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氣中彌散著淡淡的□□燃燒后的氣味。
味道不大, 一陣風就能吹走,還沒有過年村民們放的鞭炮嗆人,但是卻充滿了威懾力。
“把你們手上的東西都扔到路邊!”武洪林大聲道。
眼看著他槍口就要下移, 立即有怕死的就把東西扔到地上了, 有一就有二, 很快,村民們手上的東西就咣里咣當掉了一地。
“公安同志,”崔有德出一臉笑來,“你別看他們是知青,但是真沒幾個和善的,都欺負我們這些老實的老農民呢!尤其是前頭那個, 就是哭得最兇的那個, 騙了我兒子,了我家的錢,還要悔婚, 公安同志,你可得幫幫我們!”
“你胡扯!”范養浩氣得就要沖過去,“明明是崔國一直糾纏我們顧棠,什麼時候給過你兒子好臉!”
崔有德這會兒倒是裝出一副老實的樣子,“公安同志!救命啊!知青打人了!”
顧棠一把將范養浩扯住, 武洪林也道:“不要過去!”
武洪林是干什麼來的?他是京城跟著一起來辦案的,據他們現有掌握的線索,崔家是沒有一個人好人。
而且他們為什麼一路開車趕這麼?就是怕顧棠出問題,好在現在趕上了。
再說武洪林又不是沒有眼睛, 他看見村民拿著武追這些知青呢!
在場所有人都看著武洪林,武洪林也其實也有點張,但是再張, 他也得保護好這些知青!
“公安同志!”崔有德痛心疾首道:“他們了我的錢,難道你要包庇罪犯?”
“誰你錢了!”顧棠狠狠抹了一把眼淚,聲音里還帶著哭腔,“我們上什麼都沒帶!我們怎麼你錢!”
“那就是你藏起來了!一千塊!整整一千塊!”
“我沒有!”顧棠大聲分辨道:“你哪兒來的那麼多錢!你蓋了新房子,你給崔國買了自行車,你哪里來的那麼多錢!你賣了我們的錄取通知書是不是!”
“你可不能說!分明是你勾引我兒子不,又騙了他的錢,怎麼現在倒打一耙呢。我辛辛苦苦攢了那麼多錢,就是為了給我兒子娶媳婦的,現在你拿了錢,你人得進我們家門!公安同志,這是家務事!”
“行了!你們后退!”武洪林又道,作為一名能被派出來主持大局的公安,他各方面素質都很過的。
這名顧棠的姑娘,服領子被人扯掉了一個扣子,手上握著拳頭,說話還會微微抖。
跟對面那位帶著人來堵人,說話還油腔調的大隊長相比,顯然是更可信,而且也能邏輯自洽。
“后退!繼續后退!”武洪林高聲喊道。
眼看著他槍口又要下移,崔有德嚇得忙往后一跳,“公安同志,你先收了槍!這玩意可不長眼睛,萬一傷及無辜你也要吃分的!”
“你就是個無賴!”顧棠大聲罵道,“你一點都不無辜!”
“你們先走。”武洪林大聲道,“走大路,不要去鎮上,直接去市里。”
武洪林話音剛落,村里那邊又有聲音了,“爹!我把民兵隊帶來了!顧棠,我告訴你,我非弄死你不可!”
顧棠都想給他送錦旗了。
武洪林的表陡然間變得無比嚴肅,“走!趕走!必要的時候——哪怕只有一個人開車出去,一定要把消息傳出去!”
“讓生先走!”范養浩站在了武洪林邊,起了膛,“我留下來!”
站在這里的知一共20個人,8個生,12個男生,被范養浩這麼一說,所有男生都往前一步,熱沸騰的留了下來。
“你們先走!”
“跟惡勢力抗爭到底!”
村里的兩撥人匯合到了一起,但是看見對面有個公安打扮,手里還拿著槍的,民兵隊的人也有點驚慌,小聲道:“對面是公安?大隊長怎麼跟公安干上了?”
村民們竊竊私語,有人覺得反正有大隊長在前頭頂著,什麼都算不到他們頭上,就是看個熱鬧。
也有人覺得那公安就一個人,頂屁用。
顧棠看了看兩邊的距離,把程紅欣一拉,在耳邊道:“你看,他們退后了不,咱們距離他們扔下來的鐵锨比他們要近的多。一會我大一聲,咱們手舞足蹈的沖過去抱了鐵锨子過來,他們一開始肯定不敢,也算是有武了。”
程紅欣跟左右兩邊的人一說,顧棠也跟左右的人耳語,很快,二十個知青就都知道了。
顧棠又站在武洪林邊,也跟他說了,“我們去搶些武。”
武洪林其實也是這麼想的,他想的東西比顧棠更多,比方對面兩撥人加起來上五十了,他就三個子彈匣,加起來二十四發,剛才還打掉一發。
而且真要一窩蜂涌上來,他是來不及換子彈的。
武洪林看了顧棠一眼,道:“可以。”他往前走了一步,槍口下移,打頭的崔有德嚇得往村民背后躲。
顧棠喊了一聲“跑!”第一個“啊啊啊啊”沖了過去,不僅如此,還舉著雙手在頭頂上舞,跟瘋子沒什麼差別了。
剩下的人立即跟上,二十個人這麼一搞,村民被嚇了一跳,下意識就往后退,“中邪了!”
崔國斷了不能走,是坐在椅子上被人抬來的,村民們這麼一驚慌失措往后跑,沒人管他了,他唧一聲,又倒在了地上。
“回來,都給我回來!別過來!救命救命!”
顧棠飛快撿了子,知青們事先商量好的,也沒有人貪多,一人拿了一個回來。
這下手里勉強算有了武,雖然人數沒對面多,但是武數量差不多了,也算是有了震懾。
那邊村民們跑了幾十米,發現自己被騙了,又漸漸聚集了起來,崔國怒道:“你把我打斷,你還想跑,你做夢去!我要打斷你兩條!我要你一輩子都站不起來!”
顧棠沒理他,反而跟武洪林堅定道:“我們都不走,你兩個老師開車去找人。”
覺得這會兒是不能走的,不為別的,就是想把崔國跟崔有德留在這里。
他家一院子的青磚,挖了一半的地基,新買的自行車紉機等等,都是證據。
雖然顧棠覺得就算讓崔有德回去,他也舍不得毀掉這些東西,但是說實在的,僵持的越久,反而對他們越有利,畢竟他們這邊還有個京城里來的公安,這就越發證明了崔有德想把他們拿回去。
這已經不是村長權力大過天,還能用私刑的年代了。
下來是崔國,他斷了,還被自己踢了一腳,可是知道自己用了多大力氣的,耽誤的越久,崔國個廢人的可能就越大,那為什麼不努把力呢?
看見這個形勢,兩位老師也知道不能耽誤了,牛喜弘道:“我力氣大我留下來,你拿著介紹信,去市里找人!”
劉文琢左右為難,他是真的不想走,可是再不走又要耽誤工夫,他重重嘆了口氣,“我很快就回來!”
劉文琢上了車,滿腦子都是快一點,再快一點,好在這個時候路上基本沒車,他一路開到了八十公里也沒出什麼問題。
這邊人開著車走了,崔有德開始慌了。
他能把這些人都留下來嗎?
要是只有顧棠一個人,他還有點希,但是現在二十個知青,對面還有一個公安,崔有德眉頭皺了起來。
他用了跟崔珊一樣的伎倆,胡攪蠻纏,而且一定要把這事兒說是家事!
“顧棠!”崔有德大一聲,“我兒子老實,的確是玩不過你們城里來的人,但是你也不能這麼欺負他,你連他都打斷了!你有沒有良心的,他對你那麼好!”‘
“他活該!”
“我把他打斷了?”
說活該的是牛喜弘,反問的是顧棠。
“你又是哪里來的?”崔有德看了牛喜弘一眼,牛喜弘正要開口,武洪林道:“他跟我一起的!”
牛喜弘立即冷靜了下來,不能打草驚蛇,不能讓他毀滅證據,“對,我們路過,早就聽說你們下河村民風彪悍,果真名不虛傳!”
這三人過來介紹自己的時候,崔有德距離還有點遠,喊著說話能聽見,但是正常聲音,他就聽不清了。
所以到現在崔有德還以為他們是湊巧上的,現在牛喜弘這話越發證明這一點,崔有德松了口氣,是過路的就行。
“公安同志,您有要事在,別在這兒耽誤功夫了,你們是不知道,這些知青里沒有一句實話,慣會懶的,平常活兒就干半天,還要欺負我們不識字。”
他們現在說的越多,錯的就越多,顧棠立即提高聲音,認認真真,十分焦急的跟他們分辨起來。
“你胡說,你們村里就這麼點活兒,什麼我們懶,分明是你們懶,你們把活兒都我們干了,你們在家歇著,然后還要說我們這個不好那個不對,用鐵锨劃拉兩下,就了你們干的!”
“你這話說的,你們城里來的,哪兒會種地?你們干完,我們不得檢查,你們做的不好,我們不得再來一次?”
年紀最小的張曉楠直接給氣哭了,“什麼再來一次!地我們種,牛我們養,草我們割,你們干嘛了?你們什麼都沒干!”
這邊一言一語的扯,那邊崔國緩過勁兒來,人把他抬到前頭,又道:“你們兩個護好我,要是有什麼不對,抬著我就走,我我爹給你們記工分。”
崔國到了前頭,崔有德給他讓出一點地方來,“公安同志,你看看,就你邊個顧棠,把我打什麼樣子了。我都斷了!”
村里衛生所條件有限,技更有限,就給他打了一針止疼針,包了個白布,然后兩塊木板一夾,又因為這是村長的兒子,赤腳醫生為了結村長,木板外頭也纏得嚴嚴實實的,換句話說,纏太多了。
武洪林是個公安,見過骨折斷的太多了,因為崔國上布纏得不太專業,武洪林下意識就得這是裝的。
顧棠雖然不知道武洪林想什麼,不過從地上撿了兩個樹枝,又扯了幾草往上一纏,挑釁一般往崔國那一看,“我胳膊斷了,是崔國打的!”
好幾個人都笑了出來。
范養浩笑道:“要是真斷了,你拆開我們看看?”
崔國有點猶豫,衛生所的赤腳醫生跟他說過的,讓他盡快去市里醫院手,不然八得瘸——
“國!”崔有德發話了,“拆開給公安同志看看,這就是知青!這就是要扎祖國各地的知青!”
崔國想起顧棠踢他那一腳,砸他那個石頭,他道:“我彎不下去,你們過來給拆開!”
立即有兩個村民蹲下去,給崔國拆上的白布。
“一看就是裝的,斷了怎麼一點都不疼?”
“我打了止疼針,我還吃了止疼藥!”崔國大聲道。
那完了,顧棠心想,覺得踢的那一腳更嚴重,但是崔國現在吃藥吃的覺不到疼,那他是真的要完。
再說骨折了不好好固定傷盡快去做手,這麼拆開拆去的,這些村民又不是多仔細多溫的人,一旦造二次傷害,那他這也別想要。
也不辜負專門給手臂上綁樹枝激將他了。
這木板一拆下來,崔國的斷就直接耷拉下來了,他還得意洋洋道:“看見沒有!真斷了!顧棠!你要賠給我一條!”
顧棠“啊”了一聲,往牛喜弘背后一躲。
牛喜弘忙安,“別看別看,其實也沒什麼的。”
知青這邊沒人說話,村民那麼也沒什麼醫療知識,還是武洪林看不下去說了一聲,“趕固定,你不想要了!”
這次綁木板就綁得更不專業了。
崔國又拉開服,道:“公安同志,你看我這口,你看我這手背,全都是被扎的!”
“拿鋼筆扎的。”顧棠小聲在牛喜弘背后道。
武洪林也聽見了,就因為這個,他越發的覺得不對勁兒了。
先拿鋼筆扎人,然后把他打斷?崔國是傻子嗎?連都不帶的?而且扎的那幾下,傷口明顯不深,剛才去撿鐵锨和子,都是撿的鐵锨,哪兒來的力氣?
一個瘦弱的姑娘。
“你說把你打斷了,你就一點不反抗讓打?”武洪林疑地問。
崔國一頓,被人在要害踢一腳,這事兒太丟臉,崔國在衛生所的時候都沒說,反正打了止疼藥之后,是真的一點都不疼了。
“——小樹林里石頭多,我絆了一跤,摔在地上了。”崔國道。
這表,他沒說實話啊,武洪林心想。
“絆在地上?”武洪林繼續質疑,“絆一跤你就站不起來了?”
崔國怒道:“踢了我一腳!踢在那種地方,你也站不起來!”
武洪林偏頭看顧棠,顧棠低著頭,小聲道:“他把子了。”
武洪林轉頭對崔國怒目而視,“你這是流氓罪!”
“自愿的,自愿跟我去蘋果林!”
顧棠眼淚又嗒嗒往下流了,程紅欣把一抱,“你不用我們的錄取通知書,能跟你去小樹林?”
“四點啊!夜里十二點到四點去學校看書,你四點去守,你這是什麼好心不?”
“他十一點半就堵過我一次。”顧棠小聲道。
“是自愿的!跟我說今天去學校,讓我去找!”
“你胡扯!”范養浩揮舞著手里的鐵锨,就想沖上去打人,“怎麼會有你們這麼無恥的人,了別人的錄取通知書,還要來強迫別人,我們招你惹你了!沒有你們這麼欺負人的!”
范養浩想起這幾年的辛苦勞,想起前些日子為了高考,每天就睡四五個小時去看書,想起自己對嚴正濤羨慕中的那一嫉妒,他明明也考上了大學的!
都是被這些人毀了!范養浩紅了眼圈,蹲在地上嚎啕大哭,“你個狗娘養的!你不得好死!”
“公安同志!他罵人!”崔有德委委屈屈道,但是他干的這些事兒,他這個長相,他這個表——
雖然以貌取人不對,雖然公安應該要公正嚴明不偏不倚,武洪林道:“罵人不歸我們管。”
崔有德眼珠子一轉,又道:“你們這些知青,別被顧棠當槍試了,了我家的錢!這是利用你們,一千塊錢那,抓住都夠槍斃的。”
“你放屁!”程紅欣上前一步,“就沒去過你們家!”
“讓我兒子出來的。”崔有德回頭一看,“你們說是不是!跟我兒子好了都快一年了!”
村民們肯定是向著大隊長的,再說他們一直有個觀念,清也管不了家務事,而且對面還有個公安,他們也怕啊,說家務事,就沒那麼多麻煩了。
“是啊是啊,這都是家務事,小兩口鬧別扭呢。”
“清難管家務事,公安同志,回頭他們兩個和好了,你還得落埋怨!”
“我沒有!我不是!”顧棠眼圈一直都是腫的,眼淚跟不要命似的往下掉,“我要上大學的,我怎麼可能跟他在一起,他連初中都沒上完的,我本就沒理過他!”
“你可不能翻臉不認人。”
“你這不是玩我們村里人嗎?”
武洪林面越發的沉,這事兒……背后出來的訊息太多了,這真的是一場群惡□□件。
牛喜弘不管那麼多,他就問了一句話,“How_do_I_introduce_you_to_除了把wife換了friend,其余一模一樣。
這種問題顧棠都不用想,直接就道:“顧棠。”
牛喜弘堅定地說,“這就是顧棠!武同志,別忘了咱們是干嘛來的!”
“后退!”武洪林又警告一聲,冷冷看著借機想上前的崔有德,“我已經警告你三次了,第四次就不只是言語說說了。”
轉眼一個小時過去,崔國吃的止疼藥漸漸沒了藥效,他覺得疼,要害又燙又漲還有點,手背上也腫了起來,口那里也疼的厲害。
崔國終于害怕了起來,“爹!我不行了!我得去醫院,我疼的厲害,我該不會瘸了。”
“不怕不怕!”崔有德心疼的要死,這可是他唯一的兒子,“你們誰回去拿點止疼藥給他吃。公安同志!你們讓開路,我得送我兒子去醫院!”
“你們走另外一條路!”程紅欣道:“誰知道你們是不是要借機生事!”
“這條路進!”
“這里去市里三十多公里呢!”程紅欣道:“你們打算抬著他去?不得開拖拉機?還不是得回村?小心他死在路上!”
“你敢咒我兒子!你別忘了!就算你今年考上大學,你也還得在下河村待上四個月!而且你出去,介紹信上我也得簽字!”
武洪林又給他記上了一筆。
這邊在崔國的呼痛聲里再次僵持住了,很快,他們后的大路上就傳來了汽車轟鳴的聲音。
聽這靜,絕對不止三兩輛車。
牛喜弘回頭一看,驚喜道:“劉文琢回來了!他帶著人回來了!”
顧棠也回頭一看,除了他們開來的那輛,后頭還有三輛綠的大吉普,還有兩輛大卡車。
車子很快停了下來,前頭小車上下來十四個人,其中一輛大卡車又蹭蹭跳下來不下二十人。
終于是能放心了。
顧棠一晃,牛喜弘忙把一拉,顧棠小聲道:“我有點。”
牛喜弘一邊用力跟劉文琢揮手,一邊也小聲道:“我其實也張的。”
劉文琢飛快跑了過來,道:“沒事!你們沒事兒!”
僵持了一個多小時,知青們是連早飯都沒吃就出來的,放松下來才發現不是就是低糖。
更有人直接躺在地上,捂著臉哭,“我再也不要留在下河村了!”
大勢已去!崔有德看見這麼多公安下來,嚇得幾乎都要站不住了,更別說那些村民們了,仗著前頭人多,后頭的村民直接掉頭就跑了。
“不許!”新來的公安又給天上放了一槍,“誰敢跑!”
崔有德耷拉著一張臉,拿崔國來訴苦了,“我兒子斷了啊!求求你們行行好,把他送去醫院!”
為首的公安正在跟武洪林小聲商量,憑借超人的五,顧棠也能聽見幾句。
“……對,這個就是倒賣錄取通知書的主謀……”
“……不能排除公社書記跟高中校長的嫌疑,已經人去查了……”
“……已經安排人去查崔有德的社會關系了……”
“……去他家里看看,剛才知青說他家里起了大磚房,還買了自行車之類的……”
“……進村一定要小心,多帶幾個人……”
很快那邊就商量好了,武洪林讓開路,道:“安排人送崔國去醫院,你老婆呢,陪著。”
“不經事兒,連村子都沒出去過!最遠還是看社戲,要麼還是我去陪著?”崔有德點頭哈腰道。
公安能答應這個?
他們父子兩個,一個涉嫌倒賣錄取通知書,一個涉嫌流氓罪,公安能他們自由活?
武洪林冷笑一聲,“都拷上!”
很快那輛空的大卡車就派上了用場,前后兩撥村民被趕到了車上,直接拉去市里了,隨行的還有崔國,他這會兒已經疼得不了了,口中不住的喊,“給我再打一針止疼針!”
嚇得苗麗麗只知道哭,道:“兒啊,你忍忍,一會兒到了醫院就好了!”
“走!咱們去村里看看。”武洪林話音剛落,顧棠就跟著站了出來,“我也要去!”
現在跟著的公安多,倒是也不怕什麼,武洪林一點頭,道:“行。”
這一聲行,二十個知青全都跟上了。
武洪林笑著搖了搖頭,道:“走。帶路,咱們先去崔有德家里。”
牛洪喜跟劉文琢對視一眼,也跟了上來。
這麼一群人,不下四五十個往村子里走,加上村子里不壯丁都給抓走了,崔有德也在他們手里,剩下的人幾乎都躲在屋子里,連說話都不敢大聲說。
“聽說了嗎?崔有德倒賣人家知青的錄取通知書。”這連大隊長都不了。
“其實我也覺得奇怪,崔珊那績,數學就九分,怕是連加減乘數都算不到一塊去,是怎麼考上大學的?”
“是啊,他家里忽然發財了,他是怎麼發財的?他哪兒來的這麼多錢?”
這麼說了幾句,等大家走到了崔有德家門口的時候,后已經跟了一大堆人了,還有膽大的上來說,“我們跟他可不是一伙的,我們也奇怪他哪兒來的錢,兩間大青磚房,那磚就得好幾百。”
“還修祖墳了呢,這又是哪兒來的錢?”
“這是我多年積蓄!”崔有德站在自己門口,先下意識擋住了進門,道:“這真的是我多年的積蓄,我兒爭氣考上大學,我怎麼不能祭祖了?”
“那你擋什麼門啊?”范養浩冷不丁來了一句,“公安同志看看你家的好東西。”
崔有德兩只手都把門框住了。
武洪林上前跟拎小子似的把他拎開,又道:“做好取證工作!”
崔家的院子大,一排五間屋子,右邊是灶房,左邊堆著磚,正是要起房子的地方。
崔有德哭喪個臉,道:“我兒子都二十五了,也該結婚了,蓋房子也是應該的。”
“你哪兒來的錢!”顧棠一進來就覺得穩了,那青磚是最好的,上頭平平整整連個瑕疵都沒有,一看就很貴。
過堂里還著一輛嶄新的自行車,油發亮,地上還有一小塊豬皮,想必苗麗麗被走的時候,正在車。
堂屋里還有一臺紉機,也是新新的,一看就是才買的。
“自行車至一百五,紉機也是一樣!”顧棠怒道:“而且你還不可能有票,那你花的就更多了!你那里來的錢!”
一聽是顧棠,崔有德立即就抖了起來,“我一個大隊長,我錢肯定是比你多的,你知道什麼?”
“拉走。”武洪林道:“這些都是贓,先封存。”
“不行啊!”崔有德恨不得立即就沖過去,“這是我老崔家的東西,你們不能拿走!”
可惜沒人理他,甚至還有公安覺得他妨礙查案,直接給他也拷上了。
“活該!”顧棠打頭,二十個知青一個個罵了過去,還有氣憤的直接往他上吐唾沫。
顧棠攔住了,“吐什麼吐?他上還沒唾沫干凈,你那是給他洗澡!”
武洪林當了許多年公安的,辦案經驗也多,不然不會派他跟著一起過來,再說有那封分量很重的介紹信,來的公安也都是能手。
這麼在屋里轉一圈,幾乎就把崔有德藏的東西全找到了。
還有一塊手表,以及一千塊錢現金。
武洪林嘆了一聲,“他賣了好幾份錄取通知書。”
“這是我老崔家的錢!這是我多年積攢下來的!”
“這麼新的錢!”這次不用顧棠說什麼了,公安早就發現了不妥之。
“多年積攢?你是怎麼多年積攢下來1976年印的錢的?”
旁邊拿著紙筆的公安道:“咱們略算一下,那大青磚還有房梁窗戶什麼的,算他小一千。自行車手表紉機,他不可能有票,那至都是六百起,再加上祭祖,修祖墳的錢,他這說也有三千了。”
“三千?”顧棠毫不客氣上前狠狠踢了崔有德一腳,“就你還好意思有德?你缺德!”
顧棠這一開頭,剩下知青跟說好了一樣,居然還排著隊,一人上前踢了一腳,還是同一個地方,“崔缺德!”
“公安同志!他們打人!救命啊!”崔有德大喊著。
公安睜一眼閉一眼,上來吆喝兩句,攔了攔人,道:“行了行了,別踢了。”
“我要檢舉!”顧棠道:“昨天崔國把我拉到小樹林的時候,他說他知道的,程紅欣考上了中醫藥大學,黃娟考上了江永大學,范養浩是海洋大學,張曉楠是師范大學,他說還有幾個他記不清了,他讓我跟他好,明年讓我挑學校!”
“不要臉!”程紅欣唾罵道。
“不是!不是!”崔有德忙狡辯,“分明是看我們家有錢,專門來敲詐我們的,我兒子雖然喜歡你,但是我絕對不能助長這個歪風邪氣!”
他眼睛里閃爍著惡意的芒,“你都跟我兒子睡了,你怎麼還這麼!”
“你才是!”
顧棠還沒怎麼呢,知青一個個恨不得上前撕爛他的,著崔有德的公安厲聲道:“你再胡攀扯人,誰都救不了你!”
“崔國還說這事兒李惠也知道,還說……還說李惠明年肯定能考上大學!”
崔有德整個人都傻了,、——跟他們父子兩個都……那什麼了?
一看他這表,公安還有什麼不知道的,“李惠是誰?”
“也是知青,看不起我們,搬出去到另一個知青點住了。”
“跟呂松樹一起!”
這邊搜完崔有德的家,大家又往另一個知青點去。
早上村里出事,李惠跟呂松樹都是知道的,什麼顧棠把崔國打斷了,雖然他們都不信,但是不妨礙他們在屋里躲是非。
這一上午他們本就沒出去,所以大家過來,直接就把他們堵在了門口。
顧棠把人一攔,道:“畢竟是那種事,看見我們萬一惱怒呢?咱們還是別進去了,讓公安同志去問?”
這些知青雖然都看不上李惠,但總歸心底還是善良的,范養浩道:“那麼不要臉,怕什麼?”不過還是都留在了知青點外頭。
武洪林帶著崔有德進去,直接就問李惠,“你涉嫌崔有德非法倒賣大學錄取通知書一案,把你知道的都說出來。”
李惠半天都沒反應過來,什麼就非法倒賣了?怎麼就涉案了?
下意識盯著崔有德手上明晃晃的手銬,驚得都合不上了。
等一下……非法倒賣錄取通知書?被抓了?那今年還能上大學嗎?——豈不是白白被人睡了?
就兩天!
就兩天!
要是他們兩天前就查到,哪兒至于落到這步田地!!!
“啊!”李惠一聲尖就沖著崔有德沖了過去,直接就給他臉上撓了兩道。
李惠用力特別大,別說皮了,連都給刮下來一點。
崔有德疼的哇哇,他如今也有點破罐破摔,甚至還想多拉幾個人下來墊背。
“你瘋了!你我愿的事!公安同志!我要舉報!”崔有德一邊倒冷氣,一邊道:“都是教唆我的,我一個老農民,我晚節不保啊!來勾引我,說考不上大學,還說通知書可以賣錢,我——了服,我就是一時沒忍住!我們村里人哪兒有這麼多心眼!”
“啊啊啊啊啊!!!”李惠又要往上沖,這次被公安攔住了,“你胡說!明明是你強迫我!是你我的!你還說你們娃娃就喜歡考師范,一半人都報的師范院校,趙英跟張曉楠都考上了!”
“我要檢舉!”李惠怒道:“他強迫我!他是流氓!他倒賣錄取通知書,他還把顧棠的通知書給他兒用了!崔珊,就是那個高中數學才考了九分的傻子!能考上大學?能考上大學我寧可一頭撞死!”
雖然顧棠很是的給他們留出了空間,但是這麼大的嗓門,別說他們站在院子里了,就是站在門外也一樣能聽見。
大家面面相覷,但是其實都是高興的,因為從這些人里出來的消息……他們說也考上了六七個!
房間里,李惠還沒完,“他們姓崔的就是不要臉,他強迫我的時候,苗麗麗就在外頭屋子守著,生怕我逃跑,這還不算完,昨天我頭暈,崔國說送我去衛生所,又在蘋果林里——又在蘋果林里強迫我!”
“你胡說!你個水楊花的賤人!分明是你勾引我們父子兩個,你搞男關系,你才是流氓!”
外頭知青們聽得面面相覷,這種話題……他們連對視都是小心翼翼的,眼神是一及分,這也太……不要臉了。
“這都什麼爛事兒!”程紅欣小聲嘆了一句。
“幸虧當初把趕出去了。”顧棠也跟著嘆息一句。
屋子里頭,崔有德跟李惠還在吵,李惠氣得心臟咚咚直跳,腦海里就兩個字:兩天。
“啊啊啊啊!”又是一頓尖,“他背上有我抓的痕跡,崔國脖子上也有!都是我抓的,都是我抓的!你們看我的指甲!我的指甲抓人可疼了!”
眼看著這人就要瘋,公安也不敢讓他們兩個繼續對峙了,“都帶走,到市局慢慢問!”
就在這個時候,一直沉默不語的呂松樹忽然開口了,“公安同志,我要檢舉李惠,搞男關系,跟我談,還騙我讓我跟搬出來,讓我砍柴做飯照顧,就是方便出來搞!”
“你胡扯!我本就沒有跟你有關系!”李惠怒道,說話都有點語無倫次,“我們沒關系!是你追我,是你鼓我搬出來的!”
李惠忽然停住了,他們就兩個人住在這個知青點,完全沒有證人。
“不是,我前天才被——”這話本說不出來,“啊啊啊啊!不是我!”李惠忽然暈了過去。
院子里二十個知青雀無聲,這真的是——
“活該!”范養浩很是解氣道。
“都帶走!”武洪林道,他們帶著各種涉案人員,還有各種贓,一起出了村子,正好前頭運村民的卡車回來了,這一波是知青坐上去了。
顧棠上去就覺得困,抱著程紅欣,“我就靠一下。”卡車一顛一顛的就還催眠,顧棠很快就睡著了。
程紅欣“噓——”了一聲,小聲道:“不許吵,昨天一夜沒睡呢,得怕什麼樣子。”
“咱們能考上大學,全都是的功勞。”
“那幾個人也是來找的。”
車上安安靜靜的,一直到了市里。
與此同時,崔國也進了醫院。
醫生看了他的,“小骨折,耽誤的比較久了,馬上準備手。”
醫生去準備手室,護士上來給他備皮,直接就把他子剪開了。
這麼一剪開,護士整個人都驚呆了,直接又去了醫生進來,指著道:“您看這個。”
醫生是個男的,看完只覺得渾冷嗖嗖的冒冷汗。
這玩意……都TM腫得反了啊!!!
“劉大夫來會診!”
被人這麼盯著,崔國嚇得兩戰戰,“我怎麼了?大夫!我怎麼了!”