親也因為在課堂上暈倒,被送往醫院,在來上大學之前,剛確診了腦瘤,正準備做手

姐姐走了,似乎也把整個家的歡樂也帶走了,這一年來寫過很多封信寄往容城,卻無只言片語傳回,佘雨甚至不知道該怪誰。

怪姐姐嗎?只是上了一個和談不上很門當戶對的男人,要追求自己的。怪父親嗎?他只是擔心兒會欺負。

佘雨問過父親:“您為什麼那麼反對他們呢?您不是說過,我和姐姐的幸福才是最重要的嗎?”

父親沉默許久,給出的答案只有一句:“我看他的眼神不正派。”

佘雨都懵了,眼神不正派?這是怎麼看出來的,不懂,只覺得或許父親說的也有道理。

“好啦好啦,你不高興媽不說就是了,不要生氣嘛,生氣會變得不好看的。”

耳邊再次傳來羊卷阿姨的聲音,佘雨猛地回過神來,聽到繼續說:“……你同學還看著呢,會笑話你的。”

出個善意的笑來,沖生搖搖頭,對方也回給一個靦腆的笑。

佘雨想了想,還是選擇了生的上鋪,因為覺得對方或許是個脾氣不錯好相的人。

卷阿姨見狀立刻就高興起來,還讓丈夫替搬行李,“哎喲,你怎麼一個人來報到呀?”

“家里人都沒空,我就自己來了。”佘雨解釋道。

另一個年輕點的綠士是生的姑姑,聞言道:“這多危險吶,一個孩子自己出那麼遠的門,幸好平安到了。”

佘雨笑笑沒繼續這個話題。

在他們家人的熱心幫助下,很快佘雨的行李和床鋪都整理好了,他們還堅持帶佘雨一起去食堂吃飯。路上佘雨和換了名字,知道黃寧寧,京市人,家里幾個哥哥,是唯一的兒,所以家中長輩都對格外寵,連開學報到父母和姑姑都要跟著來。

“其實我自己完全可以的。”黃寧寧無奈地對佘雨道。

母親聞言,立馬說:“不要在福中不知福,要不是我跟你爸你姑跟著來,你行李都弄不上樓。”

黃姑姑接著道:“還差點要被那個臭小子占便宜!”

黃媽媽一聽這個,立刻點頭對兩個孩道:“啊對對對,現在外面很多壞人的,你們一定要小心再小心,千萬別被某些男人的甜言語和小意殷勤哄騙了去。”

佘雨好奇,“是……寧寧今天在學校遇到什麼事了嗎?”

“就是呢!”黃姑姑氣呼呼地道,“剛進校門,寧寧說不知道新生報到在哪兒,正要去新生接待問問,就來了個小伙子,看著也一表人才,結果一開口,好家伙,那殷勤勁不知道的還以為他來相親呢!”

黃媽媽接著小姑子的話道:“上來就問你什麼名字呀哪個學院的就算了,還說讓寧寧去找他玩,你聽聽這像話麼?來學校就該好好學本事,玩什麼玩,就算要去玩,不也有同寢室同班的同學麼,找他做什麼?”

說完囑咐兒:“不許把你們寢室的電話號碼告訴他,知道麼?”

黃寧寧很無奈,細聲細氣地辯解:“人家學長也是好心,接待新生不熱點,難道要拉著臉嗎?你們多心啦。”

佘雨覺得說得有道理,忍不住點點頭。

這時黃媽媽又問:“小佘你自己一個人來的,行李怎麼搬上樓的?你一個人能搬得?”

佘雨呆了一下,搖搖頭,老實道:“新生接待一位師兄幫我的,他帶我去報到注冊,還幫我把行李搬上樓。”

黃家的幾個大人都好奇:“迎新的那堆學生里的?”

佘雨肯定地點點頭,他們就說:“看來就寧寧倒霉,遇到的那小子油舌,雖然學校里的學生多數都是好的,但也有極個別不太好的。”

黃寧寧一臉無語地勸:“你們不要把人想得那麼壞……”

佘雨也一臉無語:“……”

不過,等后來黃寧寧那位學長談起了朋友,又覺得黃爸爸黃媽媽黃姑姑說的才是真知灼見了,果然,大人就是見多識廣!

從食堂出來,黃家人就領著黃寧寧出校了,說晚上要去酒店住,酒店有空調。

空調?佘雨一聽就愣了,這可是個新鮮東西,是只聞其名,知道它很貴很貴,一臺就要大幾千,能抵他們家一年的收,別說家里買不起,就是買得起,也很難找得到工人來安裝。

沒想到黃寧寧家條件這麼好,出來一趟還要住有空調的酒店。

愣神,黃媽媽就笑著問:“小佘要不要一起出去住?你和寧寧住一間,反正也自己住的,寧城這邊還是太熱了。”

“不不不,謝謝您。”佘雨回過神,連忙拒絕了黃媽媽的好意。

可不敢跟著去,能裝得起空調的酒店,住一晚肯定很貴,去就占便宜的了。

從食堂回宿舍的路上,想起爸爸說過的話,“改革開放是件好事,讓很多人都過上了好日子,我們像你這麼大的時候,還在鄉下肚子呢。”

爸爸覺得現在的日子就已經很好了,那姐姐呢?在梁家,過的日子是什麼樣的,是不是比現在還好?

聽說梁家很有錢,是容城的大戶,空調這種稀罕東西,他們家應該也有吧?

想到這里,佘雨竟然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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